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快忘了，她這雪月樓里還有皎皎這一號人物，平時不聲不響的，今兒個給她帶來了貴客，還讓她賺了這么多銀子。

    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還認(rèn)識大門戶的公子和小姐，看來以后不能冷落了她。

    她得好好安排，將她想彈的曲目都掛出來，推她坐上雪月樓第一樂妓的位子，讓她好好為雪月樓掙銀子。

    鴇母將金子收妥后，堆上一張笑臉：“公子，小姐，這邊請。”話落，伸手招來另一位領(lǐng)客的小廝，“給公子和小姐帶路?！?/br>
    小廝應(yīng)聲，在前面引路。

    小廝領(lǐng)著他們上了二樓，最里面的包間是雪月樓最大的一間包間，以山水墨畫為飾，一般是留著給貴客用的。

    鴇母今日卻讓他將這二位帶到這個包間，可見鴇母對這二人的重視。

    沈歌欽走在沈珂祈后頭，一上二樓，就聽見沿途的包間里傳出悅耳的絲竹之音。

    沈歌欽側(cè)耳聽著彈奏的聲音，沒有及時注意到前面一見包間的門忽然打開，兩個小廝扶著一位喝醉了的人往外走。

    沈珂祈倏忽攥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前一扯，她重心不穩(wěn)，直接往他懷里栽。

    鼻間滿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好似還聞到了棗子的清甜香味。

    他左手扶著她的肩膀，等她站穩(wěn)后，他才松開手：“走路要看路?！?/br>
    梧桐在石豆身后探頭：“小姐，你沒事吧？”說著，還是放心不下小姐，擠開前頭的石豆，來到小姐身邊。

    沈珂祈叮囑梧桐：“照顧好你家小姐，”說著，收回視線，“別讓她又撞上人了?！?/br>
    梧桐點頭，說著手挽上沈歌欽的胳膊：“嗯，我會好好照顧小姐的，”說完，看向沈歌欽，“小姐，我會盯著你的?！?/br>
    沈歌欽試著抽了抽手，抽不出來：“梧桐，你不用把我胳膊抱得這么緊?！?/br>
    “我不。”梧桐搖著頭，說什么都不放手。

    沈歌欽輕嘆一聲氣，只得由著梧桐了。

    須臾，走到了包間，梧桐才稍稍松了手。

    小廝將他們帶到包間后，又等著人將果盤，果脯都上全后，這才行禮退下。

    偌大的包間倏地只剩他們四人。

    包間內(nèi)的山水墨畫裝飾讓人恍若置身大好景色中，畫卷為簾，畫卷上綴了筆墨，寥寥幾筆，就能讓溪間嬉鬧的孩童栩栩如生。

    石豆和梧桐都看呆了，異口同聲：“好看。”

    沈歌欽輕撩開掛在梁上的及地畫卷：“嗯，真的好看。”沒有多年的畫工，是不能在有限的畫卷中展現(xiàn)這樣的一派山河之貌。

    “嗯，筆鋒有力，勾勒得又恰到好處，”末了，又補(bǔ)上一句，“我畫得不比這差?！?/br>
    這話，他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他也畫了不少山水，書房的方柜里頭還放著他的山水卷畫，怎不見她夸一句。

    另一邊，石豆走到桌前，看著桌上的果盤與果脯，雙眼冒光。

    忍不住上手，拿了一顆果脯放進(jìn)嘴巴里，一嚼，酸酸甜甜，吃完又拿了一顆果脯，遞給身旁的梧桐。

    “來，嘗嘗，這果脯好吃?！?/br>
    梧桐輕嘖了一聲，下巴揚(yáng)了揚(yáng)，都什么時候了，還只顧著吃。

    沒看見公子和小姐之間的氣氛突然變了？有沒有眼力見啊。

    石豆后知后覺，才明白梧桐的意思。

    他轉(zhuǎn)身看向公子和小姐，兩人像兩根梁子似的杵在那，也不說話，全靠眼神交流。

    梧桐用手戳了戳石豆的背，示意他去問問。

    石豆一臉愁容，他也不敢去啊。

    公子和小姐要是真吵起來了，他可不敢上去勸啊，幫公子，公子嫌棄他礙事；幫小姐吧，公子那又不好交代。

    正當(dāng)石豆犯難的時候，屋門開了。

    皎皎著一襲海棠紅衣衫，抱著琵琶入場，抬眸，一眼就看見了沈歌欽。

    皎皎眸子倏地一亮，嘴角都漾起了笑意。

    方才，跟在鴇母身邊管事的小廝敲開了她的門，讓她好好梳妝打扮一番，去給貴客彈奏曲子，沒成想，竟是沈小姐。

    待包間的門關(guān)上，皎皎這才抱著琵琶屈膝行禮：“沈公子，沈小姐?！?/br>
    沈歌欽上前：“皎皎?！?/br>
    “沈小姐?！?/br>
    能再見到沈公子和沈小姐，在她的意料之外。

    那夜，她以為是哄她，沒成想，沈小姐竟真的來了。

    自她記事起，她就在雪月樓，做著最讓人唾棄，可打可罵的下等浣衣丫鬟。

    等她年紀(jì)稍長了些，鴇母見她姿色不錯，想讓她去伺候達(dá)官貴人，但她不愿意，非得賣藝不賣身，才在雪月樓保得一清白，當(dāng)起了琵琶女。

    她在雪月樓見過許多人，什么樣的都有，許多人嘴上說的和做的完全不一樣，所以，她根本不信他們說得話。

    這么多年，只有沈歌欽一人，說到做到了。

    她說會來雪月樓聽她彈奏新曲子，她就真的來了。

    “我們來聽你彈曲。”沈歌欽說道。

    “沈公子和沈小姐來得正巧，我這新曲啊，除了給我一好姐妹彈奏過，還沒給客人彈過呢，”皎皎眉眼里都帶著笑，“沈公子，沈小姐，入座，待我給你們彈奏一曲?！?/br>
    話落，皎皎抱著琵琶往圓臺上走，倏地，頓下步子，看向沈歌欽：“沈小姐，你這脖子上的畫，真得很別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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