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愣?。骸盎噬?，這丸子它要么蒸，要么煮，要么炸……皇上您想怎么吃？”

    皇帝又想了下：“趙素今日當(dāng)職了嗎？”

    “到了，午前就該在禁衛(wèi)署報到了。”

    “你讓她做道丸子來試試？朕不要蒸的，不要煮的，不要氽的，也不要炸的?！?/br>
    四喜：“……”

    皇帝擼著扇骨：“做不出來就讓她每天在午門外跑十圈吧，強身健體，努力做一個合格的御前侍衛(wèi)。”

    ……

    “他是這么說的？”

    跟著侍衛(wèi)們巡視的趙素半路上被四喜截住，等聽完了他的來意后，她差點沒氣得鼻孔冒煙。

    她到底是來當(dāng)侍衛(wèi)的，還是來當(dāng)伙夫的？

    不就是跟他娘有點小秘密嘛，至于這么剝削她？

    這肚量能不能放大點，能不能像個君臨天下的皇帝？

    還丸子，丸他個外焦里嫩還差不多。

    “趙侍衛(wèi)，您還是去吧，午門外那廣場還挺大的，真要是天天跑十圈，那也真夠受罪?！?/br>
    四喜看在昨日她把使絆子絆倒他的余青萍告走了的份上，提醒了她一句。

    “知道了。”趙素?zé)o可奈何。雖然不情不愿，但做飯的確比跑cao場要輕松得多。

    到了御膳房，也許是皇帝賜膳較多，又或者是純粹為了彰顯皇帝的地位，這廚房比慈寧宮的廚房還大了一倍。

    膳房的人應(yīng)該是早就收到了四喜的告知，已有人在門下等候，然后領(lǐng)著她到了一邊的小灶處。

    趙素望著應(yīng)有盡有的御膳房，不由得插腰嘆起了氣。皇帝想吃丸子，但丸子除了煎炸汆蒸以外，還能怎么做呢？難道也拿來烤嗎？

    看到角落里一筐鮮魷，她驀地一拍巴掌，有了！

    “我需要面粉，山藥，油和鹽，干海帶，兩只西紅柿，陳醋，過濾得十分干凈的菜油，蔗糖和雞蛋，再有一只干魷魚！”

    把所需物品交代給了身邊的宮人，她立刻抓起一只鮮魷魚洗凈，切成指甲蓋大小的細(xì)丁，再切了一些包菜碎備用。

    然后就讓人帶去出合適的廚具。

    花了兩三刻鐘的功夫，終于讓她找到一個點心師傅用來做糕點的鑄鐵容器，上面每個窩大概雞蛋大小，雖然不如預(yù)期中理想，也勉強能用了。

    史恩的案子各方面都在盡力，但是負(fù)責(zé)去查田堔的韓駿得到了一點另外的消息，說是史恩原本在祖籍照顧雙親的妻子最近奔赴進京來了，大概是想要求見太后。

    皇帝聽完后很是沉默了一陣。

    史夫人曾經(jīng)是太后的女官。目前情況下，朝堂這邊與陸太后那邊還能保持相對和諧，這要是史夫人去見了太后，太后就有她的理由直接插手了。

    太后的目的就是保下史恩，不管他有沒有犯罪。如果說史恩沒有犯罪，那朝廷當(dāng)然可以還他一個公道，如此也可保證他們母子情份不受影響。

    可如果史恩當(dāng)真犯事，那朝廷絕不可能姑息他。如果太后強保，即便他本身不反對，事后他一系列想要開展的決策也勢必會遇到阻礙。

    “史夫人遠(yuǎn)在史家祖籍亳州，離這兒有千余里，為何她這么快就到了京城？”

    “微臣來之前曾去查過慈寧宮幾位女衛(wèi)的去向，發(fā)現(xiàn)有兩位自上個月出宮之后至今未曾回歸?！?/br>
    這就不用多說了，太后在上個月就開始部署，打發(fā)侍衛(wèi)去嶺南，安排史夫人來了這么一出。

    “去問問大都督，御藥司那邊進展如何？還有，方青雪那邊有眉目嗎？”

    韓駿領(lǐng)旨出了宮門，皇帝坐了一坐便問道：“丸子呢？”

    ……

    “能出鍋了！我需要一個加玻璃罩的大圓盤子?！?/br>
    趙素一面挑動著容器里的丸子，一面扭頭招呼。盤子來了，她將六顆丸子整齊排列成了個三角形，澆上用雞蛋陳醋和食用油熬制出來的沙拉醬，再澆上幾道番茄汁，最后把烤得又干又脆的魷魚刨成花，再和海帶末撒上去。

    焦黃色的丸子配上白色的沙拉醬和紅色的番茄汁，還有墨綠色的海帶碎和金黃的魷魚花，看著少了點什么，想到皇帝成日里跟她耍威風(fēng)，便在盤子的另一邊擺上三只剛剛拿蘋果雕出來的小皮卡丘，給它們兩邊臉上也擦上點紅曲粉，然后配上點綠色的菜花，希望他能夠向皮卡丘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少點威風(fēng)，多點萌！

    盤子剛剛擱上灶臺，御廚們就頻頻扭頭看過來。

    中國的傳統(tǒng)菜品還是相當(dāng)講究的，趙素從未覺得御膳的味道就比不上現(xiàn)代美食，但古今相比各有千秋，御膳和家常菜也側(cè)重不同，她這一盤丸子這么烤出來，又這么擺出來，難免吸引人眼球。

    第62章 你偷看朕更衣

    趙素取了玻璃罩將盤子扣好，拿到了乾清宮。

    透過垂下的珠簾，隱隱約約能看到里面有人緩步走動，皇帝的地盤，除了皇帝自己怎會有別人？既然他在內(nèi)，便接了盤子，撩開珠簾直接走了進去。

    “皇上，您要的丸子我給您做出來了——啊呀！”

    剛撩開簾子，她就立刻跟開水燙了腳似的背轉(zhuǎn)了身！

    皇帝打算回頭去都察院見見史恩，正在更衣，被她這聲驚呼嚇了一跳，當(dāng)下提住太監(jiān)們給他往上拉的褲頭，手腳利索地把衣裳束好后就走了出來！

    看到她把臉埋在胳膊彎里，卻還是鬼鬼祟祟露出了半只眼睛在外，不由伸手把她耳朵一扯——

    “敢偷看朕更衣？”

    趙素歪著腦袋順著被扯住的耳朵：“沒有沒有！是四喜讓我做丸子給您吃，還跟我指路說您就在這兒等著我來，我這才進來的！您不能說是我偷看！”

    太嚇人了，居然直接上手！

    而且臉色還冷得跟冰窟一樣！

    小說里的皇帝不都是褲腰帶松得很，動不動就脫衣露rou欺壓良家女子嗎？

    為什么被她瞅了一眼就跟強-暴了他一樣？

    關(guān)鍵她根本什么都沒看到！

    “再有下次，就去后宮凈房里當(dāng)差！”

    皇帝好歹收了手，丟出來的話卻還是冷得能戳死人。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趙素摸了摸耳朵，看來以后得當(dāng)心點，絕不可以捋虎須，再不能還當(dāng)他是醫(yī)館里不認(rèn)識的登徒子那樣了！

    皇帝拂平了衣襟，一會兒又轉(zhuǎn)過頭來，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盤子上。

    “啊，您的丸子！”

    趙素雙手奉上。

    ——不對！說到登徒子她反應(yīng)起來，那天夜里他都那樣對她了，為什么她連看他一眼換衣裳都不能？

    太雙標(biāo)了吧！

    “皇上，”她倏地就站直了腰，“您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您把我掐掐成那樣我都沒怎么說您，憑啥我就無意間看一眼您，您都要跟被我非禮了似的？

    “您沒有經(jīng)過我的同意，摁著我上榻，還對著我的，我的那個地方上手，您難道不應(yīng)該跟我道個歉，說聲不好意思冒犯了什么的？”

    怨氣使然，趙素膽子就大了起來。反正她也看出來了，陸太后還是舍不得她死的，至少目前是這樣。

    在死不了的情況下，除了可以挺起腰桿跟皇帝說話，當(dāng)然還可以爭取跟他理論理論！

    “道什么歉？朕那是救你，該謝恩的人是你。至于朕，朕是真龍?zhí)熳樱薜凝報w哪里是你這樣的凡人能隨便看的？”

    皇帝接了盤子，湊近看了看玻璃罩子內(nèi)的東西。

    這么一會兒工夫，玻璃罩子已經(jīng)凝結(jié)出一層霧氣，壓根看不出什么來。他索性把玻璃罩子揭開。

    盤子里的景象竟讓人眼前一亮，六顆比鴿卵略大的丸子很虔誠的占據(jù)了盤子的大半面積，上鋪的物事有紅的黃的墨綠的，色彩繽紛，正熱烘烘地散發(fā)著香氣。

    在一撮碧油油的未開放的菜花中央，竟然還站著一排三個長耳朵的紅臉小兔崽。

    他拿起一只來看了看：“你品味還真別致，朕還從來沒見過盤子里擺兔子的。”

    趙素是沒料到他居然這么大言不慚，明明就是不由分說拎著她上了榻，還說不是非禮？要不是她裙帶正好那會兒松了，他十成十也會自己動手的！可恨就是沒能讓他落個現(xiàn)形，讓他鉆了空子！

    還有啊，世人說天子是龍體，那不都是奉承嗎？他卻好意思拿這個來搪塞她！他會飛嘛他！

    這一聽他說這是兔子，她更加氣悶了：“這是龍貓！皮卡丘的原型是龍貓！”

    皇帝瞇眼：“什么貓？”

    “龍貓！真龍?zhí)熳拥凝垼埦褪悄J(rèn)識的那個貓！”趙素把皮卡丘放回原位，又整理了一下周邊的芹菜花。真是不解風(fēng)情，就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成兔子的！

    皇帝伸出兩根手指，捏起一顆丸子，面色淡淡睞著她：“你這個‘真龍?zhí)熳印?，引用的好像很有深意?！?/br>
    “那是您多慮了！”趙素當(dāng)然不可能承認(rèn)，并堆起一臉假笑：“它確實就是那個龍。您不知道也正常。龍貓產(chǎn)自于南美洲安第斯高原，離這有幾萬里?！?/br>
    “不但拿朕這真龍?zhí)熳觼砀回堊写虮确?，還敢嘲笑朕沒見識。”

    皇帝雙目半垂看著手里吃了一半、露出了里頭魷魚餡來的丸子，慢吞吞地放辭?！翱磥砉奉^鍘可以準(zhǔn)備上了?！?/br>
    趙素立時斂色：“皇上，您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可不是那個意思，我對您的景仰之情猶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言語無狀，妖言惑君，罪加一等。”

    “……”

    趙素有點后悔，剛才殺章魚的時候不應(yīng)該給他剔骨啊！

    應(yīng)該噎死他才是！

    皇帝拿起第二顆丸子，面色還是寡淡如水：“這貓崽既然長在幾萬里之外，你又是怎么認(rèn)識它的？”

    趙素回神，機智回應(yīng)：“大梁不是早就開海運了嗎？從前有商人走海運回來，送了個這樣的玩偶給我。我既然收下了，自然要打聽幾句?！?/br>
    “你們家還有這樣的人脈？”

    “有！畢竟我們凡人住在宮外，往來的都是俗人嘛。對了，他還送給我好多好多書，其中就包括一些菜譜，有不少西洋菜式的做法，我的廚藝就是照書本練就的。要不是我年少不懂事，學(xué)會了就沒把那些書當(dāng)回事，不然還可以拿來給皇上過過目?！?/br>
    不是要打聽她的秘密嗎？她先撒個謊。

    但皇帝自有他奇怪的側(cè)重點：“你這‘凡人’兩個字，好像又在影射朕自命不凡?！?/br>
    趙素抿緊嘴巴，不敢說話了。

    也是奇怪，怎么一張嘴就是管不住要怎么說話呢？雖然她確實就是這個意思……

    皇帝半天才把目光移開，將丸子投進嘴里。

    “這丸子怎么做的？”

    不能痛快吐槽，趙素連話都不想說。但看他眼睛又斜過來，便看在狗頭鍘的份上抬步上前，雙手交疊扣在小腹上，臉上堆滿了商業(yè)十足的微笑：“回皇上，這丸子既不是煎的，也不是炸的，更不是汆的煮的，它是烤出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