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待桑縈落敗,她定要將方才的屈辱一并還回去。 就在這眼看要分勝負的時刻,淮山劍派山頂正堂的院中驟然風起。 半山腰蔥翠的林間,群鳥驚起而鳴。 院邊破敗的木門轟然落地。 再觀戰(zhàn)局,便瞧見??M飛鳥投林般從半空中飛至,挽劍鋒勢不可擋。 陸沖眼中驚駭非常,他身處戰(zhàn)圈,最能感受到方才天地間的變化。 再看此時??M澎湃內(nèi)息,他心底涌上不可名狀的懼意,他活了四十年,還從未聽說過什么武學能引動周遭異動。 對比在場諸人的精彩神情,桑縈面上平淡至極。 她不欲被這些人認出師門,可歸一劍的劍招靈越飄逸,武林中有些眼力的都認得出來。 而天命劍失傳多年,她斷定眼前這些人決計辨認不出。 莫說這些人,便是劍宗師門上下千余人,又有幾人親眼見過天命劍現(xiàn)世。 劍宗弟子如今皆以為天命劍不過是個唬人的名頭,桑縈曾經(jīng)也這般認為。 直到三年的石塔閉關,??M領悟天命劍第一式傳承,那時她才知曉,這天命二字何意。 借天地之勢,以成心中所愿。 天命劍名為劍法,實則是門內(nèi)功心法,引天地之力化為劍氣,借軟劍化為實體。 她劍鋒銳不可擋,劍身掠過,只余下殘影和呼嘯的風鳴。 陸沖心一橫,憑手中寶劍硬接,耳中只聽得“鏘啷”脆響。 他那柄削鐵如泥的寶劍碎成幾段。 桑縈站穩(wěn),挽劍而立,面容有些泛白。 她看了看面上不可置信的陸沖,眸光平靜地掃過其余幾人,見沒人說話,也無人再邀戰(zhàn)出手,她提著劍,徑直往正廳室內(nèi)走去。 * 淮山頂算不得什么高山險嶺,周邊更為險峻的峰頂處,陳頤俯瞰下方戰(zhàn)局。 他面容沉靜,玄色錦袍更顯得人冷沉不可接近。 眼見這出大戲唱罷,他轉(zhuǎn)身離去,身后一眾侍從隨在其身后。 “殿下,??M姑娘想必是奔著淮山派眾人的尸首來的,可需要屬下去做些什么?”離著陳頤最近的年輕男子低聲問道。 “不必,她要看便讓她看。”陳頤不大在意地說道。 他眉眼俱是冷淡,一副興致缺缺的神情,下山的小徑格外陡峭,他卻如履平地般的閑適輕松,仿佛看不見腳下的萬丈高崖。 “方才看清楚了?”陳頤驀地問道。 “太快了,離得又遠,屬下看不太清,不過確是有天地異動?!?/br> “比起那日如何?”陳頤語焉不詳,雖是問詢,仍是陳述肯定的語氣,無端讓人覺著壓迫。 “屬下眼拙,瞧著應是同一路數(shù)?!?/br> 陳頤驀地笑了,那雙勾人的桃花眼涼涼地瞧著不遠處的淮山派正堂,蒼白的頸間,突起的喉結(jié)滾動。 凜風吹過,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愉悅。 “走吧,去見識見識,天歸劍宗的武學奇才?!?/br> 第十章 ??M姑娘是我的貴客 淮山派的議事大堂,一具具尸身裹著白麻布,橫陳在地上。 桑縈打眼看去,少說也數(shù)十人了,尸身應是處理過了,沒什么異味,只是尚未尋得棺槨安置。 院中幾人跟在她身后進來,站在門邊,離得不近不遠。 這幾人中,那名喚宋菱的紅衣少女神情頗為奇怪,??M不動聲色地從這幾人面上一一瞧看,心中泛起幾分狐疑。 宋菱便不說了,她藏不住心事,對桑縈的厭惡和忌憚都擺在臉上,緊攥的手指和急促的呼吸更是讓人難以忽視。 旁邊的陸臨遠一手攬著宋菱,另一只手持劍,一副戒備模樣,也不知他那幾分功夫能防得住誰。 對視半晌,陸沖率先出言,態(tài)度比之先前幾乎是天差地別,“姑娘,我賢弟闔家滿門慘遭屠戮,尸骨雖寒,但風骨猶存,便是我等能為有限,也絕不容許旁人在他身逝后對他有半分羞辱?!?/br> 一番話教他說地大義凜然,??M心中暗笑。 五岳劍派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手里哪個沒沾著無辜之人的性命,尤其是眼前這能言會道的陸沖,受他欺辱過的女子不知幾何,也不知哪來的臉皮在這里冠冕堂皇地講這種話。 “陸掌門多慮了,我只是隨便看看?!彼故幹币曋憶_,語氣真誠。 ??M蹲下身子,隨意掀開覆著尸首的白布。 饒是她有心理準備,仍是被驚得下意識松了手,好在她動作并不大,且身子擋住了手上的動作,門邊幾人瞧不清她。 順勢將那白布裹好,??M起身走向另一側(cè)。 她一具具尸身看過,又全部遮蓋好,起身站起。 ??M心里怒意翻涌,只覺著格外堵心。 她不知下手的人是不是那已經(jīng)銷聲匿跡的魔教,可無論是什么人,都不應牽連無辜。 方才那些素白麻布下的尸首,許多是些婦人和稚童,便是向淮山派尋仇,這些人手無寸鐵,即便是助紂為虐,也不至于如此凄慘痛苦地死去,更不用說那些孩子,何其無辜。 這些人皆是同一種死法,渾身皮膚寸寸皸裂開,因著死去多時,且清理過,沒有血痕,只有無數(shù)細小微末的裂口,瞧著不長也不顯眼,但當??M伸手去觸摸時才知,這些傷口自內(nèi)而外破裂,傷口極其深,且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這般,胸口處最是密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