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說笑了，媳婦還需您多多指點?！?/br>
    “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了吧?！?/br>
    齊氏看出老太太面容倦乏，立刻告辭離開。

    “老太太仁慈，怎么沒多說兩句？像別家，哪個媳婦兒子不是聽老太太的話？就咱們家的媳婦可以任性胡來。”徐嬤嬤一邊服侍著老太太睡下，一邊在老太太耳朵間念叨。

    “兒孫自有兒孫福?！?/br>
    徐嬤嬤嘆了一口氣，這齊氏果然是個命好的，誰家像這樣？婆婆不管事，媳婦從來沒受磋磨，就是公主都會受些氣呢。

    就齊氏最舒心，有老太太這個婆婆，從嫁過來之后就掌了家里大小事，每日請安也只有一刻鐘，還不費什么事，生了世子后伯爺才有了小妾，又生了嫡次女這還沒幾年伯爺就遣散了小妾，還一直沒納妾，庶子庶女都握在自己手中，連婚事都不安排，逼得老太太來說。

    徐嬤嬤又嘆一口氣，不是她不滿齊氏，她只是心疼老太太，老太太的性子溫柔順從，嫁進(jìn)這伯府就被婆婆磋磨，老伯爺又是個混不擰的，老太太由著他納妾，被小妾欺負(fù)得不敢言，如若不是小妾生不出兒子，老太太鐵定活不到現(xiàn)在。

    終于熬到公公婆婆都死了，老伯爺也死了，合該老太太威風(fēng)了，應(yīng)該把這么多年的氣都出了，畢竟多年媳婦熬成婆?？衫咸褪桥铝耍裁炊疾幌牍芰?。說句不好聽的，老太太就像烏龜，一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把自己縮進(jìn)龜殼里。

    要不是老伯爺死前給伯爺定了齊家的女兒，只留老太太說不定伯爺?shù)幕槭露计D難。也幸好伯爺出息，齊氏也厲害，這伯府里也越來越好了，也沒什么事讓老太太再害怕，再心煩了。

    齊氏一路上沒說話，當(dāng)年她嫁入伯府不是偶然。

    齊家是有名的書香望族，她父親是戶部尚書，在族中不算最好的，求娶她且比永安伯家好的不知多少，那時永安伯府人丁凋零，伯爺還是個不著調(diào)的，世子，也就是她現(xiàn)在的永安伯也看不出什么能耐，只人品不錯。

    之所以最后選了永安伯府，就是因為老伯爺雖然不著調(diào)但快走了，而老夫人是個不管事的。她能有舒心的生活并不是運氣好，而是選的好。

    齊氏知道，就算大部分功勞歸自己選擇，但也要有的選才是，這京城里這么多年就沒再有一家和伯府門當(dāng)戶對又舒心的人家了，不然她大女兒，永安伯的嫡長女也不至于被婆家欺負(fù)。

    她不想讓嬌嬌重蹈覆轍，且嬌嬌情況太特殊了，這就注定嬌嬌的婚事不能只看兒郎是否優(yōu)秀，也不能只看門第，不能看表面，要看里子。

    去年沒定下，也是因為在查探，一定要無差錯才行，等過了元宵，就可以定下了。

    .......

    齊氏撫摸著沈涵的眉心，溫柔的對她說，“嬌嬌是大姑娘了，是該定下婚事了?！?/br>
    沈涵一怔，一下子就想起了世子的愿望。

    “嬌嬌是聰明的孩子，知道娘在說什么，你jiejie就是嫁人了，每個女子都要嫁人，嬌嬌是知道的，你還記得jiejie出嫁的時候嗎？”

    齊氏嘆息一聲，她也舍不得女兒啊，嬌嬌比大女兒還讓她費心，韻兒十歲時就是獨立性子了，嬌嬌這么大還是粘人的。

    “記得，娘親放心，嬌嬌都懂的?！鄙蚝牪坏谬R氏嘆氣，她只想她娘親開開心心的。

    以前是沒想過這事，畢竟母親從未向她提起過，所以她也不憂愁，沈涵的人生哲學(xué)就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凡事憂心無用。

    不過沈涵并不是不識好歹，沒有憂患意識，而是她真的不用憂心，有疼愛她的父親母親，比許多人都好了。

    “等娘和爹爹看好了，就給嬌嬌定下了，嬌嬌覺得可好?！?/br>
    沈涵腦中閃過蕭堯的臉，和那日璀璨的燈會，那盞帶著愿望入河流的鴛鴦燈。

    嫁給世子應(yīng)當(dāng)還不錯吧？

    有時候沈涵會想嫁人的事，她從哥哥給她帶的書上看到過只言片語，雖然依然不明白嫁人是怎么回事。

    問母親，母親也只說她還小以后就知道了。

    而jiejie嫁人時她還小，只知道嫁人就是離開家，嫂子進(jìn)門時，又覺得多了一位家人家里更熱鬧。

    她如果嫁人應(yīng)該和jiejie是一樣的，要離開家，這就再難見到母親，對此事她是不愿意的，但她又知道女子是必須出嫁的，只是后來，她猜自己怕是不好嫁出去，故而將此事完全放在了腦后。

    現(xiàn)在想起來，也覺得嫁人好不真實，她嫁人了應(yīng)當(dāng)也能回家吧？世子看起來也是好說話的人，應(yīng)當(dāng)會愿意她回家吧？下次見到世子時，她定要問問，如果世子想娶她，又不介意她成親后回家，那她就嫁給世子。

    娘親是不是也覺得世子不錯，所以才想讓她嫁給世子呢？沈涵樂得笑出來聲。

    “好，我聽娘親的?！?/br>
    齊氏欣慰，忍不住將女兒抱入懷中，她的嬌嬌從來就是這么乖巧。

    鄒嬤嬤在旁看得笑咪咪的，嬌嬌的親事是她家小姐最擔(dān)心的，這下可好了。

    嬌嬌是體貼人的孩子，不像這府里的某些人連伯爺定的親都敢拒。那周家公子是夫人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現(xiàn)在可謂是十拿九穩(wěn)了，小姐終于能松一口氣了。

    鄒嬤嬤念愛的看著抱在一起的母女倆。嬌嬌粘人還不是小姐自己寵出來的，動不動就抱在懷里，嬌嬌喜歡她娘親就沒拒絕過。

    以前大姑娘在時，她家小姐可不是這樣忍不住的，大姑娘容貌也好，人也聽話乖巧，也是引人疼的，在七歲以后就沒見過她家姑娘把大姑娘抱懷里的。

    哎，雖都是骨rou，可嬌嬌也太可人疼了，那聲音聽著她也想抱嬌嬌入懷，以后姑爺是得有多大的自制力才能抗住啊。大姑娘也是好的，只有比小姐更疼嬌嬌的，沒有嫉妒meimei，嬌嬌這輩子生來就是被人寵的。

    沈涵回屋后，立刻把這事告知了敏慧和青竹。

    兩人都很激動，不過兩人激動的點并不一樣。

    敏慧年紀(jì)大些，比沈涵大兩歲，早該成婚，早兩年她還不想，現(xiàn)在也想了不然之前她也不會冒險在姑娘面前提起此事。姑娘出嫁了，她肯定會跟著，以后就是姑娘和姑爺做主了。

    青竹則是激動自己終于不用提心吊膽了，以后姑娘出嫁和主上就是光明正大，誰也不能說一句的。

    “姑娘要嫁的人是鎮(zhèn)國公世子嗎？”敏慧問。

    “你怎么這么想？”沈涵心虛拿眼看青竹，敏慧知道世子了？是怎么知道的？

    青竹倒是淡定，沒出聲。

    “姑娘忘了？這幾年夫人推了許多貼子，就帶姑娘去了鎮(zhèn)國公府，這意思不言而喻，除此之外，奴婢想不到其他?！?/br>
    “原來是這樣，敏慧你可真聰明，這都能想到?！鄙蚝闪艘豢跉猓Φ??！安贿^，母親剛剛沒有說是哪家。”

    沈涵有些擔(dān)心，她剛剛忘記問了，萬一不是呢？

    青竹肯定的說，“我覺得是。”

    “你也這么想？”敏慧驚訝道，青竹平日話少的很，跟個門神似的，也從來不在這些事上發(fā)表意見，怎么姑娘的婚事她倒是會說一句了？

    青竹嘴又閉緊了，不在回答敏慧，敏慧稀奇一下也沒多想，只認(rèn)為她外冷心熱，對姑娘的婚事也是憂心的。

    青竹不知道前面的事，只單純的相信，主上想辦到的事情就沒有辦不到的，主上既然中意了沈姑娘就一定不會辜負(fù)了沈姑娘。

    敏慧見她不說話，就不管她了，對著沈涵笑道，“奴婢覺得這事十拿九穩(wěn)，大家都是這么想的?！?/br>
    這院里的下人都覺得夫人要把姑娘嫁入鎮(zhèn)國公府。

    雖然母親沒說，但沈涵也認(rèn)同了敏慧的話，這幾年她就只出過一次門，那次出門她只以為是普通的賞花游玩，現(xiàn)在細(xì)想也能明白娘親的用意。再有世子那天的暗示，是不是世子已經(jīng)和娘親說好了呢？

    “世子是什么樣的人呢？”

    見面不過三次，沈涵對蕭堯有自己的判斷，他外表自不用說，龍章鳳姿，冠如宋玉。比她哥哥還要俊朗。氣質(zhì)冷俊，卻給人肅肅如松下風(fēng)，高而徐引的感覺。人品更是沒得說，面對她這個無鹽女，并無絲毫嫌棄，憐她孤寂，帶她去賞燈放燈。

    更兼武功高強(qiáng)，有俠士之姿。

    想到和蕭堯偷偷去看燈會，沈涵的臉染上了可愛的紅暈。

    哎呀，做壞事真緊張刺激啊。

    敏慧抬頭看向沈涵，頓時愣住了，只見臉紅的姑娘，艷若桃李，美貌比平日更甚百倍。她沒讀過幾本書，但此刻腦中突然蹦出一句，沉魚落雁鳥驚喧，羞花閉月花愁顫。也不知道是何時何地看來的。

    青竹此時也想起一首詩，嘗矜絕代色，復(fù)恃傾城姿。這句還是她昨日收拾書房時，在一本書里撇見的，當(dāng)時看到絕代色，傾城姿就覺得和姑娘特別貼切，也不自覺的記下了這句詩。

    現(xiàn)在想想，其實并不貼切，這句有自憐悲嘆的意味，完全和姑娘搭不上邊，此時姑娘是絕代色傾城姿，可她周身都洋溢著歡快的氣息，讓人看了心情逾越，只覺得這世間都是美好的。

    “姑娘總算開竅了?！泵艋坌Φ馈?/br>
    青竹看向敏慧，見她面上是感嘆便解了疑惑，剛剛她還以為平日嚴(yán)肅沉靜敏慧在調(diào)笑姑娘，不過，這句也總會上年輕姑娘害羞的，青竹看向沈涵。

    沈涵不知道什么才是開竅，難道知道自己要嫁人了就是開竅了嗎？如果是這樣，那她也算是開竅了。

    “嗯，長大了就是要嫁人的，這事我不會推脫逃避的?！鄙蚝龊跻饬系臎]有害羞，大大方方的笑著，再坦然不過。

    青竹嘆，沈姑娘果然與別的女子不同，要是其他女子早就羞的噌怪了吧，難怪主上會喜歡。

    敏慧卻覺得怪怪的，姑娘真的是開竅了？她真的是心悅鎮(zhèn)國公世子嗎？要是真心悅世子，怎么提起婚事這么大方呢？

    “你們知道世子的事嗎？”沈涵覺得自己對世子的了解還是太片面了，應(yīng)當(dāng)打聽打聽。

    “要打聽不難，只是要瞞著夫人?！?/br>
    第25章 第二更加更，久等了……

    “思荷管著姑娘院子里的賬,和丫鬟婆子關(guān)系都不錯，找她肯定沒錯?！?/br>
    敏慧管著思荷，思荷的情況她再清楚不過。雖說院里的丫鬟婆子也不一定知道外面的事情,不過姑娘院里丫鬟婆子都是家生子,總有一個家人能和外面有聯(lián)系，打聽消息應(yīng)該不難。

    要是以往,以敏慧的謹(jǐn)慎是斷不可能有這樣的提議,只是這姑娘出嫁的事，她實在心熱了，上次皇后娘娘的賞花宴，她聽了好些話，都說鎮(zhèn)國公世子是個卓越的人物，比皇子都不差，許多貴女欽慕。

    敏慧倒是沒想,沈涵的情況會怎么嫁過去，只要夫人伯爺愿意了,以姑娘的容貌姿色，不怕鎮(zhèn)國公世子不動心。

    “不行?！背龊跻饬系?，青竹否定了。

    沈涵疑惑,敏慧驚訝,埋頭細(xì)細(xì)想之,驚出一身冷汗。

    要讓人在外面打聽消息，不管做的多隱秘都會被夫人知道,到那時....

    “這是怎么啦？”沈涵察覺到敏慧的異樣。

    “沒什么,是奴婢思慮不周，姑娘的人去打聽一個男子被人知道了.....那起子閑言碎語對姑娘不好?！泵艋酆芸戽?zhèn)定下來，找的理由也無懈可擊。

    沈涵莫名有些無奈,母親怕外人因她丑笑話她，傷害她，不讓外人見她分毫，她心疼母親照著母親的想法做，這是她心甘情愿，沒什么可說的。

    但現(xiàn)在她想打聽一些事，也要怕那閑言碎語，這事上的事情怎么這么難呀。

    “我不怕閑話，再說，外頭肯定有關(guān)于我的許多閑話，敏慧你是知道的。還有這事，府里都是有規(guī)矩的，不會傳出閑話的?！?/br>
    兩次出門，第一次她就看清了那些惡意和嘲笑，第二次更有人當(dāng)著面說她燙傷丑陋，這些她一點感覺也沒有，她真的不怕這些，且，那些史書上記載的用兵之道，將軍派出斥候打聽消息是常有的事，她這點事有母親在根本無傷大雅。

    沈涵近一年都在學(xué)管賬，家里的賬本她都看過了，表面上她算賬快且清晰，功課做的極好，但她還有她娘親都不知道能力，就是她能從家里的賬目中瞧出伯府里的大致情況，以及伯府對外的人情往來，甚至還能從一些蛛絲馬跡上看出伯父與這些人家的親疏遠(yuǎn)近。

    賬目里，她院子里的花費，用度居然快趕上祖母的用度，和父親母親院子里一樣了，比哥哥和嫂子院里的開銷還要大。

    這樣的開銷，說出去肯定會引人詬病的，甚至還會讓家里失和。爹爹娘親這么做了，哥哥嫂子卻沒任何意見，娘親肯定用了很多心。

    她也因此知道父親母親是有多疼愛她，對她是有多用心。

    知道這些之后，沈涵怎么舍得讓她的娘親和爹爹生氣呢？

    另外，結(jié)合著府里的規(guī)矩，她還看出母親對伯府中的管理松中有緊，由此推測出下人們不會去隨意閑話。

    “要是有個萬一，思荷會受罰的。”敏慧垂下眼，樣子有些難過。

    這倒是有可能，沈涵點頭。

    府里雖然沒規(guī)定打聽外面的事下人會受罰，但下人做水給伯府或主子造成不好的影響是要受罰的，她能預(yù)料到幾乎不會有說閑話的人，但凡是總有萬一。

    九歲之前她還見過思荷的，后面她便不出現(xiàn)了，只管著她院里的錢銀等事，從她報上的冊子，沈涵能看出她是在用心做事的，她也不愿意看到這樣的姑娘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