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與姑娘談起過鎮(zhèn)國公世子，她們都以為夫人是要將姑娘嫁與那世子的。

    敏慧此時(shí)也不敢去看青竹了，她也不敢表露任何情緒。

    青竹站的穩(wěn)穩(wěn)的，只露出了一些疑惑，一點(diǎn)破綻也沒露。

    “娘親？”

    “嬌嬌怎么認(rèn)識了世子？”齊氏憐惜的看著女兒。

    第28章 加更

    “在皇后娘娘賞花宴上,我躲在樹叢里遇見了世子，世子就帶我躲進(jìn)了假山之后?！?/br>
    沈涵笑著說話的時(shí)候，臉上還有紅暈,美的讓人心折。

    看了這張臉作為母親的齊氏只覺得萬般可愛,可女兒說出的話，卻讓齊氏手腳冰冷,心口發(fā)涼,齊氏強(qiáng)做鎮(zhèn)定，沒有表露出分毫。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世子，另外三次都在家里。

    沈涵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娘親，心里有些緊張。

    其實(shí)和世子約定不告訴別人，并不是世子要求的，世子沒有要求她不要告訴其他人，這事是她先開口的。

    她想知道外面的事情,她想出去親眼看看這世間，體會書里說的人生百態(tài)。這么多年,也只有世子這一個(gè)外人能進(jìn)來，她想再見到世子，所以主動保證不說出去,世子不置可否。

    之所以沒有告訴娘親,選擇這樣的方式,是因?yàn)樗幌胱屇镉H為難。如果她提出來，娘親定會心焦,娘親舍不得拒絕她,但娘親又實(shí)在放不下。

    她也知道這樣做不太好，應(yīng)當(dāng)讓娘親知道的。雖然有青竹在，元宵燈會他們?nèi)サ亩际菬狒[的地方,除了人多的時(shí)候世子有觸碰到她，但她知道那是防止她摔倒，世子并沒有別的意思。

    但她沒有將此事告訴母親，心里還是過意不去的，長輩知道他們才可以光明正大相約游玩。

    要不就告訴娘親吧，這樣她也能光明正大的和世子見面了。而且她已經(jīng)長大了，有能力保護(hù)自己了，她沒有那么脆弱，她想讓娘親放心。

    “娘親，你知道嗎？世子并未被我臉上的疤痕嚇到，他看到我的臉也沒有同情，就是普普通通的就像我是一個(gè)再普通不過的人，他不是常人?！笔雷雍芴貏e。

    沒有被疤痕嚇到，那是因?yàn)?，根本就沒有疤痕！

    鎮(zhèn)國公世子看到了姑娘的臉，難怪會上門提親了！

    敏慧一喜，這么說姑娘嫁入鎮(zhèn)國公府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耍@應(yīng)該是好事？

    氣氛沉重。

    誰都能察覺到齊氏的異樣，沈涵自然也感受到了。

    沈涵收起了笑也不急著說后面的事情，她挪動到齊氏的身邊，眼中有急切，“娘親，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嗎？”

    娘親臉色怎么這么差？

    沈涵從來沒有見過娘親現(xiàn)在的樣子，她有些慌張。

    “嬌嬌，娘親沒有不舒服?！饼R氏一下子就心軟了，她的女兒現(xiàn)在最在意的依然是她。轉(zhuǎn)瞬，齊氏的心又冷了起來，這冷的原因自然是因?yàn)殒?zhèn)國公世子了。

    鎮(zhèn)國公世子誘著嬌嬌喜歡他，那他一定不知道，嬌嬌并不知道自己燙傷是假的，只要嬌嬌知道了真相，那么她定然不會覺得鎮(zhèn)國公世子“非常人”了。

    “娘要給你說一件事，嬌嬌聽了不要生娘的氣，好嗎？”齊氏拿著手帕，輕輕的搽著沈涵的臉。

    沈涵臉上的妝，慢慢的不見了。

    沈涵目露疑惑，她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會讓她生娘親的氣。

    敏慧聽了這話，立刻往沈涵的臉上看去。她一動也不動，牢牢的盯著，像是在期盼又像是緊張。

    青竹的身體也繃緊了，每日敏慧畫妝也都是以遮蓋疤痕為由，所以青竹很清楚，姑娘還不知道自己美若天仙，她不知道主上是怎么考慮的，為何不告訴姑娘真相呢？

    “嬌嬌，你并沒有被燙傷，臉上也沒有疤痕?！?/br>
    沈涵愣住了，滿心都是疑惑，轉(zhuǎn)而又像是明白了什么。敏慧日常的怪異都有了解釋，只是為什么？

    她沒有立即發(fā)問，她知道接下來娘親會給她解釋。

    齊氏放下手帕，輕撫著女兒的臉，贊嘆道，“嬌嬌，你美的傾國傾城！”

    沈涵眼里依然茫然，她對此毫無感覺，對于一個(gè)從九歲后就沒有照過鏡子的人來說，很難想象傾國傾城是什么樣子。

    接下來齊氏的話，讓沈涵覺得有些荒謬了。

    齊氏將自己和永安伯的擔(dān)憂考量和盤托出，沈涵是讀過史書的，她還和世子聊過前朝絕世美人昭姬的故事，還問過世子看法，世子是怎么說的呢？

    沈涵的眉頭微蹙，“娘說我的美如昭姬？”

    “娘覺得，嬌嬌容貌恐更勝一籌?！?/br>
    翠柳拿來了一面雕花銅鏡，這鏡子是新打的，比用舊了的銅鏡更清楚一些。

    “嬌嬌見過姜家姑娘，還記得嗎？”

    沈涵當(dāng)然記得，姜文姬，姜姑娘美的驚人，她不止皮相美氣質(zhì)也美。

    “嬌嬌比姜家姑娘還要美?！?/br>
    她比姜文姬還要美？沈涵微愣。緊接著，一位絕代佳人印入了眼簾。

    原來她長成這樣？這真的是她？這鏡子是真的鏡子嗎？沈涵側(cè)了一下身子，絕代佳人也側(cè)了身子，而在絕代佳人身旁的是她的母親，此時(shí)也在鏡子中。

    這鏡子是真的。

    “嬌嬌，娘不希望你因容貌自傲，容貌太盛，并不是好事?！?/br>
    女兒沒有生氣，沒有怪她和伯爺瞞著她的相貌，這讓齊氏很欣慰。她的嬌嬌，不是爭耀膚淺的人，往日說不生氣他人的譏諷嘲笑也是真心的，不是為了安她的心說的勉強(qiáng)話。

    “娘親，我知道?！鄙蚝届o到，就算是她，在此刻也無法輕松起來。

    敏慧心中泛起疑惑，為何姑娘沒有生氣？任誰知道自己被瞞了這么久，又被迫關(guān)在家里不能出門，唯一兩次出門還要扮丑被人誤會被人恥笑，明明長得那么美，卻被人誤會為丑女，正常人都會生氣的吧？為何姑娘一點(diǎn)也不生氣呢？

    敏慧實(shí)在想不通。

    青竹則沒有想那么多，她只關(guān)心沈涵知道真相后會怎么做。

    沈涵靈透，她看到的是父母對她的深情厚愛，她只有感動，哪里還會生氣埋怨呢？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jì)深遠(yuǎn)。

    爹娘藏起她，是不想她遭遇厄運(yùn)，不告訴她是怕她移了性情，這種情況下，娘親也常擔(dān)驚受怕，就怕她不開心。

    “娘親。”沈涵聲音糯糯的，眼中帶淚。

    “怎么哭了？”齊氏的心都糾緊了。

    “娘親，我是開心的，這是喜極而泣，娘親都是為我好，我知道的。”

    齊氏心軟的一塌糊涂，她的嬌嬌，懂她的苦心，這比什么都好，母女倆抱在一起。

    在場的人，翠柳和鄒嬤嬤是明白的，敏慧是一頭霧水，青竹是想不通就不想。

    鄒嬤嬤也在角落抹眼淚，這些年輕姑娘不知道，兒女都是父母的債，多少兒女不明白爹娘的苦心，和爹娘離心的不少，娶了媳婦忘了娘的更多。姑娘的兒女，都是貼心聰明的，沒有比這個(gè)更好的了。涵姐兒比哥哥jiejie更難，最讓人心疼了。

    “嬌嬌，鎮(zhèn)國公世子不是不嫌棄你，而是看到了你的真容?！饼R氏眼中閃過復(fù)雜的神色，鎮(zhèn)國公府并不合適，皇后娘娘無子，現(xiàn)在看著還好，但以后真說不準(zhǔn)會怎么樣。

    這才是齊氏真正憂心的事，鎮(zhèn)國公世子要撐起鎮(zhèn)國公府，世子妃絕不能躲在背后，就算世子愿意妻子躲著，皇后娘娘也不會愿意，她不想嬌嬌去面對那些。她和伯爺以前都想差了，以為鎮(zhèn)國公世子出色便覺得他能保護(hù)嬌嬌，可再出色也有顧及不到的時(shí)候，她實(shí)在不放心。

    除此之外，便是不滿鎮(zhèn)國公世子了，沒見著嬌嬌時(shí)，他沒來提親，這見了嬌嬌真容便來了。此子是見色起意，恐怕以后嬌嬌年老色衰，便會棄了嬌嬌。

    雖然齊氏知道自己不滿有些沒有道理。大周朝風(fēng)氣開放，對女子并無多少束縛，男女之間一起賞花游玩是常事，未見過面就想定下親事才是天方夜譚。每年的諸多節(jié)日，在長輩們的知曉應(yīng)許的情況之下，未婚男女也可以單獨(dú)游玩。

    沈涵茫然，是哦，那天她覺得臉上癢，將那些胭脂抹掉了。另外兩次見面都在屋里，她沒有抹胭脂。

    所以，世子不是那個(gè)特別的。

    那她還要不要嫁世子呢？

    沈涵看向母親，見母親眼中滿是不認(rèn)同。

    可是，她和世子相處的很愉快。

    娘親說她的美會讓男子瘋狂，娘親是不是太夸張了？敏慧，翠柳，鄒嬤嬤，還有青竹都是常?？吹剿哪?，她們也沒瘋狂呀？難道因?yàn)樗齻儾皇悄凶铀圆艣]有瘋狂的？可世子也沒有瘋狂??？

    沒有遇見過，沈涵想不出那些可能發(fā)生的事。

    如果她的美，能讓男子瘋狂，那嫁給看到她就瘋狂的人，每天起床都癲狂大叫...這也挺廢身邊人的吧？

    其他人都瘋狂，世子卻沒瘋狂，這不是說明世子還是特別的嗎？

    沈涵看了一臉擔(dān)憂的娘親，下定了決心。

    “娘親，我想見見那位周公子?！蹦镉H為她的婚事一定cao勞了許久，就這么拒絕會讓娘親傷心吧。

    敏慧驚訝，那位周公子是白身，身份地位和鎮(zhèn)國公府根本沒法比，姑娘為何要棄鎮(zhèn)國公府的親事去選一個(gè)無功名的公子？

    青竹也崩緊了身體，難道姑娘就這么背叛了主上？就因?yàn)橹魃蠜]告訴她真相？

    齊氏皺眉，有些不贊同。

    鄒嬤嬤則沒有擔(dān)憂，她知道涵姐兒有分寸，自家姑娘是關(guān)心則亂。

    “母親，我會很小心的?！鄙蚝抗鈭?jiān)定，仿佛一瞬間長大了許多。

    鄒嬤嬤也勸，“現(xiàn)下涵姐兒什么都知道了，以后姑娘不用再心驚膽戰(zhàn)了，涵姐兒是有分寸的孩子?？倸w要讓姐兒見一面，這樣嫁了以后萬一怕苦了姐兒。”

    齊氏眉頭皺的更緊了，她出嫁前也是和永安伯見過幾面的，他們還一起賞花游玩過，她知道這樣做才正常，可嬌嬌太特殊了她不想有任何閃失，正因?yàn)槿绱?，她才選中了周家，周家的公子不介意見不見面。

    沈涵握住了她的手，“娘親，讓思荷，秀蘭進(jìn)來見我吧，以后出去我也會帶上她們，再有敏慧和青竹兩人在，娘親盡可放心?！?/br>
    齊氏心緒一動，她或許是該放下心了，嬌嬌知道用人了。

    “讓她們進(jìn)來吧，見見姑娘?！?/br>
    思荷見翠柳傳她說夫人姑娘都在，姑娘要親眼見她，她知道自己熬出頭了，終于能成為姑娘心腹了，不知姑娘性情如何？不管怎樣她一定會小心翼翼，謹(jǐn)言慎行，絕不觸怒姑娘。

    秀蘭低著頭，不如思荷靈動，見不見姑娘她都無所謂，她覺得現(xiàn)在這樣挺好，她靠手藝吃飯，認(rèn)真做事自有獎(jiǎng)賞，不用再姑娘面前也不用和其他丫鬟爭寵。

    思荷和秀蘭一前一后進(jìn)入屋子，思荷抬眼直視前方為人自信，秀蘭垂眼看著地面，夫人和姑娘不開口，她絕不抬頭看一眼。

    思荷就比秀蘭先看到沈涵，她早已做好了被嚇的準(zhǔn)備，可她還是被嚇到了，只因這反差太大了，原本以為姑娘丑的沒法看，結(jié)果卻是美的讓人想一直看。

    秀蘭聽見思荷吸氣，身體更為緊繃，她的眼睛一動不動，只希望這請安快點(diǎn)過去，不要看見不該看見的就好。

    齊氏嘴唇微動，但沒有說話，她要看嬌嬌如何做。

    “秀蘭，你抬頭看看我，以后出門還要你們跟著，以后可別認(rèn)錯(cuò)啦?！?/br>
    兩人進(jìn)門時(shí)沈涵就一直看著，從兩人的表現(xiàn)來看，沈涵大致清楚了她們的性情，對秀蘭說話她輕聲細(xì)語，溫柔中帶著輕松，有安撫人心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