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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疼愛些的,譬如皇后和幾個寵妃所出,便賜了封號風光下葬,不甚在意的便只是隨意追封。 皇后懷著太子時,西突厥兵強馬壯、風頭正勁。其揮師東進時,消息誤傳其已到了大散關,天子率眾匆忙往洛陽避亂。 路途顛簸,皇后險些流產。 生下來后,太子體弱,連太醫(yī)都以為,不過是和前頭幾位皇子女一樣的命數(shù)。畢竟是圣人唯一的孩子,眾人不敢怠慢,生怕一個不經意就要跟著陪葬,照顧得愈發(fā)精心。 誰也想不到,竟是活了下來。 蕭神愛幼時的身子不怎么好,尤其是到了冬日,總是各種風寒不斷,太子妃將人看得緊,幾乎不許她出門。 積年悉心調養(yǎng),才總算是好些,這幾年都沒怎么感過風寒。 彼時太子便笑言,她這副身子當是隨了自個,覺著有所虧欠,因此便格外的偏疼了些。 “下回,我會叫人常備溫水在房中的?!饼R邯定定看著她,最后補充了句。 攬著人哄了好一會,蕭神愛才堪堪止住了啜泣聲,待到將衣袖拿開,臉上半點淚痕也無。 哪怕早就料到如此,乍然見到時,齊邯也不免有些心梗。 她最知道自己拿捏自己的。 知道她一哭,自己便舍不得再說半句重話,為此甚至不惜假哭。 他拿蕭神愛沒法子,又攬著她說了幾句話后,方才輕聲問:“咱們起來更衣梳洗可好?” 蕭神愛看他一眼,怯怯的點頭應下。 侍從將昨晚的衣衫捧進來,要伺候她換上。出乎齊邯意料的,她居然半分抗拒都沒有,也沒叫人哄,很爽快的換上了。 他已換了身紫色公服坐在一旁等著,一面由著侍從往臉上貼花鈿,蕭神愛一面問道:“咱們一會兒,是不是要見你府上那位太夫人???” “不是我府上。”齊邯看了她一眼,輕聲說,“是我們府上。” 饒是屋內伺候的侍從,也沒想到他這么苛求這些細節(jié),竟是半點不愿郡主將自個和他分隔開。 蕭神愛沒理會他這點小心思,只追問道:“是不是?。俊?/br> 聽出她語氣里的興奮之意,齊邯不由莞爾:“是。還有府中幾位叔伯,并在京中的族人也會過來。” 只聽他給了個肯定回復,蕭神愛便沒心思再管后面的話,對著銅鏡照了會子,十分滿意道:“唉,太夫人只能戴七樹花釵,好可憐哦?!?/br> 嘆著可憐,卻聽不出有丁點惋惜。齊邯偏頭笑了笑,就說她怎的這么乖就換好了,原是為著這個。 氣人這事兒,她最擅長了。 難得她有了高興的事,齊邯也未曾加以阻攔,只跟著點了點頭:“嗯?!?/br> 換好了裝束、細心描繪過妝容后,蕭神愛卻并不急著出門,而是拿了圍棋出來要同他玩。 是一副上好的圍棋,棋盤以一整塊奇楠木所制,棋子則是玲瓏剔透的黑白玉。 便是那日從東宮出來只帶了細軟,她也硬是將這副圍棋帶上了。 女蘿看得是目瞪口呆,然而想到清檀說沒事兒,也不敢上來勸。 恰在此時,清檀從外面回來,在蕭神愛耳畔低聲說了幾句話。她豁然瞪大了眼,急忙命人收拾了棋局,拉著齊邯說:“咱們快過去吧。” 齊邯含笑問她:“怎么了?” “還好意思問?!笔捝駩蹅仁?,頗為幽怨的瞪了他一眼,“你都知道,也不告訴我一聲,真是的?!?/br> 倆人相攜著往金萱堂而去。 實則是齊邯半扶著她。 先前穿戴時氣勢昂揚,胸腔里一股意氣猶如長虹貫日。這會子一出來走動,便開始后悔了。 昨晚過來時有團扇遮面,今日蕭神愛方才得以瞧清楚這處院落。 院中不同的位置種著四季花卉,有著數(shù)座屋舍,儼然已自成一方小天地。 竟是快趕上她的宜秋殿那般大。 走過一段路后,蕭神愛回首望去,那白墻青瓦竟是有一半掩映在一株斜生的山茶樹后。 隱隱綽綽,頗有畫意。 金萱堂中已坐了不少人,案幾上擺著食饌,只是今日要等的人還未來,眾人都不敢隨意動食箸。 住在旁處的族人,來之前已用過朝食墊肚子,此刻倒是能隨意說笑,太夫人的臉龐卻是愈發(fā)的呈現(xiàn)鐵青之色。 “怎么都這個時辰了,還沒來啊?”林氏抻著脖子,又往外看了眼,蹙眉道,“可別是出了什么事吧?”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淡聲問:“可差人去問過了?” “問過了問過了?!绷质匣氐?,“只是郡主身邊的,一直回的是就來、就來,要不就是‘煩請稍候片刻’?!?/br> 太夫人扯了扯嘴角,想說句她架子大,然而這會族親都在,有好些本來就不對付的,便忍了回去。 齊丹影看了眼太夫人的面色,細聲回道:“雪天路滑,想來是路上給耽擱了。” 齊郁也跟著點了點頭:“今日風雪大,阿嫂又需得穿著昨日那身禮服,費時難免久些?!?/br> 齊丹春在旁小聲嘀咕:“剛才雪倒是不大呢?!痹缧┻^來不就完事了。 齊丹影皺眉瞥了她一眼,待要回嘴,想到什么,又閉上了嘴。 沒人回應,齊丹春討了個沒趣,開始同上首的太夫人說話。 王夫子笑道:“我們郡主啊,在宮里時一向起得早,小時候都不用我喚的,自個便起來背書。這新?lián)Q了個地兒,總是有些不習慣的?!彼嗔巳嗖鳖i,“這不,我昨晚也沒休息好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