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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神愛略思量片刻,便頷首應下:“好啊,我也有些想見外祖母了。等有空了,我就挑個時間過去?!?/br> 元正軒聞言,霎時喜上眉梢,原本就斯文的面龐更顯和煦:“三日后表妹可有空閑?正好祖父休沐,還能陪表妹說說話?!?/br> 蕭神愛算了算日子,輕輕點頭:“行,那我三日后去。” 花團擁簇的筵席入口處,闊步走進一青年。 那人眉濃而凌厲,一雙星目如炬,高挺的鼻梁下是薄削的唇,俊美而矜貴。他著了一身緋色麒麟紋圓領袍,足蹬革靴,腰系玉帶,雋逸之氣盡顯無疑。 從進來伊始,便已有不少人在偷偷打量他,因覺著眼生,都在猜測著是哪位新進京的世家公子。 他周身蘊滿了冷厲之色,不過是漫不經心的一瞥,便足以讓人膽寒,生生遏制住了想要上前搭話人的腳步。 直到他走過了,才有人敢議論起來:“這是哪家的郎君?怎的沒見過?” 猜測了片刻,有人遲疑道:“好像是平涼侯罷?我似乎聽人說起,他剛剛回京了……” 聽聞可能是平涼侯,滿座頓時嘩然。 秋末時大鄭在邊關遭遇突厥埋伏劫掠,突厥有備而來,那場惡戰(zhàn)卻是大鄭大獲全勝,其中有一半要歸功于平涼侯。 如今才過去一個多月,雖還未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但大鄭上層圈子里早已流傳開來。 齊邯并未理會眾人探尋的目光,徑直往筵席的僻靜角落處走去。 他在一株梧桐樹下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少女今日盛裝打扮過,間色長裙迤邐于地,坐在凋零的梧桐樹下,美得像一幅畫。雖逆著光瞧不清她臉上神色,卻能看到她正偏著頭同身旁一年輕男子說話,不知說到什么,倆人一同笑了起來。 那笑靨如蜜糖。 齊邯心口忽的緊了一下。 第4章 .竹矢“可是生我的氣了?” 樹下倆人笑了一陣,氣氛愈發(fā)的融洽。 太液池上拂來冬日寒風,刮在身上很疼,卻也能令人清醒。 不過片刻的功夫,齊邯臉上便已掛了溫和笑意,將凌厲氣勢沖散了些許,隨后朝著那株梧桐樹走去。 “平涼侯?”看著緩緩走來之人,元正軒猶豫一瞬,起身喚了一句,“你今日怎么有空來此?”說罷,他又略顯遲疑地看著面前之人。齊邯畢竟有正經官職在身的人,不好隨意走動。 齊邯唇角含笑,淡聲說:“進宮覲見圣人,看到這邊熱鬧就順帶過來了,不知元二郎君在此處作甚?” 元正軒抬眸時,正好對上一張似笑非笑的臉,枝椏在風中輕晃,在那人臉上落下幾道明暗交錯的痕跡。心頭突地一跳,沒來由的慌亂起來。 他這不是明知故問? 元正軒心里清楚,面前這人不是尋常同他爭搶的長安貴公子,而是剛從沙場上下來的武將,他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隱隱流淌的煞氣。 可這種針鋒相對的時候,誰先露怯誰就敗了下風。 勉強整理好心緒,他輕聲說:“許久沒見過表妹,剛才席上又發(fā)生了些事,特意過來尋她說說話。”隨后又拱手道,“此次安西大捷,平涼侯居功甚大,我還未來得及給平涼侯道一聲賀?!?/br> 齊邯眉眼舒展,語聲淺淡:“謝過元二郎君掛懷,只是齊某駐守安西,這是分內之事,當不得功勞?!?/br> 他沒管他的前半句,仿佛剛才只是閑話家常般的一問,對他的答案并不關心。 本來是用來緩和氣氛的一句夸贊,卻被他不咸不淡的給堵了回來,半點都不留情面,元正軒一時間心里悶得慌,臉色也不大好看:“平涼侯說笑了,聽說此事圣人都有嘉獎,豈會沒有功勞?” “實是邊關士卒多有辛苦?!饼R邯笑了一聲,沒有再接著說下去,轉了話頭道,“剛才過來時,正好聽到趙國公世子說要玩射箭,那邊到處尋你呢?!?/br> 元正軒深吸了口氣。 明明比他大不了多少,齊邯已在沙場上立下不少戰(zhàn)功,而他卻尚未入仕。 甚至在這種場合,也顯得比他游刃有余許多。 握在衣袖下的拳頭緊了緊,元正軒頷首道:“多謝齊侯告知?!?/br> 看著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齊邯輕嗤了一聲,沒料到他這么沒用。 收回目光后,他轉而看向身側,眸色逐漸柔和下來,縈繞周身的凜冽之氣也盡數(shù)散去。 少女仍舊在專心致志的剝板栗,低垂著眼簾,纖長的睫毛遮擋住眸子,在眼下覆了一層陰影。 齊邯在一旁坐下,拿過一碟板栗開始剝,修長的手指輕輕用力,隨后將栗rou盡數(shù)挑出來。不大一會,就將那石青素紋瓷碟給堆滿了。 他將那碟栗子rou往旁邊推了推,輕聲道:“吃這些剝好的,你別自個剝了,當心待會手疼?!?/br> 蕭神愛盯著面前的栗子rou看了片刻,隨后將手中剝到一半的板栗扔下,有些不耐煩地說:“放了這么久,冷都冷了,我不吃了?!甭曇艉軠\淡,夾雜著顯而易見的嫌棄。 這是他到這兒開始,蕭神愛同他說的第一句話。 齊邯忍不住笑了一聲。 “終于肯理我了?”他偏頭笑問她。 見蕭神愛抿著唇不答話,臉頰緊緊繃著,他不自覺的放軟了語氣:“可是生我的氣了?” “誰敢生平涼侯的氣?。俊笔捝駩坌表怂谎?,又飛速的轉過了身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把玩手中白玉杯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