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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頭戰(zhàn)敗后多了個孩子 第38節(jié)

    雖然于陣法研究頗少,但褚峻一番探查之后也看出孩子是在某處邪陣之中,再想起孩子他爹火急火燎去薅自己的靈力,甚至不惜撕了塊靈識,可見兩人的處境應當是十分危急。

    褚峻一把將孩子的靈識抱在了懷里,另一只手捻了捻半塊玄色的衣袖布料,垂眸看向?qū)幮?,“正好,你隨我同去?!?/br>
    孩子靈識太過虛弱,去往他的識??倸w不如就近來得安全。

    他留一抹分神鎮(zhèn)于寧修識海,手中的布料散發(fā)出一陣柔和的光芒,下一瞬父子二人便落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識海空間之中。

    果然不出褚峻所料,他抱著寧修的靈識,對方的識海絲毫沒有意識到有生人入侵,而且寧修的靈識也不再消散,甚至開始自發(fā)地吸收周圍的靈力來凝固靈識和神魂,然后倦倦地睜開了眼睛。

    “啊~”寧修睜眼便看見白白娘親,虛弱地沖他喊了一聲,像是小奶貓生了病懨懨無力。

    娘親~肚肚疼~

    褚峻見他小臉煞白,伸出手摸了摸他rou嘟嘟的臉頰rou,聲音低沉溫和,“莫怕?!?/br>
    寧修眨了眨眼睛,小嘴一癟,委屈地直哼唧。

    他之前好難受,使勁喊叫他爹爹也沒搭理他,他難受地只能睡覺,做個堅強的小孩,可現(xiàn)在被白白抱在懷里,他又覺得委屈起來,難受之余還不忘對白白撒嬌。

    褚峻用靈力捏出個小饅頭,塞進他的懷里,寧修便無師自通抱著小饅頭開始啃。

    甜甜噠~

    安撫好兒子,褚峻才抬起頭來打量識海中的環(huán)境。

    活了這么多年,他見過的識海不算少數(shù),卻還是頭一次見有人能把識海創(chuàng)造地這般……慘烈。

    識海上方是壓抑低沉的灰,目之所及皆是斷壁殘垣和數(shù)不清的枯木,那顏色像是暗沉的血,腳下是焦褐裂土,黑霧彌漫間,呼嘯凜冽的寒風肆虐。

    晦澀的灰和暗沉的紅交織在一起,分明是極其廣闊的空間,可單只站在其中,便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

    修士神、靈二識在識海中修煉,總會將識海布置地舒服一些,他不喜繁瑣,便是簡單一片白,就連寧修這種不懂事的小娃娃,都知道會把自己的喜歡的東西照搬到識海之中,單純只為了看著開心。

    寧修上次來他爹的識海,給他幼小的心靈造成了不可磨滅的陰影,現(xiàn)下一看,登時就扭著屁股往褚峻懷里鉆。

    他爹爹總是兇兇的,連屋屋都是兇兇的。

    他尚且不知道識海是什么東西,只知道娘親住的地方白白的,他住的地方堆滿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可是爹爹的住的地方卻很嚇人,他雖然害怕,但是更擔心爹爹,很想把他從灰撲撲的屋子里拽到自己可愛有趣的小房子里。

    實在不行,去白白的屋子也可以噠。

    寧修在懷里哼哼,褚峻拍了拍他的后背,手里那小半截黑色的袖子懸浮在半空中,替他指引方向。

    在偌大的識海中尋到真正的靈識并不容易,但這截袖子是對方靈識所化,會自發(fā)地尋到主體,不過是多耗費些時間罷了。

    褚峻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

    寧不為生平最恨別人威脅自己。

    手中的朱雀窄刀冷光一閃,細密的黑霧瞬息之間便延伸至聞鶴深的腳下,聞鶴深見狀手下便要用力,卻遠不及那黑霧速度快,半息間手腕劇痛,手中的孩子便徑直要墜落于地,朱雀窄刀猛地自寧不為手中飛出,穿過襁褓的布料,穩(wěn)穩(wěn)當當插在了一截斷掉的楓木上。

    被刀背掛住包著寧修的襁褓在冷風中一陣晃悠。

    “孩子啊啊啊啊——”正趕上斷腸崖的馮子章正巧看到這驚悚的一幕,登時驚恐地喊出聲,連滾帶爬地跑過去要接住寧修,生怕那襁褓的布料斷掉給孩子摔出個好歹來。

    江一正亦是大驚失色,趕忙去拔插進楓木里的窄刀,好在她力氣奇大,咬牙一使勁便將朱雀窄刀給拔了出來。

    馮子章緊緊抱住寧修站起來,一抬頭便看見他師尊和寧不為混戰(zhàn),雙方都帶著股死不罷休的架勢,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勸誰,“師尊!前輩!”

    江一正眼尖看見聞在野倒在地上,趕忙跑過去扶他,誰知一碰便沾了滿手的綠血,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別碰他!”聞鶴深怒吼出聲。

    江一正嚇了個哆嗦。

    被她扶起來的聞在野捂住嘴,暗綠色的血卻還是從指縫間溢了出來。

    聞鶴深往后踉蹌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著聞在野,“不可能,明明我都布置好了,怎么可能會失?。??一百零八個同你生辰相合的弟子生魂相補,重塑根骨的玲瓏骨亦在陣中,為什么會失?。??”

    “師尊,大師兄他們——”抱著寧修跑過來的馮子章正巧聽見他的話,登時愣在了原地,“師尊你在說什么……什么一百零八個……弟子……”

    聞鶴深猛地轉頭看向他,眼底愕然,“你為什么還活著?。俊?/br>
    “?。俊瘪T子章一臉懵地看著自己向來敬仰的師尊,訥訥道:“我……一直沒死啊?!?/br>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為一百零八個弟子缺了你一個!”聞鶴深殺意頓現(xiàn),五指成爪便掐向馮子章的脖頸,周身卻被黑霧撕扯而住,動彈不得。

    “你放開我!”聞鶴深神色癲狂地看向?qū)幉粸?,“我明明成功了!我明明可以成功的!我哥差一點就能活過來!”

    他滿臉殺意盯著馮子章,惡狠狠地問:“你體內(nèi)早就被我種下了惑心種,為什么沒有死???”

    馮子章抱著寧修退后兩步,突然覺得遍體生寒,“師、師尊,您在說什么……什么惑心種?師兄師弟他們死了是——”

    “你們本來就該死!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若不是我把你們帶回十三峰,你們怎么可能活到現(xiàn)在!”聞鶴深雙目赤紅,“你們活著就是為了讓我哥復活!為什么偏偏你沒有死???”

    他似乎根本無法接受自己完美的計劃壞在了一個蠢笨且毫不起眼的徒弟身上,看著馮子章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

    寧不為扯住他的衣襟將人拎起來,目光狠戾,一拳頭結結實實砸在了聞鶴深臉上。

    “就算他死了你也不會成功。”寧不為冷冷盯著他,“惑心種本就對他不起作用,而且渡鹿的回春術只學了皮毛,就算是寧行遠親自施回春大陣——”

    “也根本復活不了任何人?!?/br>
    此話一出,周圍霎時一靜。

    聞鶴深猛地抬起頭來看向他,“什么意思?什么叫寧行遠也復活不了任何人?。俊?/br>
    “意思就是,已死之人,命數(shù)已定?!甭勗谝氨唤徽銎饋?,微微一笑沖她道謝,繼而看向聞鶴深,溫和的目光里滿是悲意,“小鶴,我已經(jīng)死了,不管你再怎樣不甘心……我也沒辦法活過來了,你卻枉害了這么多人的性命?!?/br>
    “不可能!”聞鶴深驚怒道:“寧行遠當年用回春大陣救了那么多人!在臨江城那妖藤也復活了滿城的人!”

    聞在野只是憑自己的感覺在說,卻不知真相究竟如何,他看向了寧不為。

    “不然你以為,巽府當年為何死得連根草都不剩?”寧不為扯了扯嘴角,嗤笑了一聲。

    聞鶴深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最后統(tǒng)統(tǒng)化作了怨憤,“不!你一定是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我明明……我明明差一點就能成功了!”

    “成功了又能怎么樣?”聞在野緩慢地走到他面前,身上的生機正在飛速地流失,面如金紙,“小鶴,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你我二人的兄弟緣分注定就那十年,剩下的時間,你應該學著……一個人往前走?!?/br>
    “憑什么只有十年!憑什么???”聞鶴深雙目通紅,仿佛又便會了五百年前那個十歲的幼童,固執(zhí)地要跟自己的兄長要個答案,“憑什么別人能活成百上千年,你卻只活了十六年?明明……明明你比他們好那么多……為什么?為什么!聞在野,你告訴我!”

    “我也不知道?!甭勗谝熬従彽馈?/br>
    聞鶴深頹然地望著他,神色茫然?!澳悴恢??”

    聞在野苦澀一笑,“小鶴,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br>
    就像當年十歲的孩童背著兄長的尸體在楓林里轉了一夜,卻發(fā)現(xiàn)清風閣近在咫尺,他苦求了五百年的答案,也只有一句不知道。

    他費盡心機,歷經(jīng)苦難,做了那么多努力,卻發(fā)現(xiàn)答案早就在他身邊,之前的種種不甘心和滿腔怨憤,也不過是迷了路。

    聞鶴深不甘心地看著聞在野,“我不會再讓你死的,絕對不會!”

    黑霧瞬間絞緊,讓過于激動的人昏死了過去。

    所謂執(zhí)迷不悟。

    聞在野搖搖頭,不忍再看他,滿是血污的掌心多了塊碎刀,“乘風?!?/br>
    寧不為伸出手,一塊滿是血的朱雀碎刀被放到了他手里。

    聞在野笑了笑,“你不再看看我嗎?”

    寧不為面無表情地抬起頭來看向他,依舊是記憶中的少年模樣。

    “雖然我當時混沌不清,但依稀記得是有人將這碎刀帶來給了小鶴,這碎刀似乎和回春術有什么聯(lián)系,只是我也記不清了。”聞在野道:“那人手中似乎不止一塊,你若是再去找,要加倍小心。”

    寧不為點了一下頭。

    “乘風,你都有孩子啦?!甭勗谝暗哪抗饴湓诒获T子章抱著的寧修身上,神色歉然,“我替小鶴跟你道歉,他不該將主意打到孩子身上。”

    “與你無關?!睂幉粸槟缶o了手中的那塊朱雀碎刀,頓了頓道:“若是你想——”

    “你還記得郝諍給我們上的第一堂課嗎?”聞在野打斷了他。

    寧不為沉默片刻,開口道:“記得。”

    “修仙一途,生死有命,莫要強求?!甭勗谝跋袷菓c幸,又好似松了一口氣,“乘風,好在你修的是無情道?!?/br>
    便不會像小鶴一般,求不得又放不下,執(zhí)迷不悟。

    由聞鶴深布下的大陣沒了陣主支撐,終于緩緩消失,云中門其他峰的長老察覺到十三峰的異象,紛紛向這邊趕來。

    “你還有一天的時間?!睂幉粸槠届o地對他說。

    “一天也足夠啦?!甭勗谝皩λ麥睾鸵恍Γ靶→Q犯了錯,便該受罰,我會同云中門的人解釋清楚的,也好好同小鶴告?zhèn)€別?!?/br>
    寧不為沒有異議,沉默良久,才開口道:“當年的事,多謝?!?/br>
    少年情誼,生死相交,可現(xiàn)下提起來卻神色淡漠,好像那些撕心裂肺的愧疚和痛楚都雖著時間流逝再也找不到痕跡。

    少年摯友卻好似一眼看穿,真切地笑了起來,“便是再來一次,我依舊要救。”

    “若換做是我,你也會奮不顧身拼死一搏?!?/br>
    “乘風,我從未后悔救你。”

    斷腸崖前,朝陽破開云層,霞氣漫天。

    ——

    翌日。

    寧不為抱著寧修,站在云中門的山門下。

    江一正背著自己的包袱,站在離他不遠不近的位置,小聲道:“前輩,我們要等聞在野前輩嗎?”

    “不必。”寧不為淡淡看了她一眼,“你確定要跟著我?”

    江一正雙眼發(fā)亮,鄭重其事地點頭,“我要跟著您學本事!您以后就是我親爹!”

    寧不為轉身就走。

    江一正趕忙跟上,“前輩我錯了!我拜您為師也行!不一定非得當?shù)?!?/br>
    寧不為腳步加快。

    卻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二人背后響起:“前輩——”

    兩個人轉頭去看。

    馮子章握著劍氣喘吁吁地跑來,“等等我!等等我!”

    寧不為瞥見他背著的包袱,頓時覺得自己腦殼子疼,“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