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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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也不是傻的,接過煙點上后就問:“你們是想問呂姐的事吧?” 齊宏宇點頭應(yīng)聲嗯。 “那你們不用白費心思了?!北0餐驴跓熿F,說:“她完全沒八卦的,干了這么多年,也從沒聽她和誰吵過架,脾氣太好了,我就沒見過脾氣這么好的人?!?/br> 石羨玉一聽這話,剛展開的眉頭又皺上了。從沒和人鬧過矛盾,這還怎么查? “麻煩你再好好想想?真的一次都沒有?” 看在華子的面上,保安認(rèn)認(rèn)真真想了片刻,還是搖頭:“一次都沒。她來咱們廠也兩年了,我是看著她從小出納干到財務(wù)主管的,你們還別說,雖然她升職特快,但人就是服氣,呂姐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石羨玉又思索起來。 如果保安真像他說的那樣,對工廠內(nèi)大小事兒都清楚的話,那基本能確定呂向英確實沒和他人鬧過矛盾了。 這倒也符合齊宏宇口中的她的性子。 看齊宏宇的表情似乎也不意外。 那么仇殺、矛盾殺人等動機(jī)可以先排除。 翻翻筆記本,對兇手作案動機(jī)的分析,除了這兩點外,還有就是…… 情殺。 又看了眼齊宏宇,石羨玉糾結(jié)兩秒,還是決定開這個口,便又小心翼翼的對保安問道:“那,有人追求過她嗎?” “哎?”保安眉頭一挑:“你別說,這個真的有,我知道兩個人。不只是我,其實很多人都知道。但我曉得有一個沒好心思,奔著呂姐的錢去的?!?/br> 石羨玉又一次振奮:“怎么說?” “一年多前呂姐不被人認(rèn)出來了嗎,老板想組織大家給呂姐捐款,呂姐給拒絕了。”保安細(xì)細(xì)的講述道:“那會兒大家就知道,雖然要照顧女兒,但她們家條件并不困難。 這么說吧,當(dāng)初先后兩筆一次性的撫恤金,還有她老公半輩子的積蓄加起來就有三百多萬,她又把原先家里的兩套房賣了,蓋了套小院,不說剩下的存款,單單那院子就值好多錢。 更何況她女兒每個月還有補(bǔ)助金拿,加上她自己的工資收入,一個月萬多塊錢是有的,那難免就有人動歪心思,偷搶啥的肯定不敢,明著占便宜也不太敢,那追呂姐總行吧?只要娶了她,這錢……” 剩下的話他沒說出口,因為他覺得懂的都懂。 石羨玉又看一眼齊宏宇,發(fā)現(xiàn)他還是面無表情,心里反而打起鼓來。 瞅見石羨玉的目光,齊宏宇仍舊沒什么反應(yīng),自顧自的在本子上記錄,記的差不多了便問:“這兩人是誰?” “其實不止兩個人,動歪心思的很多,只是大多數(shù)早就成家了,真正付出行動的很少,而且被拒絕以后就死了那份心了,只有兩個人追了很長時間?!?/br> 齊宏宇再次問:“所以這兩個人是誰?” “哦,一個叫卓甚,今年五十一了。這人心眼黑的很,偏偏對自己還特自信,為了追呂姐把婚都給離了,但呂姐沒給他機(jī)會,對他一直比較冷淡,他就成了廠里的笑話,兩個月前就辭職了?!?/br> 齊宏宇立刻示意保安停一下,把這個名字記下來。 這人心術(shù)不正,還離了婚,很可能會因此恨上呂向英,覺得要不是因為她自己也不會離婚,導(dǎo)致妻離子散等,這番自欺欺人的強(qiáng)盜邏輯有概率化為殺人動機(jī),得重點調(diào)查。 記完之后,齊宏宇又問:“你知道他家住哪嗎?” “這我就不曉得了。不過崗?fù)だ镉谢麅?,里頭應(yīng)該還有他的電話,等會兒我?guī)湍銈儾椴???/br> “好。”齊宏宇應(yīng)道,翻新一頁,又問:“另一個人呢?” “另一個叫尚求精,今年四十四,老婆五年前得胃癌死了?!北0舱f道:“他我有點看不透,不曉得他是真喜歡呂姐,還是也為錢,也可能都有? 說認(rèn)真的,他人挺好,老實上進(jìn),還會照顧人,大家都說要他真能和呂姐湊對也不錯,但呂姐明顯沒那心思。 他追了呂姐得有一年吧,各種送禮物啊,請吃飯啊,看電影什么的,但呂姐一次都沒接受。 對了,本來呂姐和他關(guān)系還不錯的,是蠻好的朋友,但從他開始追求呂姐以后,呂姐就跟他保持距離了。用呂姐的話說,是不想他有太多心思? 我也不懂,反正兩個月前他終于也放棄了,呂姐才不躲著他,能點點頭說幾句話,看起來又成了朋友?!?/br> 石羨玉有些感慨,呂姨太善良了,不喜歡就干脆絕了對方的念想,不讓對方抱有希望,免得破費。 不像那些養(yǎng)舔狗的所謂男神女神,忒過分。 記錄完信息,齊宏宇問:“你曉得尚求精住哪兒不?” “他就住宿舍?!北0蔡种赶蛩奚針牵骸翱吹侥抢餂]有,五樓唯一亮燈的那套,他就住在那間。聽說呂姐遇害,有警察來了以后他就一直開著燈,到現(xiàn)在都沒睡?!?/br> “好?!饼R宏宇輕輕點頭。 “九點多十點不到就有民警過來了,我瞧著這些亮燈的也都問過一遍,但這套房的燈依舊亮著?!北0灿终f。 齊宏宇看一眼時間,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 略略思索幾秒,他也沒表態(tài),只自然而然的換了別的問題:“你們工廠有特別瘦的人嗎?” “?。俊北0灿行┿?。不過他很快也反應(yīng)過來,管那么多干嘛呢,問什么答什么就是了唄。于是他果斷搖頭:“沒有。 廠子里怎么看都算是體力活,雖然我們廠還輕松點,但也是體力活,特別瘦的干不下來的。” 也是這個理。 一米六三,四十公斤,要不是青春期正在長身體的話,那不論男女都瘦的有點狠了,這是營養(yǎng)不良的節(jié)奏,沒有哪個廠子會要。 太瘦了干不了什么活,而且說不定哪天就暈倒甚至猝死在工位上,還可能被人誤以為雇童工,怎么想都不劃算。 可問題來了,從監(jiān)控視頻上看,兇手應(yīng)當(dāng)就是這個身高體重。工廠里沒這人的話,難道是工廠外的人? 有沒可能是卓甚的家屬作案呢?他老婆懷疑呂向英勾引的卓甚,害的卓甚跟她離婚? 想這些沒有意義。 暫時將矛盾壓下去,齊宏宇又接連問了幾個問題,初步摸清了呂向英在這個廠子里的人際關(guān)系,便結(jié)束了這次問詢,保安回到崗?fù)ぃ鸦麅越o齊宏宇拿了過來。 隨后,該工廠的老板等管理人員也一一接受例行詢問。 可惜沒挖掘出多少有價值的線索,只證實卓甚和尚求精兩人確實追求過呂向英,廠子里知道這事的人還不少,這些管理都有所耳聞。 而且他們態(tài)度都相對一致,對卓甚是調(diào)侃、嘲諷乃至挖苦居多,對尚求精則比較中立,有幾個人還覺得惋惜,似乎真覺得尚求精和呂向英挺般配。 另外,所有人都說呂向英人緣不錯,印象里沒見過也沒聽說過她和誰鬧矛盾。 都問過一遍后,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 齊宏宇扭頭看向宿舍樓方向,五樓那盞燈,也早在兩個多小時前熄滅。 但…… 目光流轉(zhuǎn),齊宏宇又看向食堂棚子處。有個中年男子一直站在那兒,他手里拿著瓶啤酒,腳下還放著幾個酒瓶,時不時往這邊張望,齊宏宇注意他挺長時間了。 他是兩小時前過來的,提著個黑色塑料袋,看起來里頭都是啤酒。 似乎感受到了齊宏宇的目光,他又一次扭頭看了過來,隨后緩緩起身,終于往這邊走來。 還沒走進(jìn),齊宏宇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還夾雜著煙味和汗酸味,刺鼻難聞,讓齊宏宇忍不住想起大學(xué)時的公廁。 不知道為什么,公廁里經(jīng)常彌漫著這種味道。 “問……都問完了嗎?”男子主動開口。 齊宏宇也問:“你是哪位?” “尚求精,追過呂姐的,我想你們肯定會找我?!彼f。 點點頭,齊宏宇示意他坐到自己邊上。 石羨玉暗暗吸口氣,問:“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 “俺是齊魯人?!彼卮穑骸吧匠莿傊陛犇菚海瑤е掀藕⒆舆^來了,一轉(zhuǎn)眼就是二十年,還是沒學(xué)會山城話,可能我比較笨吧。 轉(zhuǎn)眼啊,老婆沒了,娃兒回齊魯讀大專,今年剛畢業(yè)就跟船出了海,今后一輩子都不曉得能見上幾回。好不容易又碰到喜歡的人,嘿,追不上,還被人給害了……” 搖搖頭,他手在邊上的臺階摸索了會兒,好像是在找酒,理所當(dāng)然的摸了個空,便又長嘆口氣:“這他娘的,他娘的……” 石羨玉給他遞上盒子里最后一根華子,問:“聽說你追她追了一年?” “那可不?!鄙星缶f:“不只我,還有好多人。不過呂姐難追,他們很快都放棄了,就只有卓甚…… 麻買劈!他也配?他就是看中呂姐的錢,我說什么也不能讓呂姐落他的手里! 其實我曉得自己也沒希望,她老公才死多久,估計還念著舊情,而且呂姐是文化人,哪里看得上我這大老粗哇。 但我就看不慣卓甚一直纏著人呂姐,那我就不放棄,我也追,我就能盯著他了,跟他爭跟他搶跟他對著干,情敵嘛,我干什么我都有理由不是,反正絕對不能讓呂姐掉進(jìn)火坑。 兩個月前,那龜孫兒總算放棄了,他在廠子里也再混不下去,乖乖辭職走人,我才松了口氣,最后一次試著問呂姐愿不愿意和我處,當(dāng)然還是失敗了,我也就放棄了?!?/br> 齊宏宇了然,怪不得這尚求精放棄的時間和卓甚辭職的時間一致,原來還有這么一出,看起來尚求精也是個有心人。 當(dāng)然,齊宏宇不會輕易相信他的一面之詞。 “放棄了好啊,不用這么累,也不用死皮賴臉的貼上去惹人煩了?!鄙星缶鹊耐Ω撸@時又自己說:“你們不曉得,那一年呂姐瞧見我都躲著走,連朋友都沒得做,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是真的喜歡她,活了半輩子除了死掉的老婆俺沒那么喜歡過一個人,我也愿意接受她女兒,她女兒是大英雄哇,我臉上都有光,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一起照顧著唄,多個人,也能幫她多分擔(dān)一點。 可惜,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沒有結(jié)果的,呂姐根本看不上我。除了放棄,我能怎么樣呢?放棄了好歹還是同事,還能當(dāng)朋友,跟她說幾句話,這我就很滿足了。” 石羨玉快速記錄,但記一般就放棄了。他說話有些含糊,還沒什么邏輯,語速也特別快,根本記不下來,干脆好好聽著就是。 一邊聽他一邊暗暗撇嘴,尚求精簡直是中年版舔狗。 舔狗莫得房子! 愛情怎么就讓人變得如此卑微呢? 尚求精都一大把年紀(jì)了,怎么還能這么戀愛腦呢? 虧的呂姨并沒有養(yǎng)舔狗的心思。 說著說著,尚求精又開始在一旁徒勞的摸著酒瓶子了,當(dāng)然還是沒摸到,然后他就開始嚎啕大哭,喊了兩嗓子后,又哇哇吐出一大灘帶泡沫的黃水。 石羨玉眼角抽搐,齊宏宇也趕緊站了起來,免得被黃水濺到,然后面無表情的看著尚求精。 這家伙吐完后就趴在臺階上睡著了。 腦殼疼。 聽到這兒的動靜,工廠老板趕緊跑過來,然后趕緊高聲喊保安過來,吧尚求精拉走,又看著齊宏宇二人說:“不好意思,這個老尚他……哎,我也沒想到他在這兒啊,還喝了那么多。他沒傷著你們吧?” “不打緊。”齊宏宇搖搖頭,又看向尚求精,說:“他喝不少,還是空腹喝的,怕要出事兒,把他送去醫(yī)院吧。” “要得要得……實在不好意思??炜炜?,把他送到衛(wèi)生院去!”老板招呼辦案趕緊把尚求精帶走,又回過頭試探著問道:“警察同志,這個老尚他應(yīng)該沒得什么問題吧? 我對他也算比較熟悉,他算跟了我十幾年的老人了,最開始做塑料桶的時候他跟著我,后來該做汽車配件汽車美容他也跟我,后來做電子他還在,現(xiàn)在搞這個球關(guān)節(jié)娃娃他又跟我…… 我太懂他了!他這人就是認(rèn)死理,人真的不壞,還很熱心,不可能干出害人的事情來的。” 齊宏宇平靜的點頭:“我們會做好調(diào)查工作,不會冤枉好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