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頌 第18節(jié)
許家如何天翻地覆不談,就連打到后來打得一臉莫名其妙的方渠也被他爹抓回去揍了一頓。 原本許諳是要領(lǐng)命出京押送繳獲的贓銀的,如此一來也不必去了,等候趙楹回來的當(dāng)口,慶云侯另寫了派遣的文書給衙門,同時又抄送了一份讓送往宮中。 皇帝卻在慈寧宮。 陸太后自吃完那頓火鍋,這兩日便列了個飲食單子,滿滿兩大張?;实蹃碚埌驳臅r候,正好那單子擱在案上讓他看見了,陸太后眼疾手快翻過來扣上,不讓他看。 皇帝吃了個癟,還沒來得及表達(dá)疑問,乾清宮那邊就來人把慶云侯的奏折送了進(jìn)來。 皇帝看完后只見四喜也在殿門外站著,便合上折子向陸太后告退。 走出門他邊走邊問四喜:“陳夫人怎么說?……” “陳夫人說最早明天夜里才能有訊,進(jìn)宮復(fù)命就得后日了?!?/br> 皇帝停步皺了下眉頭,片刻后道:“不必等后日了。你傳旨給余青萍,讓她做好準(zhǔn)備,明日入夜后朕出趟宮?!?/br> “遵旨?!?/br> “再讓人去回話給慶云侯,就說押銀的事依他說的辦。” 慶云侯得到回復(fù)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夜深了。 趙素被這瘡鬧得翻來覆去正睡不著,聽到前院隱隱傳來的動靜,更加煩躁,索性下了地。 這一下地就直到凌晨還沒鬧安穩(wěn),而且患處越來越燙,越來越痛,再看那紅腫的范圍,已經(jīng)有銅錢大小了。 強逼著自己回想小時候生病的痛苦,在我安慰中合了合眼,天亮后特意吃了點清淡的,還憑借記憶熬了些清火湯喝下。 然而沒有任何作用,到了下晌,那癤子又已經(jīng)腫大了一圈,通紅通紅,yingying地一坨,仿佛憋了口氣要在她屁股上拱出一個角! 趙素普通家庭長大,特別擅長自理個人生活,她也很想淡定地面對這坨,但是疼痛感讓人坐立難安。 “要不還是傳個大夫來吧?臀上頗多xue位,萬一有個疏忽,可就麻煩了!” 又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小菊終于第不知幾次提出建議,而隨著時間推移,她語氣也越來越嚴(yán)肅。 “叫個大夫來看我的屁股么?”趙素翻了個白眼。 “姑娘說話真不斯文。”小菊又提意見,“又不是沒有女醫(yī),坊門口的陳女醫(yī)您也見過的,請她來看看不就成了?” 趙素未置可否。雖然這癤子長的地方實在是讓人有點難為情,但不治顯然是不行的,叫個女醫(yī)來,總好過男人來看。 再說也得快點好起來,這侯府內(nèi)宅還不安寧呢,寧姨媽這里不著手解決,她跟慶云侯之間就沒法經(jīng)營父女感情,不經(jīng)營好情份,策反的事就壓根沒戲??! 她說道:“那你遣小花去看看,陳女醫(yī)有空來嗎?” “知道了!” 她但凡答應(yīng)下來,丫鬟們就松了口氣,立時出了門。 趙素沒閑著,趁著云想衣也在陪著,便歪著身子勉強練了兩頁大字。寫完才想遞給她看,花想容就回來了。 “姑娘,陳女醫(yī)來不了?!?/br> “她睡了?” “不是。她說她今夜里有貴客登門,不能出診?!?/br> “什么貴客大晚上地跑過來?” “不知道。不過她說了,明兒一早一定過來?!?/br> “那我今天晚上怎么睡?” 都腫成這么大了,到明兒指不定又變成什么樣。 “要不另找個女醫(yī)來看看?”花想容提議。 “不行?!痹葡胍碌溃骸巴饷嫒藢媚锏娘L(fēng)評怎么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跟許家那事正在風(fēng)頭上呢,那姓許的不是好人,這當(dāng)口找個不熟的大夫,來看長在這種位置上的毒瘡,萬一傳到他耳里,被他們所利用,到時候外面的流言可就不好控制了。 “再說,這附近的女醫(yī),哪個有陳女醫(yī)的醫(yī)術(shù)好?后腰下那塊xue位還挺多的,別病急亂投醫(yī),整出麻煩來?!?/br> 花想容驚訝地看著一臉嚴(yán)肅的她:“你怎么忽然這么婆媽?” 云想衣?lián)哿藫凼稚蟽身摯笞郑骸凹热还媚镆念^換面,那我當(dāng)然得方方面面替她考慮周到。最起碼這種明顯有隱患的事情咱們得慎重,不然豈不是對不起姑娘保我們一場?” 從前趙素壓根沒那個保護自己的心思,她也懶得費那個力。但哪個當(dāng)老師的不愿看到學(xué)生變好呢?趙素不管是對撿起書本來的決心,還是昨日在應(yīng)付許崇時的態(tài)度,都讓人看到了希望?。?/br> 花想容問:“那你說怎么辦?” “好辦?!痹葡胍驴聪蜈w素,“醫(yī)館又不遠(yuǎn),這癤子尚且也不影響走路,姑娘要是能捱就捱到明天早上,要是捱不了,就咱們就走過去讓陳夫人診治。人都送到門上了,就是再有貴客,她也得騰點時間看看吧?” “有道理?!被ㄏ肴莸溃骸澳俏胰漶R車?” 趙素也想不出更合理的辦法,何況陳女醫(yī)的醫(yī)館也近,雖然走路免不了疼痛,也長痛不如短痛。 便擺了擺手,讓她去了。 陳女醫(yī)就是趙素初次回府,在府門口遇到的那位花月會的醫(yī)魁,同時她也是瓊花海月會開設(shè)醫(yī)科比賽以來的首位醫(yī)魁,全名叫做陳菡,她的父親原先是宮里太醫(yī),犯了點小錯,沒受大處分,但此后也沒在宮里任職了。 陳菡自幼聰明,對醫(yī)學(xué)又表現(xiàn)出了異樣的熱情,于是就在父親悉心指導(dǎo)下,成了京師的名醫(yī)。 本來只在家里接診,丈夫婚后第四年就出意外過世后,陳菡便在父兄幫助下開了這間女醫(yī)館,最初開在南城鬧市,去年經(jīng)友人提議,改在了權(quán)貴云集的吉安坊。 平常晚飯后醫(yī)館就打烊了,但今夜鋪子里還亮著燈。 趙素僵直腰下了地,一瘸一拐進(jìn)了門,左右看了看,陳女醫(yī)不見人影,店堂左側(cè)的珠簾那邊只有個年輕男人在翻醫(yī)書,衣著普普通通,背影卻很高大挺撥。 出現(xiàn)在這里的,猜想也只能是守店的徒弟了。 趙素便問:“小哥,你師父在嗎?” 她的聲音也不小,那男人像是因她這聲音而疑惑了一下,然后回了個頭,燈光正好從他后面打過來,使珠簾后他的半邊眉眼立刻像是鍍了金一樣奪目。 趙素聽得旁邊云想衣倒吸了一口冷氣,花想容也跟著愣了愣。 趙素收回目光再看過去——誠然,這男人輪廓是長的挺不錯的,寬背窄腰,一身袍子裹著,胸前肌rou脹脹地,看身材著實極品。氣韻看著也sao氣得很!但也不至于讓她們這么沒見過世面,連具體長相如何都沒看清楚,就露出這樣的表情吧? 第32章 登徒子 見他沒說話,趙素再道:“有勞,我找陳大夫求診,還請通報一聲?!?/br> “你?” 珠簾后只飄出來一個字,尾音高挑的緣故,慵懶中夾著些許意外。 病痛在身,趙素不太耐煩:“對,就是我。能麻煩你快點兒嗎?我難受?!?/br> 趙素說著就近找到一張鋪了軟墊的椅子歪著屁股坐了下來。 生病的人沒尊嚴(yán),姿態(tài)是不是有些怪異也管不著了。 男人把書合上,當(dāng)成竿子撩開珠簾,這時候他一張略帶探詢的臉就全部露了出來。 趙素望著他——怎么說呢,就是看到他的剎那,歪著的這邊臀和大腿扭成了麻花她也沒覺得別扭。 人家冷冷淡淡地,也就一副壓根也不想接生意的樣子,現(xiàn)代網(wǎng)絡(luò)那么發(fā)達(dá),她也不是沒見過絕色,但是這位,五官卻猶在她見過的那些人之上!那清寒如星的鳳眼,挺直的鼻子,線條利落的五官輪廊,偏偏就讓你瞧著挪不了窩! 但值得一提的是,趙素隱隱覺得他略有一點眼熟…… 這就奇了怪了,她雖然讀過陸太后前傳,也了解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人,但是絕沒有見識他們的容貌,這份熟悉從何而來? “哪不舒服?” 男人這時候不緊不慢走出來,說話也挺不緊不慢,出來的同時還瞥了眼云、花兩位。這兩位在他目光瞟過來的當(dāng)口竟然又瑟索了一下,甚至膝蓋好像還有一點發(fā)軟! 雖然有點沒出息,但趙素卻有點理解她們。 因為這男人不但長得好,這聲音也好聽得過份! “姑娘!”云想衣顫聲輕喚她。 這應(yīng)該是在提醒她不要看出了神。 趙素擺手示意她不要擔(dān)心。作為她們倆的穿越主子,她還是能明白該如何表現(xiàn)得衿持的。 不過男人這主人般牛氣哄哄的模樣,猜想應(yīng)該不是一般的徒弟,要也起碼得是個掌門大徒弟! 而陳女醫(yī)眼下不在此,那是在會客?那他會不會又跟陳女醫(yī)正會客的對象有關(guān)?總之沖著他這愛搭不理的態(tài)度,謹(jǐn)慎些為妙。 她給出了三分客氣:“我長了個癤子,令我寢食難安,十分痛苦,所以趁夜來求診?!?/br> 男人道:“上過藥嗎?” “上過了,不管用?!?/br> “長在哪兒?” 長在哪兒這種問題,顯然不便回答啊! 趙素矜持地沒吭聲。 男人就看向花想容。 花想容這只豬居然立刻道:“長在屁——” 趙素眼疾手快,跳起來捂住她的嘴! 男人看了眼驚慌的她,停頓三秒道:“你們來得不巧?!?/br> “怎么著?” “她不在。” 趙素訥然:“不在?” “對?!蹦腥耸治諘荆讼聛?,“她有點事,出城了。” “不可能!剛才我的護衛(wèi)還來見過她!” “見完她就出去了?!?/br> 趙素望著他,懷疑他在撒謊! 她再度看了看格外安靜的四面,不自覺想到個問題:“你是誰?” 這人不像是一般人。這樣的態(tài)度,更不像是個醫(yī)館里的徒弟了。而如果陳女醫(yī)出城了,留在這里的也不是她的弟子,又會是什么人? 男人望著她,幾不可見地凝了凝眉。 “你莫不是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