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一抖，清宇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漆黑的房間，他熟悉的房間，入夜前陸誠抱著他，和陸權(quán)擠在沙發(fā)上說話，手里的水喝完了，陸權(quán)接手做清潔。

    然后他留在了這兒。

    陸權(quán)說自己沒地方睡，所以要睡在清宇床上。

    陸權(quán)的房間就在走廊另一頭，清宇在這一頭，客房空間很大，連床都是可以四處翻滾的面積，陸權(quán)的房間始終很干凈，但他不愿意住在里面，硬是擠進了清宇這間。

    清宇是沒有決定權(quán)的，他抬眼看陸誠。

    陸誠剛做了愛，身體肌rou放松，神色正常，內(nèi)心的不悅卻陡然升起，他沒說話，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但陸權(quán)向上提了提褲腰，攬著清宇直接上樓，進屋，關了門。這種福利自然是先到先得，他才不管陸誠怎么想，陸誠現(xiàn)在唯一后悔的可能就是清宇房間里的床太大了，看他舍不舍得換張單人床給清宇睡。

    陸權(quán)抱著人進浴室洗澡，順便把yindao里留下的jingye清洗掉。

    清宇被他抱著坐在浴缸里，雙腿叉開，手指在xue口里緩緩進出，像給他加餐，最后用浴巾裹上走出熱氣熏騰的空間。

    然而沒看見之前的睡衣，清宇出門那天放在床邊的睡衣即使做了清洗，也會放回衣柜里。

    清宇皺了眉，伸手在格間里翻，還是沒有，他整個身子向內(nèi)鉆。

    身后的陸權(quán)嗤笑一聲，像沒忍住，他隨手給清宇拎了件新的換上，也給自己換上，他猜清宇的衣服要么在陸誠那，要么就已經(jīng)弄壞了。

    想到陸誠握著衣服自慰的樣子，噗哈哈，他心情很好地抱著人往床上倒。

    他再沒在這里停留過，此刻卻不想離開。

    ＊

    清宇睜著眼直愣愣地看著上方，房間里沒有明朗的光線，黑色斑塊霧蒙蒙的，像吞噬的漩渦，周圍十分安靜。

    他抬手捂住發(fā)痛的小腹，慢慢平息呼吸。

    陸權(quán)的呼氣就在身邊，他側(cè)著頭靠近清宇的頸窩，手搭在清宇腰上，平穩(wěn)地睡著。

    每次做了那些與性交有關的夢，醒來都會小腹發(fā)痛，似乎是夢境帶入現(xiàn)實的沉浸式體驗，有時他會恍惚地分不清虛幻與真實。

    清宇轉(zhuǎn)頭看枕頭那邊的陸權(quán)，濕潤的眼睛適應了室內(nèi)昏暗的視野，純色枕頭那邊模糊一個人影，像真的。

    呼吸聲，也像真的。

    清宇認真地觀察陸權(quán)，他很想上手觸摸一下，但最后只是伸手撥開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輕輕翻身睡在了一邊。

    兩人中間隔了一大截，清宇側(cè)臉壓在枕頭邊緣，雙眼直視前方，想著白天看見的悅縵BH。

    悅縵有45層，樓下1－15是會議室，餐廳，酒店對外業(yè)務，16－35是大型展會場所，36－45才是最后的貴賓入住房間。

    酒店每5層設有一個半開放式的用餐空間，有凹陷式泳池，可以直接停在池邊俯瞰腳下的風景。

    整個建筑呈下寬上窄的形狀，右邊的部分樓層停止在第35樓，頂面做成了一個小高爾夫球場……

    清宇蜷著身體，將手按在小腹上，他縮在一邊靜靜回憶著從前留下的印象，完全沒注意到身后，陸權(quán)睜開眼也在看他。

    他的手里空落落的。

    這不是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清宇會半夜醒來。

    清宇總是無意識地顫一下，然后睜開眼在夜里安靜地躺著，永遠不

    是冬季新鮮的草莓。

    ＊

    “甜嗎？”陸權(quán)毫不在意地送入剩下的一口，臉頰慢慢地鼓動，是挺甜的。

    場面一時有些詭異。

    陸誠一下沒松手，清宇的長相是好看的，他不笑的時候氣質(zhì)有點硬，是冷冰冰的美感，像那些鑿子下雪白的雕塑，目光照上去還能看見反光，但五官間又藏著無數(shù)的可能，讓人聯(lián)想他另一個角度的樣子。

    說得過多就顯得干澀，陸權(quán)趕在下一次話題中斷前，伸手捻起送上來的小食，遞到清宇嘴邊。

    白雪皚皚，映在他眼中。

    會撲進自己的懷里。

    三個人依次隔開，坐在私湯里。

    清宇夾在兩人中間，眼睛看著水上一點輕微的波動，身邊兩具赤裸的身體鼓出肌rou線條，泡在水中，將他夾在中間。他們平時鮮少聊天，也就是最近才強行開始交流，陸權(quán)像撕開了一條口子一般，硬生生地將自己塞進清宇的生活里。

    但他還沒告訴清宇，最近陸權(quán)總是頻繁出現(xiàn)在兩人視野里，晚上總鬧著要和清宇同床，陸誠被鬧得心癢，但找不到機會和清宇獨處。

    漿果很甜，清宇輕輕閉合了口腔，將草莓一下咽了。

    清宇心里閉了下眼，張嘴咬上去，齒尖刺破薄皮，咬下果rou，草莓上的一粒粒的種子被咀嚼出令人發(fā)麻的聲音。

    洗凈的草莓一顆顆大而飽滿，散發(fā)出新鮮果rou的芳香，清宇隱隱咽了一下喉嚨，不太想張嘴。

    池邊不遠有準備的濕毛巾，整齊地疊好放在小托盤里，陸誠手里拿著玻璃杯看他露出的后肩，上面是干凈的，兩片肩骨以脊椎為軸線，均勻平滑地向兩邊延展，帶出胳膊上的線條。

    陸權(quán)不明就里，向前送了一下，眼神詢問他，陸誠也側(cè)頭看過來。

    清宇沒拿過來，毛巾卻還是搭在頭上，他明白了，他松了手，就著姿勢讓陸誠舉著，他心安理得地享受。

    陸誠給他聯(lián)系了學校，中央大學的建筑系，公立的高等教育院校，專業(yè)實力比不上A大，但也不算差，在這座城市里算得上出名，等今年春季開始，清宇就可以入學了。

    他在等一個適當?shù)臅r機，在清宇面前，掙表現(xiàn)分數(shù)。

    時間過得真快，上次體檢后，陸權(quán)抓著人吃了又吃，教清宇講安全詞，但之后安全詞再也沒有機會出現(xiàn)，而這次體檢完，陸權(quán)帶人跑出去泡溫泉。

    他們的共同話題除了zuoai，學業(yè)、生活、事業(yè)都不在一起，沒有領域的重疊，能夠交流的寥寥無幾。

    清宇的25歲馬上就要到了，陸誠要的新身份已經(jīng)送到了手上，名字沒變，身份照片沒變，唯一改變的只是一個詳盡的人生，從出生到入學，甚至還有幾年的校際交流。

    喂到第三顆，清宇搖著頭朝一邊退，這樣泡著有點悶，他忍不住身體向上，去呼吸霧氣縈繞之外的新鮮空氣。清宇側(cè)了身，讓胸口之下浸在水里，半趴在池邊，大大方方露出了后背。

    另一邊的陸權(quán)不易察覺地笑了下，眼神戲謔地瞅陸誠，上趕著給寶貝兒服務啊。

    陸誠同路。

    周末，陸權(quán)又來了，他帶清宇去體檢。

    他撈起一根冷毛巾搭在清宇額頭上，清宇半閉著眼看前方的雪地森林，被倏然一冰，他詫異回頭，然后笑了一下，伸手接過。

    剛才跨進湯池前，要去浴室沖洗身體，單人間的浴室，陸權(quán)擠不進去，陸誠也樂于觀此。但下水前，陸權(quán)搶著伸手。

    他又撿起一顆給清宇。

    陸誠看過去，“最近王顏湛在甩信一的股?！?/br>
    王顏湛是趙秉之手下養(yǎng)的cao盤手，不止cao盤手自有資本，像趙秉之這樣供了無數(shù)產(chǎn)業(yè)與公司的人，手上總有些資源來內(nèi)循環(huán)。

    就算是監(jiān)察會內(nèi)部也有關系，以免被指控內(nèi)線交易，當然，有時關系不用他費心去找，自會有人主動上門。

    要問這樣做危險嗎？風險自然是有的，但怎么比不上一夜2個億的爽快，站在資本之巔，讓腳下羊群死去活來。

    信一能源要被宣布破產(chǎn)了，他的經(jīng)理人一年前被爆婚內(nèi)出軌，本來這是極其常見的新聞，對于那些嫖娼成性的男人來說，但他不止出了軌，還想找人做了那個姑娘，因為姑娘每次和他上床的時候都有錄音。

    經(jīng)理人當年就是為了爬上信一的位置才選擇結(jié)婚，為了一個名聲穩(wěn)定的已婚男人形象，還為了背后岳家的資金實力，但這一出軌不僅毀了他身前的商場，也毀了他背后支持的力量。

    爭執(zhí)已久的離婚案馬上就要最后裁決了。

    而信一經(jīng)歷了那第一輪丑聞洗刷，4個月后又出現(xiàn)了業(yè)務問題。

    信一是做能源的，投資不可再生能源，老牌公司運營了幾代人，只要地里還剩下一丁點可挖掘的財富，信一的業(yè)務就不會發(fā)生波折。

    任何業(yè)務和施工cao作失誤，都是可以用錢解決的。

    但商務部的能源環(huán)保指令馬上就下來了，這是從半年前就在流傳的內(nèi)部消息，陸誠每每出席公開場合，總能聽見竊竊私語，僅限圈內(nèi)。

    負面消息總是被市場快速消化，精明的投資早就入場了。

    王顏湛把信一掛出來，他想做空信一，信一負面新聞纏身，活不了太久了。

    陸誠知道趙秉之在接觸陸權(quán)，為了陸權(quán)手上的公司，但下個月環(huán)保舉措的最終決策結(jié)果就要出了，趙秉之吃掉這個信一不過是人多人少的問題。

    他混跡市場這么久，自然沒人敢觸他的霉頭，任何市場規(guī)則都由cao縱者書寫，但難保哪一天，他就一步踏錯了。

    趙秉之的路是越走越窄的。

    陸權(quán)知道這事，他斂眉去看水下的世界，清宇跪在池邊的臺階上，一只腳自由地浮在湯里，水面一晃，折射的投影也跟著變化，他嗯了一聲，“兆南浦已經(jīng)回去了?！?/br>
    他就直說了，趙秉之就是想賣女兒找他合作，結(jié)果誰知道沒人理他，陸誠肯定知道，他也知道陸誠當初一直不肯點頭進俱樂部，就是因為知道趙秉之遲早會爆雷。

    他當年在商務部就愛搞擦邊球，當然他不會做假數(shù)據(jù)，但填充的數(shù)據(jù)份額是人定的，是人就會有聯(lián)系。

    他心思細膩，但早就走遠了。

    不過說來好笑，在信一最開始經(jīng)歷安全事故時，還是趙秉之出的人情，陸權(quán)淡淡笑，他身后后仰，靠在池邊，“趙秉之是很早就打定注意要吞了這條魚了吧？”

    是起身時帶出的水花聲，嘩啦嘩啦地響，陸誠放下杯子，站起身等清宇。

    清宇是很好說話的人，幾乎不會提反對意見，當然就算有也不會說出來，但今天這會兒人卻遲遲沒有動作。

    陸權(quán)以為人泡暈了，彎腰去牽他，清宇被指尖接觸到的一瞬，他抖了一下，然后自己站起來，向臺階上爬。

    套上浴袍，他的神情又恢復了正常，那些復雜的心思被掩蓋起來。

    三人走回庭院。

    ＊

    晚餐是在門廊這邊的觀景臺用的，等餐點送上來之前，陸權(quán)接了個電話，是顧言打給他的，最近他在搞文娛公司，現(xiàn)在網(wǎng)絡這么發(fā)達，隨便搞點什么就能有利潤，特別是從消費升機轉(zhuǎn)戰(zhàn)下沉市場，黃金無限。

    陸權(quán)坐在座位上，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捏著清宇的手指，他聽了個開頭就走神了，聽著顧言的話，只是嗯嗯地應和著。

    顧言還沉浸在首次事業(yè)成功中，“這不就是俄羅斯轉(zhuǎn)盤嗎？無風險，難得回報。想玩，得轉(zhuǎn)動輪盤。”

    陸權(quán)冷淡，“哦，”平時顧言從不給他講這類廢話，今天怎么回事，“看來你轉(zhuǎn)盤玩挺好。”

    陸權(quán)的聲音開得大，他拎著手機沒貼近皮膚，中間隔了一長截空中距離，話漏出來，清宇聽見了一點，關于轉(zhuǎn)盤的。

    突然提到這個他有點不適應，臉色一僵，卻由著陸權(quán)牽手沒有抽出。

    森林里微涼的風吹進來，清宇覺得嗓子里亙著的幾口草莓快要物歸原主了，肢體語言變得不自然。

    陸權(quán)挑眉，聯(lián)想到什么，他幾句打斷顧言，掛了電話。

    清宇還是那副模樣，只是沒有之前看著那么興奮了，他牽著清宇的手想親他一下。

    正巧門外的服務生到了，正在按門鈴，清宇趁機收回手，他沒忍住，“我想去衛(wèi)生間。”

    話沒說完，人已經(jīng)站起來了，看著很急。

    陸誠在應鈴，陸權(quán)好笑地看清宇，“想去就去，報備什么?！?/br>
    ＊

    人在嘔吐前都有一個痛苦的過程，大概就是唾液反涌回口腔，胃里開始翻江倒海地蠕動著。

    這時候只是前戲，身體開始逐漸做好食物從食道反出的過程，清宇雙手撐住膝蓋，頭朝下對著馬桶，他看著眼前的馬桶圈開始視線模糊，雙腿止不住打顫。

    然后，蠕動到位的東西開始從胃里出來，所有準備就緒的身體器官靜待某一時刻，從腸胃到喉嚨，甚至是大腦，口腔，耳膜，“哇！”

    有東西吐入目標對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