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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江月窈窕在線閱讀 - 江月窈窕 第24節(jié)

江月窈窕 第24節(jié)

    這樣的細(xì)節(jié)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知曉,孫福到底是有些門路,宮中也有關(guān)系不錯的人脈,才能探到這一層。

    “白羽?”月皊琢磨了一會兒,只覺得隱約有熟悉感,似乎小時候曾聽說過的什么唬人段子里,曾提過什么人殺人之后會在尸身上留下一根白羽。

    月皊沒再多印象了。也顧不得去糾結(jié)這樣的細(xì)節(jié),擔(dān)憂和懼怕絲絲縷縷纏繞著她。

    她抱膝坐在床榻上,愁眉不展。

    她不覺得李潛之死會和江厭辭有關(guān)系,可是他昨天晚上在端王府與李潛起了沖突,所有人都知曉。李潛這個時候出事,旁人自然要懷疑江厭辭。

    要是官府的人不分青紅皂白給三郎降罪怎么辦?就像當(dāng)初不分青紅皂白將她抓走……

    月皊越想越怕。

    她抱膝縮在床榻角落,無聲掉著眼淚,一顆又一顆。

    “是我連累他了……”月皊一會兒責(zé)怪著自己連累江厭辭,一會兒想著自己已經(jīng)出了事,若江厭辭再出事,阿娘該多難受呀?

    模糊的視線里,忽然浮現(xiàn)昨夜江厭辭歸來時的身影。他昨夜出去了一趟,回來時肩上的積雪堆濕了他的大氅。

    月皊蹙了眉,濕漉漉的眼睛浮現(xiàn)疑惑——

    李潛之死會不會真的與他有關(guān)?

    ·

    李潛之死,驚動了整個長安。

    江厭辭跟著來江府的陳大人走,去的不是別處,正是宮中。顯然,皇子遇害,圣上要親自過問此事。

    “厭辭!”

    江厭辭剛?cè)雽m,還未進(jìn)元乾殿,就被李漳喊住。李漳一早入了宮,還去了端王府一趟。如今這是趁江厭辭進(jìn)殿前,以前等候在這里。

    李漳抿著唇不言語,只微微皺了眉,用深沉的眼神詢問著。

    江厭辭望一眼李漳凍紅的臉,道:“昨晚的車輿多謝了?!?/br>
    李漳:……

    李漳無語地收回目光,不再多說,和江厭辭同行進(jìn)了元乾殿。

    江厭辭望著遠(yuǎn)處宮殿漆紅檐上的積雪,臉上沒有什么表情,讓一旁的陳大人也驚詫他的從容淡定。

    這是江厭辭第二次入宮。上一次也如今日一般,和李漳同行。那次是他剛回京,進(jìn)宮承陛下授爵。從那一日起,李厭辭變回江厭辭。

    圣上沉著臉坐在龍椅上,李潛的尸身蒙了一層白布擺放在廳中。昨夜于端王府參宴的人都在,包括三殿下李渡。

    還有幾人身穿官服,和去江府請江厭辭的陳大人一樣,都是負(fù)責(zé)這樁聳人聽聞命案的官員。陳大人并非主審,長了一張國字臉卻生了一雙犀利鷹目的趙大人才是這樁命案的主審。

    縱然是狠心帝王,喪子之痛也讓高座之上的九五之尊面帶悲戚。

    進(jìn)了殿,江厭辭隨李漳一起行了拜禮。

    圣上揮了揮手示意平身,悲痛讓他不太想開口。

    趙大人邁前一步,盯著江厭辭,沉聲開口:“臣奉命調(diào)查五殿下遇害之事,有幾個問題?!?/br>
    他頓了頓,見江厭辭沒有開口的意思,便直接問下去:“五殿下昨夜在王府設(shè)宴招待友人,洛北郡王并不在受邀之列,卻深夜造訪殺人生事,可有此事?”

    “陳六擄走我的女人,又謊稱是從江府買的人欺瞞五殿下。劫持郡王府女眷為罪一,欺瞞殿下為罪二,生事離間我與五殿下為罪三。一氣之下將其斬殺?!苯瓍掁o說得坦蕩,“厭辭知罪?!?/br>
    一片寂靜中,李渡抬眼打量了一下江厭辭。

    趙大人微瞇了眼,聚神盯著江厭辭的神情,以期發(fā)現(xiàn)些什么。他打破了殿內(nèi)的安靜,微提高了音量:“洛北郡王好大的氣性,不愧是行走江湖之人!講究個快意恩仇!”

    江厭辭抬眼望過來,淡淡問:“所以趙大人遭遇此事會不動氣,非常高興地看著自己的女人被欺?”

    趙大人呼吸一滯,又很快反應(yīng)過來,逼問:“所以恩怨分明的洛北郡王歸家之后還是未能消氣,再次回到端王府殺害了五殿下!”

    李漳側(cè)過臉,有些擔(dān)憂地望向江厭辭。

    就連高座指上的圣人也抬起頭,望向江厭辭。

    偏江厭辭還是那個從容淡然的模樣,他緩聲道:“看來趙大人手上有我謀殺五殿下的人證和物證了?”

    趙大人又是一窒。

    他要是有人證和物證,已經(jīng)直接讓官兵將江厭辭扔進(jìn)大牢,也不會殿前審訊。趙和正為官多年辦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案子,從未像今日這般棘手。案發(fā)之地可是守備森嚴(yán)的王府,人證物證什么都沒有。除了那根白羽,只查出兇手用的是劍。若說一刀下去將頭顱砍下來或許不難,可是若用劍,要么是極其鋒利的寶劍,要么用劍之人劍術(shù)了得,才會使傷口那個樣子。

    仔細(xì)檢查過李潛脖子上整齊的傷口,以及檢驗(yàn)了案發(fā)地,便驗(yàn)證了后者。昨夜有雪,李潛的寢屋內(nèi)完全沒有留下他人痕跡,窗戶倒開著,兇手劍術(shù)當(dāng)相當(dāng)了得,趙和正揣測兇手根本未進(jìn)屋,只在窗外揮了劍。

    至于那根白羽……

    趙和正皺眉。

    那是羽劍門的標(biāo)志。當(dāng)年羽劍門的人仗劍行兇,每殺一人便會用一根白羽放在被殺者的劍傷處,任由鮮血將白羽染紅。

    種種跡象都表明昨日殺害五殿下李潛的兇手是羽劍門的人。可問題是,羽劍門十幾年前一夜之間橫尸滿門,早已不復(fù)存在。

    當(dāng)然了,趙和正并沒有排除江厭辭殺了人之后故意做出羽劍門殺人的假象。

    他深吸一口氣,不答反問:“聽聞洛北郡王當(dāng)初于萬人敵軍中救下大殿下,劍術(shù)高超,敢問師從何處???”

    江厭辭抬抬眼,瞥向趙和正,略顯煩意地問:“你見我用過劍?”

    李漳開口:“父皇,兒子與厭辭相識三年,他向來使用一把重刀。兒子從未見他用過劍?!?/br>
    這根本不需要李漳解釋,眾人皆知江厭辭刀法了得,沒人見他碰過劍。甚至上次入宮時,圣上慨于他英勇無畏救下李漳,想要賜寶劍,也被他拒絕了。

    他說他用不慣劍,軟綿無力,不如刀順手。

    趙和正再開口,這次底氣足些:“那么敢問您昨夜離府去了何處?將人帶進(jìn)來!”

    進(jìn)來兩個侍衛(wèi),皆是昨夜巡邏之人。一個人說昨夜在九環(huán)街看見過江厭辭,一個人說在丹勝路見過江厭辭。

    “小夫人受驚,我瞧著心疼。知她喜甜食,遂夜訪玲膳閣,跟手藝師傅學(xué)做透花糍。想親手做一些哄她開心。”他面無表情,用毫無情緒的語調(diào)說著。竟讓殿內(nèi)宮女不由望過來,竟生出幾分百煉鋼繞指柔的浪漫情緒而動容。

    侍衛(wèi)快步出去,去玲膳閣帶人過來。

    殿內(nèi)卻因?yàn)榻瓍掁o的話,再次寂靜下來。趙和正實(shí)在沒想到聽來這么個答案,見多了兇犯狡辯的他竟也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

    三殿下李渡慢悠悠捻著指上扳指,問了句:“可學(xué)會了?”

    “太難。學(xué)不會。”江厭辭答得干脆。

    殿內(nèi)的一個小宮女忍不住笑了一下,驚覺失態(tài),立刻跪地求饒,很快被兩個小太監(jiān)押下去。

    一直沉默著的陳大人道:“郡王回京日短,與小夫人相識時日也淺,感情倒是深厚。”

    趙和正接話:“對。這么草草幾日的相處就能大雪夜出去學(xué)做糕點(diǎn)?”

    “長得美?!苯瓍掁o道。

    趙和正張了張,一時無語。心道別看小郡王寡言少語,倒是每次開口都能噎死他人!

    “趙大人問完了?那么到我了。”江厭辭突然主動開口,“都知道我與五殿下起了爭執(zhí),五殿下當(dāng)夜遇害,第一個被懷疑的人就是我。趙大人是覺得我會沖動到這個時候殺人?若我當(dāng)真是如此沖動之人,斬殺陳六的時候,為何不一并殺了李潛?”

    江厭辭垂目,瞥向躺在地上的尸體。他目光坦蕩,并不掩藏對李潛的不滿。

    掩藏了,反倒欲蓋彌彰。

    “本來今日要告御狀,告李潛意欲強(qiáng)迫民女,讓他蹲幾年牢子?!?/br>
    “趙大人,”江厭辭重新望向趙和正,“與其在這里盤問我,還不如細(xì)細(xì)思量是何人借機(jī)陷害我,還將羽劍門牽扯進(jìn)來,到底有什么企圖?!?/br>
    江厭辭說完望向高座指上的圣上。圣上皺著眉,似乎陷入沉思。

    后來官兵帶來了玲膳閣的手藝師傅,確能作證江厭辭昨夜確實(shí)在他那里學(xué)做透花糍。

    ·

    江厭辭與李漳一起走出元乾殿。兩個人都沉默著,各有思量。

    李漳今天一大早急急忙忙進(jìn)宮,滴水未進(jìn),此時方覺得餓。他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排宮婢捧著糕點(diǎn)經(jīng)過,也不知道要送到哪座宮殿。

    他揮了揮手,叫停一個宮婢,拿了她端著的一碟白玉糕。一邊吃一邊走。他吃了兩塊,稍微墊了肚子,經(jīng)過一處僻靜處,他停下來,問:“厭辭,人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江厭辭也跟著停下。

    紅墻綠瓦之上的皚皚積雪折了明媚的光落在他英氣的面龐。他扯起一側(cè)唇角,露出一個莫測的笑容,道:“你猜。”

    李漳被口中的白玉糕噎了一下,再一次由衷覺得自己并不了解這個義結(jié)金蘭的義弟。

    江厭辭回過頭,微微瞇起眼望著紅瓦上的積雪,想起透花糍。也不知道她為什么喜歡吃這東西,甜得齁人,不好吃。

    有時候,立于危墻是最絕妙的避嫌。

    ·

    江厭辭離開皇宮回江府時,覺察到有人跟蹤他,顯然趙和正對他的懷疑還沒打消。他沒直接回郡王府,而是去了九環(huán)街的玲膳閣,學(xué)做了大半日的透花糍,天黑才歸。

    最后回家時,提了一盒透花糍。

    當(dāng)然了,他提回去的這盒透花糍并不是他做的。

    見到月皊的時候,江厭辭瞥一眼她哭紅的眼睛,無奈將透花糍遞給她。

    月皊接過去卻看也不看一眼,只眼巴巴盯著他,小心翼翼問:“沒事了是不是?”

    江厭辭頷首。

    月皊還不相信,追著江厭辭詢問了好久才放下心。見江厭辭要去沐浴,她才抱著盒子去外間吃透花糍。

    透花糍可好吃,甜甜的。她嘗出來這透花糍多加了一份糖!

    江厭辭沐浴之后回到寢屋,月皊猶豫好久叩門進(jìn)去,見到江厭辭正在收拾東西。

    “行禮收拾好了?”他問。

    她眸色一黯,嗡聲輕嗯。

    她記得江厭辭說今天要送她走……

    江厭辭點(diǎn)頭,道:“多帶些棉衣,一會兒跟我啟程去宜豐縣住幾日?!?/br>
    月皊猛地抬頭,睜大了眼睛驚愕地望著他。好半晌,她才小聲問:“去哪?和你一起?”

    江厭辭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回頭望向她。立在門口的她纖細(xì)脆弱,帶著病氣。

    “罷了,明日出發(fā)。”

    月皊在門口呆立了一會兒,才慢慢翹起唇角:“三郎好好休息?!?/br>
    她轉(zhuǎn)身,江厭辭卻叫住她。

    “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