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助理看著這一幕，繼續(xù)欲言又止。

    淦！為什么宋蘊用毛巾裹著一只玩具熊，還裹成襁褓形狀，只露出一個憨憨的熊頭？

    張助理有點恍神，差點以為那里不是浴室，而是醫(yī)院產(chǎn)房，宋蘊抱著新生兒出來，一臉喜色。

    ……

    張助理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真的很痛。

    “您不能放棄治療啊……”張助理小聲勸慰。

    “？”宋蘊盯著他，眼神黑沉。

    張助理壓力倍增，有點呆不下去，但也不敢離開，問：“要不，我?guī)湍海俊?/br>
    “準(zhǔn)備烘干機，不要滾筒的?！彼翁N現(xiàn)在這樣，不太方便搬東西。

    “好的?！睆堉砹⒖倘?zhǔn)備烘干機。

    “拿軟尺來?！彼翁N又說。

    “好的?！?/br>
    ……

    經(jīng)過一番測算，時音音現(xiàn)在的肚圍、手圍、頭圍都被張助理記下來。

    “給我的小熊定制衣服，盡快……嗯，再做個小書包?！彼翁N沉吟道。

    “……好的。”張助理一言難盡地離開別墅。宋蘊雖然不太正常，總比之前酗酒好。

    不就是給玩具熊定制衣服嘛……張助理覺得一點問題都沒有，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發(fā)達，不止女孩子養(yǎng)娃娃，養(yǎng)娃娃的仙男也多得很。

    等張助理離開，時音音躺在烘干機上，水汽升騰，白霧彌漫，有種蒸桑拿的快樂。

    宋蘊從倉庫里找出木料，開始做手工。

    時音音看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他在做縮小版的床，木板原來大概是用來組裝微型書架的，量好尺寸后，他很快做出一張小床。

    接下來，還要準(zhǔn)備床墊、枕頭。

    別墅實在找不到針線，宋蘊又給張助理發(fā)了消息，床墊里面要填充天鵝絨，床單要粉色等等。張助理全都應(yīng)下，不過東西要明天才能送來。

    宋蘊轉(zhuǎn)頭，音音正躺在烘干機上，還翹著二郎腿，也難為她這樣短的腿，還能搭在另一只上。

    宋蘊捏了一下小熊爪，差不多快干了。

    “再等十分鐘?！?/br>
    可能是因為熊爪捏起來太軟，他又多捏了兩下。

    “哥哥？”時音音歪頭。

    “怎么了？”宋蘊這時處于一種很放松的狀態(tài)，繼續(xù)戳小熊的肚子，有些擔(dān)心，稍有點責(zé)怪意味：“喝了那么多酒?！?/br>
    “還有沒有？”時音音翹了翹二郎腿，姿態(tài)相當(dāng)狂放，但放在一只玩具熊身上，不管怎么看都很可愛。

    “沒有了，你還是小孩子，不能喝酒。”

    宋蘊點了一下小熊的額頭，像在訓(xùn)一個頑皮的小孩子。在宋蘊眼里，也確實這樣，可不能讓meimei養(yǎng)成酗酒的習(xí)慣。

    “哦?！睍r音音翻了個身，讓自己烤得均勻一點。宋蘊瞬間想到棕色曲奇餅干，不由失笑。

    “這段時間你不能去幼兒園了，哥哥在家里教你好不好？”

    請別的老師來教，宋蘊也不放心。

    “……好。”時音音沒想到宋蘊會提這個，他對學(xué)習(xí)真執(zhí)著。

    “不想學(xué)也沒關(guān)系，不開心就和哥哥說。”宋蘊提出這樣的建議，是因為meimei周一到周五都會去幼兒園，每天早晨背著她的小書包高高興興去上學(xué)，下午再拖著書包回來，和他說幼兒園里的新鮮事。

    最近meimei只能留在家里，沒有玩伴，也會覺得孤單、無聊，不如寫點數(shù)學(xué)題，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

    “想學(xué)、想吃東西。”

    時音音又有點餓了。可能是因為無底洞的副作用吧，總是感覺肚子里空空的，明明填滿了棉花，金手指的副作用真可怕。

    “想吃什么？”

    宋蘊暫時不能吃東西，要緩幾天，也不清楚家里有沒有食物。醫(yī)生說過要靜養(yǎng)，宋蘊今天還活動了一會，給小熊洗澡、做床，暫時沒有什么不適。

    他也不愿意閑下來，一旦閑下來，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很難面對自己終身殘疾的事實。

    他低頭看了眼膝蓋，車禍本來不應(yīng)該發(fā)生，在路上突然失控，十分反常。宋蘊很快回神，抬眸時眼中并沒有什么負面情緒，始終不想在meimei面前，顯出不好的一面。

    “好吃的?！睍r音音也注意到他的眼神，心中又給趙子儀、慕容玉記上一筆。

    只要腿還在，就還有希望，她作為人魚的時候，對醫(yī)藥行業(yè)也有涉獵。宋蘊的雙腿都在，只要經(jīng)過治療，未來可以重新站起來。

    宋蘊在家里檢查一遍，還有米，雞蛋，牛排等等，他不太會做菜，或者說根本沒有做過。家里很少會給meimei吃零食，平時最多吃一點蛋糕，或者烘培的小餅干，等等。

    宋蘊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準(zhǔn)備什么食物，于是下載外賣app，時音音連忙湊過來和他一起看，看到喜歡的就伸出圓手點點屏幕。

    “這個?！?/br>
    “還有這個?！?/br>
    “這個也要……”

    小朋友可能從來沒有點過外賣，一時有些新奇，宋蘊聽之任之，就算meimei把全城的外賣都點一遍，他也不會有意見。

    時音音沒有點太多，七八份而已，她有信心干完，今天先讓宋蘊心里有個底。

    這時候差不多已經(jīng)烘干了，宋蘊關(guān)了烘干機，帶時音音去書房，他打開筆電開始查看公司事務(wù)，股價降得很厲害，公司還分了派系，總體而言問題不大，跳得再厲害些，正好一鍋燴了。

    “看《小豬佩奇》，還是《汪汪隊》？”怕meimei無聊，宋蘊把平板放在一邊放動畫片。

    時音音指了指《熊出沒》，不如看點應(yīng)景的。

    “好?！彼翁N架好平板，再把meimei稍稍放遠了一點，認真囑咐道：“不要離得太近，小心近視?！?/br>
    “哦?！睍r音音點頭，拿宋蘊的眼鏡盒當(dāng)椅子坐，撐著下巴看熊出沒。

    沒多久，保衛(wèi)處的工作人員幫忙將外賣送到門口，宋蘊推著輪椅去拿。

    一團濃墨般的陰影藏在影子里，一起進來。慕容玉放出的惡鬼不能在白天行動，一直躲在影子里，臨近天黑，才稍稍潛伏過來。

    王三原本是個混混，打群架的時候被人砍死了，心中不甘，以幽魂的形態(tài)留存下來，吞噬那些更弱小的魂體，不慎被慕容玉收走，此后就受他驅(qū)使。

    宋蘊只是一個虛弱的殘疾人，他有一千種辦法要了宋蘊的命，比如，制造出種種靈異事件，或者，直接推倒他的輪椅。

    王三暫時打算先看看宋蘊打算做什么，再決定怎么下手。慕容玉說的是盡快，最好就在今晚。

    宋蘊抱著一堆外賣，轉(zhuǎn)回書房。

    王三始終跟在影子里，發(fā)現(xiàn)書房里傳來動畫片的聲音：“熊大，光頭強又去砍樹啦！”

    王三心中詫異，有錢人的愛好還真他媽獨特，住大別墅，看熊出沒。

    第81章 一切都會好起來   一只兩米高的巨熊。……

    王三觀察一圈, 書房裝修得很高大上，就和電視劇里那些有錢人的書房一樣，唯一奇怪的是，播放《熊出沒》的是一個平板電腦。

    而且這個平板電腦面前坐著一只玩具小熊, 托著熊頭, 以“思考者”的姿態(tài), 認真地看著動畫片，仿佛真的能看懂一樣。

    這是什么奇怪癖好？王三根本聽都沒聽過，更是無法想象, 實在太奇怪了。

    自從他進來以后，總是有種被人注視的感覺，王三心里下意識升起一股危機感，他引以為傲的隱藏形體的能力，好像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

    宋蘊抱著外賣, 一一放在桌上，聲音溫和, 甚至還有些寵溺：“給你點的外賣到了, 你想先吃哪個？”

    王三驟然一驚，難道他在和我說話, 他的外賣是為我點的嗎？如果不是我, 那還能是為誰點的，他可以看到我？

    其實他早就知道我要殺他了，特意點外賣來討好我，但那又能怎么樣？

    “呵, 就算你給我點了外賣，我還是不會放過你的?！蓖跞湫Φ?，這句話他并沒有掩飾, 就算是人類也能聽見他的聲音。

    “？”宋蘊驟然聽到這句話，只覺得一頭問號。難道今天晚上精神病院的大門沒有關(guān)好，放出了病號？

    頓時房間里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王三似乎也覺得有些尷尬，強行給自己挽尊：“既然你已經(jīng)要死了，就讓你做個明白鬼吧?！?/br>
    “是慕容玉讓我來殺你的，誰讓你不長眼，被他的女人看上了呢？”

    “……”宋蘊沉默，這什么傻逼發(fā)言。

    王三發(fā)現(xiàn)宋蘊仍然不理他，有點尷尬，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其實變成鬼之后，真正對活人動手，這還是第一次。

    鬼物之間互相吞噬是常有的事，但長久在法治社會下養(yǎng)成的道德觀，并不是那么容易崩毀。

    他當(dāng)小混混的時候，死于兄弟意氣，并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變成惡鬼是因為他死了，活下來的人把所有罪責(zé)都堆在他頭上，他那個在老家種田的母親一夜之間白了頭。

    王三心里也知道宋蘊是無辜的，僅僅因為倒霉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但他不敢違抗慕容玉的命令，如果宋蘊沒死，死的就是王三。

    “你選一種死法吧，我可以盡量讓你死的不那么痛苦。”王三嘆了口氣。

    “呵?！彼翁N又忍不住冷笑，想到音音還在這里，就沒說什么嘲諷的話。只希望音音就像現(xiàn)在這樣不要動，不要被這個闖進來的鬼發(fā)現(xiàn)。

    “算了，我還是直接把你掐死吧，很快的……”

    王三的雙手凝結(jié)成實體，漸漸靠近宋蘊的脖頸。但坐在輪椅上的這個人，沒有流露出任何懼怕的意味，眼神甚至有些古怪，帶著嘲諷，以及奇怪的笑意。

    ？？？

    王三發(fā)自內(nèi)心的覺得，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必要過來殺宋蘊，宋蘊精神絕對出了問題，病得不輕。

    他即將觸到宋蘊的脖頸，發(fā)現(xiàn)那雙漆黑的眼睛中，笑意漸濃，而且宋蘊始終注視著自己的身后，虛空中仿佛有什么東西。

    王三不敢回頭看，只覺得背后生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他的手都有點哆嗦，正一鼓作氣掐下去，一陣不可抗的巨力拍下來。

    “啊——”

    王三只覺整具身軀差點四分五裂，無力地軟倒在地。他終于有空轉(zhuǎn)頭去看身后的東西，原來是一只兩米高的巨熊。

    正是之前那個看動畫片的玩具熊的放大版，連衣服都是那一套。此時巨熊雙目猩紅，氣息暴戾而強大，仿佛隨時都能噴出一口火焰。

    “你說你要掐死誰？”時音音一腳踩下去，頓時王三就扁得和紙片一樣，身體里的黑氣四溢，全都漏出來了，化作一陣凜然寒風(fēng)。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在最尖利的時候戛然而止，因為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叫，飄在地上奄奄一息。

    這不亞于一場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