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金安 第1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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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生病了,爹要照顧,而且家門口有人看著,我找了個借口才會出來,耽誤不了很久的時間?!鄙坌械吐曊f道。 許家那位小小娘子一直蹲在他腿邊,拿著樹枝在地上涂涂畫畫,嘴里小聲地碎碎念,格外可愛。 陸停一進院子,原本還有說話聲的院子頓時安靜下來。 “啊,是哥哥啊。”小小娘子一笑起來,雪白團似的小臉立刻一個小小的旋渦,眼睛彎彎,格外可愛。 正在一側(cè)安慰邵行的許夫人連忙抱著女兒就要離開。 小孩子不高興地踢了踢腿,委屈說道:“想玩?!?/br> “讓她在這里玩吧?!?/br> 陸停不笑時,眉眼格外深邃,帶著拒人千里的冷淡,許多大人都會覺得怵得慌,可偏偏格外惹小孩子喜歡。 比如曾經(jīng)的木景行,現(xiàn)在的許月。 “嘻嘻,哥哥真好?!彼Σ[瞇地說著,拖著玩具呼啦啦地跑到院中的棗樹下自顧自地玩著。 陸停的目光自她身上移開,對著許夫人害怕驚疑的隱晦目光視而不見。 “你父親與你說了?”他問著邵行。 第一次見邵行,他穿著洗著發(fā)白的衣衫,抱著都是毛邊的書站在廊下內(nèi)向膽怯地朝著正堂中的人看去,說起話來細聲細氣,一點也看不出是父輩是武將的豪邁大氣??陕犞凼|蕓的名字,眼睛便倏地亮了起來。 第二次他雖惶恐不安,迷茫不解,卻又帶著出人意料的鎮(zhèn)定和膽大,敢在刀光劍影中,一條心地朝著正中的邵蕓蕓的位置跑去。 這是第三次,少年終究會長大的。 “是?!鄙坌邢乱庾R避開他銳利的視線,蒼白干燥的唇微動,低聲說道,“父親說事已至此,是他一念之私照成如此潑天禍事,對不起殿下以及應(yīng)家,殿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br> “只是我母親對此事確實毫不知情,且年邁體弱,不知能存活幾日,還請殿下高抬貴手,放她一條生路?!?/br> 邵行跪在地上,行了大禮。 一側(cè)開開心心挖泥巴玩的許月眨巴著眼看了過來。 陸停垂眸看著他,嘴角微微勾起,冰冷無情:“那你呢?” 邵行身形僵硬。 “小人自六歲被阿姐帶回家,十年光陰,邵家情深義重,不曾苛待半分,自詡亦是邵家人,通敵之罪,株連九族,小人承邵家恩,愿擔(dān)邵家罪?!?/br> 少年的聲音格外沙啞,卻又帶著義無反顧地堅定。 許道行站在不遠處的角屋陰影下,消瘦的面容被光影冷不丁一照,似乎背負千言萬語在身,卻又難開其口。 許月歪著頭,小手捏著泥巴,黑亮清澈的眸光在日光下懵懂天真,可在最后沉默地爬到樹后躲了起來。 在邊境常年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日子,讓本就敏銳的小孩更加敏感,一察覺不對勁就悄悄自己躲起來。 “邵因要你說什么?!标懲@@過他,淡淡開口問道。 邵行猶豫一會兒,站起來后跟進屋內(nèi)。 “我爹說在正清七年在甘州做一個軍頭,后結(jié)識了當年承旨撫軍的盛忘,因為盛夫人也體弱,兩人就聊了起來,之后到太和一年,我爹被提為甘州軍營的軍曹,兩人關(guān)系已經(jīng)格外親密,直到太和三年,我爹收到盛忘的密信……” “盛夫人懷孕了,你為什么要強調(diào)這個。”陸途冷不丁問道。 邵行沉默,抹了一把臉:“我爹因為我娘體弱,常年需要大量藥材,甚至人參等物,這才犯下大錯,而盛忘說他做這一切是為了她夫人,她夫人陪他自式微處起來,因貌美頗遭非議,自己官職一直被人拿捏,他想要給夫人更好的生活。” 陸停冷笑一聲,不屑說道:“自己權(quán)欲之心,何必假托婦人之身?!?/br> “……盛忘在信中說,只要做成這事,他就能保我爹去甘州總兵,之后再調(diào)入長安,長安有名醫(yī),我娘的身體當時也拖不得,盛忘還送了一支百年老參來?!鄙坌忻虼剑吐曊f道。 他有心為自己爹辯解幾句,卻又覺得不論說什么都是枉然。 當年他也在甘州,親眼見到邊境生靈涂炭,百姓民不聊生,他爹不是主謀,卻是這場錯事中至關(guān)重要的一環(huán),是西北七州淪陷敵手五年的誘因之一。 屋內(nèi)安靜的,甚至能聽到街面上熱鬧的喧鬧聲。 “吳母歿喪,起不臨,是為不孝,國家蒙難,爾等私心之重,是為不忠。其心不如禽,其行不如獸,混賬,一群豬狗不如的東西?!痹S道行怒目而視。 邵行垂眸站著。 “他們知道這自己番私心到底造成多少禍事嗎,朝廷爭奪背后不止倒下一個應(yīng)家,當時多少前線將軍被突然召回,又突然斬首,多少文武百官死在這場齷齪中,大周朝堂半數(shù)空缺?!?/br> 許道行雙目圓瞪,血絲入瞳,氣喘粗重。 “百姓今日逃過玉門關(guān),本以為可以喘一口氣,可還未躺下,大魏的追兵就來了,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嗎,到處都是尸體,若不是,若不是霍大將軍當年一力擋在陣前……” 他話音一頓,狠狠說道:“西北十三州,盡失!” 邵行呼吸一頓,臉色慘白,一雙眼就像燒著他生命的余光發(fā)出微弱的光。 相比較許道行的憤恨,邵行的痛苦,陸停卻是其中最冷靜的。 冷峻如雪峰的眉眼在亮堂的日光中如一筆流暢銳利的筆墨,輕輕掃過,重重留墨。 “甘州總兵就是兵部尚書都不能說保,盛忘當時剛剛坐上兵部侍郎,還是分管職方之職,怎么能確保邵因的位置。”陸停心中譏笑。 ——倒是有人可以直接欽定這些位置。 “邵因可知當年盛忘和誰走的密切。”他又問。 邵行猶豫一會兒,小聲說道:“倒有一人?!?/br> “誰?” “如今的鳳臺閣老溫赴?!彼穆曇舾裢廨p,卻又能讓面前之人聽得一字不差。 陸停揚眉,輕笑一聲,淡淡說道:“盛忘和溫赴總角之情,天下誰人不知,當年盛忘落難,溫家大門緊閉,閣老掛牌稱病,至今都是御史臺上折彈劾的把柄?!?/br> “一定是他!”許道行冷不丁出聲,憤憤說道,“溫赴野心之大,連殿下都敢算計其中,此事他必定知情,且長安血洗,應(yīng)家倒后,只有他一人撐著早該破落的溫家門楣在長安聲名大噪?!?/br> “有野心并不是壞事。”陸停打斷他的話,只是繼續(xù)對著邵行說道,“除了溫赴,還有誰,當年盛忘是如何從一個正五品下的龍武衛(wèi)右司階直接到正四品下的兵部侍郎,這事,溫赴做不了主,能親自做主的人只有一人?!?/br> 大周品階分為上中下三階,從五品開始,是官員的分界線,盛忘不僅一口氣從正五品下到正四品下,甚至跨過了最難跨的一階,要是,歷朝歷代有多少人熬死在這一關(guān)。 許道行臉色微變。 邵行搖了搖頭:“那個時候,爹在甘州,并不知情,但后來在長安時,隱約聽說…” 他眉間微蹙,緩慢而嚴肅說道:“盛忘有段時間和薄家走得很近,甚至因此面見了一次圣人,但很快又因為軍務(wù)產(chǎn)生了分歧,差點危機生命,還是溫閣老出面把人保下的。” “那個時候我就察覺出他有了異樣了。” 溫赴被人堵在書房里,溫月明頂著他發(fā)怒的視線,咄咄逼人問道。 “那你,那你……”溫月明語塞,遲遲不敢開口詢問。 ——知不知道盛忘的企圖。 溫赴冷哼一聲,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嘴角微挑,譏笑質(zhì)問道:“在你眼里,你爹就是這樣的人?!?/br> 溫月明墨跡地坐到他對面的棋盤上,臉上頓時露出笑來,拍著馬屁哄道:“我知道我爹不是,我爹生天底下最好的人了,我就是,就是想不明白爹這么聰明,怎么會看不出盛忘的jian計呢。” “你覺得盛忘是個蠢人?”溫赴冷不丁問道。 溫月明蹙眉,猶猶豫豫撿了一顆棋子落下,見他沒有面露不悅之色,這才繼續(xù)說道:“能被人當?shù)妒沟?,怎么能是個聰明人?!?/br> 溫赴手中的黑子捏在指尖,抬眸看她,只把溫月明看到頭皮發(fā)麻。 “你剛才都罵過我了,好幾聲!好大聲!” “我真的就只是問問而已,我之前去查他的檔案,發(fā)現(xiàn)全都被封了。” “你不會趁著娘去紫薇臺上香,借機打我吧?!?/br> 溫月明機警連問著,黑漆漆的眸眼寫滿了擔(dān)心,雙手按著棋桌,生怕他掀桌。 溫赴垂眸,下子斷了白子的一條生路。 “他不是?!睖馗暗吐曊f道,“盛忘年幼時過目不忘,才思敏捷,算得上是世間少有的絕頂聰明之輩,他若是生在高門,能有一個好的姓氏,斷然不會是這番絕境。” 溫月明一愣。 這是溫赴第一次在面前提起盛忘。 沒有遺憾,恨鐵不成鋼的口氣,只是那種平淡近乎陌生的口氣。 “人可有勃勃野心,可以桀驁不馴,可以心高氣傲,但不能……”溫赴抬眸去看面前嚴肅的女郎,低聲說道,“心懷惡意?!?/br> 那目光太過銳利,就像一把刀,驀然勾得溫月明想起八年前那場不歡而散的劇烈爭吵。 ——爹那個時候這么生氣,是因為,因為覺得她對那位學(xué)子,心懷惡意! “我,我當時只是……”氣不過。 溫月明吶吶開口。 “是他先欺負哥哥的?!彼蚓o唇,脖頸低垂,低聲說道,“而且我沒想到,學(xué)院對他的處罰這么重。” “沒有人在做壞事時,可以預(yù)料到結(jié)局。”溫赴連著三步路,直接把溫月明的棋盤徹底打亂。 “盛忘一定也沒想到,結(jié)果會這么嚴重?!?/br> 溫月明咬唇。 ——那個學(xué)子因為被學(xué)院開除,背負罵名,最后不堪重負,選擇了服毒,雖然被人救了回來,卻壞了一個嗓子,自此再無蹤跡。 這個結(jié)局是三年后,哥哥寫信告訴她的。 “他為此付出了自己的性命,還有深愛的妻子。” 溫月明捏著白子遲遲不肯落下。 “他所作的一切,我信他都是為了他的妻子,可惜,大概你們都不信?!睖馗靶χ鴵u了搖頭。 “他妻子?”她下意識喃喃問道。 溫赴抬眸看他,看著她清冷的眉眼,好一會兒才解釋道:“盛夫人因為美貌被他上司覬覦,可她是貞烈之人,此事鬧得很大,盛忘與她是結(jié)發(fā)發(fā)妻,就像,我敬重你母親一般,只是兩人飽受波折,好不容易才終成眷屬?!?/br> 溫月明怔怔地聽著爹爹難得的長篇回憶。 “她得知夫君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當夜……自焚在盛家。” 溫月明呼吸驟停,一張小臉煞白。 “你還小?!睖馗翱粗⑽@氣,為她倒了一盞熱茶,推到她手邊,“為父是怕你……” 他沉默,倏地伸回手,淡淡說道:“打聽好了就回宮,宮里最近很亂,你最近不要出門?!?/br> “嗯,等會就回去?!睖卦旅髯詈蟀涯前鬃由钊敫沟?,打成一個南北對峙的姿勢。 溫赴嗯了一聲:“好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