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沈珂祈回答。

    沈歌欽的淚滑過臉頰，滴在他的衣衫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要說什么?！?/br>
    “我知道?！鄙蜱嫫砜隙ǖ鼗卮稹?/br>
    沈珂祈緩緩抬起手，手輕覆在她的背上：“我知道的?！?/br>
    風(fēng)吹起，將他心里的輕喃都吹散了。

    院里的那顆棗樹，風(fēng)一吹，輕晃著，吹得掛在枝丫上的那張福紙亂搖。

    福紙上寫著：愿，行去平安，歸時(shí)歡喜。

    一年后。

    下雪了，周遭都覆蓋了一層白色。

    大雪中佇著兩抹人影，沈珂祈一得到沈歌欽要來的消息，就從帷營趕來。

    石豆凍得直哆嗦，艱難地給公子撐傘，盯著那緩緩駛近的馬車，問道：“公子，是小姐的馬車嗎？”

    一輛馬車的車輪碾過地上皚皚白雪，車身帷幔處還系著一條飄帶，飄帶隨風(fēng)飄揚(yáng)，飄進(jìn)了他的心里。

    沈珂祈臉上忽地漾起笑意：“是她來了。”

    馬車一駛近，還未停穩(wěn)，沈珂祈急忙迎上去。

    趕馬車的周冗裹著厚厚衣襖，一見沈珂祈，緩緩下了馬車，動(dòng)作略顯笨重，瞧沈珂祈那急不可耐的表情，輕嘖了一聲：“沈大公子，我可把她安全護(hù)送來了?！?/br>
    沈珂祈斂了斂目光：“還要?jiǎng)跓┠阍侔阉踩o(hù)送回去?！?/br>
    周冗吸了吸鼻子：“那是自然，誰叫我答應(yīng)了你?！?/br>
    他們說話間，石豆已經(jīng)將馬凳備好了。

    半晌，馬車綢簾輕掀開，沈歌欽探出半個(gè)身子，一瞧見沈珂祈，她臉上的笑意都能融化了這的雪。

    沈珂祈迎上她的目光，朝她伸出手：“我來接你了?！?/br>
    沈歌欽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手遞到他手中，緩緩下了馬車。

    沈珂祈為她撐傘，站在她的身側(cè)，為她擋去這一面吹來的刺骨寒風(fēng)。

    “沈珂祈?！鄙蚋铓J忽地停下步子，轉(zhuǎn)身看著他。

    “今年的雪，我們一起看過了?！鄙蚋铓J眼里有淚，像盛著光。

    沈珂祈溫柔地看著她凍紅了的鼻子：“嗯?！?/br>
    沈歌欽露出笑容，其實(shí)，每年的雪，她都想和他一起看，因?yàn)檠┫铝?，冬天就要走了，她盼望的春天就?huì)來了。

    帷營內(nèi)，火盆子里噼里啪啦響，火星子往外蹦。

    沈珂祈取了一件絨皮大氅披在沈歌欽身上：“這冷，別凍著。”

    “府里還好嗎？”沈珂祈坐在她身邊，拿起一根木棍伸進(jìn)火盆里，翻動(dòng)著木炭。

    “嗯，府里一切都好。”

    忽地，石豆端著一碗湯藥進(jìn)帷營：“公子，該喝藥了。”

    沈珂祈握著木棍的手一頓，抬頭，給石豆使了一記眼色，石豆立刻噤聲后退下了。

    沈珂祈掩面輕咳幾聲，對上沈歌欽的視線，怕她擔(dān)心，解釋道：“這天冷，我只是感了風(fēng)寒?！?/br>
    沈歌欽不信，伸手拉住沈珂祈的手，整個(gè)帷營內(nèi)暖烘烘的，他的手卻還是冷冰冰的，就算是塊石頭，在暖烘烘的營內(nèi)，表面也不會(huì)這般冰冷。

    “我真的沒事，”沈珂祈反手握住她的手，“爐上還溫著驅(qū)寒的姜湯，我給你拿來?！?/br>
    沈歌欽看著他的背影，眸含氤氳。

    沈珂祈一出帷營，就被周冗攔住了去路。

    周冗上下打量他，臉色難看到極致，明眼人都能瞧出來這不是挨得凍，他一個(gè)粗人都能看出來，更別說沈歌欽了。

    他剛都問石豆了，這一年，沈珂祈的身子愈加差了，本就有著舊疾，還在這鳥都不來的最冷邊疆，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這樣的他，和他記憶中挽弓射箭的人一點(diǎn)都不像了。

    “明早，你就護(hù)送她回虞城?！鄙蜱嫫砥D難地抑住咳嗽。

    周冗雙手環(huán)胸，緊著腮幫子：“我們舟車勞頓兩天兩夜，你讓我們明早就走？”

    “周冗，”沈珂祈壓著聲音，語氣里似帶著哀求，“求你了。”

    周冗緊抿著唇，點(diǎn)頭應(yīng)下來：“明早，我們就啟程回去，我答應(yīng)你了，就一定會(huì)將她安全護(hù)送回虞城?！?/br>
    天黑了，雪也小了。

    邊疆的夜入得很快，周遭黑漆漆一片，只能瞧見白雪鋪了滿地。

    沈歌欽站在帷營外，任風(fēng)吹亂她額前的發(fā)絲。

    “外頭冷?！鄙蜱嫫砣チ艘惶松蛞氐尼I，回來就瞧見她站在外面。

    “沈老爺要休息了嗎？”沈歌欽問。

    “嗯，他白日都要出營去巡路，累了，就歇下了，”說完，沈珂祈看著她，“外面冷，我們進(jìn)去吧?！?/br>
    “沈珂祈，”沈歌欽拉住他的衣服，“我想看看這的夜空?！?/br>
    沈珂祈喉結(jié)微滾，答應(yīng)了：“好?！?/br>
    沈歌欽仰頭瞧著夜空，黑漆漆的一片，沒有一顆星星：“原來，這的夜空是這樣的，你每晚都是看著這樣的夜空嗎？”

    “嗯，”沈珂祈轉(zhuǎn)頭看著她，“雖然這沒有星星，但在我心里，有一顆最亮的星星?！?/br>
    她就是他心里最亮的那一顆星星。

    沈歌欽眸色一動(dòng)，嘴角溢出笑意：“那我要做一顆最亮的星星，”說完，看向他，“這樣我就能落在你心里了。”

    沈珂祈抬手，將她發(fā)髻上的木簪動(dòng)了動(dòng)，指腹輕撫過簪頭上小而精致形似棗子的珠子。

    “我會(huì)將這顆星星珍藏在心里?！鄙蜱嫫黹_口。

    他想將她這顆最亮的星星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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