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結(jié)案與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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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方距還在那邊喋喋不休的罵著。 不過話雖然并不重復(fù),可意思其實翻來覆去還是那個意思,無外乎就是覺得不公平,覺得憑什么啥都要讓這甘方圓。 聽了幾分鐘后,齊宏宇就能直接捋出真相了——甘方距本只想嚇唬嚇唬弟弟,給他個教訓(xùn)出口惡氣,但到山上后越想越扭曲,便惡向膽邊生,把甘方圓綁了,把甘杏兒凌辱了,然后碎尸后拋入化糞池。 但回過神來,他察覺到這里的邏輯不對,山上哪來的兇器、砍刀和繩索,顯然是早就準(zhǔn)備好的。 凌辱甘杏兒或許是臨時起意,但殺人分尸肯定早有預(yù)謀。 拋尸化糞池,他確實是冒險了,但他當(dāng)時扭曲到極致,瘋狂的想撒氣,于是做了碎尸的舉動,又將尸塊丟入化糞池中,讓他們的尸身被糞便玷污。 這倒也正常,帶著仇怨殺人,即使事先計劃進(jìn)行的再細(xì)致充分,也容易忽略掉情緒對自己的影響,一上頭后難免冒險干出點計劃之外的事。 又罵了二十分鐘左右,甘方距才累了,停歇下來,頹然的交代了一切。 隨后,仇教導(dǎo)便安排人押解他上山,指認(rèn)案發(fā)現(xiàn)場和兇器——兇器與繩索等證物,都被他掩埋在山上。 要不是他覺得不解恨,甘方圓和甘杏兒的尸體也應(yīng)該被埋在山上。若是如此,本案可能永無重見天日之時。哪怕只拖了十幾年甚至幾年,案件偵查難度也會直線上升。 但考慮到呂為安這個“豬隊友”竟敢開著摩托回來,也不好說,指不定過幾天就會被派出所的盯上并抓獲,然后他又把甘方距供出來。 事已至此,這些假設(shè)都沒什么意義了。 石羨玉和齊宏宇落后了大部隊幾步,邊走邊聊。然而,高大勤快的齊宏宇氣喘吁吁,咸魚懶散的石羨玉反倒氣定神閑。 “媽了個巴子,你這體力怎么這么好?”齊宏宇忍不住吐槽。 “大概是你腎虛吧?”石羨玉用關(guān)心的語氣說:“你看你,手心都挊出老繭了,手指頭都擼破皮了。” 天就這么被聊死了。 幾分鐘后,齊宏宇轉(zhuǎn)移話題,又問:“話說石隊,你不是社恐么?你不是怕生么?怎么我見你這幾次案子都很生猛???尤其面對嫌疑人,那氣勢,嘖嘖嘖,兇得很!” “很難理解么?”石羨玉說:“每次審訊的時候,我都把他們假想成殺害我哥的兇手。” 齊宏宇:…… “那你豈不是很難保持冷靜?” “也好過開不了口?!笔w玉說道:“而且,一般沒有比較大的把握,我也不會主導(dǎo)審訊,都是讓小趙來?!?/br> 齊宏宇抬頭看一眼走在前邊的趙博。 然后繼續(xù)瞎嘮嗑,邊聊邊走。 走著走著,他們都察覺到不對勁了。 甘方距對現(xiàn)場位置應(yīng)該記得很清楚才對,因為他是分多次轉(zhuǎn)移的受害人的肢體,但現(xiàn)在看他的模樣,竟像不確定現(xiàn)場在哪兒了。 或許是他這會兒似乎不敢面對那兒了,又或者抱著別的想法,所以才一直帶刑警在山上兜圈。 刑警們也漸漸失去耐心,并發(fā)現(xiàn)不對味。 就這時,甘方距似乎也掙扎出來了,抬手一指:“前邊一百來米左右,那片茅草地后邊,有顆大榕樹,就那?!?/br> 刑警們立刻一分為二,一部分留在后頭押著甘方距繼續(xù)前進(jìn),另一部分則迅速前沖前往現(xiàn)場。 沒多久,趙博去而復(fù)返,高聲吼道:“地方?jīng)]錯,是兇殺現(xiàn)場!” 很快后邊的這部分人也到了地方,齊宏宇邊平復(fù)呼吸,邊左右瞧瞧,并第身份證號碼次決定回頭就加強(qiáng)鍛煉身體。 甘方距顯然收拾過現(xiàn)場,乍看下去平平無奇,很正常,但對有經(jīng)驗的刑警而言一眼就能發(fā)現(xiàn)問題。 有幾片泥土存在還算明顯的翻過的痕跡,雜草被清空了一片,殘留的也有輕微倒伏,那顆大榕樹的樹干仔細(xì)觀察也能看到少量樹皮不自然剝脫。 不過說是一眼就能發(fā)現(xiàn)問題,真要漫山遍野的找還是無異于大海撈針,工作量極大,沒有甘方距指認(rèn)的話,天知道得找到什么時候去。 這時甘方距指著前邊的大榕樹說:“當(dāng)時我?guī)е麄儭印竭@,借口說弟弟腦袋受傷了,不能躺,得站著,要把他綁在樹上,弟妹可能太害怕,沒看出問題來,同意了,還跟我一塊把我弟綁起來的。 然后我就決定要殺人。那弟妹也不能留,否則我就要償命。想到這,又起了惡念,干脆幾巴掌把我弟打醒,當(dāng)著他的面把弟妹給……” 后邊的話他說不出來,支吾半天,才長嘆口氣:“當(dāng)時我真的被酒精麻痹了,也被這二十多年來遭遇的不公沖昏了頭腦,只想著報復(fù),撒氣,現(xiàn)在回想起來,當(dāng)時的我連自己都害怕?!?/br> 齊宏宇冷冷的剜了他一眼。 他又指著榕樹下,說:“我把地上的血都翻了一遍,盡可能的把沒血的雜草都連根拔起來重新插回土里,然后把工具什么的都埋在了樹下?!?/br> 張哥立刻上前,小心翼翼的挖掘。 因為土被翻過一次,挺松,挖起來并不費力,不一會兒,就挖出了一根繩子,一柄尖刀,一把剁骨刀,還有個折疊鏟。 齊宏宇側(cè)過身來:“當(dāng)時你帶著這么多東西?” “都是提前藏在這的?!备史骄嗾f:“而且分開藏得,繩子放的有點遠(yuǎn),弟妹沒看到刀,所以沒懷疑吧?!?/br> “這證明,你做的一切,根本不是臨時起意,”齊宏宇聲音更冷:“你這是有預(yù)謀有計劃的殺人,甚至將甘杏兒也涵蓋在了其中?!?/br> 甘方距沉默。 “我同情你遇到的不公遭遇,理解你因父母偏愛弟弟而產(chǎn)生的不平衡的心理,甚至我可以理解你為此反抗乃至報復(fù),但我無法理解你為此殺人,更遑論將完全無辜的甘杏兒也牽扯進(jìn)來,還是jian殺!” 甘方距依舊沉默,無言以對。 半晌后,他才平靜的說:“沒有辦法,阿圓向來野,如果因為他不回家我就去找他,我爸媽都會起疑心,除非是他帶著甘杏兒出去半夜不歸,我才能找到機(jī)會,但那樣一來,甘杏兒也非死不可?!?/br> 這回輪到齊宏宇沉默,但并非無言以對,而是不想再和他多費唇舌。 他卻打開了話匣子:“四個月前,我發(fā)現(xiàn)呂為安偷車,那時候只是想接呂為安把我爸媽和阿圓打一頓,出口惡氣的。 但三個月前,阿圓和杏兒好上以后,腦子里就浮現(xiàn)出了這個計劃,而且怎么都抹不掉,甚至念頭在腦殼里扎根的原來越深,我就一直等機(jī)會,一等,就是三個月。” 說著說著,他又戴上了痛苦面具,表情猙獰起來:“憑什么?就因為他晚出生幾年,就能在爸媽身邊長大,我就什么都要讓著他?說什么都是弟弟還小不懂事,二十歲人了還不懂事嗎?我還要讓著他嗎? 憑什么?甘方圓是他甘常寧,是她劉雪萍的娃兒,我甘方距就不是了? 我tm拼了命的要證明自己,寒窗苦讀十二年,考上了重本,就獎我一盤白灼蝦!他呢?他甘方圓tm的在新安考上了個垃圾大專,竟然能擺上一天的流水席,請半個寨子的人吃殺豬菜! 我畢業(yè)后拼了命的賺錢,幾年攢了六十萬給他們起一棟全寨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房子,得到的就一句我一直這么懂事!他呢?往上抄了個裝修圖紙,拿我賺的錢請人裝修過,就把他們驕傲的吹噓了三四年! 麻買劈老子上大學(xué)自己坐四十多小時的火車去東北,他上大專就全家一塊坐飛機(jī)送著!老子畢業(yè)了全靠自己打拼,他進(jìn)監(jiān)獄了他們還心心念念的盼著每個月都要見幾面! 老子快三十了!他們也從沒關(guān)心過我的婚姻大事,雖然我也看不上他們張羅的,他們呢?掏空了我這些年的積蓄給甘方圓物色人,找到了全寨條件數(shù)得上的甘杏兒,三個月下來光送禮就花了六萬多!” 他越說越激動,把自己在審訊室里埋怨過怒吼過的那些話,又翻出來罵了一遍,一樁樁一件件的控訴著。 不知不覺,他已淚流滿面。 齊宏宇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就像先前說的,他理解甘方距的情感,但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石羨玉的觸動似乎更深一些,他好像想到了自己的童年,默默的蹲在角落抽煙。 一根煙抽完,齊宏宇發(fā)現(xiàn)了他,并走過去,蹲在他身邊:“兄弟,能給我一根么?” 石羨玉把華子遞過去。 趙博也過來了,同樣蹲在邊上,卻什么也沒說,摸出自己的煙悶悶的抽起來。 …… 傍晚,一行人準(zhǔn)備下山。 派出所民警又傳來條消息——甘常寧、劉雪萍夫婦,在家中割頸自殺了。 并留下了一封遺書,上邊還有一本存折。 齊宏宇心里更堵幾分。 下了山,來到甘常寧家的洋樓,齊宏宇穿戴好手套,做了現(xiàn)場勘查。 無搏斗痕跡,創(chuàng)口有大量試切創(chuàng),血跡無阻擋,基本確定是自殺。小心的提取了指紋、兇器等證物后,齊宏宇拿起存折看了起來,片刻后,又放下,端起遺書。 存折上有著九十多萬。 遺書不長,幾百個字,上邊寫著: 阿距。是爸媽對不起你,或許,我們真的錯了,很多事情,我們應(yīng)該跟你說清楚。 首先要承認(rèn),我們確實偏愛阿圓,不止因為他是你弟,也不止因為他在我們身邊長大,更因為小時候,我們忙工作,他發(fā)高燒,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晚了,送醫(yī)院住院了五天,差點燒壞腦子,我們對他有愧。 對你也是有愧的,只是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我們想加倍的對你好,所以每次回家,對你都是有求必應(yīng),阿圓要和你搶東西也會被我們打。 但我們知道,阿圓已經(jīng)被寵壞了,我們擔(dān)心你也變成這樣,所以寵兩天,又對你嚴(yán)厲起來。 這些年,你出的這些錢,其實我們一分都沒動,都存起來了,而且還把起完房子裝完修后,多年打拼下來的積蓄的七成,也都存了進(jìn)去。這筆錢,等你結(jié)婚了,就是你的。 你成年后,我們就不想太干預(yù)你了。老漢知道,你是個外柔內(nèi)剛的娃兒,心里其實很有主見,不需要我們插手,我們能做的就是看你獨立成家,然后把你這些年奮斗的成果,加上我們的心意,交到你手上。 我和你媽,從沒催過你結(jié)婚,因為我們覺得,小時候就沒怎么管過你,現(xiàn)在也不配對你指手畫腳,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沒想到這竟然成了你心里的刺。 很久以前,在新安那邊,我和你媽也擔(dān)心,你們兄弟感情不好怎么辦?那會兒有個教授開講座,我們聽了,有個理論很有意思,說付出的越多,感情也就越深,我們琢磨下,覺得很有道理。 一直以來,你的表現(xiàn),我們也覺得證明了這點,你們兄弟和睦,感情深厚,真是再好不過。 真的沒想到…… 兒子,我們錯了,錯的離譜。兄弟相殘,這可能就是報應(yīng)吧。 我和你媽活不下去了,也沒臉再見你,更不敢求你原諒。 對了,作為家屬,我們原諒你,這樣你就不會被判死刑了吧? 存折里有九十多萬,你出獄以后花。你一直很優(yōu)秀,有這筆錢在,下半輩子,應(yīng)該能活。 再見了兒子,希望你下輩子,有個好mama。 甘常寧。 …… 信上有大量類圓形褶皺,看得出來,甘常寧邊寫邊掉眼淚。 齊宏宇和石羨玉心里更堵。 這對父母,確實不太稱職,且固執(zhí)認(rèn)死理,上綱上線的說,都可以算“剛愎自用”了,憑著一廂情愿來教育兒子。 結(jié)果成了悲劇。 他倆都不知該說什么,于是齊宏宇便默默將遺書放進(jìn)證物袋中,并拍了照片。 內(nèi)容可以給甘方距看看,但遺書本身,要等結(jié)案后才能給他。 派出所。 看著打印出來的遺書照片,甘方距臉色木然,腮幫子鼓的老高。 他渾身顫抖,兩手用力的攥拳,有血從掌心緩緩流出。 齊宏宇拜托仇教看好他,轉(zhuǎn)身離開,走到派出所的小院子里,抬頭遠(yuǎn)眺。 天又黑了。 綿延的群山披上暗影,橫亙在遠(yuǎn)處,似乎堵死了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