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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朝朝被自己的念頭嚇到,他幾乎是本能地回頭,可又不敢直直地看她的傷口,余光捕捉到一灘紅。 簡云瑤的小腹處鮮紅一片,稱得上是血rou模糊。 訊息在大腦之中組合,傅朝朝趕緊移開視線,甚至不敢用余光去觸碰。 他不該去看的,那紅色刺他的眼睛,印刻在他的大腦之中,一切都亂做一團,沒有哪一點理智能解釋事情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而就在小半個時辰前,他坐在不遠處的凳子上,自以為已經洞穿了暗處的一切陰謀。 他就差得意滿滿地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告訴簡云瑤,然后在她詫異的神色之中得意地嘲笑她幾句,最好是把頭昂起,尾巴翹得足夠高才好。 可現(xiàn)在那些話語都消失了,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簡云瑤身上血跡,他什么都說不出來。 傅朝朝呆呆坐在床榻邊,視線有意避開簡云瑤。 這女人昨天還生龍活虎地翻窗戶走呢! 他感覺有液體從鼻子里流下來,很是難受,本能地吸吸鼻子,鼻腔深處醞釀處化不開的酸澀,酸澀從鼻子蔓延到眼睛,到口腔的時候,已經變成了苦澀。 他伸手沾了沾眼角,垂著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簡云瑤感受到身邊人氣息的變化,錯愕地朝著他看去,只見傅朝朝低著頭,長而卷翹的睫毛遮蔽出一小片陰影,郁結著她看不懂的悲傷。 “朝朝?!焙喸片庨_口,聲音是充斥沙啞,念這個名字的時候,像是含在嘴中,費了很大的力氣,“哭了?” “沒?!睅缀跏潜灸艿木芙^,傅朝朝卻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他的聲音都帶上哭腔了,卻還要嘴硬的說沒有。 簡云瑤像是笑了一聲,然后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她的身體都在顫動。 傅朝朝猛地一驚,原本都不敢回頭去看那人,卻在感受到她身體的抖動之后極速回頭,滿臉擔憂地望著簡云瑤。 “你瘋了?”他說不出些安慰人安撫人的話,用寫滿了擔憂的臉,憋出一句罵人的話。 簡云瑤的臉上有了些血色,不像是之前那樣蒼白,她的視線定在傅朝朝的表情上,虛弱之間多了幾分柔和。 “你能說點好聽的讓我聽聽不?”她的聲音很低。 傅朝朝看她。 原本的眉眼被失血的病態(tài)沾染了,失去了明媚,去依然有著簡家女子特有的孤高。 吊著一口氣還要命令人。 傅朝朝抬起兩只手,沿著下顎朝向眼角,雙手劃處一個倒八的動作抹去眼淚。 “做夢?!彼鲁鲆粋€詞語。本來最合適的語調應該是冰冷的,但現(xiàn)在卻沒有那種該有的味道,顯得有氣無力的。 簡云瑤看著他的動作,這人連抹眼淚都很別人不一樣,非要從下往上擦去淚水,來彰顯他的與眾不同。 “別笑了?!备党櫭?。 云瑤想要答話,又聽見他說:“別說話了?!?/br> 她只能試著點頭。 “別動了。” 她點頭的動作也停了。 傅朝朝滿意地點點頭。 “這下好了,你就這樣躺著?!彼诤喸片幧磉?,視線刻意地避開簡云瑤,只給她看一個側臉,“我已經讓你那個侍衛(wèi)去請郎中了,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應該是一時半會死不了,安分點待著,等郎中來了再說其他的。” 簡云瑤沒有說話,她側頭看著傅朝朝。 見他低著頭,傻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扣著指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突然想起,這人做過宰相,當了半年,又被革了職。 隱約之間,她好像猜到傅朝朝為什么被革職。 這人情緒起伏太重太頻繁,某些時候,確實無法冷靜思考。不過,她不是簡云宿,無法洞察她的思緒,也猜不透她的用意。 傅朝朝當不了大夏的文臣,因為他是個男人。 簡云瑤沒有多想傅朝朝為官的事。這些時日,她與簡繁頻繁來往縣衙和劉大人一起探查和這次案子有關的線索,可奇怪的是,明明半個月前還敢大搖大擺地叢付云山下運人,現(xiàn)下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西遼人進關內捉人?她自是不信的,若不是有人里應外合,草原之上出生長大的女子,真的能在關內來去自如? 放眼整個錦州,能有能力摻和一腳的,無非朝廷中人。 她簡云瑤如今是落魄了,只能占山為匪,可從小生長在皇家,這些東西可不是戲文故事里的造作,而是她每日的生活。 錦州什么地方?豺狼虎豹聚集之地。 簡云瑤收回視線,緊緊看著床幃。 這傅朝朝也是個傻的,還真眼巴巴地掉了幾滴淚。 是,她現(xiàn)在身上血腥味道是重,可卻沒有哪一滴是她簡云瑤的。 幕后cao盤之人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只以為是個與官府有些來往的山野中人,區(qū)區(qū)十三個刺客,就要她的命? 今日她特意在縣衙逗留到深夜,就是為了親自給她們這個機會,要她們對她出手。 若不是關鍵時候殺出個傅執(zhí)喜,迫使她不得不提起佯裝受傷,現(xiàn)場會偽裝得更加完美。 腰間看起來傷口猙獰,其實是提前準備的羊腸血包,在迎上那刺客的武器之時,簡云瑤自己用隨身短刃割開血包放出來的雞血。 還好傅朝朝未仔細瞧,若是讓他仔細一看,一定能發(fā)現(xiàn)那衣服破口處的刀鋒走向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