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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花魁在線閱讀 - 第36頁

第36頁

    第25章 離別時

    謝堯面色凝重,聲色雖低了許多,但仍舊和善:“孩子,我信你說的話。你謝伯母就在后面那輛馬車中,記掛你許久。去車上與她打個招呼,說兩句話?!?/br>
    春容明了,施禮告退,向第二輛馬車走去。經(jīng)過祝眠身前時,長刀橫來,攔住了她的去路。馬車距離不遠(yuǎn),風(fēng)過時車簾微掀,卻看不到車內(nèi)人。見刀在身前,她伸手輕抬刀身:“春容亦掛念謝夫人許久,今日有機會一見,怎能不去?”

    祝眠一言不發(fā),收刀放行。

    登上馬車,車中僅有謝夫人一人。其面貌清麗柔和,與謝華君的濃艷明媚大相徑庭。而在江湖中,并無謝堯續(xù)弦的傳聞。子女直呼父母名諱,是為大不敬,可謝華君向來直呼謝堯大名。今日見過謝堯夫婦面貌,春容大約明白了其中緣由。

    謝華君恐怕并非謝堯夫婦親生女兒。

    謝夫人衣著樸素,平易近人,對待春容當(dāng)真如袁老七所說,不計較她的出身,只當(dāng)作親近的晚輩。若在尋常時候,春容難免動容,可是此時此刻,她憂心祝眠處境,心有旁騖,應(yīng)答間難免顯得疏離。謝夫人以為她拘謹(jǐn)不安,態(tài)度愈發(fā)溫和。

    不知對話了幾時,車簾忽然被人掀開。

    祝眠探刀入內(nèi),刀身挑起車簾,笑看春容:“聊完了嗎?”

    與謝夫人施禮道別后,春容握上刀身。

    祝眠稍加力道,以刀為繩,將她拉出車廂。她腳下不穩(wěn),身子傾斜向前撲去,在眾目睽睽之下,撲入祝眠懷中。祝眠低笑一聲,將人抱起,隨后片刻不?;氐杰浻駱莾?nèi)。

    “謝大俠怎么會說公子瞬還活著?”她不知祝眠與謝堯聊過什么,只能旁敲側(cè)擊地問。

    “中秋那晚,觀星臺上出現(xiàn)一面人皮鼓?!弊C唠S意回著,仿佛此事無關(guān)緊要,“前幾日,尸體出現(xiàn)在謝堯下榻的客棧。是茉莉。”

    “是誰?”

    “跟在謝華君身邊的護(hù)衛(wèi)?!?/br>
    她知道茉莉是誰,只是這個答案令她猝不及防。她忽然想起茉莉陪謝華君在枯坐禪住著的那段日子。茉莉是有些傲氣的,對大多江湖人不屑一顧,但對樓里往來的姑娘們、使喚丫頭都還不錯,也會與小趙玩鬧斗嘴斗氣。不像些大戶人家隨侍丫鬟,眼高于頂,一貫瞧不起樓里人。

    茉莉離開后,小趙有時還會念叨兩句,嘴里埋怨,心里卻是想人能回來。

    可如今。

    人再回不來了。

    一股郁氣涌上心頭。

    她記得,謝華君說沈掠光偷了她的令牌,茉莉去追。即便追不上沈掠光,又怎會被公子瞬所害?

    除非……

    ——沈掠光倒戈劫鏢、竊取令牌,是與公子瞬同謀。

    中秋夜,公子瞬。

    她記得公子瞬帶她賞月,望向城南觀星臺時,見到臺上一輪血月綻光。倘若,倘若是鼓內(nèi)燃燈,輝光透出皮鼓,豈非恰似一輪滿月?那赤紅顏色,恐怕正是血光。

    原來在問謝華君前,她已見過茉莉。只是全然不知。

    她不自覺抓緊手掌,將祝眠的衣衫抓皺許多。中秋夜的鮮花月餅,少見地帶有茉莉清香。公子瞬殺害茉莉,而她像個幫兇。

    她應(yīng)該有所察覺。

    可她沒有。

    原以為公子瞬要藏,假死藏身,鮮有人能夠識破。

    但若要藏,又為何要大張旗鼓,將自己未死之事告知謝堯?

    她想不明白。

    或是因她不夠聰明,猜不出其中關(guān)竅。也或許,被茉莉的死攪亂心緒,她心湖難平,無法靜心猜度。

    疲憊之感襲遍全身,她卸去全身力氣,靠在祝眠懷中。垂在一側(cè)的手臂,隨著登階顛簸而輕輕擺動。

    回到臥房,祝眠將她安置在床上,替她褪去鞋襪。足底的傷多數(shù)已痊愈,只余幾道稍深的傷口,還留著淺淺疤痕。祝眠熟練地取出藥膏,為她涂抹傷藥,至多再有兩日,這些疤痕便會盡數(shù)消去。

    冰涼的藥膏抹上腳底時,春容回過神來,縮了縮腳。

    “我自己來?!?/br>
    “你看得到?”

    “我……”

    “若人想看到自己的腳底,姿勢恐怕不會太好看?!?/br>
    “倘若我能呢?”

    春容勉強自己笑起,隨后拿出枕邊銅鏡。雙腿彎曲后,腳尖輕輕翹起,再將那面銅鏡置于腳下,腳底傷痕盡入鏡中,一覽無余。

    腳心一旦受傷,定能叫人痛苦萬分,又不會傷了顏色。軟玉樓內(nèi)的姑娘,多半都吃過這樣的苦,給腳底上藥,亦是熟能生巧。

    “從前我總留意著,不要弄傷腳底,太麻煩。今日一看,以后腳底受傷也不算麻煩事了?!弊C吣眠^銅鏡,把玩片刻后,將鏡面照向春容,“既然你能自己給自己的腳底上藥,我沒必要再留下?!?/br>
    言外之意,他在此逗留,竟是為了給她腳底傷上藥。

    放在旁人身上,多半是假話??勺C哒f來,她倒覺得是真話。甚至,無論是春容還是夏容、秋容、冬容,他都會因為這樣有趣的原因留下。

    他此番離去,歸期不定。

    或者再不會回來。

    她想到暗格中那壇酒,化有焚桃,只要此刻以餞行為由,哄他喝下一碗,公子瞬交代的事情,她就能輕而易舉地完成。

    猶豫間,祝眠已提刀起身。

    “老胡已經(jīng)回來。”她搶在祝眠離去前開口,“芙蓉玉合元宵,要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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