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嘉沒有質疑，提前下班趕了過來，還給她帶來了需要的東西。

    陳樨見到衛(wèi)嘉的那一瞬，腳瘸得更厲害了。她最近瘦了幾斤，靜靜坐在那里，頗有些凄楚堪憐的情態(tài)。艾達配合陳樨夸大病情，醫(yī)生說至少靜養(yǎng)三周，她就把時間乘以二，不良于行變成差點兒半身不遂。衛(wèi)嘉詢問出事經過，出事的高度也被艾達翻了幾倍。陳樨后悔讓老實孩子干這種事了，咳了許多聲來提醒她——過了！從她描述的那種高度摔下來都沒死，除非發(fā)生在《喜洋洋與灰太狼》的世界里。

    艾達及時打住。她是替陳樨著急，也真心盼著他們好?，F(xiàn)實中的感情真是教人看得心累??！

    小別墅不缺客房，陳樨不介意艾達住下?？墒前_想象著即將發(fā)生的畫面，身為一個純情宅女，她認為自己不應該在這里。她在附近訂了酒店，臨走前對衛(wèi)嘉鞠了一躬：“嘉哥，樨姐交給你了。她那是粉碎性骨折，粉碎的！你多擔待！”

    艾達關門走了。衛(wèi)嘉一言不發(fā)地過來查看陳樨的傷處。陳樨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自然。她差點兒忘了，面前這人治斷腿相當有經驗，雖說他經手的都是畜生的腿，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艾達太夸張了，不至于粉碎?！?/br>
    衛(wèi)嘉抬眼看她，幽深瞳仁里有暗涌的情緒：“你還想碎成什么樣？”

    “碎了才能賴著不走啊……”陳樨故意把腳受傷的腳搭在衛(wèi)嘉肩上，姿態(tài)輕佻。

    衛(wèi)嘉就著半蹲的姿勢抱住了她。她如愿從他的雙眼中、懷抱里感受到心疼。傷處痛楚夾雜了戰(zhàn)栗的痕癢，沿著肢體蔓延心底，化作某種扭曲的快感。

    好像就是從這時開始的，陳樨習慣了把自己的痛楚獻祭在衛(wèi)嘉面前。似乎只有她受了傷，吃了虧，滿身狼藉，她才可以理所當然地軟弱，他也會毫無保留地接納她。天大地大都不相干，世界被縮至針尖大小的一點，只剩狹隘的愛欲和眷戀，它挑起了蜜，緊緊串起了他們，所以她的甜蜜中總伴隨著一絲絲疼。

    “來之前你換了草料……是貓尾草？怎么還有一股焦糊味兒？”陳樨在衛(wèi)嘉頸脖間嗅啊嗅。他身上沒有特殊的香氣，什么香氛、古龍水，不存在的！浴液、洗發(fā)水、洗衣液也沒有固定喜好，超市里什么打折用什么，萬用的護手霜是他用超市積分換的，他刮胡子用的是香皂水?？申愰剡€是能透過這些龐雜的味道捕捉到熟悉的衛(wèi)嘉——不出奇，但足以跟其他人區(qū)分開來。

    “可能是便利店樓上有人把飯燒糊了。”

    “你們馬場什么時候來了年輕的小姑娘？”

    “小姑娘？”

    “不是小姑娘誰用香水圓珠筆?！?/br>
    “哦！上回執(zhí)業(yè)資格考試比較順利，老錢逢人就說這事，還讓他女兒拿著作業(yè)來問我?！?/br>
    陳樨佯怒：“我記得老錢女兒上高中了吧！男女有別，你給我注意點！”

    衛(wèi)嘉好氣又好笑地說：“你這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br>
    “我干什么了？jian夫也找的是你?！标愰叵肓艘幌拢Φ靡馕渡铋L，“你買雜志了？”

    “沒有?！?/br>
    這么說就是看到了。

    “好看嗎？有沒有看得yuhuo焚身，相思欲狂？”

    “……”

    衛(wèi)嘉承認，他在老錢辦公室看到那本《男人裝》，再配上老錢欲言又止的神情，感覺十分奇怪。

    “我拍那樣的照片你不高興？”

    “那是你的工作?！?/br>
    陳樨對這樣的回答并不滿意，似笑非笑地審視著他。

    “你想聽到我說什么？”

    “說實話?！?/br>
    衛(wèi)嘉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我理解你那么做，但是對照片本身談不上喜歡?！?/br>
    “騙人，照片上的我超級性感！笑什么……你是不是認為我真實的身材不如雜志上火辣？哎，王八蛋才光咧嘴不說話！”

    不怪陳樨急眼，衛(wèi)嘉是最有資格對照真人與照片進行點評的。她拍的時候就在想，他看了會作何感想？

    衛(wèi)嘉回家后看過電子刊，從一個男人的眼光出發(fā)，他不能說那組照片不美，但并無熟稔感。真實的陳樨沒有照片里那樣明顯的曲線，她一直對自己的胸不夠滿意，一邊說這是高級感的體現(xiàn)，一邊在床上追問衛(wèi)嘉是不是喜歡更大的。衛(wèi)嘉無從比較，他不知道更大的胸長在陳樨身上自己會不會更喜歡——至少照片那樣的并不會讓他更情動。

    衛(wèi)嘉絕不淡泊寡欲。他對陳樨的欲念來自于兩人玩對視游戲時她淡紅色澤的嘴唇，她在院子里晾頭發(fā)時脖子上的水痕，輕輕抽在他身上的馬鞭，舔舐蜂蜜的舌尖和她留在他被子上的體溫……甚至是那次陳樨在衛(wèi)嘉老家的洗澡房沖澡，有只蛤蟆跳了進去。衛(wèi)嘉聽到她的驚叫聲跑去解圍，馬上又退了出去。事后陳樨問他看到了什么，衛(wèi)嘉說看到她捂著毛巾縮在水汽里。其實那一瞬間，他什么都看到了，那曾是他年少時夢里輾轉反側的肇因。他會被她的身體發(fā)膚，一呼一吸撩撥，因為她陳樨，而不是雜志上拿著劍的性感女神。

    “真的不喜歡？”

    “嗯。”

    “你是嫉妒罷了！”

    “有一點兒?！?/br>
    陳樨終于樂開懷，用打了石膏的腿去蹭衛(wèi)嘉。

    “我腳傷后都沒好好洗澡。年輕人，做做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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