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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齊邯溫聲細語的說著自己在安西的見聞,蕭神愛若是有了興致,會應和一兩句;若是說到她沒興趣的東西,則會催促齊邯講快些。 倘若講到了實在不愿意聽的,她便直接拒絕:“別說這個啦,一點意思都沒有?!?/br> 嬌嬌軟軟的聲音從車廂里傳來,尾音還拐了個彎,齊邯聽得心都快化了,輕聲問她:“那桐桐想聽什么?” 蕭神愛回道:“你剛才說的那個龜茲古樂,我還沒聽完呢?!?/br> “好?!饼R邯應下,又順著先前的說到一半的東西繼續(xù)說下去。 元家宅邸在京城東邊的勝業(yè)坊,離皇宮不遠,不過隔了三四個里坊。即便車架行得再緩慢,不到兩刻鐘便已經(jīng)進了勝業(yè)坊。 元氏是大族,族中曾有高官輩出,這幾年雖不如從前,仍舊非同尋常。蕭神愛的外祖父元茂襲爵新蔡伯,因此元家門口的匾額掛的便是新蔡伯府。 雖是虛爵,并無實封,卻也足以見得其尊榮。 勝業(yè)坊住了不少達官顯貴,新蔡伯府在勝業(yè)坊腹心處,齊邯沒打算一塊兒進去做客,將蕭神愛送到伯府門前那條街巷后,他便勒住了韁繩。 此時的新蔡伯府門口已經(jīng)立了數(shù)人,羅列四周翹首以盼,顯然是元正軒回來告知過她今日要登門,眾人早早的就候在了門口等她。 蕭神愛由侍女攙扶著下了馬車,一行人見狀都圍了上來,眼角眉梢都掛著喜悅:“神愛來了。” 齊邯目送她由眾人簇擁著進了伯府,聽到眾人略帶驚喜的喚她神愛,神色略一怔忡,恍惚間憶起了幼時。 幼時父親尚且健在,曾在東宮任太子舍人。 太子偶然間聽說他已經(jīng)能拉動一石弓,在見過他所作的文章后,便讓父親帶他去東宮瞧上一眼。 猶記得是初夏的早上,蟬鳴聲陣陣。 他隨著父親到東宮時,看到太子懷中有一個眉目如畫的小姑娘,她皎皎如天上朗月。太子抱著她坐在涼亭里,手中握著一卷書,正在教她識字。 只一眼,齊邯就知道那定然是傳聞中的清河郡主,太子同太子妃的愛女。 小姑娘顯然是被寵壞了,即便是太子紆尊降貴親自教她識字,也不見她有絲毫動容。不過略學了幾個字便有些坐不住了,撒嬌道:“阿耶,我想出宮玩,上次阿娘帶我看過一個祆主吞火把,還要看?!?/br> 她眨巴著眼,目含期待地看著太子,讓人下意識就想要答應她的所有要求。 太子耐心的哄了小姑娘一會,卻沒能讓她打消掉念頭,嘟囔了幾句后,又轉而說:“我要去找阿兄玩,讓他給我編個小螞蚱,他昨天答應我的。” “阿兄還在崇賢館上課,等阿兄做完功課再陪你玩,你今日該識的字也還沒有認完呢?!碧虞p聲說了一句。一抬頭瞧見齊嘉良帶著兒子候在涼亭外,他恰好有事要和齊嘉良商議,便對著齊邯招了招手,“你可是叫齊邯?先帶著meimei下去玩一會?!?/br> 聽到太子這樣的吩咐,齊邯手掌收攏成拳,手心里甚至洇出了一層薄汗,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以為小姑娘這樣的身份,可能不會搭理自己,但沒有想到,小姑娘很乖。 聽了太子的話,她乖乖的走出了涼亭,任由他牽著她的手,將她帶去了旁邊的小花園里面。 在一片瑰麗的薔薇花架下,小姑娘突然頓住了腳步,揚起一張如白瓷般的小臉看著他笑,聲音軟軟糯糯的:“哥哥,我從未見過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呀?”還不等他回答,她先自顧自說道,“哥哥,我叫梧子,是梧桐的桐?!?/br> 她清澈瑩潤的眼眸里倒映著光,比齊邯見過的最珍貴的寶石還要漂亮。隨著他笑著應了一聲:“嗯,桐桐?!毙」媚锼剖遣欧磻^來一般睜大了眼睛,又捂住了嘴,急忙辯駁:“不是桐桐,是梧子?!?/br> 后來父親薨逝,他因父死王事被養(yǎng)于宮禁。 原以為那將是一段黯淡無光的日子,可她卻宛若一道明日,照亮了他的整個年少時光。 齊邯知道她名為神愛,抑或是梧子??伤敢鈫舅┩?/br> 她是太子和太子妃的梧子,是眾人的神愛 ——卻只是,他一個人的桐桐。 第6章 .元家她不會喜歡的。(已修)…… 因今日休沐,坊市中少了官員出門去官署的聲響,顯得格外靜謐。 新蔡伯府門前的街道雖不甚寬闊,卻干凈整潔,那鋪層的青磚和石階更是一塵不染,門口的漢白玉石獅锃亮泛光。 蕭神愛是被眾人簇擁著進去的。詢問起來才知道用過朝食后,眾人就開始在門口等著她了。 候在外面相迎的人以世子夫人鄭氏為首,此時她正拉著蕭神愛的手關切道:“神愛,今日外面風大,可覺得冷了?”又接著說,“你可算是來了,正軒回來說了之后,你外祖母連著念叨了幾日。這下可好,總算是能讓她老人家見一見了。” 元韻也在一旁道:“祖母這幾天都是數(shù)著日子過,總問神愛jiejie怎么還沒來?!?/br> 言笑晏晏間,眾人帶著她往正院走去。 “嗯?!笔捝駩勖虼揭恍?,低頭看著自己的葡萄纏枝紋銅鎏金手爐。 看上去和平常會害羞緊張的少女沒什么不同。 鄭氏并沒有因為她的回應簡短而不悅,仍舊在一旁輕嘆道:“殿下前往合浦那日,我們本也該跟著去送一送的,只是那日你外祖母腿疼又犯了,家里忙成了一鍋粥,這才沒能抽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