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因為上學而沒去南方過冬，也得時刻抱著暖手袋，放學后就跑回家中或者跑回宿舍，然后打開空調(diào)。

    可來到這個年代，冷熱都得靠自己硬扛，所以她曉得有暖氣后，就起了來首都過冬的想法。

    因為家里什么都沒有，宋禾還得拉著陸清淮一塊兒去外邊購物。

    買的東西估計很多，小妹兩人也被宋禾給帶上了。

    路過供銷社，宋禾轉(zhuǎn)頭“工業(yè)票有嗎？”

    陸清淮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紀思華就趕忙舉手：“我有我有！”

    說著就想從兜里掏，宋禾趕緊拒絕：“哪能要你的，他有?！?/br>
    陸清淮：“對，我這幾年的票證一次性補發(fā)下來，你可以想買什么就買什么。”

    宋禾羨慕了：“好幾年的，一口氣補發(fā)？”

    “對?！?/br>
    小妹好奇：“連錢也是？”

    陸清淮再次點頭：“對，而且之前我們也有補貼，工作的地方封閉，平常用不到錢?！?/br>
    宋禾一聽就放心了，看著供銷社里頭的東西，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這個鐵鍋大小合適，得拿兩個?！彼愿勒f。

    家里廚房有兩個灶坑，平常一個炒菜，另一個就燒水。夏天的時候燒水鍋是沒什么作用，可一到冬天，有兩個鍋就方便許多。

    他們先把鍋給買了，然后小妹和紀思華一人拎一個，把鍋先拎回家中。

    宋禾繼續(xù)在供銷社里轉(zhuǎn)悠著，炭火爐子，陶爐，還有各種碗筷，該買的都買了。

    供銷社售貨員有些驚訝：“這是搬家呢，買這么多東西，得花不少錢啊。”

    宋禾笑笑：“就是搬家，家里一個東西都沒有，花再多錢也得補齊啊?！?/br>
    售貨員點點頭，似是無意道：“這話倒是。不過像你這種情況可以去看看我們倉庫里的殘次品，倒是能省下一筆錢。”

    宋禾不禁笑出聲，低聲說：“這地方我能去嗎？”

    如今物資多緊俏?。繗埓纹冯m然降不了多少價，可卻不要票，所以許多人都愿意買殘次品。

    不過殘次品并非那么好買的，本就不多見。如果有的話，那就廠里員工內(nèi)購一次，供銷社員工內(nèi)購一次，各種親戚內(nèi)購一次……

    就這，還能剩得下多少？

    那位售貨員也突然笑了：“同志，我就是想問問你，你身上這衣服是不是自己做的？”

    宋禾懂了：“是我自己做的，咋啦，你覺得好看想向我買一件？”

    售貨員點點頭，輕聲道：“不過我也不給你錢，我?guī)氵M去逛逛。”

    宋禾心動：“這會出事兒嗎？”

    售貨員“嗐”一聲：“放心，這哪能出事兒？殘次品我們放在內(nèi)部賣，你就說你是我姐，大家伙都這樣干，沒關(guān)系的?！?/br>
    “不是。”宋禾得問清楚，“領(lǐng)導會不會追究呢，我可怕麻煩?！?/br>
    “不會不會，跟我來吧，主任是我老叔，親老叔，我不怕他……”

    售貨員叫孟佩蘭，干部家庭出生，從小到大沒挨過凍沒挨過餓，兜里不缺錢，就喜歡好看的衣服。

    孟佩蘭一個勁兒地盯著宋禾身上衣服看，甚至還指點說：“我覺得你這件衣服顏色鮮亮點會更好看，不過這樣也成，嘖，就是普通了?！?/br>
    宋禾點頭認同：“這時候，哪敢用這么鮮艷的布料？”

    “也是。”

    說著，孟佩蘭便和同事打聲招呼，然后給他們介紹說：“這是我姐，帶她來買點東西?！?/br>
    同事們哪能不懂啊，哪是什么jiejie，不過大家都這樣干過。

    陸清淮還在外頭，他要站在門口等著小妹和紀思華，宋禾自己先進來買了。

    這個小倉庫中的東西著實不算少，最多的還得是各種布料。

    宋禾拿了幾條串色的毛毯，這個毛毯十分厚實，在冬天可以當褥子用。

    孟佩蘭推薦：“瞧瞧這個毛毯，這是昨兒來的，除了串色外，厚度沒問題，毛毯料子的質(zhì)量也沒問題！”

    不過丑是真的丑，孟佩蘭她媽說要買幾床回去，可這玩意兒她看不上，本來花色就不好看，串色后更就不好看了。

    她不喜歡，宋禾卻喜歡！

    這料子暖和，等以后去上大學了可以用，她家里好多人都得上大學呢。

    宋禾心中數(shù)著，她自己一個，大娃一個，米寶一個，還有姑姑家的大妞和石頭，他們都得考大學。

    大妞和石頭如今也畢業(yè)了，回到李家村中，在竹蓀烘干室里干活。

    他們姐弟的成績一般，大妞還好些，她只比大娃幾人大一歲，從小跟著大娃他們一塊上學。

    大娃幾個看大妞成績低了，或者說不愛學習了，總是會拉她一把，硬是逼著大妞好好聽課。

    好長一段時間里大妞和小妹坐一塊，小妹愣是把她成績帶到了年段前十。

    石頭就不成了，石頭這孩子有些憨，做事還慢吞吞，仿佛火燒眉毛了都不著急。

    他讀書時總共留級了三次，小學一次初中一次高中一次，最終順利畢業(yè)。

    宋禾這兩年也有囑咐大娃和米寶多拉著姐弟倆學習，這樣等高考恢復后，也讓兩人去拼一把，只要能考上一所大專，往后的人生路也算是光明一半了唄。

    她仔細挑選一番，足足拿了五床毛毯。

    孟佩蘭咂舌：“姐啊，這個可沒降多少價，你真要這么多？”

    宋禾點點頭，苦惱道：“我家人多，買不到棉花買毛毯也不錯?！?/br>
    孟佩蘭哈哈笑：“你這話說的，棉花倒是好，買毛毯還更不好買?！?/br>
    說著，就幫她把這些毛毯給包起來。

    宋禾又挑了些布料，做衣服是做不了，但可以拿去做被套做窗簾。

    孟佩蘭瞧她是不缺錢的，干脆說：“還有個好東西，你要不要看看？”

    宋禾連忙問：“什么？”

    孟佩蘭起身，帶她來到另外一個小房子：“這是縫紉機，新的不過壞了，你若是要得拉回去自己修?！?/br>
    宋禾謹慎：“這個東西可跟毛毯不一樣，能修的話你們?yōu)樯恫灰?？?/br>
    孟佩蘭笑笑：“因為它錢是少了點，但還是要票?！?/br>
    有了票誰還稀得降價買殘次品啊，多添點錢買個完好無損的不是更好嗎？

    宋禾搖搖頭：“這我不買，我要買肯定也買新的。不過旁邊這些罐子，瞧著像是缺蓋的?！?/br>
    孟佩蘭瞟了一眼：“對，瓷的東西就是容易碎，這些蓋子全碎了，賣出去也不好賣?！?/br>
    宋禾：“那我要四個。”她尋思著這些罐子拿來裝調(diào)味料挺好的。

    她買完東西，剛巧小妹兩人也到了。

    這兩人有經(jīng)驗，也不知從誰家借了一個木板車來，一口氣就把所有的東西都給拉回家。

    宋禾出門時臉上表情都是rou疼的，這次確實花了不少錢。

    她走后，孟佩蘭也歡喜。

    別以為殘次品就賣得出去，找個不跟你講價的人消消庫存可再好不過了。

    平常來買殘次品的，總是要跟你磨嘴皮子，他們殘次品賣多少錢也是有要求的，賣低了得被批評?。?/br>
    她大方歸大方，愿意帶宋禾去倉庫，未嘗沒有自己小心思在。

    另一邊，宋禾剛離開供銷社的范圍，臉上表情就變了，吐槽道：“剛剛那人指定覺得我是大肥羊?！?/br>
    陸清淮笑了：“那你還乖乖讓她坑？”

    宋禾輕聲說道：“因為我想坑回來?！?/br>
    小妹湊過頭：“怎么個坑法？”

    宋禾神秘不語。

    放長線，釣大魚……

    供銷社嘛，總是要求殘次品得賣出去，而且價格方面也有要求。

    那位小孟估計就是看她買東西干脆利落，這才想讓她清一波這些內(nèi)部人員親戚們都不愛要的東西。

    因為親戚會講價，反而讓他們?yōu)殡y，所以像宋禾這種人才是最好的。

    那個小孟才幾歲，宋禾這幾年天天跟那些十七八歲的女學生打交道，哪能看不出來這個階段的女學生心中在想些什么。

    她覺得宋禾容易坑，宋禾也覺得她容易坑。

    回到家后，他們趁著最后的天色，把所有東西都給整理好。

    陸清淮做了飯，等吃過晚飯，宋禾要和陸清淮住同一間屋子時，小妹才后知后覺地感受到j(luò)iejie真的結(jié)婚了。

    小妹坐在院子中，呆愣說：“我姐結(jié)婚了，居然結(jié)婚了？”

    紀思華：“……”

    “真的，我潛意識中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小妹喃喃說道。

    她突然想起在河西公社的那段日子，jiejie和小陸哥是個啥關(guān)系來著？

    好像，關(guān)系時好時壞來著，兩人有段時間生疏得很，所以怎么就結(jié)婚了呢？

    小妹十分不解，她發(fā)現(xiàn)自己腦袋出現(xiàn)bug了，這方面的事情怎么想都想不通呢。

    *

    房間中，宋禾沒有睡覺，而是在學習。

    她撐著頭，聽陸清淮講課。她能預(yù)計到，這幾天她的生活應(yīng)該都是這樣。

    陸清淮用筆輕敲她額頭：“別走神，恢復高考這事兒預(yù)計也就這兩三年了，再拖下去絕對不行，所以你得抓緊時間。”

    宋禾掀起眼皮：“你怎么知道就這兩三年了，難道還有內(nèi)部消息??？”

    她記憶中這場高考少有人預(yù)料得到，突然通知的，通知后的兩個月，在大雪紛飛的日子里，考試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