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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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這次就先到這兒吧。你看看筆錄,沒問題的話,填一句‘以上筆錄我看過,與我說的相符’并簽字畫押就好。 另外,你看看每張紙下都有頁碼,頁碼上摁個指印。還有前邊,被訊問人這里,也摁個指印?!?/br> 江陽看守所,趙博將筆錄遞給黃天成。 這次訊問持續(xù)了整整三個小時。 雖然關(guān)鍵性的東西早就問出來了,但訊問顯然沒那么容易、那么快結(jié)束,還有許多細節(jié)方面的問題,需要以一問一答的形式進行補充。 當然三個小時的訊問并不算長,主要是黃天成的狀態(tài)并不是特別好,所以才選擇結(jié)束,等他狀態(tài)好些之后,還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第四次的訊問,直到方方面面都問的清楚明白,針對黃天成的訊問工作才算完結(jié)。 如果其中有些前后矛盾的地方,也得多次訊問,并弄明白他究竟是記憶模糊導(dǎo)致敘述上除了差錯,還是為了脫罪而有所隱瞞乃至存在欺騙行為。 這關(guān)乎到對他認罪態(tài)度乃至立功表現(xiàn)的定性,認罪與否,是否如實供述,是否存在立功表現(xiàn)等,都會影響到最終的判決結(jié)果,所以必須慎之又慎。 僵坐了三個多小時,齊宏宇只覺腰酸背痛,腹部的傷口也在發(fā)癢發(fā)燙,難受的很,因此等黃天成將筆錄還回來,他看了兩眼,確定沒問題后,便直接起身離開了訊問室,打算出去稍微活動活動。 而趙博依舊留在里頭,對筆錄稍加整理,核對頁碼,并等管教將黃天成帶下去。 剛到走廊踱了兩圈,他便聽見身后傳來陣陣熟悉的腳步聲。 回頭看去,果然是石羨玉,身旁還跟著位身材魁梧,比石羨玉還高大幾分的特警。 正是杜巖 齊宏宇倒也認識杜巖,尚記得初次與他見面的時候,正是句谷兒被炸殘之時。 于是齊宏宇便停在原地,靜靜等石羨玉走近,才問道:“事情辦完了?” “剛開始?!笔w玉停下腳步,嘆道:“剛把嫌疑人領(lǐng)回來,馬上就要做第三次訊問,今晚恐怕沒法睡了……你要跟我一塊兒不?” 說完,他又看看杜巖,瞧瞧齊宏宇,一笑:“瞧我,忙昏了都。介紹下,這位是……” “江陽特警支隊隊長杜巖,我曉得?!饼R宏宇伸出手。 杜巖也伸手與他一握:“三級警長,主檢法醫(yī)師齊宏宇,我也曉得?!?/br> 齊宏宇略一挑眉:“我前年才晉的三級警長你都曉得?” “我還曉得你馬上要晉升二級警長了?!倍艓r面帶微笑道:“我一直有關(guān)注你?!?/br> 看了石羨玉一眼,齊宏宇大概曉得了什么——這位杜巖,大概就是石羨玉的隱形搭檔了吧,石羨玉肯定和向他上級匯報過自己的事,杜巖也因此而關(guān)注自己,不奇怪。 瞧見他的眼神,杜巖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搖頭說:“你誤會了。我是在那起汽車炸彈案開始就一直關(guān)注著你的。至于瞇瞇眼,他反倒沒和我說過你?!?/br> “噢?”齊宏宇略有些意外:“你關(guān)注我做啥子?” 杜巖搖頭說:“沒啥子,只是這類案件在國內(nèi)還是太過罕見,印象比較深刻罷了,加上當時你表現(xiàn)的比較出眾,雖然消沉了一段時間,但大體還是令人側(cè)目,我就留意上你了,并曉得你主要和你們支隊二大隊合作。 所以從那以后,但凡是你們二大隊求援,我基本都會親自帶人過來,沒別的,主要是因為欣賞你,另外,你們牟主任也委托我對你多關(guān)照關(guān)照,把你給保護好。” “?。俊饼R宏宇更加意外:“牟主任?” 杜巖嗯一聲,說:“是他。他說,已經(jīng)毀了個徒弟,不能再毀掉你這根好苗子了。自打他徒弟遇害后,你就變得相當拼命,他放心不下。” 齊宏宇默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腦海中不自覺的想起了牟主任,然后…… 他還是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根本不敢動。 陰影太重了。 石羨玉也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倆,見他們都不再開腔,便岔開話題說道:“嘮嗑的話先告一段落吧,談?wù)務(wù)聝骸熜?,跟我一塊去訊問嫌疑人不?” “我嗎?”齊宏宇回過神來,皺眉問:“為什么不喊小趙?你曉得我沒怎么訊問過人,經(jīng)驗不足?!?/br> “此案涉密,暫不公開。”石羨玉搖頭解釋,然后寬慰道:“放心吧,對方是自首,態(tài)度挺好,相當配合,沒什么難度,正好給你練練手攢經(jīng)驗。” 聽他這么一說,齊宏宇當即也無視了自己傷口難受的事兒,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得行,什么時候開始?” “馬上?!笔w玉說:“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把大致案情,以及前兩次訊問的結(jié)果給你說說……走廊上不方便,去前邊那間監(jiān)督室吧,嫌疑人就在隔壁訊問室里等著。” 齊宏宇哦一聲,當即邁步,跟在石羨玉身側(cè)前行。 進了監(jiān)督室,齊宏宇往邊上一看,心下了然。 果然是她,梁惠清,已退居二線的督查總隊前隊長,來看守所之前,石羨玉還提起到了她,而他先前火急火燎的離開,齊宏宇便猜到大概就是為了她而去的。 這女人級別很高啊。 既然連她都已經(jīng)落網(wǎng)了,是不是意味著,以她為傘的那幫團伙,已經(jīng)搖搖欲墜了? 此時此刻,她便坐在訊問椅上,雙手被固定在審訊椅上的擋板處,面色麻木,目光呆滯空洞,毫無神采。 她的白警服倒是還沒脫,估計是沒來得及,但警銜警號之類的倒是被取掉了,臂章上也綁了塊白布蒙著,兩邊衣領(lǐng)還被剪掉了一角,根本看不出警服的標識來了。 也對,警服神圣,蘊意非凡,肯定不能讓她直接穿著警服接受訊問,且這次訊問結(jié)束之后,就得把這件衣服直接脫了,換成便裝。 原則上說,但凡停職,都得將證件與相應(yīng)的標識等收回,待復(fù)職后再重新發(fā)放。 收回目光,齊宏宇又看向石羨玉。 “從‘術(shù)語’上說,她是典型的兩面人?!笔w玉開口道:“但實際上,她至少具有三重身份——督察總隊二級警務(wù)專員、缺牙巴勢力的幕后魁首及暴富傘、涉外犯罪集團魁首圖安·烏胡所克·托馬雷杰安·克洛斯的情婦?!?/br> 聽到前幾句話,齊宏宇都沒有什么反應(yīng),因為早有所料。 但聽到她還是那一串名字后,他當真驚呆了。 “啥子?情婦?”他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說道:“不是,雖說以貌取人有點不太禮貌,但她這木頭樁子……咳咳咳,應(yīng)該說真·刀削般的模樣,按理說應(yīng)該不具備給人當情婦的硬性條件吧?更別說同時給四個人當情婦?!?/br> 聽完他的話,石羨玉也驚了:“啥子四個人?” “你剛剛不是說了四個名?” “圖安·烏胡所克·托馬雷杰安·克洛斯?” “對?!?/br> “這tm是一個人!”石羨玉翻個白眼:“歪果仁的名字,有的就是長的要死。” 齊宏宇這才了然,輕輕點頭:“也就是只有克洛斯一個人……話說這人審美是不是有些異于常人?還是說歪果仁的喜好和我們都不大一樣?” 此時,杜巖干咳一聲,說:“梁惠清年輕的時候也算貌美如花,只是后來出了些變故,她臉挨了歹徒兩鏟子,才變成了這模樣?!?/br> 石羨玉也接話說:“大概七八年前吧,那會兒我倆都還沒有畢業(yè)。” “她原先也是個好警察,可惜……” 齊宏宇若有所思道:“是半毀容后才變了個人么?” “那倒不是?!笔w玉搖頭說:“她二十二年前,風(fēng)華正茂的時候,就是克洛斯的情婦了。當時克洛斯刻意接近她,以糖衣炮彈將她俘虜,從她嘴里竊取到了大量的機密,此后她就一步步走向墮落?!?/br> 杜巖接話:“至于七八年前那次,怎么說呢,是意外,但其實也不是。 據(jù)她說,她當時就在現(xiàn)場附近,尋思著正好順便做場戲,就立刻趕到現(xiàn)場并表明了督察隊前隊長的身份,并大義凜然的怒斥歹徒,不想歹徒忽然要求,以她交換人質(zhì)…… 當時在場的兄弟們自然不同意,歹徒便嘲諷說她的命比被劫持的人質(zhì)金貴的多了,她騎虎難下,只好答應(yīng),然后就被歹徒拍了兩鏟子?!?/br> 齊宏宇聽得是津津有味。 正想感慨兩句,又忽然回過神來,問:“為什么忽然說這事兒?” “因為那樁案子另有隱情?!笔w玉解釋道:“毀容這事她特別在意,所以后來一直沒放棄調(diào)查,最終查到那倆歹徒與克洛斯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br> “……”齊宏宇表示無話可說。 石羨玉感慨道:“查明這事后,她就與克洛斯離心離德了,只是看起來克洛斯并沒發(fā)現(xiàn)……這女人也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啊?!?/br> 杜巖開口說:“或許發(fā)現(xiàn)了,所以才讓她直接解決掉缺牙巴,而她也從這般反常的任務(wù)中察覺到,克洛斯打算殺她。” “如果發(fā)現(xiàn)了,克洛斯就不會再讓她殺人了?!饼R宏宇搖頭說:“可能只是克洛斯覺得她已沒有利用價值了吧。 聽你們說的,缺牙巴應(yīng)當也是克洛斯的馬仔,而梁惠清要是沒有其他身份的話,缺牙巴一倒,已退居二線的梁惠清對克洛斯而言,當真沒大用了?!?/br> 杜巖認真想了想,點頭,并說:“這克洛斯,當真是刻薄寡恩,好歹當了他這么多年情婦,說殺也就殺了?!?/br> 齊宏宇斜他一眼:“他大概是個變態(tài)——正常人誰會安排歹徒把自己情婦的臉給拍毀容的?話說回來,他到底為什么這么做?” “按梁惠清自己推斷,是為了出氣,也為了斬斷她的后路?!笔w玉說:“她當時剛退居二線,按她所說,她是后悔了,也厭倦了那樣的日子,想漸漸擺脫克洛斯的控制,斬斷和缺牙巴的聯(lián)系。 于是克洛斯就安排了這么一出,既出了口氣,又能逼的失去容貌后的她不得不抱緊自己——畢竟作為朵交際花,失去了容貌,就意味著失去了最重要的資源,必然丟失大量人脈?!?/br> 齊宏宇又側(cè)目看了眼梁惠清。 然后他晃晃腦袋:“你們說的有些亂七八糟的,能不能給我系統(tǒng)的講講到底怎么回事?” “是你自己一上來就先問她臉的事的。”石羨玉故意鄙夷的說:“真沒想到你也是看臉動物。” 齊宏宇:??? “我只是納悶她為啥子能成為克洛斯的情婦好吧?!饼R宏宇翻著白眼狡辯道,然后岔開話題:“她都供了些什么?” 石羨玉收起笑意,正經(jīng)的說:“其實重要信息基本都在剛剛交代完了。我再簡單系統(tǒng)的跟你講講吧。 梁惠清,女,現(xiàn)年五十六歲,研究生學(xué)歷,碩士學(xué)位,當然這個學(xué)歷學(xué)位比較水。她十九歲即參加工作,自派出所一步步往上走,但一直未婚,就是為了充分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 三十四歲那年,她遇到了克洛斯,從此人生就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此前她雖頗有野心,也擅于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但骨子里還算是有底線的正直的好警察,能力也算出眾,但從那以后,她就徹底墮落了。 這二十二年來,她不止一次為克洛斯提供各類涉密乃至絕密信息,且不止一次為克洛斯的犯罪團伙打掩護,成了可恥的叛徒、漢jian。 而十年前,克洛斯讓她與缺牙巴有了聯(lián)系,做好缺牙巴團伙遷移至我們山城的準備。 那是克洛斯第一次讓她直接充當犯罪集團的暴富傘,風(fēng)險比以往大的多,她對此感到畏懼不安,認為是自己漸漸年老色衰,已在克洛斯那失寵了,且不愿意承擔(dān)這么大的風(fēng)險,開始起了隱退的心思。 然后,就是我剛剛和你說的那擋子事了。也是從那以后,她徹底變了個人。 那以后,她一面與克洛斯離心離德,暗中想辦法搜集克洛斯的犯罪證據(jù),并打算某日想辦法脫身離開后,將證據(jù)留給我們,將克洛斯抓獲,也算為自己報仇,另一面,卻又不得不為他辦事,乃至壞事做盡,罪大惡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