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皇上您聽我說……”

    “那天梁瑛恰巧也知道了余青萍的真面目，可見當時偷窺的除了你之外還有梁瑛。你自己一個人偷窺還不夠，居然還要拉上朕的侍衛(wèi)？”

    在皇帝涼涼甩過來的目光下，趙素臥了個大槽！

    這個心眼比針鼻子還小的狗男人！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他還翻出來說！

    她心氣浮動：“那您這是要罰我嗎？”

    “朕記得上次史恩出了那件事之后，你跟太后說犯了錯就該罰，現(xiàn)在事情出在你身上，朕當然要一視同仁?！?/br>
    皇帝說著站起來：“從明日開始，繼續(xù)到乾清宮來待著。待到你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為止。”

    “我現(xiàn)在就知錯了！”趙素追他上去，“我以后再也不偷窺您了，皇上，您快饒了我！”

    “想得美！”

    ……

    風箏放完了就打道回府。

    趙素一路上在背后出了皇帝幾十把眼刀，進了城門之后，就在半路上下馬車了。

    皇帝還撩開車簾囑咐她：“明日記得直接到乾清宮來?！?/br>
    趙素頭也沒回，捂住耳朵撒腿跑了。

    寧珵跟兩個同伴分道之后也回到了家里。

    寧姨媽正在天井里打算盤，看見他回來了便招手讓他過來，然后拿出一疊銀票給他：“這是一千兩銀子，你拿去打點打點，爭取挪進六部去?！?/br>
    寧珵說道：“我進順天府才兩個月，怎么又要打點？”

    “順天府呆著有什么用？還是去六部才有前途！為娘這輩子就想弄個誥命夫人當當，那些窮人家手里沒錢，也得削尖腦袋往里鉆，咱們有家底，你還不去？你看看素姐兒，她一個丫頭，都在朝堂上頻頻出風頭了！”

    聽她提到趙素，寧珵皺眉道：“你老說素姐兒干什么？”

    “我怎么不能說呢？如果不是她，我如今還在侯府里呢，說不定連慶云侯夫人都已經(jīng)當上了！這個小白眼狼，不但不惦記著我的養(yǎng)育之恩，還把我的前途也給毀了！”

    寧姨媽說著就恨恨聲起來。

    寧珵想到先前看到的趙素，喃喃道：“她是不一樣了，連結交的朋友也很不一樣了?！?/br>
    “什么？”寧姨媽被吸引了注意力。

    寧珵無奈地看她一眼：“總有一日兒子會讓母親風風光光當上誥命夫人的。您著什么急呢？”

    說完把銀票給她塞回去，起身走了。

    寧姨媽站起來，哎了一聲后低頭看著手里的銀票，一臉懵然：“他這是什么意思？合著我跟他說了那么多次，他才發(fā)現(xiàn)素姐兒變了？”

    ……

    趙素還約了鄔蘭鳳?；馗畵Q了個衣裳，又歇了會兒，看黎太醫(yī)下衙的時辰差不多，便打發(fā)人去告訴鄔蘭鳳，然后自己到宮門口去等候黎太醫(yī)。

    沒多會黎太醫(yī)出來倆人便直奔鄔蘭鳳的宅子。

    既然是出來看病的，黎太醫(yī)沒有多問，也沒有浪費時間，直接就給鄔蘭鳳診起了脈。

    鄔蘭鳳有些許緊張。等太醫(yī)收回手，立刻問道：“情況怎么樣？敢問我這身子，究竟有無問題？”

    “有些許氣血阻滯，但沒什么大問題?！崩杼t(yī)說道，“保持這個狀況下去，完全可以受孕?！?/br>
    鄔蘭鳳松了口氣。

    趙素道：“那為何之前四年，她毫無動靜？”

    黎太醫(yī)打量幾眼鄔蘭鳳，捋須道：“娘子想必出身大戶，這深宅大院之中，身子康健而孕育不出的情況，實在也很常見?！?/br>
    鄔蘭鳳微微垂下了頭。

    趙素一個沒成親的大姑娘，也不好多問，便讓黎太醫(yī)給他開了個方子，又問他要了一點養(yǎng)身的成藥。

    看了兩個厲害的大夫都說鄔蘭鳳沒有大問題，趙素其實也能猜到您家內(nèi)宅竟然還有些貓膩了。既然已經(jīng)一刀兩斷，也就沒有必要再去糾纏，只要鄔蘭鳳身體健康，別的都已不重要。

    送走了黎太醫(yī)之后，鄔蘭鳳問趙素：“怎么覺得你今天有點悶悶不樂？”

    第211章 謝主隆恩

    趙素嘆了一口氣：“我今天又挨了個罰?！?/br>
    “什么罰？”

    “黃公子的罰。”

    趙素郁悶地看著前方的屋檐。

    她很多時候都很納悶皇帝到底在想什么。比方說先前說到她跟裴湛學習做紙鳶，他是那樣的表情，還沒等她弄明白，他又翻舊賬拿捏她。根本就不像是一個胸懷寬的仁君。

    但你要說他本來就是個心胸狹隘的人吧，很多時候她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他基本上又沒說過她什么。包括那天被他抓了個現(xiàn)行，他甚至還扶著她下來。

    “原來是黃公子啊。”鄔蘭鳳微微一笑。

    趙素扭頭：“你為什么笑??？你不與我同仇敵愾？”

    “我是笑你們年輕真好，偶爾鬧個矛盾也是甜蜜的?！?/br>
    “甜蜜？”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趙素脫口反駁，“戀人之間才是甜蜜的，我與黃公子——”想到她這么冰雪聰明，早已經(jīng)猜到“黃公子”的身份，便說下去：“我與黃公子只是上司與下屬的關系，只能用融洽來形容。”

    “上司可不會對下屬言聽計從，”鄔蘭鳳微笑挑眉，“你讓黃公子給我看文書，他就真的給我看文書。你讓他幫我掌眼，他就真的認真幫我掌眼?？刹皇侵挥袘偃瞬艜@樣？”

    趙素滿臉通紅：“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br>
    “本朝雖然較之前朝理法略有松動，但是尊卑貴賤之間的溝卻還是難以填平的。如果我說的不對，那我倒要聽聽你的說法?！?/br>
    鄔蘭鳳好整以暇地端起茶來。

    趙素沉吟良久，說道：“他跟一般人不一樣，從小就接受嚴格的教育，他越是縝密周到，就越說明他小時候付出的時間和精力越多。每一個圍繞在他身邊的人都對他畢恭畢敬，只有我不那么守規(guī)矩，可能他自然而然地也受到了我的影響，開始覺得我有趣，也不妨縱容縱容我，給我一點甜頭，調(diào)劑調(diào)劑生活?！?/br>
    鄔蘭鳳想了想：“我不相信他對每一個女子都這樣?！?/br>
    “那也是因為他知道我不會跟有些人一樣，糾纏他不放啊！再說了，像我這么笨的人也沒幾個?！?/br>
    那天在午門下，皇帝那么篤定地說知道她不是余青萍那種人，她就明白了，皇帝所有的縱容，不過是對她的能耐心里有數(shù)，知道她成不了什么氣候罷了。

    鄔蘭鳳望著她：“你別妄自菲薄，要論條件，你各方面都不比別人差?！?/br>
    趙素笑了一下?！拔覐膩硪矝]有想過要去跟人比，也不想變成你說的那種關系?！?/br>
    “為什么？”

    鄔蘭鳳眼里有著nongnong的不解。

    “可能思想不同吧。”

    趙素沒有把話題深說下去。

    皇帝的各種表現(xiàn)她何嘗沒想過？

    但想來想去，第一他那么心思縝密，學霸型的人才，沒有道理看上她這個學渣。

    第二他們的成長經(jīng)歷完全不同，陸太后身為穿越者，雖然與先帝也創(chuàng)造了曠世戀情，但陸太后性格主動，掌控力強，她有能力把握住一個強者，通俗點說就是馭夫有術，趙素可沒有這個能耐！

    第三……不說也罷。

    本來她也想過要拒絕皇帝的不見外，但該死的是，她偏偏對他已經(jīng)沒有了抵抗力……不要說跟他保持安全距離，她能管住自己不動手動腳就不錯了！

    所以目前的狀況真是很煩惱。

    鄔蘭鳳笑起來：“你們這些權貴府上的小姐，讀的書多，主意也多。像我們民間，全都是盲婚啞嫁，哪還管什么思想同不同？成了親，再不同的思想也要擰成一股繩?！?/br>
    趙素看她半晌，說道：“你要是覺得我矯情你可以直說……”

    鄔蘭鳳笑道：“但也不是。幾個女子不矯情？又有幾個男人會真正喜歡那種直來直去的女子？矯情就矯情嘛，矯情就說明時機還沒到?！?/br>
    趙素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

    皇帝回了乾清宮，拿著那只趙素送給他的紙鳶左右看起來。紙鳶沒有放出去，臨走的時候他又收線帶了回來。

    反復看了半晌，他看向門下的四喜：“傳裴衡進宮?！?/br>
    裴衡是京畿十二營里的指揮使之一，正三品的昭勇將軍。

    一個時辰后裴衡躬身進了乾清宮，身上還穿著盔甲，看得出來是從屯營里直接過來的：“微臣參見皇上！”

    “平身?！被实蹅仁?，“賜坐?！?/br>
    四喜搬來了椅子，裴衡連忙謝恩，誠恤誠恐地坐下來。

    皇帝面目和善：“裴湛是你的長子，如今他已成年，你對他有何期望？”

    裴衡臉色微僵：“微臣期望他能子承父業(yè)，好好為國效力，不要辜負了皇上的栽培——皇上，敢問這小子可是闖禍了？”

    說到末尾這句的時候，他已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

    “非也?！被实蹞u起扇子，“他差事辦得不錯，也很聰明穩(wěn)重，非但如此，他還是侍衛(wèi)里的佼佼者，朕很看重他?！?/br>
    裴衡聽到這里神情放松了些許。覷著皇帝臉色，他又試著問道：“敢問皇上傳臣進宮……可是有何差遣？”

    皇帝嘩一下把扇子收了：“裴湛進宮已經(jīng)兩年了，經(jīng)驗也攢了一些。最近云南那邊缺幾個將領，朕近日琢磨著人選，想著或許可以調(diào)他過去任個副指揮使——如此出去歷練幾年，建功立業(yè)，于他將來晉升也有好處。卻不知你這個當?shù)囊庀氯绾?？?/br>
    裴衡聽到這里，先是頓住，隨后雙眼就綻亮了！略站片刻，他立時激動地跪地：“微臣叩謝皇上對裴湛的愛護，并擁護皇上所有決策！”

    磕了幾個響頭，他又聲線顫抖地直起身來：“如若圣意已決，那微臣定當嚴囑他好生當差，絕不辜負皇上這份器重！”

    皇帝揚唇點頭，扇子指了指門口：“既然你也舍得，那就回去好好準備吧。最遲后日就須得啟程?！?/br>
    “微臣遵旨！”

    裴衡站起來，退到門檻外，旋即飛快的往宮外去了。

    皇帝收回目光，重新拿起擱在一旁的紙鳶。

    他輕咬著唇角，隨后屈起修長手指，在翅膀上輕快地彈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