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窈窕 第57節(jié)
月皊臉頰微微泛著紅。她沒帶衣裳才讓江厭辭幫忙拿呀。她裹成這樣見他,總比裹成這樣自己出去拿衣裳要好吧。自己出去拿衣裳,不僅可能會撞見他,還可能撞見旁的下人…… 月皊下意識地低頭,確定自己遮得還算嚴實,才嗡聲辯解:“這、這不都裹得挺好了……” 她又頗有幾分泄氣意味地嘟囔:“再說三郎又不是沒見過……” 露在棉巾外面的地方見過,裹在棉巾里面的地方也見過。 “確實。”江厭辭認真點頭。 月皊微微用力地抱緊了懷里的衣裳,小聲說:“謝謝三郎幫我拿衣服,那三郎……” 她話還沒說完呢,驚愕地看見立在門檻外的江厭辭一步邁了進來,又伸手探至身后,將淋浴間的房門關(guān)上了。 江厭辭面對著她,繼續(xù)往前走。他每邁出一步,月皊就向后退一步。她睜大了眼睛,明澈的眸子里盛著驚愕,不明所以地跟著后退。 在她渾渾噩噩將要撞到身后的方桌時,江厭辭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阻止了她撞上去。 月皊后知后覺地回頭望了一眼身后的小方桌。待她再轉(zhuǎn)過頭,江厭辭已經(jīng)朝一側(cè)走去,他拉過一張椅子,椅子腿輕劃地面,發(fā)出不協(xié)調(diào)的聲響。 江厭辭將椅子放在對著出水竹筒的方向。他坐下,脊背向后依靠著,又抬起左腿,將腳踝搭在右腿之上。 “那我看著你洗?!彼f。 月皊懵了。 就因為她賭氣似的說了句三郎又不是沒見過,他就能聯(lián)想到他可以坐在這里看著她淋??? 這是什么因果邏輯? “你干什么呀?”月皊抱著衣裳立在原地,蹙著眉望向江厭辭。 江厭辭抬眼望過來,說:“我想看著你洗?!?/br> 這是實話,不能再真實的實話。 月皊咬唇,將暖紅的唇上咬出了一道淺淺的白印子。她抱著衣裳的手指頭僵了好半晌,才將懷里的衣物盡數(shù)放在小方桌上。她朝江厭辭走過去,伸手去輕推他,軟聲:“出去,三郎你出去!” 江厭辭打量著她輕蹙的小眉頭,明顯猶豫了。 “不可以這樣的!”月皊小聲地抗議。她推過來的力道實在軟綿綿,又改為彎著腰去抱江厭辭的手臂,想將人從椅子里拽起來。 可她那點力氣,哪能撼動江厭辭半分? 拉扯間,掖在一側(cè)的一角棉巾滑出來,裹身的棉巾散落開。月皊第一時間發(fā)覺,在棉巾還未落下時手忙腳亂地拉拽著,那圍在她身上的棉巾被她拽得亂七八糟。不過倒也勉強遮了身。 棉巾散落的那一瞬間,江厭辭瞥見了那枚小紅痣。 縱使棉巾很快被月皊重新攏好,江厭辭的視線里還有那粒小紅痣。那粒小小的鮮紅紅痣,仿佛透出了雪色的棉巾。 “三郎……” 江厭辭回過神來,抬眼望向月皊。 美人半遮,欲語還休,格外勾人。 江厭辭朝月皊伸出手。 怔怔望著他遞過來的手,月皊懵懵的,一會兒明白他的意思,一會兒又稀里糊涂。她想將手遞過去,又在心里生出莫名其妙的,連她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懼意。 時間仿佛凝固在這一刻。 月皊回過神來的時候,是因為她心里生出了一個積極荒唐的想法——三郎一直這樣抬著手會不會累啊? 這樣荒唐的念頭,使得她慢吞吞地伸出手,將手輕輕放在江厭辭伸過來的掌中。 江厭辭輕輕一拉,月皊乖順地順著他的動作,坐在了他的懷里。她眼睫顫了顫,目光也不知道該往哪里放。沒有交給他的那只手抵在胸口的棉巾,微微用力地壓著。 “不愿意嗎?” 耳畔傳來江厭辭低沉的詢問。 不愿意嗎? 月皊在心里默默重復(fù)了一遍。她亦是認真地問了一遍自己。 除去想要永遠留在阿娘身邊的私心之外,她如今還能好好活著,她的性命是江厭辭所救。 怎么還可以有不愿意呢? 月皊慢慢抬起臉來。她望著江厭辭,慢慢翹起唇角,擺出溫情乖順的笑靨。她搭在胸口攥著棉巾的手松了松,然后又握著裹身棉巾的一角,主動將棉巾拉開。 棉巾扯開的那一刻,月皊的身子幾乎是下意識地輕顫了一下。又很快被她自己逼迫著放松下來。 她望著江厭辭,看著他是如何將與她對視的目光逐漸移下去。 被觀賞著的感覺,讓月皊整個人緊張得不行。他的的目光,于她而言好似變成了一種不可言說的刑罰。 這種刑罰不痛,微微帶著些恥辱之感。抵觸的情緒有,與之相伴的,還有月皊自己也形容不出來的新奇。 上身的棉巾散開著,下端的棉巾卻仍舊微亂地推在月皊的腿上。 江厭辭伸手,將堆在她腿上的棉巾拂開,那枚胯側(cè)的小紅痣徹底落在江厭辭的視線里。 月皊終是抵不住這種被觀賞的滋味,她突然伸出手臂,抱住了江厭辭,將身子緊緊貼在他身上,倒也成了另一種遮擋。 那粒小紅痣消失在江厭辭的視線里,卻緊貼著他。 江厭辭垂目,望向月皊。她明顯很緊張,抱著他時,身子緊繃著。 江厭辭將少女的無措和不安盡收眼底。 許久,他垂首,輕輕咬了一下月皊的肩。 月皊嚇了一跳,沒有想到他會咬她。她在他懷里驚慌地抬眸望向他,卻又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一點也不疼。 “去洗澡吧。”江厭辭說。 “???”月皊懵懵的,一雙潺潺流波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著江厭辭,模樣瞧著過分的呆訥。 江厭辭忽然就笑了。 他一笑,月皊煞白的小臉忽然就泛了紅。 月皊胡亂地去抓身下的棉巾,卻怎么也沒能在一時之間尋到棉巾的邊角。 江厭辭探手,將棉巾的邊沿塞進她手里。月皊這才慌亂用棉巾將自己裹起來,這次裹得毫無章法,她自己也不清楚有沒有裹好,便結(jié)結(jié)巴巴開口:“好、好了,我去洗澡了……” 江厭辭將她腿上的棉巾扯了扯,遮住那粒小紅痣,環(huán)著她的手臂卻并沒有松開。 月皊抬手,在他的胸膛輕輕推了推。 江厭辭俯身,望著他深沉的眼眸越來越近,月皊眼睫顫了顫,下意識閉上眼睛。可她在一片黑暗里等了好一會兒,唇上也沒等到江厭辭接下來的動作。 月皊到底是不能適應(yīng)黑暗太久,終是忍不住睜開眼睛來。剛一睜開眼睛,就望見江厭辭靜靜凝視著她的目光。 月皊鬼使神差地抬了抬下巴,將柔軟的唇貼了貼他的唇角,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又驚慌地向后退去。 她在他懷里,退無可退,不過是更靠近他的臂彎。 江厭辭舔了一下唇角。 “三郎!”月皊忽然急促開口。 “嗯?”江厭辭望過來。 月皊聽見自己的心跳好快,她搖搖頭,什么都沒有說。不是欲言又止,不是把想說的話咽下去。她沒什么想說的,剛剛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就突然很想喚他一聲。 因自己莫名其妙急促喚他,月皊開始變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慢慢蹙了眉,又慢慢彎了眼睛。 她第二次撲到江厭辭懷里,瑩白纖細的手臂攀著他的肩,將臉埋在他的胸膛。 靠近他的那條手臂從江厭辭腰側(cè)伸過去,攀著他的腰。 月皊恍然—— 原來是她擁抱著他。 意識到這一點,她理應(yīng)立刻松開手,可是攀著江厭辭的手臂卻遲遲沒有放下。 倒是江厭辭先有了動作,將她攀著他的肩的手臂拿下來。他揉開月皊細細的手指頭,順勢看了她手心里的傷口,才問:“已經(jīng)徹底不怕碰水了?” “嗯。”月皊以鼻音來答,在他懷里點頭,點頭的動作也軟綿綿,像用一根細羽在他的心口輕刮了一下。 “去吧。”江厭辭終于將月皊放開,扶著她起身。 他望著立在他身側(cè)的月皊,搭在她后腰的手緩緩下移,隔著厚厚的棉巾,在她胯側(cè)的小紅痣位置上停留了一下。 明顯,他剛剛咬的地方,并非真正想咬之處。 “三郎真不出去嗎?”月皊嗡聲問,做最后的垂死掙扎。 江厭辭抬眼,望向她,問:“不行?” 月皊忽然就xiele氣。 很多事情,哪有什么明確的行與不行呢?若真的擺到明面上來說,不行也變成了行。 月皊輕哼了一聲,帶著嗔意地瞪他一眼,再嗡聲嘟囔:“看看看……看壞你眼睛!” 她轉(zhuǎn)身,慢吞吞地挪到淋浴處。等到了地方,視線落在一側(cè)的屏風上。淋浴的地方擺著一扇屏風來遮擋。只是屏風只能遮一面,顯然江厭辭所坐之處遮不到。 月皊走過去,使勁兒去推屏風,想要將笨重的屏風往西邊挪一挪,擋在江厭辭的身前。 顯然她力氣不夠,廢了好大的力氣也只是將屏風向前挪了一點點。還因為動作,裹身的棉巾掉落下來。她手忙腳亂地去撿重新來圍自己,再去推屏風。 江厭辭輕笑一聲。 “別折騰了。我走。”江厭辭笑著起身,“記得鎖門?!?/br> 月皊這才停下動作,雙手壓在胸口,默默跟在江厭辭身后,朝房門的方向走去,待江厭辭走出去,她低著頭看也不看他一眼,立刻將門栓使勁兒落下。 江厭辭立在門外,聽著里面的落鎖聲,笑了笑。他剛轉(zhuǎn)身,就看見華陽公主。 江厭辭面上的笑意微頓,溫聲開口:“母親回來了?!?/br> 華陽公主頗為新鮮地打量著江厭辭臉上的笑容,急忙笑著點頭,道:“剛回來。月皊去哪里了?月慢在尋她。” 江厭辭回頭示意:“在淋浴?!?/br> 華陽公主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月皊正在洗澡?可是……她親眼看著江厭辭從淋浴間走出來啊…… 再想到江厭辭剛剛臉上的罕見笑容……華陽公主忽然心中五味雜陳,百轉(zhuǎn)千回。 在外面,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什么事兒都能大刀闊斧地爽快處理??墒且换丶?,華陽公主就不得不犯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