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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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青心里有點(diǎn)著急,今兒的事情可多呢,梅姑姑一錯眼不見了殿下,這會兒鐵定正有人挨訓(xùn)。 “公主,咱們來這犄角旮旯做什么?” 宮里主子少,先帝在位未曾納妃,大多殿宇空著,按著前朝的規(guī)制,這西南角都該算冷宮地界了。 “今日參宴的都有誰?” 虞莜這一問,可苦了竹青,她張口結(jié)舌,十個手指頭來回掰扯,根本數(shù)不過來,“江左魏國公家的世子爺、豫章陸家……會稽朱氏……” “北齊來人了么?”虞莜打斷她。 哦,竹青眼睛一亮,知道她要問的是誰了,“您說秦、秦……三殿下啊,他去年回北齊,不是聽說當(dāng)上太子了么?!?/br> 難怪公主一大早跑到這邊來呢,前面銅馬殿,不就是那位當(dāng)年住過的地方。 “對,就是他?!庇葺凵駧еc(diǎn)兒鼓勵,引導(dǎo)她,“那……他今日來么?” “沒聽說。”竹青果斷搖頭。 虞莜一滯,杏眼緩緩眨了眨,難道……是她記錯了? 不多時來到銅馬殿,她駐足門前,仰頭看著上方牌匾,心里正在走神。 前世她對秦昶的記憶不多,唯一的印象——那是個不好相處的家伙,至于,自己為何會把他排除在記憶之外…… 她揉了揉額角,一時無從尋覓。 負(fù)手回過身,掃了眼跟在后面的烏衣衛(wèi),目光在其中一人臉上稍作停頓,旋即像被燙到似的,迅速別開臉。 熙沅公主面露不虞,白嫩纖長的手指朝那個方向點(diǎn)了點(diǎn),“……新來的?” 這話是看著前排的副統(tǒng)姜皓說的,后者順著公主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皮也跟著哆嗦一下。 “是……徐統(tǒng)領(lǐng)新近安排進(jìn)來的?!?/br> 虞莜顰眉微蹙,“徐騁人呢?” “哦,徐統(tǒng)領(lǐng)家中有事,前日告假,說好今日午時前回來。”姜皓說著話,心里有些緊張。 烏衣衛(wèi)是熙沅公主的專屬侍衛(wèi),共一百八十人,遴選條件苛刻,首先必須出身烏衣門第,其次是外形上的,體態(tài)健碩,身高在七尺二寸左右,相貌端正。 最后才是身手矯健,武值方面的評判。 端正只是官方說法,實(shí)際的標(biāo)準(zhǔn),俊美程度最少在中人以上,不得有明顯的面部瑕疵,而剛才公主指著的這位,頜下生了一部相當(dāng)豪邁的大胡子,濃眉粗獷。 混在一眾肩寬腿長、膚白俊美的烏衣衛(wèi)中,就、有點(diǎn)像蘭花叢里長了根狗尾巴草。 姜皓心下腹誹,徐統(tǒng)領(lǐng)怎地挑了這么個貨色上來?這是收了人多少銀子? 虞莜又習(xí)慣性撫額,其實(shí)這會兒頭并不疼,她自小便有過目不忘之能,因此才給身邊人定下“非美勿近”這么一樁古怪規(guī)矩。 倒也并非歧視丑人吧,就是刻在記憶里怪難受的。 她微提裙擺邁進(jìn)門時,忽然想起來,為何當(dāng)年對秦昶的記憶那么模糊了。 倒不是因?yàn)殚L得丑,恰恰與此相反,是因?yàn)樗L得過于俊美。 他身上有西域胡族血統(tǒng),那雙眸子淺淡如最上乘的琥珀,五官輪廓深邃。 當(dāng)年她還小,只覺這人是她見過,長得最漂亮的少年郎,然而配上那副“茅坑里的石頭”般,又臭又硬的孤拐脾氣,真真是個討厭透頂?shù)膲募一铩?/br> 于是,她就把這人排除在記憶之外,視如不見了。 作者有話說: 這里的尺按南北朝時期,七尺二寸相當(dāng)現(xiàn)在的一米八五左右。 ———————— 推一下預(yù)收文《謀妻》 #溫柔前夫?yàn)閻郫偱? 成親三年,阮柔和沈之硯相敬如賓。 家中婆母輕視、妯娌排擠,是他一力回護(hù),在外宴飲替她提裙挽發(fā)、挾菜擋酒。 京城人人都道,阮柔嫁給清風(fēng)霽月、溫潤儒雅的狀元郎,是三世修來的福分。 唯有沈之硯一人知,阮柔心里藏了別人,溫婉笑意中掩埋苦澀與相思。 直到三年前折戟沉沙、邊關(guān)陣亡的翟天修死而復(fù)生,風(fēng)光回朝受封,那日接風(fēng)宴上,沈之硯見到妻子眼中的歡欣,才知她真正的笑,是這般嬌俏妍麗,如最皎潔的明珠。 原來三年來,是他令明珠蒙塵。 頂著凄風(fēng)苦雨,沈之硯在竹屋外站了一夜,聽見里面的女子說: 之硯稟性良善、為人大度,定會答應(yīng)與我和離,到時你再來下聘。 他回去后大醉三日,果如阮柔所料,寫下和離書,放她自由身。 阮柔歸家,與翟天修的聘書前后腳到來的,是阮家通敵叛國、抄家流放的圣旨。 發(fā)配路上,沈、翟二人趕來時,見到的只有阮柔已然凍僵的尸身。 再醒來,阮柔回到半年前,剛接到翟天修未死的消息,猜疑和審量,悄然落在同床共枕的夫君身上。 她震驚地發(fā)現(xiàn),儒雅端方經(jīng)不起推敲,溫和大度不過表相,那人的錦繡皮囊下,藏著一顆漆黑如墨的心。 * 重活一世,沈之硯親手撕開克己復(fù)禮的表相,露出其內(nèi)陰鷙偏激的本性,手段狠辣,不留情面。 他不要那所謂的良善與大度,得不到她的心,那便化身囹圄,謀她于三尺之內(nèi),一生不離。 排雷指南: 1,非大女主文。 2,雄競,不買股,夫君是男主,結(jié)局破鏡重圓he。 3,女主兩世身潔,心的話……對竹馬將軍有情,對夫君上輩子是感恩,這輩子開頭持保留態(tài)度。 4,前世陰差陽錯,竹馬不一定是壞人。 5,這一世,男主不是標(biāo)準(zhǔn)意義上的好人,真瘋,真不擇手段……如有不適,棄文請不必告知。 6,女主性格上有點(diǎn)被動,為親情友情會有掣肘,但不會隨波逐流,總體來說,是個可可愛愛、心向光明的軟妹紙。 第2章 八字不合(修) 從前熙沅公主就從沒拿正眼看過您。 姜皓吩咐眾侍衛(wèi)布防,輪到那大胡子時,好意提醒一句:“胡……你是叫胡漢對吧?兄弟,回去把這胡子剃了吧……” 胡漢低著頭,胡亂答應(yīng)一聲,姜皓看看跟他站在一塊兒的,也是個新人,就把他倆分到左院的墻根兒下去守著。 免得公主見到心生不滿。 白南抻了抻衣擺,腰桿挺得筆直,小聲對邊上的人道:“太……三爺,你說你混進(jìn)來就混進(jìn)來吧,干嘛偏要貼滿臉大胡子……” 跟鶴立雞群似的,也太扎眼了。 不光胡子生得茂密,濃眉粗亂,壓在略深的眼窩上方,若非湊近了,壓根瞧不見眼睛長什么樣。 胡漢微微低頭,謹(jǐn)慎抬起一雙眼,眸光精亮,賊兮兮四處偷瞄,“這你就不懂了,我裝成這樣,她根本不會看我一眼……” 她剛才約摸只瞧了他半眼,就趕緊調(diào)開目光。 心里得意非凡,小磨人精,我還不了解你? “那也是……”白南跟著他在這建康宮待了十年,自認(rèn)為最了解情況,“從前熙沅公主就從沒拿正眼看過您?!?/br> 胡漢磨了磨牙,冷不丁給他后腰一拳。 白南最熟悉這位爺愛下黑手的毛病,腰一擰錯開一步。 “其實(shí)不用這么麻煩,貼什么胡子呀,公主殿下壓根記不得您長什么樣兒。” 他是個忠仆,慣會憂主之憂,“不過好逑宴可不能去啊三爺,今兒金陵的世家子都來,您化成灰他們也認(rèn)得?!?/br> 胡漢:“……” 他到底為什么要帶這蠢材?就為處處擠兌他么? “閉嘴吧你,爺就是為攪和這宴來的?!?/br> 白南一手摁住嘴,雙眼圓睜,另一手摸了摸懷里的婚書,“三爺,您……直接把婚書遞上去不就完了?” 隨后他心里一個激靈,明白了,他家三爺這是沒信心,怕被公主拒絕,這才喬裝改扮混進(jìn)宮,事先埋伏好,隨時準(zhǔn)備對赴宴的世家子們下黑手。 要么說忠仆呢,打小一塊兒長大的,他白南就是三爺肚里的蛔蟲。 三爺?shù)氖侄文沁€不了解?到時求婚的競爭對手一茬接一茬倒下,最后可不就剩他了。 胡漢瞥一眼邊上躍躍欲試的蠢仆,心很累,抄著手倚在墻角,隨后眼前一亮,見到那邊一襲紅裙蹣跚,正朝這邊的秋千架走來。 他瞇起眼,唇角下撇,挑剔的眼神逡巡在來人身上,一年多沒見,總覺得她有點(diǎn)不一樣了。 腮幫子上,胡須瑟瑟顫抖,實(shí)際是他正在磨牙。 他和虞莜天生八字不合,打從第一次見面就結(jié)下梁子。 她見過他最狼狽的模樣,后來又對他視而不見,用那種——比打架、吵架還要惡劣的手段——折磨、羞辱他…… 銅馬殿不大,正殿和廂房都還收拾得挺整潔,虞莜走了一圈,心下略感滿意。 秦昶是北齊送來的質(zhì)子,說是也不是,彼時兩國關(guān)系尚且融洽,各自的開國皇帝當(dāng)年?duì)幇蕴煜聲r,惺惺相惜,是比朋友更了解彼此的對手。 北齊國力不濟(jì),常年在塞北長城上與諸奚人作戰(zhàn),軍備吃緊,民生艱難,需要南康大量資助。 本朝襄助也有因可循,畢竟人家替他們阻擋外敵,錢銀上的交往一旦多起來,就有些債主的意味。 北齊武昭宮,原先的太子是皇后嫡出,秦昶的生母祖上是西域胡商,異族血統(tǒng)在朝堂深受歧視,這才被抵押在南康這兒,為期十年。 誰想北齊皇后和太子先后亡故,恰好十年期滿,回去被封為太子。 如今人走才一年,銅馬殿仍有宮人打點(diǎn)也不稀奇。 上一世虞莜也來過一趟,約摸是永隆三年,秦昶“北齊戰(zhàn)神”的名號剛剛打響那會兒,距他離開金陵前后快五年了,殿宇朽舊,院子里的荒草都長到兩三尺深。 那年朝中頒布鹽鐵新令,直接影響北齊的軍械采買合約,她專門給已是監(jiān)國太子的秦昶去信,為免引起兩國不睦,措辭溫和,姿態(tài)放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