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一陣動靜，等抬頭一看，目光恰巧撞進(jìn)了一雙深邃的眸子里。

    幾乎是同一瞬間，她倏地從座椅里起身，本能讓她疾步走向陸一帆，卻在距離那人一個手臂的位置停了下來。

    中年警官疲憊的面容像是笑了下，與兩人囑咐了幾句后，看著他們離開了。

    夏云雙臂環(huán)胸，走在陸一帆的身旁時比平時近了些。她的臉色在夜色中顯得過于蒼白，顯然，她還心有余悸。

    從派出所里出來，陸一帆看著那張驚魂未定的臉，他從容地握住夏云的手腕，帶她上了車。

    “你怎么和人合租了？”

    “我——”

    在車?yán)镒?，夏云緊繃的情緒這才漸漸松弛下來。

    她眼眶開始發(fā)熱，鼻腔開始發(fā)酸，巨大的驚嚇后，克制已久的情緒終于雪崩。她回避了對方的目光，悶聲道：“你之前送我回家的地方，其實……是我叔叔家，我嬸嬸……她不太喜歡我……”

    陸一帆眸光微斂，與她拉近了距離，“所以你就搬出來了？”

    “嗯?！?/br>
    一問一答在沉默中暫停。

    其實也無需多問了，一句“不太喜歡我”足以勾勒出許多事情。只是，他一直以為夏國孝一家對她還不錯。原來一切都是他想當(dāng)然而已。

    “陸總，今天麻煩你了，我實在……實在是不知道找誰好了?！?/br>
    夏云眼眶酸的厲害，她告訴自己別哭出來，但她越是這么想，情緒反彈的越發(fā)兇猛。她想到憋屈多年的生活，想到相繼離去的父母，再到孤身一人的種種挫敗，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開始嘩嘩地往下掉。

    她不愿自己狼狽的樣子被人看到，于是轉(zhuǎn)過了頭，用手悄悄擦淚。

    車?yán)锇察o下來，夏云背過身擦淚的樣子，讓陸一帆心頭一沉。他輕輕拍了拍她肩頭，“好了，沒事了。第一，遇到事了，就該找朋友幫忙，第二，我沒覺得麻煩。”

    又是一陣無聲的沉默。

    漸漸平靜下來的夏云，道理都懂，情緒卻仍是十分低落。

    “謝謝?！?/br>
    “好了，先回我那邊吧。”

    “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br>
    “不麻煩?！?/br>
    陸一帆說著側(cè)過身，幫她系上了安全帶，而后發(fā)動了車子。車身起步，夏云忽然想起了明早上班的事，“陸總，我的電腦還在出租屋里，怎么辦……”

    先前警察到的時候，她換了件衣服，只拿了手機和包就出來了，明天上班要用電腦，這會兒開始犯愁了。

    “那地方你肯定不會再住回去了，對嗎？”

    “嗯。”

    “所以留在那邊的東西，明天我再陪你去拿，不急這一晚?！?/br>
    “但工作資料都在電腦里，怎么辦？”

    “明天請個假吧，先把自己安頓好再想工作的事。”

    其實請假的念頭也在夏云腦子里閃過，但她師父現(xiàn)在辦理的一起訴訟案，到了取證的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她嚴(yán)重懷疑石磊不會批她的假。

    “陸總，最近我?guī)煾该Φ暮?，估計不會批我的假?！?/br>
    “是嗎？那要看你的請假理由是什么了?！?/br>
    “……”

    夏云望向車窗外，請假理由？說自己租的房子成兇宅了？還是找個別的借口？

    要說房子成兇宅了，應(yīng)該更不好請假吧，石磊肯定說“都兇宅了還待在家里啊，得，索性住律所吧”。

    “只要請假事由沒有邏輯硬傷，應(yīng)該能批假的吧。”

    “那可不好說，我?guī)煾改侨司暮?，是我們律所出了名的人精，大家都管他叫‘人生果’呢。?/br>
    陸一帆笑了。

    他看了眼副駕上的人，很好，能這樣有來有往的聊工作，至少證明她沒有陷進(jìn)負(fù)面情緒里。

    凌晨兩點多的路上，無人無車，只有一團無邊無際的黑懸在上空。猶如恒星坍縮后的一個黑洞，宇宙中的任何物質(zhì)都無法逃離它的吞噬。

    兩人很快就抵達(dá)了目的地。進(jìn)了電梯，陸一帆順勢打開了手機，屏幕上顯示出微信對話框。一旁的人還在為請假事由頭疼，想了半天，終于憋出了一個理由：“陸總，我要是說……我拉肚子了，你覺得我?guī)煾改苄艈幔俊?/br>
    “能?！?/br>
    “真的？”

    “嗯?！?/br>
    陸一帆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說的格外真切。

    “會不會有點假？”

    “假不假的，你師父也沒法證偽啊?！?/br>
    “也是哦?！睂Ψ竭@么一說，夏云終于多了幾分信心，恰巧陸一帆的微信對話框里，一條新信息也剛好發(fā)送成功。

    【明天我家小朋友會跟你請?zhí)旒?，記得批假?/br>
    收件人——石磊。

    第12章

    時隔幾日，夏云又來到了這棟大房子。陸一帆將她專屬的拖鞋從鞋柜里取出來時，她這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是真的給人添麻煩了。

    “陸總，你別管我了，我在沙發(fā)上湊合一晚就行，你趕緊去休息吧?！?/br>
    “我明天休假，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負(fù)擔(dān)。”

    靜謐的夜，放大了陸一帆聲音里的共鳴。夏云看著這位顏正條順的救命恩人，覺得此時此刻的他就像觀世音菩薩一樣，全身都發(fā)著慈愛的光。

    “進(jìn)來吧?！?/br>
    他說著往里走，惴惴不安的人則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兩人來到了次臥，房間很大，其中一面做成了榻榻米，陸一帆轉(zhuǎn)身，言簡意賅：“今晚你就睡這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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