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還有事，你先歇?！?/br>
    靖南侯說著便出了房。

    靖南侯夫人悶氣坐下，屋外的丫鬟走進來，小心問道：“侯爺是不贊成嗎？”

    “唉?！本改虾罘蛉藝@了聲氣，“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明明對霍家的事情如此上心，說到順勢結(jié)門親事，他卻又不贊同。被萍姐兒那一鬧，哪家權(quán)貴還會遣媒人上門來呀，這威遠侯好歹是得礙著這份交情的！”

    丫鬟勸慰：“太太也不必過于著急，眼下威遠侯才剛回京，還有日子接觸呢，日后讓二姑娘借著世交的名頭多去霍家走動走動，侯爺未必不會松口?！?/br>
    靖南侯夫人嘆氣，端起茶來。

    ……

    奉了趙素的命令，花想容這一日便利用各方之便打聽到了當(dāng)日確定不具備作案條件的侍衛(wèi)名單。其中有佟緒和梁瑛，以及與趙素交好的那幾顆“星”，琢磨了一番之后，大清早起來，她就讓人去找梁瑛，讓他回頭有時間來慶云侯府一趟。

    剛把人打發(fā)出去，捧著銅盆的小菊小蘭就匆匆過來了：“姑娘！您怎么還在這兒呢？”

    “不然呢？”

    大清早的不在家，難道她應(yīng)該在衙門？

    小菊一把接著她往屋里走：“今兒府里宴請郡主和威遠侯，你還不趕緊打扮打扮，難道想被人家比下去不成？！”

    趙素被推回屋里，在梳妝臺前坐下，看看自己未加修飾的一身，再看看凝重地著手打扮她的人，無奈說道：“我又沒想過跟人家比，再說了，比也比不過，人家本來就長得美。來者是客，難不成我是請人過來打擂臺的不成？”

    “說不是這么說?！毙【諊?yán)肅地道：“外面都說郡主大氣端莊，姑娘你可是未來皇后呢，這大氣端莊怎么著也得落在你身上呀?！獎e動，奴婢給您挽個高髻！”

    這一左一右的，趙素還真動不了！

    這些天她早就已經(jīng)知道延平在京城人心里的份量了，也是佩服她能跟著威遠侯在邊關(guān)吃苦。

    別的方面她不了解，無所謂夸贊，但也絕對沒想過要與她比較，莫說皇帝很明確地說過他與延平是怎么回事，就是沒說，或者他們之間真有什么，那也不是她能爭來的。

    兩個人在一起嘛，要的是情投意向，心心相印，可不是上陣殺敵，打敗了對手這城池就歸自己了。

    在霍家這邊，霍明玉也在為今日的赴宴作準(zhǔn)備。

    “老爺小爺們的禮不須我管，哥哥會準(zhǔn)備，我們只消準(zhǔn)備女眷的。慶云侯府雖然沒有主母，但趙家卻有三位夫人，且都是她們在打理整個家族內(nèi)務(wù)，這三位夫人的禮可不能疏忽，再各添兩匹妝花緞。

    “還有，素姑娘是將來的皇后，她的禮該在三位夫人之上，送綢緞什么的可不合適，你把我自廣西帶回來的西洋鏤花首飾匣子帶一個，西洋棋也帶一套?！?/br>
    紫蘇應(yīng)下。

    一邊半夏走上來：“昨日送進宮的那些傷藥，要帶過去么？”

    霍明玉頓了一下，道：“不用了。貓既然在慶云侯府，那素姑娘自然會將它照顧好的。”

    昨日在靖南侯府，半夏她們回來，就是進宮一趟才知道趙素早把大橘接回家去了。她在宮里住了那么久，與宮中的貓兒都熟，心里惦記也是正常。但沒想到，趙素也能留意到一只不起眼的小動物，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帶回家去，但也只能希望她會好好照顧了。

    “能走了嗎？”

    霍修從外面走進來，今日他穿著月白袍子，有竹青色的滾邊，使身材高大的他看著就像是蒼翠修竹一樣精神。

    段疏也跟在他身后，是一樣的俊朗。

    說起來，昨日余家請客，段疏沒去，倒不是沒有沒請，而是他出門了。今兒去趙家，三人卻是齊齊整整。

    霍明玉站起來：“你不是去大理寺了嗎？這么快就回來了？”

    “去得早，自然回得也早?！?/br>
    霍明玉哦了一聲，然后接過紫蘇她們備好的禮盒看了看，交還回去：“走吧?！?/br>
    趙家還請了有陪客，這樣的場合不宜去得太遲。昨夜她確實叮囑過霍修不假，但也沒料到他速度如此之快。

    “郡主?！?/br>
    剛走出門口，迎面便走來了管家?guī)讉€人，“靖南侯府的二姑娘送來兩盆蘭花，說是郡主喜歡，送給郡主的?！?/br>
    管家身后的人手上就捧著蘭花。

    霍明玉看了眼霍修，發(fā)話道：“收下吧，替我回個謝字?！?/br>
    第323章 婆婆的恩寵

    段疏看到這兒就笑了：“這余家小姐倒是有趣?！?/br>
    霍明玉邊說往外走：“二哥這話才有意思，人家送兩盆花給我，如何也叫有趣了？”

    “你不知道，余家這位嫡出的小姐從小就被靖南侯夫人嚴(yán)加管教，當(dāng)士族家的小姐一般培養(yǎng)，不習(xí)武，專讀書修身，平常也不怎么出來，就請了女師在府里教習(xí)琴棋書畫，原本該議婚了，偏巧幾個月前出了余青萍那件事，這下議婚受阻，這位二姑娘也更不出門了。眼下你才剛回京，她就巴巴送來了花，這不是有趣么？”

    段疏攤了攤兩手，一副事情顯而易見的樣子。

    霍明玉又看了眼霍修，嘟嘴道：“二哥盡會打聽這些八卦?！?/br>
    “沒辦法，前些日子你們還沒進京，我四處搜集線索，結(jié)果線索沒找著，反倒打聽出來這些?！倍问钃u頭嘆氣，又說道：“不過你也不必在意，我記得余家從前與咱們家也沒這么親密，這次這么熱情，估計也是因為靖南侯因余青萍之事受了罰，想借著協(xié)助查案的機會再搏皇上一回好感罷了?！?/br>
    霍明玉聳聳肩，未置可否。她還以為段疏也看出來靖南侯夫人的意圖了呢，原來這個憨憨只是對靖南侯的親近有所警惕。

    ……

    慶云侯府今日請的陪客是禮部尚書張煜一家，方青雪夫婦，再就是兩位武將攜眷同往。因為趙素要請程竺云，所以連程家也請上了。又因為程諒的上司是何縱，若慶云侯直接請品級低這么多的程諒，怕他不自在，也抹了何縱的面子，于是都邀上了。

    因為逢著休沐日，是陸太后聆聽各方八卦的日子，知道慶云侯府要隆重招待霍家兄妹，歪坐在露臺品茶的她頓了一頓之后，說道：“高述，你讓孫蘭和龐秋兩個到慶云侯府去素姐兒身邊侍候著。”

    高述略帶迷惑地上前：“早前禮部提過讓宮里派遣嬤嬤去侯府，太后說不必拘著素姑娘，讓她愛怎么著怎么著。如今怎么突然……”

    “虧你在哀家身邊這么久了，這都不懂?！标懱篚列碌兀朴撇饺牖▍查g，“趙柯這是要以親戚之禮待客，是示好修哥兒他們。他會做人，咱們又怎能失了素丫頭的面子？到底是我陸家的準(zhǔn)媳婦，那就得有陸家準(zhǔn)媳婦的派頭?！?/br>
    高述恍悟，連忙勾首去了。

    陸太后撫了兩下花，又伸手道：“拿剪刀來?！?/br>
    羅允親手捧來剪刀：“殿里今早已經(jīng)換上了新的插花。不知太后這是要擺去何處？”

    “永壽宮。”

    羅允略默：“郡主提出想在威遠侯內(nèi)住，太后也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br>
    “那也不相干。好好拾掇著，將來留給小公主住?！?/br>
    羅允聞言笑了，目光溫潤：“皇上這幾日都未曾主動找素姑娘，臣還曾擔(dān)心了一把，沒想到昨日將作監(jiān)竟收到了皇上親手所繪的頭面樣子，想來太后期待的小公主，可以如期而至了?！闭f完她又看了眼陸太后：“太后心明如鏡，又真心相待身邊每個人，讓人欽佩?！?/br>
    陸太后輕笑了下，然后道：“不過我總覺得酀兒他們兩個這段歷程太順利了些。一段沒有經(jīng)歷過磨煉的感情，可沒那么堅固。就好像一塊磚頭，一個泥缸，一塊金礦，不經(jīng)過烈火炙烤，就不成器。兩個人要想長久穩(wěn)定，還得共同扛事兒。”

    羅允微頓：“感情順當(dāng)，應(yīng)是福份?；噬吓c素姑娘兩情相悅，如何還需要磨煉？”

    “因為過日子可不光是情情愛愛。成了家就得為這個家作努力。要知道怎么遮風(fēng)擋雨，怎么為他人所依靠。”陸太后剪了枝芙蓉投進竹籃，緩聲道，“最近朝上這一系列事情，看著危害不大，但后頭卻隱伏著風(fēng)暴。而誰又知道，這到底是沖著誰來，他又想干什么呢？”

    羅允恍然：“太后未曾十分過問，竟是想讓皇上和素姑娘嘗試聯(lián)手么？”

    陸太后未語，認(rèn)真地研究著樹上的花朵。

    羅允沉吟：“皇陵那邊兇手還沒著落，程家的案子也還沒結(jié)果，隨著威遠侯和郡主歸京，近來城中倒都是關(guān)于長公主他們一家的討論。恰巧長公主的殘甲又處于幾件事當(dāng)中，皇上與威遠侯比劍時又遇人挑撥，臣也暗暗祈盼，長公主的殘甲別是落入這幕后的人手上才好，——若是這般，那必須是沖著整個陸家而來了。”

    “這倒也未必。”陸太后挑中幾枝花，連續(xù)剪下來，才放下剪刀，然后她凝眉面向云海深處，“不過我還是覺得，昭云當(dāng)年死的太是時候了?！?/br>
    ……

    趙素今日要隨著邢氏接待女眷，邢氏也有心要開始帶她應(yīng)酬，畢竟明年可就得坐在鳳椅上接見命婦了。才在屋里說著各項注意呢，趙縈就快步進來了：“素姐兒快快出去，太后遣高公公送來了兩位宮嬤，還有話交代！”

    一般時候陸太后也沒這陣仗，趙素還以為出了大事，立刻起了身。邢氏不敢有誤，也隨之去了。

    才出院門，就見兩位眼熟的嬤嬤已經(jīng)在府里管事的引領(lǐng)下走了進來！而在她們之前，有高述，在她們之后，又有幾個隨行的小太監(jiān)，是認(rèn)真嚴(yán)肅來交代事兒的樣子。

    高述到了趙素面前，立刻便笑瞇瞇起來：“小的給素姑娘請安?！?/br>
    趙素上前：“高公公，這怎么回事？”

    “小的奉太后之命，引孫嬤嬤，龐嬤嬤二人來侍候姑娘。自今日起，這二位依舊領(lǐng)的是慈寧宮的份例，但只受姑娘所差遣。這是太后的懿旨?！备呤鲭p手將一份帛書送上，又轉(zhuǎn)身示意：兩位嬤嬤，快來拜見姑娘?！?/br>
    “奴婢見過姑娘?！?/br>
    侯府女眷可都認(rèn)得的，孫蘭、龐秋這二位可都是慈寧宮里服侍多年的老人了。此時她們恭恭敬敬在她面前拜倒，面上還笑微微，趙素就忙不迭扶了她們起來：“這是何故？太后怎么忽然下此旨意？”

    孫嬤嬤稍年長，她先笑道：“太后說了，姑娘是宮里的準(zhǔn)媳婦，容不得差池，身邊不能總讓幾個年輕丫鬟侍候，所以特遣了我倆來服侍姑娘?！?/br>
    邢氏有見識，聽完頓時動容催促趙素：“還不快謝恩！”

    第324章 該死的感覺

    身為太后，能夠惦記著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婦，打發(fā)人個人過來已經(jīng)算是不錯了。而她卻是干脆用了自己身邊的人——放在平常家庭，或許還要讓人疑惑這會不會是借著恩寵為名行監(jiān)視之實，但趙家的人對趙素與宮里那對母子的相處情形有所了解，知道這不會是來監(jiān)視，而是真心維護她的體面，又怎么會不為之動容？

    尤其今日又是他們宴請威遠侯兄妹的日子，太后這么做，肯定也是知道了城中人的議論，擺明就是要給趙家長臉！

    催完趙素，她便也伏地拜了一拜。

    高述扶起她們：“人送到了，我就不多留了，二位快些準(zhǔn)備迎客吧?！?/br>
    趙素目送走了高述，再看著面前孫龐兩位還笑微微挎著包袱，只好先說道：“二位先隨我去倚云院，容我四嬸給二位騰出個院子?！?/br>
    孫嬤嬤仍是笑道：“姑娘不必麻煩了，丫鬟們住哪兒，我們就住哪兒?！?/br>
    “那怎么行……”

    “太后就是這么交代的，說咱們過來不是來端架子的，是來給姑娘分憂的，可不敢講究。況且我看府里的下人衣著打扮，還有談吐氣質(zhì)都很不錯，可見太太們素日管治得極好，便是丫鬟們住的地兒，定然也不會?！?/br>
    這話倒是實在，趙家兄弟都是勤懇踏實之人，對慶云侯掙下的功勛十分珍惜，幾位太太娶的都不是特別高的門第，人品卻都極端正，見識也很富足，后宅治理一直以來都很上心，只除了當(dāng)年沒能插手阻攔寧姨媽住下來成為妯娌們不愿提的點，其余倒是都還沒啥話讓人說。

    邢氏看出來這倆位都是細心人，也不再多廢話，便就讓人傳來老四家的親自帶路，領(lǐng)著她們?nèi)ネ√帯?/br>
    宮里能派人來，邢氏是真松了口氣，除了長體面之外，同樣規(guī)矩禮儀也不用她cao心了。素姐兒雖不至于闖禍，但在規(guī)矩上還是有些隨性，一個不好，也容易讓人抓話柄。以后由這兩位打點安排過的，那自然是不會有疏漏。

    自此趙素屋里就有嬤嬤們伴著，且不提，這邊人剛散，前面就說程諒夫婦攜一雙女兒，伴著何縱來了——何老夫人多年不出門走動，這也不意外。一見面，程諒便向趙素默聲作了個揖，趙素心知他是為了程竺云的事，當(dāng)著外人不便大張旗鼓向她致謝，便也還了個禮。

    程夫人親熱地拉著她的手：“今日這身打扮真好看。很是大氣端莊?！?/br>
    趙素笑著謝過，迎著她們?nèi)ネ▓@坐。趙縈和三太太黃氏早在此張羅茶水了，聽到傳報，就迎到了門口。一見面，彼此都親熱地問侯起來。這當(dāng)口正好又來通報說威遠侯府的車駕將到了，趙素便與姚氏又迎到了前院。

    路上邢氏抱怨：“你爹快些把人娶回來就好了，看把我這小腳給累的。”

    到了垂花門下，孫龐兩位嬤嬤竟已經(jīng)更過衣裳等候在此了，并且在看到趙素的一刻，雙雙迎上來，立在她身后。

    霍修與段疏騎馬，霍明玉坐馬車，慶云侯已經(jīng)在前院內(nèi)了，下了馬，雙方便熱情寒喧起來。

    霍明玉早就在車窗里看到了趙素，今日的她挽著高髻，衣飾大方，看起來比上次更多出幾分高貴。而就在她下地之后，趙素身后兩張熟悉的面孔立刻吸引去了她的注意力。

    皇宮就是她的第二個家，慈寧宮的人哪里有她不認(rèn)識的呢？孫嬤嬤是協(xié)助過太后冊后大典的，對各司禮儀十分熟悉，龐嬤嬤則擅衣妝，負責(zé)過多次太后宮宴的著裝。這倆人……怎么會隨著趙素出來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