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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兄長在入仕之前是個名副其實的書呆子,整日里除了待在書院便是在家中閉門苦讀,又哪里會出入梨園聽?wèi)颍?/br> 可是見陸湛恍若未覺,她又悄悄地松了口氣。 陸湛不動聲色地將她一番神色變化盡數(shù)納入眼里,正準(zhǔn)備開口說些什么,突然一陣嘈雜聲從戲臺的后方傳來。 柳晗與陸湛一起轉(zhuǎn)頭望過去,只看見三四個婆子正拉扯著一個身著杏黃色裙衫的女子往外走。 那女子約莫豆蔻年華,生得清秀端方,被拉扯著往外走時,還不住地回頭朝戲臺看去,面上似有晶瑩的淚珠滑落。 見狀,柳晗不由皺眉,正欲吩咐長青上前,便被陸湛按住了手。 她不解地抬眸,只見他微微搖了搖頭。 這時候,她方注意到周圍人議論的內(nèi)容早就從適才那出《游園》戲文上轉(zhuǎn)移到了那女子的身上。 “算上今兒個這回,這都是第四遭了罷。” “可不,廖春生到咱這兒搭了四天臺,這陳姑娘可不就是天天都來么。” “倒也真是個癡人……” 不等這人唏噓完,一旁便有人不屑地輕嘖了聲,“叫我說,這是鬼迷了心竅才是,不然好好一個千金大小姐,整日里追著個戲子跑算什么?” 說著,他又稍稍壓低了些聲音,柳晗只能隱約聽到些“陳老板”“家教甚嚴(yán)”“私會”字樣。但僅是如此,也足以令她理出些原委來了。 料想應(yīng)像戲文里一般,是千金小姐迷上梨園戲子牽扯出的一段糾葛。 懸著刻有“陳”字金鈴的軟轎消失在梨園門口,喧鬧聲也隨之漸漸遠(yuǎn)去,自始至終,戲臺的方向卻空無一人,簾幕重重,糾葛中的另一位主角卻自始至終沒有露面。 柳晗眸光半斂,許久才開口道:“戲散了,該回了?!?/br> 長青得了示意,立時推著她往外走。然而才走了兩步,輪椅的握把就教陸湛伸手攥住。 “我來罷?!标懻康卣f了句,而后手肘稍稍一使力便將長青擠開,自顧自地推了柳晗就往外走。 陸湛貴為穆王世子,即使知道如此不妥,長青也不好做點兒什么。 柳晗亦有些不安,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陸湛似乎已經(jīng)察覺到了不對。不論是言語戲謔里暗含的試探,還是他此時的舉動,都教她費解。 “世子,這樣不妥?!眮淼酱蠼稚?,柳晗終于還是忍不住低聲說了一句。 聞言,陸湛腳下的步子稍稍一滯,但旋即又繼續(xù)往前走,邊走邊道:“如今在泗水百姓的眼里,我只是柳大人你的跟班之一,又有什么不妥?”說著,他輕笑了聲,揶揄道,“這是再合常理不過的事情,磨磨唧唧地可不像你一貫的性子?!?/br> 從前的柳清生,行事雖偶有迂腐之嫌,但歸根到底還是個爽快人。 柳晗看不到陸湛的表情,但也知道他此刻定是一臉?biāo)菩Ψ切Γ挥擅蚓o了唇角,小半晌才似是氣悶般道:“既然你樂意紆尊降貴,那我自不能攔著你了?!边@一回,倒不再稱呼“世子”了。 陸湛無聲一笑,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許。 今日本是縣衙休沐的日子,因此,當(dāng)陸湛問起柳晗要去哪兒的時候,她便托言乏累要回府。 陸湛沒有多說什么,只推著她一路往槐樹巷的方向走去。途中,他狀似不經(jīng)意地再次提及梨園里發(fā)生的事來,只問柳晗道:“你真的半點兒也不好奇那些人說的話?” “不就是閨閣千金迷戀上了梨園戲子嗎?”柳晗反問道。 陸湛搖了搖頭,意識到她看不到方才繼續(xù)道,“遠(yuǎn)不止如此?!?/br> “難道還有旁的內(nèi)情不成?” “嗯?!标懻肯氲皆挟?dāng)初調(diào)查來的消息,徐徐道,“這事說來就有些話長了,等回府了跟你細(xì)說?!?/br> 柳晗的好奇心這下子被徹底勾起,好容易盼得進(jìn)了府門,還沒來得及扭頭細(xì)問陸湛,便看見綠蕪提著裙子一路小跑地過來。 “急急忙忙的,府里出了什么事?”柳晗問了句,可看著綠蕪喜上眉梢的樣子,她又覺得不像。 綠蕪平緩了氣息,方喜滋滋地道:“公子,表少爺來了,人就在花廳呢!” “是,景表哥?”見綠蕪忙不迭地點頭,柳晗的眼睛也一下子亮了起來。 當(dāng)初離開林州的時候,她曾與表哥薛景深約定,只要一有兄長的消息,薛景深就派人來給她送信。如今薛景深親自前來,定是找到了哥哥! 想到這里,柳晗幾乎喜上眉梢,只是顧忌著陸湛還在,她不敢輕易泄露太多情緒,只勉強繃著一張臉,淡聲與他道:“家中表兄來訪,清生就先失陪了?!?/br> 邊說邊示意綠蕪來推自己。 然而陸湛并沒有松手。 他輕輕一笑,聲音清朗地道:“既是清生的表親,論理我也該見上一見。避而不見總是不合規(guī)矩的?!?/br> 說起來他勉強也算得上是這座宅子的半個主人,柳晗的確不好阻攔他,只能抿唇不語,任由他跟著自己一塊兒往花廳去。 花廳里,一襲月白色長衫的男子長身玉立,正抬頭欣賞懸在堂中的《寒梅欺雪圖》。聽見門口的動靜,他負(fù)手轉(zhuǎn)身,視線徑直落到了坐在輪椅上的柳晗身上。 識別月余,小姑娘雖比在林州時纖瘦了許多,但一雙桃花眼里卻愈發(fā)添了些精神。 薛景深提了月余的心稍稍放下些許,之后方越過小表妹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