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辱了，”那人抬眼，眸色之中的笑意十分惡劣，“你能拿本王怎么樣，嗯？”

    第36章 哄你

    沈寂目光驟然定住，身子僵在原地。

    這可是人能說出的話？

    她耳際因心下沒壓住的氣惱而微泛紅，卻為她面上這慣來不變的冷清增了些鮮活意。

    這反應(yīng)在段淵眼里卻變了個意味，他饒有興致地瞧了一眼她那耳尖的位置，一本正經(jīng)地伸出了手，做出一副要為她理碎發(fā)的模樣。

    而后修長手指有意無意地擦過她的耳廓和小巧的耳垂。

    他輕笑。

    明明就軟得一塌糊涂。

    還裝什么男人？

    段淵薄唇微揚，目光垂下來盯著她有些局促的模樣，儼然心情大好。

    “沈經(jīng)歷，”段淵微俯身，語氣里蘊著笑，“那日本王發(fā)覺，沈經(jīng)歷嗓子雖啞，可喉口位置生得卻與本王不同，倒讓本王不明白?！?/br>
    沈寂心中一驚，掌心瞬間掛上一層薄汗。

    她掩蓋住神色，目光微垂，下意識開口接道：“人人皆有不同于旁人之處，臣身量相貌與殿下不同，身上其余處與殿下自也不會相仿?！?/br>
    “其余處？”段淵咀嚼著這幾個字，意味深長的目光緩慢地掃視過沈寂身上的每個地方，最后停流連在腰腹。

    他唇邊弧度玩味，輕聲開口問道：“麻煩沈經(jīng)歷告訴本王，還有哪處不同？”

    沈寂一怔，指尖溫度冰涼。

    他這是……起了疑心？

    手指在掌心攥緊，正在思索著對策，那旁傳來李太醫(yī)帶著緊張的聲音。

    “藥……藥煎好了，沈大人可以喝了?！?/br>
    沈寂如釋重負(fù)，急著掙脫這讓人不安心悸的氛圍，驟然抬眼望向這根救命稻草，起身道謝：“李太醫(yī)費心了?！?/br>
    藥被沈寂接過，放在榻旁的小桌案上。

    她抬眉看了段淵一眼。

    室內(nèi)氣氛沉靜。

    段淵抬頭亦看著她，挑眉。

    不言語，也不走。

    沈寂微皺眉，無言沉默。

    如今這藥既已經(jīng)煎好了，他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只是還沒等再尋出借口趕他，聽得那邊飄來一句。

    “還不喝，等著本王喂你嗎？”

    “……”

    沈寂這禮行到一半又收了回去，轉(zhuǎn)身拿起那碗，將那藥一飲而盡。

    “真乖。”段淵這才起身，伸出左手覆在她發(fā)頂，右手將一物什塞進(jìn)她口中。

    沈寂一愣，下一瞬便察覺有甜津津的蜜糖在被苦澀圍繞的口中絲絲化開。

    這糖應(yīng)是柚子皮炒成糖制成的，甜中帶著淡淡的辛，和沁人肺腑的清冽。

    這糖恰好將沈寂口中的苦意中和掉，只是被這柚子清香徹底包繞住唇齒之后，沈寂才想起來這味道有些熟悉。

    ……他口中也是這樣的味道。

    沈寂抿著口中的糖，只覺得周身氣氛略有幾分不自在，不便再出言，只垂首朝他一揖，算是謝過。

    “走了，晚些再來瞧你?！?/br>
    “殿下事忙，臣這里無事，”沈寂頓了頓，聲音懇切，“殿下不必再親自過來了?！?/br>
    段淵瞥她一眼，唇邊淡笑：“好?！?/br>
    沈寂松下一口氣。

    只是這口氣還沒等松到傍晚，沈寂便又瞧見了謝澤的身影。

    謝澤站在青竹院內(nèi)，眼簾微垂，沒敢太仔細(xì)去瞧沈寂的臉色。

    “殿下讓您親自過去一趟給他瞧瞧?！?/br>
    “……”

    為人家府上臣，自不能違背人家的命令。

    沈寂沉默了片刻，點頭應(yīng)下了，隨在謝澤身后。

    進(jìn)了門，瞧他正在案前作畫。

    段淵著一身淺青色常服，袍角水云鋪陳，寬大袖口繡著明竹，隨著他的動作上下舞動。他目光垂在宣紙之上，手上動作起起落落。

    傍晚星輝透過矮窗，落在他周身輪廓之上，更襯得人超然清雋。他眉眼斂在搖曳的燭火之中，明朗與昏暗共存，只能在他須臾抬頭的瞬間瞧見他眸心之中的一點亮意，卻又倏然消散。

    他筆柄輕點墨硯。

    沈寂回過神，看向那硯臺，默然走上前，手腕清動為他磨墨。

    “喝了藥覺著如何？”他開口問道。

    “李太醫(yī)開的藥很溫和，臣喝過覺著很好，手臂上的傷也無原先那般灼痛了?！鄙蚣泡p聲答道。

    “那就好?！?/br>
    段淵重又看向手底的畫作，下過幾筆之后，唇角勾起了些，忽而開口：“從前綺娘娘還在的時候，父皇每每惹了綺娘娘生氣，便會畫上一副畫來哄她。”

    沈寂磨墨的手腕驟然停滯了一瞬，垂下的眉眼幾乎須臾間便掛滿了霜，連帶著氣息都沉了些。

    她自昏黃的燭火中抬起眼看向段淵，眸中神色不明。

    這個人有時候內(nèi)心平靜得近乎可怕，讓人看不穿他到底是真的厚顏無恥還是自認(rèn)問心無愧。

    他竟還敢提起綺妃娘娘。

    他口中的綺娘娘不是旁人，正是沈寂的姑姑。

    當(dāng)年株洲案一事之后，綺妃在御前跪了三天，堅稱兄長不會有勾結(jié)外敵的心思，那三日京中大雨滂沱，像是在訴說林家之冤。

    林慧伽在寒雨之中沒日沒夜地連跪，任人如何勸都不肯起，皇帝后來動了怒，干脆就由著她在那里跪著。

    這一跪，便將腹中已滿六月的胎兒跪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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