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等他們唏噓完，眾人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完了，自家跟徐家好似也有些牽扯，這可怎么摘得清呢。

    一時之間，各個都心慌起來。

    陳年說得口干舌燥，好容易數(shù)完了徐騁的罪證以后，他方似是總結(jié)般繼續(xù)道：“如徐騁此人，罪行累累，實(shí)在不配在朝為官，還望陛下徹查重罰，以正朝堂風(fēng)氣?！?/br>
    文宣帝緊繃著一張臉聽完，旋即龍顏大怒，命人將徐騁提到殿外，痛斥一頓，當(dāng)即就把人給革了職，預(yù)備打入大理寺獄，待大理寺核查清楚再行判罰，然而不等宮衛(wèi)將人拖走，朝班中就又有一人站了出來，開了口。

    斯人聲冷如澗泉，語氣寡淡仿佛沒有半分感情。

    恰正是剛被陳年參過一頓的溍小王爺、暗夜司指揮使沈臨淵。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眾臣才赫然反應(yīng)過來，怪道今日陳年參本時提及溍小王爺時不似舊日那樣言辭銳利，卻原來是正主也在殿中。

    畢竟舊日里溍小王爺行事乖張，有文宣帝的特令撐腰，并不怎么在朝會中露面，以致他們最初都不曾注意到被溍王爺那魁梧壯碩的身姿擋住的小王爺。

    沈臨淵神色淡淡，半垂著眉眼，說道：“啟稟陛下，臣今日也想?yún)⒁粎⑿祢G。”

    一言出，如碎石驚波，惹滿池波瀾起伏。

    眾臣此時已不再唏噓，而是驚疑起來。

    一個從小小通判升上來的侍郎官究竟有何神通，竟然能被御史臺和暗夜司同時給惦記上？

    要說被御史臺盯上，所犯罪行頂多也就是落得個革職查辦，可能勞得暗夜司的煞神開口，只怕今日徐騁是甭想全頭全尾地進(jìn)大理寺的牢門了。

    第73章 卸磨

    第七十三章

    所有人心中早有猜測，沈臨淵開口參人，絕不會像陳年那樣不痛不癢的說上一些有心就能查辨的罪名出來，可當(dāng)真的聽清沈臨淵的陳詞以后，回過神來，眾人只覺得脊背上冷汗淋漓。

    好端端的怎的又提起“廢太子”、哦不，是十五年的端王舊案來了？

    有人偷偷抬眼去瞄文宣帝的反應(yīng)，卻只見龍顏上喜怒莫辨。

    “沈臨淵。”文宣帝緩緩開口，聲音沉沉，“十五年前，徐騁不過小小江陵通判，如何牽涉進(jìn)宮闈秘案？朕知你為端王翻案心切，但若拿不出真憑實(shí)據(jù)來，朕可是要治你個欺君罔上的罪名?！?/br>
    站在親王隊(duì)列中的端王沈修鄞眉頭緊皺，才要移步出列就被人擒住了手腕，制止了下來。

    溍王面無表情地迎上端王擔(dān)憂的眸光，“殿下，稍安勿躁?！?/br>
    而后松開手，轉(zhuǎn)過身去，目不斜視。

    文宣帝降下雷霆千鈞，沈臨淵仍面不改色，風(fēng)淡云輕地繼續(xù)道：“臣行事從來求個十拿九穩(wěn)?！?/br>
    文宣帝這才緩和了臉色，“如此，且稟來聽聽。”

    “徐騁乃文宣元年進(jìn)士，次年被派遣至江陵任通判，其在任上作為，適才陳大人業(yè)已言明，其立身不正，碌碌無為，江陵城知府曾多次上折子奏明情況，但這些折子最終并未呈到陛下跟前，皆系靜寧侯出手暗中壓下。”沈臨淵轉(zhuǎn)身看向面色微白的靜寧侯，勾唇道，“憑著靜寧侯的手段，早就可以將徐騁調(diào)回京師，之所以遲遲沒有動作，不過是顧忌著徐騁知道一些陳年舊事?！?/br>
    靜寧侯如今已是花甲之歲，滿頭銀發(fā)，這會兒被沈臨淵點(diǎn)名斥責(zé)，面子早已掛不住，他漲紅了一張老臉，當(dāng)即反口駁斥道：“胡說八道，豎子其心可誅?！泵痛瓋煽跉?，在身旁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指著沈臨淵道，“小王爺這般紅嘴白牙地誣陷老臣，到底是何居心？！”

    “誣陷？”沈臨淵聲音驟冷，哼笑一聲道，“靜寧侯想來是年紀(jì)大了忘性也大了，怎的連自己做過什么都忘了？”一邊說著，一邊從袖籠中掏出一紙奏折交由大監(jiān)呈到文宣帝的手中，后者展開之后，頓時面色一黑，重重地闔上奏折，文宣帝勉強(qiáng)壓制住怒氣，看向氣紅了臉的靜寧侯，沉聲道：“陳頌之，溍王長子失蹤一事當(dāng)真出自你的手筆？”

    文宣帝這一問，教眾臣立時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溍王長子？那不是與煞神一母同胞的親兄長，當(dāng)年譽(yù)滿京城的佳公子沈臨川？

    溍王長子于十五年前失蹤，生死不明，因其失去蹤跡的時機(jī)與先溍王妃遇害和毒丸案相隔不久，不是沒有人暗中猜測過內(nèi)里的關(guān)竅，只是沈臨川出事地界的所有痕跡都被破壞，便是暗夜司的人這么多年都一直不能追查到蛛絲馬跡，因此這早就成了一樁懸案。沒想到一朝被重提，不僅牽扯到端王舊案，還與靜寧侯這么個與世無爭的人物扯上了干系？

    能立在這御龍殿中的，哪個不是人精，瞧著形勢不對，一個個忙垂下頭去，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在這當(dāng)口惹火燒身。其中將頭垂的最低的就要數(shù)靜寧侯的姻親淮西郡王了。

    淮西郡王縮著脖子，恨不能將自己藏在盤龍柱之后，只可惜他生得圓潤過頭，肥胖的身子哪是一根盤龍柱能夠擋得住的，因此只能閉緊了嘴巴，深深地埋下頭去。

    不提淮西郡王有多提心吊膽，這會兒旁人卻無暇顧及他。

    靜寧侯覷著文宣帝的臉色，心中忐忑不已。

    當(dāng)年那件事情做得隱秘，不可能留下證據(jù)的！

    想到這里，他稍稍挺起已經(jīng)佝僂的脊背，梗著脖子道：“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一向忠心耿耿，怎會有如此不義之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