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窈窕 第67節(jié)
“我等了好久,阿娘這邊的客人也沒有走。又那樣晚了,三郎想歇下了,我就沒有再過來?!痹掳s解釋完,繼續(xù)去拿那塊水晶龍鳳糕來吃。她剛剛張開嘴,還沒咬上去,忽想到了什么,重新將水晶龍鳳糕放下,一雙明澈的眸子望著華陽公主,小聲問:“阿娘是不準我再宿在觀嵐齋嗎?” “那倒沒有?!比A陽公主重新笑起來,“快吃你的。” “嗯?!痹掳s的眼睛重新彎起來,張開嘴來吃甜甜的水晶龍鳳糕。 華陽公主面帶微笑地望著月皊吃甜甜的點心,實則心里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廿廿說她和三郎從來沒做過那事,所以自然從未喝過避子湯。 可是她為什么要一大早洗澡?昨天晚上她可是宿在江厭辭的床榻之上的。這里還有個前提,這兩個天天同床共枕的人隔了幾日再重新睡在一張床上。華陽公主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詞兒——小別勝新歡。 呸呸呸。 華陽公主趕走這亂思??捎秩滩蛔∠肫鹌渌目梢芍帯?/br> 一塊紅燒rou而已,廿廿為什么想吐? 更何況上次月皊說她的月信已經(jīng)很久沒來過了。 最最重要的是,一個氣血方剛的年輕人,一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美嬌娘,同榻而眠不是一日兩日了,真的就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華陽公主長長舒出一口氣,心里有了一個很壞的猜測——莫非廿廿對男女之事不懂,做了懷了還以為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華陽公主因為這個猜測而心驚。這猜測荒唐,倒也不是完全沒可能。華陽公主又不由想到月皊的初潮本就比尋常姑娘家晚許多。她初秋時來的初潮,距離今日也還不到半年,她在那方面遲鈍迷糊些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況她遲鈍迷糊的方面本來就不少…… 月皊抬起眼睛來,望著面色奇怪的華陽公主,問道:“阿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跟我說呀?” “吃完飯再說。”華陽公主道。 月皊眨眨眼,仍舊用一種疑惑的目光望著華陽公主。 華陽公主扯出慈愛的溫柔笑容,溫聲道:“一點點小事。等你吃完了咱們再說。不急、不急?!?/br> 待月皊吃好了,剛剛還說不急的華陽公主立刻牽了她的手,將人領(lǐng)進屋子里去,又將所有的下人都屏退。 月皊望著華陽公主的臉色,問:“阿娘,到底是什么事情呀?” 華陽公主壓低聲音,問:“廿廿,你知道男女床笫之間到底是怎么個章程嗎?” 月皊忽地睜大了眼睛。她哪里想得到阿娘一開口問的就是這事。即使是母女,月皊也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她將臉轉(zhuǎn)到一側(cè)去,小聲地說:“不、不知道……” 她眉心微微蹙著,在心里盼著阿娘別再多問了才好。 華陽公主沉吟了片刻,道:“你在這里等著?!?/br> 說完,她立刻腳步匆匆地走出了寢屋。她朝院子里的侍女招招手,吩咐:“去請個大夫來?!?/br> “慢著?!比A陽公主壓低聲音,又囑咐著要請精于哪方面的大夫。 華陽公主立在檐下,滿腦子都是月皊皺眉將那塊紅燒rou吐出來的情景。 該不會真的有了吧? 華陽公主揉了揉一陣陣抽疼的額角,快步往庫房去。待她回來了,懷里抱著個用紅綢裹著的盒子。 月皊驚訝地望著華陽公主抱著的盒子,問:“阿娘,這紅綢……這不是阿姐的那些嫁妝里面的東西嗎?” 華陽公主一副十分鄭重的神情,她將盒子放在床榻上,解開紅綢,將盒子打開。 “本來是給你jiejie準備的。今日先拿來給你瞧瞧?!?/br> 月皊好奇地望向盒子里面。給阿姐準備嫁妝的時候,阿娘很是盡心,每件東西都要親自過問。她那時候也亦步亦趨地跟在阿娘身后,跟著出謀劃策地挑選。她記得唯獨這個盒子里面的東西,阿娘不準她看。 盒子里面有三件東西。 一雙小紅鞋,一個不大卻極厚的小冊子,還有一個圓滾滾的瓷瓶。 月皊一下子被那個釉著美人的圓滾滾瓷瓶所吸引。她伸出手指頭來輕推了一下,那個圓滾滾的瓷瓶果然如不倒翁似地搖晃起來。它這一搖晃,月皊才發(fā)現(xiàn)圓肚子中間有縫。她問:“咦,是能打開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圓肚子瓷瓶拿在手里,擰了擰,果真將它打開了。 圓肚子里放了一對瓷器小人,一男一女,姿勢奇怪。 月皊好奇地多看了兩眼,夸贊雕功精湛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她的臉色一下子變了,瞬間通紅。 華陽公主盯著月皊的表情,將小冊子捏柔些,再遞給月皊,說:“撥著看?!?/br> 月皊將小冊子接過來,翻開一頁,就被里面赤身果體的兩個人駭?shù)脛e開了眼。畫這種畫的小冊子月皊以前見過,在回春樓…… 不過這小冊子和當(dāng)日江厭辭塞給她的那份不大一樣。這本很厚,卻窄窄的一條,里面的畫面也是偏在外側(cè),靠近膠裝那一側(cè)都空白著。 “我讓你撥著看,快速地翻?!比A陽公主聲音略急。實在是她心里已經(jīng)急得不行了,今日必要弄清楚到底是廿廿撒謊,還是她笨得不懂,還是江厭辭身體真的有毛病。 她已經(jīng)去請大夫了,先給月皊瞧瞧可是懷了身子。 若是誤會一場,這倆孩子果真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那正好讓大夫給她兒子瞧瞧身子! “哦……”月皊硬著頭皮地應(yīng)了一聲,依華陽公主所言,快速地撥著書頁,小冊子里面靜態(tài)的畫面便連貫了起來,親親抱抱、進進出出。 小冊子從月皊的手里滑落,她如雪的面頰早已紅暈粘稠。她不愿再看,低下頭去,視線卻落在那雙小紅鞋上。 原來這雙鞋的玄機在鞋里面,鞋墊上亦繡著雙人床笫教學(xué)圖。 月皊哼哼了兩聲,將臉偏到一旁,軟綿綿地抱怨起來:“阿娘,你給我看這些做什么……” “現(xiàn)在懂了嗎?”華陽公主急忙問。 月皊眉心擰巴著,像所有女兒抱怨母親一樣,在心里哼哼唧唧——我又不傻,就是不想和你談這些事情好不好…… “問你話呢!”華陽公主戳了戳月皊的額角。 “懂啦?!痹掳sxiele氣地將臉偏到一旁,用手心揉著額角。她嗡聲軟語地抱怨著:“阿姐的東西,阿娘不該亂動的……” 華陽公主沒月皊這話,而是嚴肅地問:“所以到底有沒有過??!” 月皊眨眨眼,疑惑地望著華陽公主好一會兒,才隱約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沒有就是沒有過,阿娘你不信我!哼……”她小小聲地嘀咕,“我又不傻……” 華陽公主瞧著月皊嘟著嘴,略顯出幾分不高興來。她糊涂了。 恰巧這個時候侍女在外面叩門稟話,稟告大夫到了。 月皊立刻不鬧別扭了,急忙拉著阿娘的手,問:“阿娘是不舒服嗎?” 華陽公主輕咳了一聲,道:“你不是說月信許久沒來過?給你瞧瞧身子?!?/br> “哦。”月皊松了口氣,心想不是阿娘身體不舒服就好。 大夫給月皊診了脈,開了些養(yǎng)身子的藥。華陽公主親自詢問大夫,得知月皊確實無孕。 華陽公主點點頭,心里松了口氣。 可是不多時,她又皺了眉,有了另一件煩心事。 大夫要告辭,華陽公主沒讓人走,而是將人請到花廳里候著,等江厭辭回來了,再給這兒子瞧瞧。 華陽公主轉(zhuǎn)身回了屋,見月皊正坐在床榻邊拿著大夫開的方子看。她輕輕晃著腿,隨著她的動作,身上淡茜紅的裙子晃出花兒一樣的柔波來,鞋尖若隱若現(xiàn)地探出來一點。 華陽公主瞧著月皊,心下忽然一片柔軟,恍惚間覺得她的廿廿還是那個無憂的小姑娘呢。 “阿娘,為什么要喝藥來調(diào)理?月信不來不是挺好的嗎?不會肚子疼,也不會那么麻煩?!痹掳s眉心蹙起來,顯然想到了初潮時的不好記憶。 “別胡說?!比A陽公主挨著女兒坐下,“女子到了年紀都要來月信,這還關(guān)系著生育大事呢?!?/br> 月皊想了想,腦子卻空空的,她對生育之事顯然半點了解都沒有。 話既然說到這兒了,華陽公主就拉著女兒的手,柔聲地給她講了女子生育之事。她說得客觀,不去故意隱瞞那些危險和難堪。 月皊認真聽著,聽到最后慢慢紅了眼睛。待華陽公主說完,她軟聲道:“阿娘辛苦了?!?/br> 華陽公主意外地望著她,著實沒想到她一開口說的會是這話。 “不對,我不是阿娘生的……”月皊咬了下唇,又急急說,“阿娘生jiejie和三郎辛苦了!” 華陽公主摸摸她的臉。 月皊望著阿娘微笑著,心里卻想起另一道身影。一個她從未見過,又血脈相連的女人——她的親生母親。 江二爺夫婦招供當(dāng)年為免麻煩,尋的都是些無親無故的女乞丐、妓子和婢女。具體cao作,月皊卻是不知的。 月皊慢慢垂下眼睛來,心里生出些抵不住的悲傷來。生產(chǎn)是那樣辛苦又危險之事,孩子一出生就被抱走,她的生母會不會舍不得? 月皊想起那些聽來的傳言。 有人說江二爺尋的幾個女人都是為了錢財心甘情愿將孩子賣掉,女人們拿了錢就過上了好日子。還有人說江二爺抓了幾個女人圈養(yǎng)起來,為了防止留下罪證,除了合適的女嬰,其他的女人和孩子一個也活不了。 月皊也不知道哪一種傳言是真的。 她好想見一見江二爺夫婦。 · 江厭辭傍晚時分才回府。 他剛邁進院子,就看見月皊坐在院子里的涼亭中。在大冬日的傍晚不在暖和的屋內(nèi)窩著,跑到院子里來面朝院門的方向呆坐著,不用說也知道她在等人。 看見江厭辭身影的那一刻,月皊發(fā)呆的眸子一瞬間聚了光。她站起身,朝著江厭辭走來。腳步輕盈又快,裙擺在她身后搖擺著,人都快跑了起來。 江厭辭加快了步履。 月皊迎到他面前,探手攥住了他的袖角,仰著小臉巴巴望著他。 “辦好了沒有呀?”她小心翼翼地問。 事關(guān)自己的奴籍,她自然緊張。 江厭辭點頭。 然后他便看見月皊那雙噙著緊張的眼眸一瞬間彎起來,盈滿了笑。 “三郎好厲害!”她甜甜地說著,望著江厭辭的彎眸也是甜的。 這樣涂了蜜的她,讓江厭辭輕咳一聲,有些不自然地別開眼。 【 作者有話說 】 吃瓜群眾:厲害?小江不是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