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頌 第145節(jié)
羅夫人回頭望了望,便站起來,再看看羅婷如,說道:“打今兒起,也跟著你jiejie學學,多去上房走走,讓老太太帶著你學習掌家之道。眨眼就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br> 羅婷如乖巧地應(yīng)著,送她到門外,半天還不曾回轉(zhuǎn)。 羅嫣如走進來,打量著她神色:“這是發(fā)什么呆?” 羅婷如沮喪地撅起嘴來:“母親讓我此后多去上房,學習持家之道?!?/br> 羅嫣如凝眉:“這些不是一直都在學么?怎地又要特地去上房學?” 羅婷如郁悶地看了她一眼:“母親說年底端王要回京?!?/br> 能夠被全京城的人認可的世家千金,自然是聰慧的,聽到這句羅嫣如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她眉頭越發(fā)凝緊:“母親近來好生奇怪,像是鐵了心讓咱們攀龍附鳳似的?!?/br> “可不是?”羅嫣如也像是憋了許多話,張嘴就倒了出來,“進京之前,祖父祖母雖然也是想讓咱們兄妹三個出去聯(lián)姻,卻也沒說定要如何。譬如咱們?nèi)暨M不了宮,那么挑個世家也是不錯的。母親卻一再叮囑我們要努力表現(xiàn),哪怕是萬壽節(jié)上也是如此,看到慶云侯府的姑娘被太后抬舉賜她同席,她也要咱們?nèi)ギ敱姭I技,如今皇上立后了,她又看中了端王,這太不對勁了!” 羅嫣如下意識地朝院外看去,神色間滿是疑惑。 “對了,”羅婷如忽又說,“方才我聽說寧家娘子來了,母親本來不想見,但銀河提到了舅母,母親就立刻去了?!?/br> “舅母?” “對呀,說起來咱們進京之后,還沒去過游家呢,母親不讓我們?nèi)?,也不請他們來府,不知道是為何。?/br> 羅嫣如眼里的疑惑更深了。 …… 趙素在馬車上睡了一覺,午后就到了通州。醒來一看,把皇帝一邊肩膀都睡出了褶印。她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撫了幾下,抹不平?;实鄣共簧踉谝猓骸凹热怀鰜砹?,反正也不可能平平整整地回去,皺了就皺了吧。” 趙素疑惑:“怎么就不能平整回去?” 皇帝側(cè)首想了一下,沒回答,卻道:“說的也對,你現(xiàn)在是朕的‘賢妻’,回頭可進宮替我熨平它?!?/br> 說完他就彎腰下車了,留下趙素在后頭無言以對…… 韓駿依然先找了個館子墊肚,至于吃魚,晚飯再吃也不遲。況且出來后皇帝壓根就沒再提起吃魚這回事,故而也有可能時過境遷,他已經(jīng)不再好那口。 無論如何,這番出來了,除了吃吃玩玩,趙素還有事做。 進了館子坐下來,她就把話挑明了:“呆會兒你先找個舒坦的地兒坐坐,我?guī)』ㄈマk點事就回來。” 皇帝顯然沒料著這一層:“你去哪兒?” 趙素少不得把來龍去脈說了,然后道:“我就去孫秀蘭家里坐坐,去不了多久?!?/br> 皇帝直腰:“我不能去?” “……你去也不合適呀!”屁股太大,請不動。 皇帝慢吞吞吃了兩顆冰糖蓮子,悶聲道:“這天底下原來還有我不能去的地兒?!?/br> 這就不講道理了不是? “又不是說你不能去,主要是這小家小戶的,用不著勞駕你。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找個地方消遣消遣,體驗體驗民生多好!” 她可沒想興師動眾的,雖然他是微服出行吧,但說實話這種宮里極權(quán)氛圍下長大的孩子氣質(zhì)還是很不同的,更別說還已經(jīng)君臨天下了好幾年,氣勢早養(yǎng)出來了,去了的話孫秀蘭那邊會不自在的,會影響發(fā)揮。 皇帝又吃了幾顆蓮子,好在也沒有糾纏。 這里吃了飯,韓駿就找了處戲園子讓他坐著聽戲,趙素特地點了幾出風花雪月的話本子,然后就打聽到龐家位置,帶著花想容及跟隨出宮來的佟緒他們幾個侍衛(wèi),尋了過去。 第259章 匪徒 孫家在城東,趙素乘馬車到了地方,且在車上看了看外面,這是座普通小富之家的民居,門庭還是挺潔凈的,時下一株大香樟樹正枝繁葉茂,遮住了半邊大門。 花想容正想問問要不要去叩門,趙素卻攔住她道:“我們先去龐淑云家看看?!?/br> 方清雪給她的卷宗上寫的很清楚,龐淑云的丈夫姓馬,叫馬惟卿,住在城西,家里經(jīng)營著兩爿香油店,馬惟卿在坊間書塾里教書,一面預(yù)備著下屆的鄉(xiāng)試。父親人稱馬三爺,母親姓徐,生了兩個兒子,馬惟卿為長,弟弟去年成親,才得了長子不久。 馬惟卿一介書生,又要備考,房里全是龐淑云當家作主。對于妻子與母親之間的矛盾,他總是以此是內(nèi)宅之事為由避而遠之。 到馬宅外頭,趙素便打發(fā)花想容下去:“去問問周圍人,這馬家人平時的為人。” 花想容下去,佟緒也跟著下去了。一會兒拿了一大把烤串回來,給了趙素一半,然后每個人分了一點。趙素又分了一半留給花想容,然后才開吃。吃到了第八支,花想容回來了。張嘴回話道:“問了附近好幾家,打聽到了些。 “這馬三和徐氏重男輕女情況屬實,龐淑云四年前嫁到馬家,里外cao持,把馬家打理得紅紅火火,又拿出嫁妝銀子在胡同里租了個院子給馬惟卿開私塾收學生,懷著孕的時候徐氏處處小心,讓龐淑云好生養(yǎng)胎,但三年前雙生子女兒生出來后,滿心盼著長孫的徐氏態(tài)度就變了。 “龐淑云還沒出大月子徐氏就讓她斷奶,要另找奶娘奶孩子,為的是催她盡快再懷。龐淑云情愿自己奶,這徐氏就不給孩子辦滿月禮,還以不孝為名壓她。 “馬惟卿的弟弟前不久不是生下了長孫嘛,最近這厚此薄彼更厲害了,不但是徐氏看不起兩個孫女,就連這個次媳也為生了馬家長孫得意洋洋。 “早前不久,三個孩子一處玩,那才剛站穩(wěn)的小孩跌倒了,老二家的怪是兩個jiejie推的,不由分說打了她們。龐淑云因氣不過,與她們爭執(zhí),結(jié)果就被小產(chǎn)了,這事街坊都知道。” 小門小戶的,往常走動的多,誰家有點什么風吹草動,不消半天工夫就能傳遍整個胡同。 趙素問:“那龐淑云怎么樣了?” “在養(yǎng)著呢??汕闪?,聽街坊說,孫秀蘭這會兒正來了馬家看閨女。” “馬家什么態(tài)度?” “馬家又沒功名,馬三也就是個酸秀才,孫秀蘭好歹是持有花月令的魁主呢,馬家也不至于全然不顧。不過聽說孫秀蘭前腳到府,后腳徐氏就出門了,擺明是要避開不招待吧?!?/br> 趙素想了下,進了車廂:“我們回戲園子,你去送個信給龐家,讓孫秀蘭到戲園子來見吧?!?/br> “好嘞!”花想容又道:“不過還聽到一個消息?!?/br> “什么消息?” …… 戲園子里,皇帝已經(jīng)聽了三出戲,茶也喝了好幾盞,正昏昏欲睡,準備打個盹,底下猛地一陣鑼鼓響,又把他給震精神了。 他扭頭:“還沒回來?” 韓駿頜首:“想必沒有那么快。” 皇帝再坐了下,便起身去凈手。 剛走出門檻,一道人影陡然間沖過來,皇帝迅速閃身,韓駿也疾速擋在前面,還是沒來得及,這人抬起的腳撞上了韓駿的腿,啪嗒一聲撲落在地上! 韓駿見皇帝已經(jīng)退回包廂,便下意識去攙扶此人,豈料才剛伸出手,這人卻陡然一扭頭,雙眼內(nèi)迸發(fā)出灼人殺氣,而后一個鯉魚打挺起身,舉起手里長劍便要朝他刺來! 作為一個御前侍衛(wèi),而且還是統(tǒng)領(lǐng)侍衛(wèi)的頭兒,多年來接受的最多的訓練就是應(yīng)對刺殺。 但見韓駿目光一凜,渾身上下陡然一股寒氣升起來,一個錯眼之間,他一伸手一抬腿,這人手里的劍便就飛到了韓駿手上,但他掃出去的那腿竟落了空——這人竟然在他快如閃電的腿下避了開去! 但韓駿并沒猶豫,幾乎是在落空的同時,他又屈起膝蓋給出了一擊,終聽得這人悶哼一聲,身子一軟,緩了半步,在韓駿的胳膊肘下屈成一張弓,成功受制不能動彈! 皇帝看到此處,旋即往樓下一看,只見方才還平靜著的戲臺,這時竟已sao亂起來!滿座賓客尖叫著四散奔走,而樓梯附近,正有一群著一色黑衣的持刀殺手一窩蜂地沖上來! “快去堵住四面窗口!別讓他跑了!” 就這么會兒工夫,樓梯上已經(jīng)有人沖上來了! 皇帝走回門口,跟韓駿一使眼色,等他把人押著進來,便把門一掩。 “挨個兒地給我搜!定要看他逃到哪兒去!誰要是敢窩藏,便教他今日把胳膊腿交待在這兒!” 隨著這震耳欲聾的叫囂聲,一排十來間包廂門皆被踢開了,沒來得及逃走的賓客有的尖叫,有的求饒,還有的女眷竟然已經(jīng)哭了起來! 到了皇帝這間,門開了,挎著大刀的彪形大漢跨進門口,看見還背對著門口安然坐著喝茶的皇帝,他走過去啪地拍起了桌子:“給老子起來!” 皇帝微微側(cè)首,并未答言,這漢子便又抬腳來踢桌子,這一腳來勢洶洶,漢子一條腿又足有有常人兩條那么粗,讓人看著都替這桌子擔心,但皇帝只是將胳膊肘往桌面上一往,那只腿踹過來,這桌子竟然穩(wěn)穩(wěn)當當! 皇帝看著濺出來的幾滴茶,抬目道:“弄灑了我的茶,可沒那么好收場?!?/br> 漢子定了一定,目光對上他瞥過來的一眼,氣勢情不自禁短了些,但顯然他還不想在身后那些嘍羅面前掉面子,刀子拔出來,仍然粗聲粗氣道:“老子在追查匪徒,你在這兒擺什么譜?!要是誤了事,仔細老子直接將你大卸八塊!” “匪徒?”皇帝端起那杯茶,瞇眼站起來,“什么匪徒?” “裝糊涂呢?”漢子嘿嘿冷笑,“泊在碼頭的杜老板的鏢船被劫了,內(nèi)有皇親的重要物件丟失,事情傳遍了通州,你敢說不知道?老子看你怕是匪徒同伙,且跟老子去碼頭交代一番再說!” 說完便舉刀殺過來了。 第260章 我叫宋酀 巴掌大的地方,刀子一甩就能殺上頭了,皇帝眼看著明晃晃的刀刃到了眼前,還舉著杯來啜茶,仿佛與韓駿有默契似的,他把喝完茶的杯子往前一擲,就聽鐺地一聲,杯子剛好落到刀刃上,裂開兩半彈向了兩側(cè)的打手,而那刀刃則在巨力撞擊之下猛地彈回了漢子! “??!——” 就聽一聲慘叫,漢子捂著臉原地栽倒,旁邊的打手群里也冒出幾聲痛呼,現(xiàn)場頓時出現(xiàn)sao亂,反應(yīng)快的已經(jīng)掉頭朝皇帝殺來了,但聽房門砰地一響,韓駿從內(nèi)把門關(guān)上了,而這時候從樓上又躥上來兩個侍衛(wèi),三個人分三面將這七八個漢子頓時鎖在了中間,仿如甕中捉鱉,只見手起拳落,幾個錯眼的工夫,七八個人就已經(jīng)被掀翻在地下,挎在腰間的長劍竟然都沒有使出來! 皇帝手指著先前沖他叫囂的漢子:“把他拎過來?!?/br> 人拎來了,皇帝問:“你方才說碼頭的船里有皇親的物件丟失,是哪個皇親?” 漢子們吃了虧,氣焰低許多了,但嘴上還是恨恨的:“你要是沒窩藏匪徒,那就跟你沒關(guān)系!” “但是我很好奇。”皇帝拿扇子輕抵著額角,踱起步來:“據(jù)我所知,目前朝中皇親,一雙手都能數(shù)得過來,在京畿范圍內(nèi)的,就更是寥寥無幾了,你說的這個皇親,是誰?” “我憑什么告訴你!” 漢子也看出來面前這青年人不會是匪徒同伙了,不然的話他犯不著浪費時間在這兒相問。 韓駿當即把劍一拔,明晃晃的銀劍在半空挽了個花,就落在漢子眼前:“我們公子相問,你莫非還說不得?” 漢子被逼得后退,視線恰好對上皇帝——面前這青年身段英挺,氣質(zhì)冷傲,舉手投足不慌不忙,仿佛一切盡在掌握,漢子不得不屈服于這股威嚴,咬咬牙說道:“說出來不怕嚇破你的膽子,灑家是替威遠侯辦事的!耽誤了侯爺?shù)氖拢瑸⒓业挂茨阌袔讞l命來擋!” “是他?”皇帝挑了下眉頭。 …… “你是說,威遠侯的鏢給人劫走了?” 街頭馬車里,趙素吃著烤串重復(fù)了一句。 “就昨兒夜里的事,碼頭離城內(nèi)還是有些距離的,但還是傳到了城里。大家都在猜會是什么寶貝呢?!?/br> 花想容嫌棄地看著手里的串,挑著地方啃了兩口。吃慣了趙素做的各種美食,街頭這些都不大能勾起人的食欲了。 “那鏢局的人呢?” “現(xiàn)在都到處追賊呢,通州縣衙知道了,也火速調(diào)動捕快緝盜了?!?/br> 趙素只覺真巧,就這么出來一趟,還能碰上皇親失盜。 威遠侯不是別人,他就是昭云公主的兒子,延平郡主的哥哥霍修,早些年老威遠侯追隨昭云公主仙去,霍修襲了爵,成了如今的威遠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