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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再多注意點爺爺,要是不離開爺爺就好了。 余虓烈心中無限懊悔。 其實余虓烈沒出紕漏,只是余寶慶剛好犯病了。 他當時坐在后臺的化妝椅上,看見鏡子里自己一身板正西裝,突然又想起第一次穿這身西裝的時候,那時,他馬上就要娶自己最心愛的姑娘…… 余寶慶愣了一會兒,再回神時茫然四顧,周圍空無一人,便急道:“新娘呢?我的小橙兒呢?” 余虓烈的奶奶便叫程橙。 工作人員此刻都跑去了前臺,沒有人注意到老人的異常,他在后臺摸索著,打開側(cè)門走了出去。 外面人很多,擠著他往外走。 到了校門口,他抬頭便看見了“桑朵第一中學”的牌匾,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嘴里嘟囔:“哦,這個點兒小橙兒還在學校上課呢!這么晚了,我得趕緊去接她?!?/br> 他神色匆匆地走著,可小跑著到了路口,卻不知道該往哪邊走。 正在躊躇時,他看到旁邊亮著燈的水果店,看到了門口擺著的一排紫葡萄,眼睛一亮。 他趕緊上了臺階,買了兩大串葡萄后問道:“老板,去紅藤要在哪兒坐班車啊?” 水果店老板正好是紅藤人,出了店門給他指路,道:“往新建汽車站走,那兒就有去紅藤的五路車。大爺您趕緊去吧,九點那趟就是末班車了?!?/br> 余寶慶便趕忙往店老板指的方向走,這一塊正在開發(fā),路燈和行人越來越少,路越來越黑,老人卻還是不停腳步,緊緊抱著懷里的葡萄。 他經(jīng)過一個廢棄站臺,走了幾步后才止住腳步,倒退回來,瞇著眼看著站牌上已經(jīng)被風雨打磨得只剩淡淡痕跡的信息,看到“5路車”后,終于松了口氣。 他看看手表,離九點還差幾分鐘,便在一旁坐了下來??蓮U棄站臺的座位上濺滿了黃泥,他屁股剛沾上便又抬了起來,心里想著小橙兒最愛干凈了,又動手整理了自己的衣裝,便站在那兒靜靜等待。 九點過兩分時,他面前駛過一趟班車,卻沒有停下來。 他每隔一分鐘便要看看表,嘟囔著:“怎么還遲到呢!這不是耽誤別人好事兒嗎!” 他焦灼著,又為馬上能夠見到心上人而歡喜著。 他對路過的其他車輛無動于衷,只一心一意地,等待著一趟永遠不會再駛來的班車。 余虓烈找到人時,已經(jīng)九點半了,余寶慶蜷縮著身子蹲在站臺旁邊,在一陣陣涼風襲來時,顫抖著往后躲藏。 還因為害怕弄臟自己的衣服,腿麻了也不曾坐在臟亂的椅子上,又因為害怕錯過車,眼皮再沉重也不愿就此合上。 余虓烈站在他面前,余寶慶仰頭,混濁的眼睛里沒有一絲波動情緒,問道:“你是誰呀?你也去紅藤嗎?” 余虓烈雙目赤紅,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的肩上將其緊緊裹?。骸澳男〕葍涸诩业饶?,她讓我來接您,我們回家好不好???” 回去的路上,許冰葵和余虓烈一左一右護著昏昏欲睡的余寶慶,馬志遠在副駕駛座上跟何悅通話。 “對,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了,沒有大礙,就是已經(jīng)……”馬志遠朝后看了眼抱著老人的余虓烈,低聲說著殘酷的事實,“已經(jīng)認不得人了,我們現(xiàn)在帶老人去醫(yī)院?!?/br> “好,你們路上注意安全,不必再著急了。” 馬志遠掛斷電話,又給學校打去電話,囑咐留在教務(wù)處的老師將朱星吉等人送回家。 車內(nèi)恢復(fù)一片安靜,徑直往醫(yī)院駛?cè)ァ?/br> 許冰葵握著老人的手,一天下來,她的情緒大起大落,此刻已身心疲憊,靠在椅背上懨懨的。 卻在余虓烈看過去時,第一時間坐正了,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但看著余虓烈的樣子,她又心疼得紅了眼眶。 她本就笨嘴笨舌,此刻更是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 這一刻,她無比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而余虓烈呢,他一手將老人攬在懷里保護著,眸子里映著對他露出笑容的許冰葵,他看著許冰葵的笑容,得到了片刻撫慰和安定。 余寶慶手松開,一直攥著的袋子散落開來,幾串葡萄掉了下來,一顆顆小果實在車內(nèi)爆開,爛熟的葡萄又爆開汁水,濃郁香甜的味道便在車內(nèi)彌漫開來。 老人就此驚醒,看著散落一地的葡萄,掙扎著弓腰去撿,嘴里慌亂道:“這是小橙兒最愛吃的葡萄,鄉(xiāng)下買不到的,我要帶回去給她?!?/br> 車內(nèi)一時寂靜無聲,每個人都哽著喉頭說不出話來。 折騰了大半夜,醫(yī)院里,余虓烈向馬志遠和許菏年道謝又讓他們回家休息,執(zhí)意一個人留下來陪床,兩位大人只好離開。 病房內(nèi)的余寶慶剛剛吊完藥水,正沉沉睡著。 他便坐下來趴在余寶慶的手邊,靜靜看著老人的臉,不敢眨眼,另一只手緊緊地握住老人的手,害怕對方又走失。 可今晚發(fā)生的事太多,疲憊襲來,余虓烈便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睡著了也不安穩(wěn),夢里自己和余寶慶坐船游湖,他一個轉(zhuǎn)身,船頭的余寶慶便不見了,他急得一頭扎進湖里,一邊朝岸邊的蘆葦叢跑去,一邊焦急地喊著余寶慶,卻始終得不到回應(yīng)。 蘆花搔動著他的口鼻,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就驚叫著從夢里醒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