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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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多小時后,火勢才漸漸被控制住,但此時大火已蔓延開燒了三層樓,損失巨大。 凌晨,明火方且完全撲滅,消防一邊做著收尾工作,防止“死灰復燃”,一邊對火場進行勘察,確定起火點。 這支消防隊伍非常專業(yè),很快斷定這起火災是因一定濃度的天然氣被電火花點燃引爆導致的,起火點為門口處的插座。 “縱火者先是掐滅了你家里的電源,然后把你家的快壺插頭插進靠近門的那個插座里,但只插了一半,隨后到廚房打開燃氣灶滅火放氣。 做完這些,他又用繩子、冰塊和秤砣做了個簡易的‘延時裝置’,在一定時間后撥起你家的電閘,插座瞬間通電,又因插頭只插了一半,很容易在通電瞬間產(chǎn)生電火花,從而點燃家中的燃氣引發(fā)爆炸?!?/br> 火場偵查員如是對齊宏宇說道。 “延時裝置?”齊宏宇瞇起眼。 “是的,”偵查員說:“我在你家電閘附近發(fā)現(xiàn)一根鋼筷,一枚秤砣,還有一根鋼絲繩,鋼絲繩一頭綁著秤砣,另一頭有一大一小兩個環(huán)?!?/br> 齊宏宇反應還算快,立刻明白過來:“也就是說,兇手用筷子、鋼絲繩做了個簡單的‘定滑輪’模型。 這一頭綁著秤砣懸空,另一頭分別掛住冰塊和電閘門,當冰塊融化到一定程度后自動脫落,秤砣就墜下并拉起閘門,是這樣么?” “對?!眰刹閱T點頭:“這是一起明顯的蓄意縱火案件,兇手自以為能借此營造不在場證明,但其實漏洞百出,這都是被用爛的套路了?!?/br> 齊宏宇卻不這么認為。 單單這個“裝置”,只要稍加改進,就可以做的隱秘的多。 比如將鋼絲換成棉繩或較大拉力的燈芯繩,鋼筷換成木塊或蠟棒,秤砣和冰塊換成冰塊與干冰,利用干冰和冰塊熔化、升華速率的不同來做定時裝置,再借助點燃的火焚燒毀滅其余工具…… 這樣一來,雖然還是能查出蛛絲馬跡,但調(diào)查難度無疑就大得多。 即使不容易弄到大塊干冰,改用兩塊一樣大小的冰塊也成,只要一邊的繩索綁成網(wǎng)狀,另一邊只要簡單打個結(jié)就成,這樣一來這頭的冰塊用不了多久就會滑落,而那頭的卻始終被網(wǎng)兜住,在冰塊滑落時就可作為這個裝置的動力。 既然能想到原先那個套路,齊宏宇認為對此稍加改進并不是什么難事。兇手根本沒想制造不在場證明,或許只是單純的想延時點個火,避免把自己給傷到。 但這不是什么重點,齊宏宇也沒多說,只向偵查員點點頭表示了解,并表達感謝,他們就準備收隊了。 他們只負責火場偵查,之后的工作,仍舊是刑偵支隊負責。而齊宏宇作為當事人,也得回避。 袁隊最終親自做出指示,本案由四大隊負責偵辦,二大隊依舊負責偵查手上的這樁命案。 …… 警車里,四大隊的刑警正在給齊宏宇坐筆錄。 他說:“從警多年,我偵破了無數(shù)的命案、傷害案,個別罪犯家屬可能確實具備報復動機。 另外,我還做過大量程度不同的傷情鑒定,即使我自認照規(guī)辦事,絕無偏頗,也難免有執(zhí)拗的認為自己利益受損,可能實施報復。” 說著他忍不住又有些后怕。 如果他當時在家…… 不,如果他在家,作案人根本沒機會進門作案,但對方?jīng)]機會縱火搞爆炸的話,可能會直接行兇。就他這弱雞體能,恐怕兇多吉少。 就像齊宏宇說的,他們天生站在犯罪的對立面,得罪的人確實極多,只不過這些人多數(shù)沒膽報復罷了。 有膽報復的,本身犯的罪往往也特別嚴重,落網(wǎng)后判的大部分都是無期往上。 但縱使如此,排查面也太大了,加上沒有監(jiān)控,四大隊的兄弟目前同樣毫無頭緒。 “你出門的時候,確定關門了么?還是因為太著急,門其實是虛掩的?” “這個我真不太確定。家里那門的確有點毛病,不大好關,有時要特別用力的砸才能砸上,所以一般我都是用鑰匙把鎖舌勾起關上,然后順手鎖門走人的。但那會兒情況太緊急了,顧不得那么多?!?/br> 對面的兄弟將齊宏宇的話紛紛記下,又寬慰了齊宏宇幾句,見實在問不出來,便結(jié)束了筆錄工作。 他沒多問天然氣閥門的事兒,既然已經(jīng)確定了是人為縱火引爆,那么齊宏宇是否關閥門,都對案件性質(zhì)夠不成影響,也無需承擔什么責任。 石羨玉站在車外等著,見齊宏宇下來,他立馬對齊宏宇招招手。 “怎么樣?”石羨玉問道。 齊宏宇搖頭:“沒事,交給他們?nèi)ゲ榘?,接下來等消息就好了。?/br> “那你最近怎么辦?”石羨玉又說:“家都燒沒了,往后總不能一直睡單位吧?” “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就光棍一條……實在不行的話,過陣子住進老漢的房子就是了,只是那樣上下班怪遠的?!?/br> 聽上去,齊宏宇對此不是特在意。 但石羨玉看得出來他只是故作堅強罷了。 齊宏宇別過頭,又說:“再不然搬個家唄,這邊房子大多都帶全套家具,我購置點廚具衣物這些就差不多了……而且,租了這么多年房子,也該買套自己的房了?!?/br> 講完,他不太愿意再在這個話題上多扯,便岔開話題問:“李效國的案子怎么樣了?有什么進展?” 石羨玉點頭:“趙博那邊找到了兩名目擊證人,兩人證詞略有出入,但大體上差不多。除此之外,就沒什么收獲了,現(xiàn)在是深夜,很多調(diào)查展不開?!?/br> “噢?”齊宏宇立馬追問:“這倆目擊證人,什么情況?” “他們倆,一個當時在陽臺上跑步,一個正在晾衣服?!笔w玉說:“他們本來都不想多說,可能怕惹禍上身,小趙做了好久的工作他們才肯開口。 總之這兩名目擊證人都說看到個男人走到死者身后,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抓著他后頸從口袋里摸出刀狠狠捅了幾下,然后轉(zhuǎn)身就跑。 按照他們的證詞,作案人男性,身高、身材和死者接近,戴著黑色的鴨舌帽,還穿著運動服牛仔褲,但衣服顏色上兩人證詞不一致,跑步的說是棕色衣服藍色牛仔褲;晾衣服的說是淺灰色上衣黑色牛仔褲。” 齊宏宇了然,對此倒是不以為意,說:“很正常的,普通人沒進過專業(yè)訓練,記憶很容易出現(xiàn)誤差,只是衣服褲子顏色不太相同的話,不算什么,何況這兩個色系確實接近?!?/br> 石羨玉贊同。 “人際關系這邊呢?”齊宏宇追問。 “幾小時前就聯(lián)系到李效國的單位了,但僅此而已,具體工作還沒展開,只知道他和同事間的關系不好不賴?!?/br> 兩人一邊聊一邊走,不一會兒又走到案發(fā)現(xiàn)場。 現(xiàn)場周圍拉了圈警戒線,地上的血泊仍在,代表死者控訴著兇手的暴行。 盯著血泊看了良久,齊宏宇輕嘆口氣。 技術隊那邊已經(jīng)用他的指紋破解了他手機,得知夜里他正打算和女友去購買婚戒,不日便將求婚、拍婚紗照,婚禮也早已提上日程。 新房前不久剛剛買好,眼瞅著即將攜手奔向幸福,便出了這檔子事,被人在家門口處殺害。 即使齊宏宇見慣了形形色色的命案,依舊為他感到惋惜。 同時技術隊那邊也提供了條線索,李效國的女友是名護士,與醫(yī)生頗多交集。 所以本案的作案動機有可能為情感糾紛,他女友那邊的同事得重點排查過一遍。 見齊宏宇盯了血泊半晌又不說話,石羨玉便開口:“收隊吧,回去好好歇息歇息,你最近還有得忙?!?/br> “也好。”齊宏宇沒強撐著,點頭同意。 …… 清晨,齊宏宇睜眼,半天都沒能從床上爬起來,就這么睜著眼呆呆的看著上床的床板。 他沒睡好,做了一夜的噩夢,而且睡眠時間又短,凌晨三點回到單位,七點就醒了。 最關鍵的是心情極糟,整個人悵然若失。 不久之前父母先后離世,現(xiàn)在家也沒了,真·家破人亡, 發(fā)了好一陣呆,他才終于強撐著坐起身子,起床洗漱,草草的吃了早飯之后,跑到會議室里等著其他同事到場。 才剛坐下,他就看到了石羨玉入場,不由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這家伙,往常都是最后踩點到的,今兒竟提前了整整二十多分鐘過來。 簡直不可思議。 石羨玉無視了他的眼神,坐到他身邊,開門見山的直接說: “剛和四隊兄弟聯(lián)系過,你家天然氣閥門、燃氣灶臺、電閘、插座、門窗上都未檢測出除你之外的指紋。而且燃氣閥門和灶臺上的指紋還有被抹擦過的痕跡,說明作案人當時應該帶著手套?!?/br> 齊宏宇哦了一聲。 “這樁案子恐怕有點難查,可能有得等。”石羨玉又說:“他們目前的思路是,先匯總你這幾年來經(jīng)手偵辦過的所有案件,綜合研判出可能具有作案動機的嫌疑人。 此后,再結(jié)合監(jiān)控,鎖定與你家住的較近,以及住的較遠,但昨晚通過各種方式到了你家附近的嫌疑人……這兩步的工作量已經(jīng)極大,可能得花上一兩個星期的時間。 不過你別擔心,爆炸縱火案,火災蔓延燒毀三層樓,加上可能涉及到報復性襲警,案件的性質(zhì)極端惡劣,已經(jīng)引起了市局方面的重視,說不定很快就會成立專案組專門調(diào)查,反正肯定給你個交代?!?/br> “哦?!饼R宏宇回應,接著別過頭去,嘟噥道:“其實我還好,就損失了點衣服和廚具之類的小部件,關鍵房東損失是真的大。” 石羨玉嘖兩聲:“你就別逞強了,短短兩三個月接連遭受這些事,鐵打的漢子也承受不住?!?/br> 齊宏宇哼一聲,心里確實堵得慌。 不一會,趙博、仇教導等調(diào)查組人員先后到達會議室,石羨玉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今天的早會比較簡短,簡單的匯總過信息,仇教導便直接安排任務,讓大家伙兒分散干活去了。 石羨玉特地提出自己和齊宏宇一組,去李效國女友家去訪問調(diào)查,也算給齊宏宇找點事做,轉(zhuǎn)移轉(zhuǎn)移注意力。 齊宏宇并未拒絕好意,雖然他很排斥和受害人、嫌疑人家屬交流——主要是慫,面對他們腦殼疼。 九點四十,二人抵達魏均家。 魏均和李效國雖戀愛多年,但因魏均家比較傳統(tǒng),家教極嚴,不允許她和李效國同居,所以她仍舊住在父母家里。 只偶爾偷偷跟李效國待一兩夜。 此時,魏均一家三口都和單位請了假,就在屋頭待著,等警方上門調(diào)查。因此石羨玉剛按下門鈴,便有位老先生開門將他們迎了進去。 他們家條件蠻好,房子看上去挺大。 石羨玉手里也調(diào)查過他們家的情況。 魏均本人是婦幼保健院乳腺專科的護士,父親魏煥新是名老學究,在重醫(yī)任教,本身還是附屬醫(yī)院燒傷科的科室主任,母親戰(zhàn)文萍則是重醫(yī)附屬口腔醫(yī)院的科主任。 再往上推,魏均祖父母及外祖母都是醫(yī)生,叔伯姑母,舅舅姨娘也有好幾個再各個醫(yī)院任職,也算是醫(yī)學世家了。 這讓齊宏宇更傾向于認為,殺害李效國的兇手,魏均或許認識。 客廳里,魏均一直在抹眼淚,戰(zhàn)文萍則在一旁擁著她,柔聲安慰,主要是魏煥新與齊宏宇在講。 尬聊兩句,魏煥新不想掰扯了,沉聲道:“小齊,你們是為了效國的案子才過來的吧?” 齊宏宇曾經(jīng)聽過他的講座,也報過他的選修課,剛聊的時候提起了這事,以便拉近關系。 而他也不愧是燒傷科的頂尖大拿,氣場確實挺強,齊宏宇在他面前也有點緊張。 聽他這么問,齊宏宇也不再東拉西扯,直說道:“沒錯,我們想向您了解下情況,還請配合。” “自然,我們特地請了假坐在這,就是想配合你們的工作?!蔽簾ㄐ碌溃骸奥犝f他是被人捅死的?捅了四刀,刀刀致命?” “魏老師消息還挺靈通?!笔w玉接話,隨后點頭:“沒錯,就是這樣,我們懷疑兇手是醫(yī)生,您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