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近身，彈藥耗盡，為了保護身受重傷行動遲緩的一眾同伴，李青不得不彎腰從河水里撿起一塊塊石頭，向著不斷逼近的賽姆·桑投擲過去。

    戰(zhàn)斗手段瞬間退化到了石器時代。

    這種原始的攻擊方式?jīng)]能對敵人造成一點傷害。

    因為星河筆記的力量和速度一點不遜于李青，甚至還隱隱勝過他一籌。

    是的...雖然星河筆記一直在用發(fā)射電池的遠(yuǎn)程攻擊手段，但只要看看這個“機甲士兵”高大魁梧的體格就知道，這家伙放下槍也是個能力博獅虎的狠角色。

    有力速雙b的面板在，就算是放水容許李青來近身作戰(zhàn)，賽姆都沒有懼怕李青的理由。

    至于李青扔出來的石頭？

    星河筆記隨意揮一揮手，就能將那些本來就威力有限的石頭輕易彈開。

    “沒用的。”

    “就算是單單比拼力量和速度，你們兩個都無法與我的星河筆記匹敵?！?/br>
    “再這么掙扎下去，結(jié)果也只不過是被炸成灰燼?！?/br>
    賽姆在星河筆記的護衛(wèi)下一步一步向前逼近。

    因為在汽車爆炸后米斯達等傷員就沒辦法移動，所以李青、喬魯諾以及其他傷員此刻都站在那水流沒膝的淺淺河灘里，在那輛墜河后被遠(yuǎn)程引爆的汽車殘骸附近。

    為了進一步接近他們，賽姆緩緩走下河岸，涉入河灘，那被連環(huán)爆炸攪渾了的土黃色河水頓時沒過小腿。

    與此同時，他肩膀上的傷口仍舊在向外汩汩滲血。

    彈頭深深地嵌在他的肌rou和血管之間，讓他感受到痛苦的同時，還能體驗到那種血液流失帶來的冰寒。

    但這些都阻止不了賽姆。

    在這一刻，他不僅不覺得寒冷，反而還覺得燥熱——興奮出來的。

    因為在那完美的爆炸計劃被連連打破之后，心中郁郁的賽姆突然找到了另一種極為有趣的爆炸方式：

    “來吧，做選擇吧！”

    “你們的同伴已經(jīng)跑不掉了，但你們還可以?！?/br>
    “所以，你們是準(zhǔn)備和那些受傷的同伴一起被我炸死，還是趁著現(xiàn)在趕快逃跑，然后看著同伴被我炸成碎片？”

    賽姆提出了這樣令人難以抉擇的問題。

    他一邊緩步向前靠近，一邊靜靜地欣賞著李青和喬魯諾臉上那糾結(jié)無奈的表情。

    這種在生存和死亡之間、在理智和情感之間、在自己和他人之間的抉擇時刻，果然有種令人著迷的藝術(shù)氣息。

    對賽姆來說，原本枯燥無聊的正面戰(zhàn)斗，現(xiàn)在也變得別有趣味起來。

    而李青和喬魯諾的確陷入了巨大的困境。

    五名傷勢嚴(yán)重難以行動的同伴就被安置在他們身后數(shù)米的河灘上，如果他們放任不管，賽姆隨便扔幾顆電池就能取下布加拉提等人的性命。

    可是，留在這又真的有用嗎？

    他們根本無法接近敵人，甚至沒有能力反擊。

    他們或許能勉強擋住遠(yuǎn)程投擲過來的電池，但賽姆只需要再往前走上幾步路，李青和喬魯諾就會進入星河筆記的人體起爆距離。

    這種攻擊是根本沒辦法阻擋的。

    李青和喬魯諾只能選擇，是讓路，還是死亡。

    “你們走吧?！?/br>
    布加拉提那虛弱無力的聲音從兩人身后響了起來。

    他停下了那緩慢無力且意義不大的逃跑步伐，坦然地接受了自己此刻面臨著的殘酷命運：

    “從選擇為理想而戰(zhàn)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做好了為此而死的準(zhǔn)備?！?/br>
    “戰(zhàn)爭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結(jié)束...縱使我死了，你們也應(yīng)該繼續(xù)前行?！?/br>
    布加拉提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卻毫無恐懼。

    出于理智，為了大局，他知道現(xiàn)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也知道自己不該成為同伴的拖累。

    “沒錯?！?/br>
    “你們就聽他的話，趕快讓開吧！”

    “只要選擇離開，我的星河筆記恐怕也留不住你們——你們就可以忘掉這些死去的同伴，高高興興地活下去了！”

    賽姆不嫌事大地附和起來。

    聽到布加拉提那甘愿犧牲的動人言語，他笑得越發(fā)開心。

    那笑容輕松而愜意，就仿佛是在欣賞一場生動有趣戲劇。

    “喬魯諾...”

    李青緊緊攥著拳頭，將那無神的眼睛悄悄轉(zhuǎn)向身邊的喬魯諾。

    喬魯諾之前的鎮(zhèn)定暗示著他手上藏著后手，但是，直到現(xiàn)在，他也始終沒有任何動作。

    而賽姆再往前走上那么兩步，他們兩個可就會被炸成兩團煙花。

    李青本能地有些急躁。

    但是，出于歷經(jīng)多次戰(zhàn)斗培養(yǎng)出的信心和默契，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無條件的相信。

    “哦？不走嗎？”

    賽姆笑著往前踏出一步。

    站在他身前兩米的星河筆記也跟著重重邁出一步，濺起了層層水花。

    只差一步，李青和喬魯諾就要進入星河筆記的兩米起爆范圍了。

    然而，就在這時....

    “啊！”賽姆驀地發(fā)出了一聲慘叫。

    一股劇烈的疼痛感自下而上傳來，他的小腿上瞬間多了好幾個鮮血淋漓的傷口。

    鮮血噴涌而出，和那被爆炸攪渾的土黃色河水融成一片。

    突然，那平靜的河水陡然變得洶涌起來。

    無數(shù)個小小的黑影在那渾濁的河水中翻滾躍動，從四面八方向賽姆受傷的小腿撲咬而來。

    不過是短短一瞬，他的兩條小腿就被啃咬得皮開rou綻。

    “什么？”

    “這河水里有什么東西！”

    賽姆一陣吃痛不已，表情瞬間變得扭曲抽搐。

    他拼了命地想要把那些黏在自己腿上吃rou喝血的小怪物甩開，但不管他怎么使勁，那些小小的殺手都緊緊地要在他的雙腿上不啃松口。

    它們吃掉了賽姆的皮膚仍不滿足，還如饑似渴地向更具有營養(yǎng)的脂肪和肌rou發(fā)起了進攻。

    這種仿佛是千刀萬剮的痛苦，令賽姆的身體按捺不住地劇顫起來。

    “呼...成功了?！?/br>
    喬魯諾長長地松了口氣。

    “這些難道是...”李青從那些小家伙不正常的行動方式上隱隱地察覺到了什么：“食人魚？”

    “沒錯?！?/br>
    “我在之前用樹墻阻擋電池的時候，就已經(jīng)借著這些樹墻遮擋住了視線，在這河水的淺灘里悄悄地制造了大量的食人魚?！?/br>
    “我在制造食人魚時候特意讓黃金體驗給它們制造了鈍化的聽覺器官，所以即使是爆炸的聲響也不會讓他們驚動離開?！?/br>
    “而削弱了聽覺，他們還有極其發(fā)達的嗅覺和視覺，并不影響捕獵?！?/br>
    喬魯諾擦拭著額頭上悄然滲出的冷汗。

    他剛剛的心情其實并不像表面上那樣鎮(zhèn)定。

    “食人魚這種動物其實膽子很小，它們不會去主動攻擊體型遠(yuǎn)大于自己的人類。只要身上沒有流血，人類甚至可以毫發(fā)無損地在有食人魚出沒的地方游泳?！?/br>
    “但是，如果讓它們聞到鮮血的滋味，那情況可就另當(dāng)別論了...”

    說著，他看了看賽姆肩膀上那血流不止的槍傷：

    “鮮血是它們最愛的味道。只要嗅到水中有鮮血的氣息，這些被激起兇性的食人魚就會無視目標(biāo)的體型，成群結(jié)隊地發(fā)動攻擊?！?/br>
    喬魯諾又回頭看了看身后那些遍體焦黑的受傷同伴：

    “我剛剛還特意囑咐受傷的布加拉提他們站在河灘的石頭上移動，不要涉水行走?！?/br>
    “而且他們還都是因為爆炸受傷，爆炸的高溫火焰將他們灼得一片焦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灼傷也起到了完美的止血作用。”

    “所以，食人魚只會攻擊流血不止的賽姆，并不會攻擊我們受傷的同伴?！?/br>
    “而我剛剛也只是在等，等賽姆肩膀上的血液流入他腳下的河水，等那些食人魚被血液的味道吸引到他的身邊——河水早就被連環(huán)爆炸攪得渾濁不堪，賽姆不可能看得見那些從泥水中暗中接近的小東西。”

    “原來如此。”李青終于看懂了一切：

    在戰(zhàn)斗的一開始，喬魯諾就根據(jù)戰(zhàn)斗的形式和現(xiàn)有的地形設(shè)下了一個由鮮血觸動的陷阱。

    只待自己用槍打傷賽姆，他就可以將賽姆引入河水，使敵人在不知不覺間落入食人魚的包圍。

    “食人魚現(xiàn)在就黏在他的雙腿上，那些發(fā)起狠來的小東西根本就不可能被甩掉?！?/br>
    “他如果發(fā)動引爆，這些近在咫尺的‘小炸彈’就會先炸斷他自己的雙腿?！?/br>
    “而他如果不引爆，那些被激起兇性的食人魚就會將他活活咬死?！?/br>
    “不管怎樣做，他都會徹底喪失戰(zhàn)斗力！”

    賽姆顯然也認(rèn)識到了這一點。

    他忍受著雙腿被無數(shù)食人魚啃嚙撕咬的劇痛，將那飽含警惕的目光死死盯向李青：

    有那些該死的食人魚黏在腿上，如果李青現(xiàn)在往前靠近，他還真不敢直接發(fā)動引爆能力。

    “這是個機會...”

    李青抓住了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大膽地向前逼近了一步：

    “不是喜歡看別人做選擇嗎？”

    “賽姆·桑，這次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