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胖捕頭見二人果然熟識，臉上多了點(diǎn)什么，卻也沒有深究，只沖著男子道：“你，跟我來。”

    男子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抬步便準(zhǔn)備跟過去，還沒走兩步就見那胖捕頭又轉(zhuǎn)過身去喊柳晗主仆，“既是舊相識，那就一塊兒去師爺跟前掰扯清楚?！?/br>
    “……”

    廂房內(nèi)，曹師爺坐在黃花梨木的圈椅上，瞧見從外頭進(jìn)來的人先是一愣，旋即想到什么，眉頭又松了三兩分，眼中的精光卻更盛了幾許。

    “聽陳捕頭說，你們是認(rèn)識的？那么先前怎么就一副誰跟誰不熟的樣子，難不成是有些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曹師爺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抬眼望向面前兩個神色淡然的人，“我本來還覺得此案疑點(diǎn)重重，眼下倒覺得明朗起來?！?/br>
    立在柳晗身側(cè)的男子懶懶地抬起眼皮迎上他的視線，嘴角若有似無勾起一抹弧度。

    “曹師爺這是何意？”語氣平靜，不驚不惱不慌。

    曹師爺冷笑一聲，抬手一招，立刻就有人捧著漆盤上前。而那漆盤里盛放的正是先前插在死者胸口的綴著寶石的匕首。

    “這匕首是你的不是？”

    男子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凝，轉(zhuǎn)瞬卻又重新?lián)P起唇角，“沒錯，這的確是在下的?！?/br>
    聞言，曹師爺面上終于露出了笑容，“那便是了。有人目睹，張大飯前曾在大堂故意尋釁滋事，摔了你一塊上好的和田玉，又是不是假的？”張大便是死者了。

    陸湛頷首：“這也沒錯。”

    “你與死者起沖突在前，貼身匕首又是兇器在后，你還有何話要說？”

    陸湛無所謂的點(diǎn)點(diǎn)頭，“如此說來，的確在下的嫌疑最大，不……”

    “那就是了?！辈軒煚敵鲅源驍啵洲D(zhuǎn)而居高臨下地看向柳晗，“據(jù)掌柜的說，你們主仆一行人是今日住進(jìn)客棧的，同行的除了綠衣婢女并幾個小廝外還有個護(hù)衛(wèi)打扮的年輕人。好巧不巧，兇案發(fā)生的時候，你那個護(hù)衛(wèi)也不見了蹤跡。”

    柳晗本來還因身旁男子面對如山鐵證的坦然而納罕，不防曹師爺話鋒一轉(zhuǎn)竟扯到自己和長青身上，先是一愣，旋即開口道：“我等一行人今天才到這里，和那張大素昧平生，更無瓜葛，又何來殺人的動機(jī)？”說著，她微抬頭看了眼身側(cè)的男子，不由抿唇。

    他淡然飲酒的模樣還仿佛在眼前，那樣的坦然，即使眼下鐵證在前也不見半分慌亂。如果不是他背后有什么靠山在，那就是真的問心無愧?？墒恰?/br>
    柳晗的視線移到衙役捧著的匕首上，心頭一動。

    “至于曹師爺之前所言，小生亦不敢茍同?！彼钢韨?cè)的男子，語氣篤定，“兇手不是長青，也不是他?！?/br>
    曹師爺瞇眼冷笑，“無稽之談。”

    “那把匕首上綴的寶石乃是難得一見的藍(lán)煙雨石，價值連城，作為隨身佩物，想來是極為招搖的。試問，有誰會愚蠢到拿這樣的匕首去殺人，甚至還把它留在了現(xiàn)場？”

    柳晗生得模樣斯文，曹師爺不防她如此能言善辯，一時間倒被說得怔愣當(dāng)場。等到他回過神來，對上那男子似笑非笑的眼神，頓覺難堪。

    泗水縣的知縣換了好幾任，可縣衙里掌簿的師爺卻始終沒有變過。這么多年來，曹師爺一直頗受每任泗水知縣重用，在泗水縣里也積了不少威勢。而且，自從上任知縣沒了后，他更是暫代衙門主事之責(zé)，慣來說一不二，又何曾被人這樣當(dāng)面質(zhì)疑和反駁過？

    勉強(qiáng)按捺下心頭的火氣，曹師爺擰眉道：“紅嘴白牙的猜測豈能洗清了嫌疑去？在長青出現(xiàn)和仵作驗尸的結(jié)果出來之前，你們倆誰的嫌疑都洗不掉?！闭f著，他就命令屋內(nèi)的衙役將柳晗并那男子一道押回縣衙大牢。

    這一回柳晗沒有再說什么，靜靜地由綠蕪?fù)浦谘靡酆箢^往外去。站在原地的男子挑了挑眉，半晌嘴角的笑意卻加深了些許，他深深地看了眼那恍如凌凌青竹的背影，拂袖邁步，也不用衙役動手就乖乖地跟了上去。

    疑兇被拿，大堂里剩下的人紛紛鬧著要離開客棧，這一回曹師爺沒有阻攔，直接讓手下放了所有的人。只是，當(dāng)人走盡以后，派人將客棧重重包圍了起來，煞是戒備森嚴(yán)。

    “咱不都已經(jīng)抓住了疑兇嗎，怎么還要大費(fèi)周章的封鎖客棧??？”一直跟著曹師爺?shù)呐植额^一頭霧水地問道。

    曹師爺卻斜了他一眼，“誰告訴你抓住了兇手？”

    “?。俊迸植额^撓撓后腦勺，“人證物證不都全了么？”

    曹師爺這回卻沒再搭理他，背著手慢慢地踱著步，往客棧外走去。

    柳晗說的疑點(diǎn)，他之前自然也注意到了。本來打算著將錯就錯，拿下匕首的主人先把案子給結(jié)了，反正那人衣著富貴，家里人定會拿銀錢前來疏通，到時候他順?biāo)浦?，從縣衙牢里拉人出來再頂替了去，還能趁機(jī)大撈一筆。然而，柳晗后來說的話卻一下子敲醒了他。

    藍(lán)煙玉石非是凡品，倘若陸湛家中財勢滔天，怕只怕他要偷雞不成蝕把米。如此算來，倒不如多花費(fèi)些心思把這案子給破了，指不定還能借此請功，得個縣丞甚至是縣令來當(dāng)當(dāng)也不一定。

    曹師爺心里的算盤打的噼里啪啦響，另一邊縣衙的大牢里柳晗卻與面前的男子相對無言。

    大牢男女分開關(guān)押，因此，綠蕪被關(guān)去了別處，只留下柳晗和那男子被關(guān)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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