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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貴極人臣在線閱讀 - 第13節(jié)

第13節(jié)

    幾人之中,馬永成年紀最長,他放下手中的補品道:“哥幾個好心來看你,給你送藥送補品,你怎么反倒說這種話?!?/br>
    高鳳話一出口就心下暗悔,他因說錯了話,已然在太子爺面前落了臉面,若要再把這面皮賺回來,少不得這些人的扶持幫助,在爺面前說說好話。此時,他理應態(tài)度謙恭才是,怎么又說錯了呢!眼見馬永成給了個臺階,他忙踏上道:“諸位哥哥們莫怪,是我一時豬油蒙了心,誤會了您幾位的好意。我剛剛所說的只是氣話,并不是存心的?!?/br>
    這四人結伴而來,自然也不是真為著探望他,當下就輕輕揭過,丘聚坐在他身旁道:“高哥的為人我們豈會不知,你一定是氣糊涂了,我們幾個又何嘗不是呢?!?/br>
    他先將小太監(jiān)遣了出去,接著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劉瑾所住的方向,道:“難怪人家都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和人家能說會道的老劉相比,我們就同棒槌似得。在這樣下去,我看我們索性告老算了,趁著在爺面前還有幾分臉面,還能落得個好下場?!?/br>
    這話中的意思已然夠明顯了,高鳳只是口無遮攔,并不代表他是個傻子。他當下就笑開:“我說呢,怎么來得這么齊,原來幾位哥哥除了探望小弟外,還打算共商大計不是?!?/br>
    幾人對視了一眼,谷大用上前道:“高哥您是知道的,我與羅祥因資歷較小,素來不敢與幾位哥哥爭風頭的,可是,總不能因為我們倆老實,就將我們吃飯的家伙都給奪了吧。他們明明掌鐘鼓司,卻來搶我們尚膳監(jiān)的活,做得實在是有些太過了……”

    羅祥道:“我們也只是不愿任人宰割而已。”

    高鳳道:“我又何嘗不是,只是,他實在是厲害角色,又得爺?shù)目粗?,我怕我們……?/br>
    馬永成擺擺手道:“可他今天做錯了事,他竟然為焦芳拿幾色點心做筏子,拿爺當槍使?!?/br>
    高鳳不解道:“對了,今兒個我就想問了,他怎么忽然想起提焦芳了?!?/br>
    丘聚嗤笑一聲道:“我們都打聽清楚了。還不是那個姓焦的膽大包天,竟然把手伸到吏部里去,惹得馬尚書不滿。咱們陛下可是對馬尚書言聽計從,他害怕了,所以來撞劉瑾的木鐘,希望太子爺能保住他?!?/br>
    高鳳嘲諷道:“這還真是……”

    馬永成道:“像他這樣的精明人,做錯事的時候可真是屈指可數(shù),咱們?nèi)舨蛔プ∵@個機會,只怕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br>
    高鳳驚詫道:“瞧你們這樣,是已經(jīng)有主意了?”

    幾人圍將上來,低聲道:“近日京里來了一個戲班子……”幾人議定之后,第二天宮門一開,就遣人出了宮。

    而到了傍晚時分,敷衍道完歉的皇太子忍了一天的怒火,終于熬到了爆發(fā)的時候,剛剛換上的擺件與文房四寶又一次壯烈犧牲。馬永成見狀上前道:“奴才等知道爺心里不舒服,特意給爺尋了個解悶的小玩意,京中來一個名叫春醠班的班子,那嗓子簡直和黃鶯似得……”

    一語未盡,回應他的是朱厚照擲過來的茶盞,可憐馬永成一把年紀,被淋得個透心涼。朱厚照斥道:“馬文升和王華都踩到孤頭上來了,你不思為孤想辦法讓這兩個老東西閉嘴,反倒在此說些廢話!還不快些滾出去,瞧見你就煩心!”

    馬永成討了個大沒趣,剛怏怏地出來,就撞上急匆匆而來的谷大用,他三步并做兩步上前道:“馬哥,怎么樣了,他們已經(jīng)把劉瑾和魏彬拖住了。”

    馬永成長嘆一聲:“怕是勞你們做了無用功了,爺把我攆出來了,說不想聽這些話。”

    “怎么會!”谷大用先是震驚,而后一咬牙,“說不得得拼一把了,您是不知道,為著絆住劉瑾,我們怕是得罪他了。依他那小肚雞腸的樣子,若這次無功而返,還不把我們往死里弄。要不我們一齊進去,向爺再說一次?”

    “這……”馬永成有些遲疑,他是宮里的老人了,收得徒弟都有好幾十,在圣上面前也有些臉面,再加上這次他又沒有直接與劉瑾發(fā)生沖突,他非但沒有破釜沉舟的必要,反而有保守再來的底氣。谷大用窺其神色,明白一二,當下道:“不若您將東西給我,若是成了,我要還想在東宮混下去,就決計不敢眛下您幾位的功勞,若是敗了,為了讓您幾位搭救我,我也不敢拖你們都下水啊?!?/br>
    這話說得當真是兩面凈光,馬永成不過略一思索,就招呼人來將東西給了他,口里還道:“我就知大用你是個有膽色的,哥哥我也不是怯了,只是若是我們哥倆都落了難,誰在外面奔走撈你呢。”

    谷大用心底罵娘親,臉上笑嘻嘻,拿著東西就進去了。他剛剛跪下,朱厚照就不耐煩道:“你又來做什么!”

    谷大用心一橫,徑直伸開手將畫卷展開,大呼一聲:“爺請看!”

    朱厚照的怒火此時已然到達了另一個峰值,他隨手拿起一個象牙筆筒,抬頭就要丟出去。然后,筆筒就因他的驟然失神而落到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唐伯虎被時人稱為吳門四家,絕非是浪得虛名。特別這一幅畫,是在他因持續(xù)練習,筆法技藝又至另一高峰之際,結合了月池所述的西洋畫特點后精心所繪。此畫是一幅橫卷,以河為界分為陰陽兩部分??沙龊跻饬系氖?,本該為陽間的畫卷上部分,卻盡是鬼怪。這是唐伯虎用工筆技法,描分染罩,無比細致地描繪而出。其上的每個鬼怪都栩栩如生,仿佛要破圖而出。身長數(shù)丈,四腳抓地是患鬼,一雙青睛,亮得滲人。形如孩童,卻流著血淚,單腳站立的是山魈,它嘴里銜著一根手指。而周身漆黑,面呈靛藍的是羅剎鬼,它正大口吞噬血rou。還有白骨慘淡,手持人皮的骷髏鬼、成黑霧狀四處的螭魅,跟隨著老虎的悵鬼等等,形態(tài)各異,動作各異,不可勝數(shù),只怕有上百種之多,讓人驚嘆不已。而這些鬼身上唯一的相同點是,他們扭曲的鬼臉上竟然不約而同地露出猙獰的笑意,并且他們冰冷的目光亦集中在河中一點,那是河中的一具女尸,是一位真真正正的絕代佳人。

    第24章 錦繡暗藏玲瓏心

    可與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相比,到底落了下成。

    這恐怕是唐伯虎畫得最艱難的一幅美人圖,原因不在服飾多么華麗,神態(tài)多么優(yōu)美,而在她……沒有臉。對此,月池說得理直氣壯:“若繪出了容貌,豈不是讓人來按圖索驥嗎?再說了,若達不到預期,反而會讓人失望,倒不如留下懸念。”

    她指著畫像道:“人的想象力有多大,她就有多美?!?/br>
    可想象亦不是憑空而來,同樣要建立在原有形象之上。李鳳姐的身份與遭遇就決定了她不可能如杜十娘一般著錦衣繡襖投河自盡,而唐伯虎思來想去,這個原本形象的塑造就只能落到體態(tài)與頭發(fā)上。

    于是,最后呈現(xiàn)在朱厚照眼前的就是這樣一個景象。女子的身體單弱而纖細,腰如束素,柔軟婀娜,在碧波里隱隱綽綽,她的烏發(fā)在水中散開,飄逸如波紋,遮蔽她的臉頰。

    她全身唯一清晰可見的肢體,就是她露出水面欺霜賽雪的半截小臂與一只手,粗粗一看,甚至會以為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玉蘭。

    手指修長勻稱,指甲透明瑩潤,而在指肚間拈著一朵花。明黃色的花朵,鮮艷明媚,成了這河中的唯一一點亮色。

    朱厚照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萱草花,他在母親張皇后的坤寧宮內(nèi)時常見到,只因其為母親的象征,又有忘憂宜男的吉意。孟郊就有詩曰:“萱草生堂階,游子行天涯。慈親倚堂門,不見萱草花?!?/br>
    為什么這女子手中會持此花呢,他心下的這一疑惑在看到畫卷的下半部分時很快得到了答案。河流之底,按理說應當是陰間,可是這里卻是一片和樂。無論男女老幼,皆是衣著整潔,他們簇擁著站成一個環(huán)形,瞧著中央的景象,面上露出動容的神色,有的人甚至淚流滿面。

    中央立著一個年長的婦人,鴉青的頭發(fā)梳成墜馬髻,其上半點飾物都無,身上也只著素色的衣衫。但她的神態(tài)極富動感,她踮起腳尖,張開雙臂,如同護崽的母雀,那種渾身緊繃的緊張焦慮,讓人感同身受,而她守護的對象,是那個正朝她墜落的女孩。

    女孩的裙擺飛揚如風帆,她伸出的一只手,即刻就要觸到母親的面頰。母女倆都沒有露面,但就憑這一只手,朱厚照就能斷定,這個水底的女鬼與水面的浮尸是一個人。

    這下,這幅畫的寓意就一目了然了。陽世惡鬼云集,善人墮入陰曹,弱女無奈自盡,母女黃泉相聚。真是好畫技、好構思、好諷喻。朱厚照連道了三個好字。

    一旁的谷大用見此情景,高高提起的心才終于落了地,他暗松一口氣,急忙又拿出戲本來,恭謹?shù)爻式o朱厚照:“爺,這畫上所述的冤情,戲本里都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還請爺過目?!?/br>
    朱厚照正要接過,就聽殿外傳來一陣喧嘩,他皺眉喝道:“嚷什么,全部噤聲,再敢喧嘩者,拖出去杖責五十?!?/br>
    殿外,正與馬永成糾纏的劉瑾的表情就像吃了屎似得,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馬永成的瞬間容光煥發(fā),他那一張老臉上的每根皺紋都舒展開來,綻放著愉悅。他心道,一定是成了!

    的確是成了,朱厚照在一目十行看完整個戲本后,就定定地看著谷大用,問道:“這些是怎么得來的?”

    谷大用如竹筒倒豆子似得,將焦芳與馬文升的恩怨情仇說得是一清二楚。然而,在說完之后,太子卻不如他想象中那樣勃然大怒,殿中彌漫的是一股難熬的寂靜。谷大用一顆心又開始七上八下,他實在忍不住了,于是悄悄抬頭一看,太子的一雙眼睛亮如星子,滿是躍躍欲試。

    這是怎么了,他一驚,這時,太子忽而大笑出聲。谷大用更加疑惑忐忑了,他仗著朱厚照心情好,試探性問道:“爺是覺得這畫與戲本太好了嗎?”

    朱厚照斜睨了他一眼道:“畫雖好,戲雖佳,可與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相比,到底落了下成?!?/br>
    他眼見谷大用一頭霧水的模樣,嗤笑道:“罷了,你這蠢材怎么會明白。起來吧,你稍后就去乾清宮一趟,請父皇與孤一道看戲?!?/br>
    什么!昨兒個犯了錯,挨了一頓訓斥,今日便又找新鮮玩意兒取樂,還生怕親爹不知道,特特叫他來。這不是……上著桿子找罵嘛。谷大用面上猶豫為難,朱厚照一見便知他心底的小算盤,他斥道:“你這殺才,照做就是了,天塌下來還有你主子我呢?!痹僬哒f了,這畫與戲,不就正是為父皇量身打造的嗎?既如此,天又怎么會塌呢。

    谷大用出了文華殿門,就被馬永成拉走,他略一遲疑,就將前因后果和盤托出。馬永成自詡看著朱厚照長大,可實際也摸不準他的心思,可不論太子要做什么,他既然把此事捅到了弘治帝面前,就表示他沒有回護劉瑾與焦芳的意思。

    這就好辦了,自李廣【1】之亂后,圣上便有意識地限制太監(jiān)干政。劉瑾這般作為,又正巧趕上了太后千秋,萬歲就算是因著太后,也必定不會姑息。落水狗怎能不打呢!他當即就拍板:“大用吶,適才辛苦你了,做哥哥的也不能讓你一直跑路,什么都不做,這樣,這次輪到我來,我這就去面謁陛下!”

    谷大用此刻心里正打鼓呢,聽他自告奮勇,當然是忙不迭地同意了。馬永成徑直去了乾清宮,劉瑾見此慌不擇路忙去見朱厚照求情??蓞s被守門的侍衛(wèi)攔住,說是太子發(fā)話,誰也不得來打擾。

    劉瑾這時才是真正心涼了半截,他萬不曾想到,太子一向厭惡馬文升,能找到與他作對的機會應當是萬分高興才是,怎么這次反倒站在了他那邊!可恨馬永成這小人,一定會在萬歲面前落井下石,他一定得想個辦法才行。

    果然不出劉瑾所料,馬永成在弘治帝面前,表示了太子是因誤信jian人之言對王諭德產(chǎn)生了誤會,故而才犯錯,如今太子經(jīng)過圣上的教導已然迷途知返,今日特地請圣上駕臨文華殿,以陳前情。

    弘治帝自幼缺少父愛,朱厚照又是獨子,對他從來都是無有不應,此次當然也不例外。而到了文華殿,迎接他的就是一場大戲。

    偌大的戲臺下就只坐著弘治帝與朱厚照父子二人。弘治帝佯怒道:“你不是要陳情嗎,居然讓朕丟下公務來與你看這些玩意兒?!?/br>
    朱厚照笑道:“這也算是公務吶。這出戲可是據(jù)時事改編的,您瞧了就知道了。一定不會叫您失望的,我保證!”

    弘治帝哼了一聲,到底還是留下,心想就當陪陪兒子。然而,戲一開場,他的全部心神就被攫走。唐伯虎使用的是倒敘的手法。一開場就是李鳳姐在絕望之中投河自盡。身旁青衣所扮演的周姨娘的鬼魂心肝欲裂,痛言自己與女兒的悲慘遭遇。

    年輕美貌的周家少女由于家道中落,誤落李大雄的魔掌,不慎懷孕,為保住自己的孩子,她在挨打時,都是竭力將身軀躬成蝦米狀,雙手緊緊地護住肚子。即便遭受重創(chuàng),她也用盡最后一口力氣,讓她的女兒得見天日。

    在奄奄一息時,她死死拉住大夫人的手,苦苦哀求,求夫人救救她的孩子,她會在來世結草銜環(huán),報答她的恩情。大夫人同意了,可是她同樣也被蠻橫無理的丈夫與心腸歹毒的小桃紅害死。而面對這一切,已成為陰世之鬼的周姨娘只能在一旁看著,凄入肝脾卻無力插手。

    這一系列生離死別由四人演繹而出,扮演李大雄的丑角,為表現(xiàn)其粗魯,眼神兇狠,動作大開大合,所唱的戲段也是快速流利。扮演小桃紅的花旦,扮相華麗,盡顯嫵媚風流,依靠在李大雄身旁,可所述的句句都是歹毒的挑撥之語。而扮演大夫人與周姨娘的兩位青衣,則是弱不勝衣,語聲哀婉,如泣如訴。

    朱厚照眼看著自己的父親緊緊攥著拳頭,面容僵硬,上下牙緊咬,眼中甚至有淚光閃過,如非多年的皇帝素養(yǎng),他早已要按捺不住,立時發(fā)作。朱厚照見狀,心下有些遲疑,但是他隨即想到,這事壓在父親心頭已有數(shù)十年,如不讓他抓住這個機會解了心結,只怕長久郁結下去,反而會再生事端。

    于是,父子倆又看了下去,接下來的故事就更悲慘了,大夫人與周姨娘被黑白無常抓回地府,大夫人在勸說下愿意投胎,可周姨娘卻無論如何也放不下自己的女兒,她心知丈夫的辣手與小桃紅的無恥,于是千辛萬苦逃回陽間,誰知,她又目睹的是親生女兒十年慘絕人寰的生活。

    她每次都拼命擋在女兒身前,卻因陰陽有別,她一觸及就被陽氣震開,渾身刺痛,最后的結果永遠都是傷痕累累的女兒與傷痕累累的母親同在漆黑的柴房里哭得撕心裂肺,女兒喊娘,母親叫女,卻無法相見。這時的伴奏只有笛子,在深紅色的宮墻內(nèi),嗚嗚咽咽,裊裊悠悠,更顯悲怨。

    弘治帝此時終于忍不住了,他的身體微微顫抖,朱厚照見狀道:“兒臣知曉父皇愛民如子,只是您切莫因為感傷而傷了身體呀,否則讓這九泉之下的周氏與李氏情何以堪呢?”

    此話剛好說到了點子上,弘治帝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迎接大結局的暴擊。小桃紅與家中惡仆合謀,要將李鳳姐賣到妓院,為保貞潔的鳳姐選擇投河自盡,可在玉山傾倒的一剎那,她卻終于見到了一直守護在她身邊的母親,母女團聚,共入地府,約定來世再續(xù)親緣。

    那青衣唱道:“母別子,子別母,白日無光哭聲苦。愛子心無盡,幽冥感悲辛。情義之所至,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第25章 六韜三略究來精

    好一招激將法,完了,全完了。

    弘治帝在朱厚照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進了一間靜室,在左右侍從都遠遠離開后,他摟著兒子痛哭出聲。朱厚照心知肚明原因為何,可他不能直說,他只道:“兒臣知道父皇一向心善,此案正是還需父皇主持公道,這乃是一樁冤案,最大的罪犯尚未伏法?!?/br>
    弘治帝疑惑道:“……是誰?”

    朱厚照道:“正是那李大雄,他逼死一妻一妾一女,可還逍遙法外呢。您若能斬了他,即可告慰死者,也可讓那些活著的母親過得好些?!?/br>
    弘治帝聽罷目露堅毅之色,第二日便在早朝上提起這樁公案,果如朱厚照所料,引起軒然大波。

    士大夫們普遍不贊同斬殺李大雄,李大雄疑似所犯的罪是謀殺周氏與誤信小人,前者因年代久遠已不能確認,后者則罪不至死。即便殺周氏是實情,依照大明律其尊長謀殺卑幼、已行者各依故殺罪、減二等。再怎么樣,他也不至于被斬首吶。至于李大雄對李鳳姐的迫害,他們認為這根本不算事,父為子綱,父教子亡,子不得不亡。子女的一切都來自于父親,父親不論怎么教導他們都是天經(jīng)地義。既然如此,怎么能為女而殺父呢,這不是敗壞倫常嗎?

    一個市井小人的性命竟然在朝廷中引得滿朝文臣抗議連連。明眼人都知道,一個庶民之死根本與他們毫無關聯(lián),他們據(jù)理力爭,是為了維護儒家所構建的禮法秩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他們治理國家的根本道德,絕對不能允許任何人來動搖。他們同樣也不明白,站在家長制頂端的弘治帝究竟是怎么了,他怎么突然自己拆自己的臺!而且,他素來是從善如流的,今日為何如此固執(zhí)不聽意見。

    如吏部尚書馬文升這等骨鯁直臣甚至又揚言道:“如陛下再一意孤行,妄改國家法度,就請允老臣告老還鄉(xiāng)吧!”

    往日馬尚書祭出掛冠求去的法寶時,弘治帝總是親下御階來挽留他,表示自己將會采納他的建議??蛇@次他竟然沉著臉,一言不發(fā)。馬尚書雪白的胡須在空中顫抖,他萬萬沒想到,弘治帝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馬尚書的心都要涼透了。他真要脫下烏紗,摘下懸于腰帶上牙牌時,一旁的王華等人忙上前勸阻他。站在禮部隊列里的焦芳同樣也是驚駭莫名,這……按理說不是應該他倒霉才是,怎么換做馬老頭了。難道,太子真的說動了陛下,他不由喜形于色。

    眼看局面就要不可收拾,內(nèi)閣三公忙出來打圓場。徐溥顫著嗓子開口道:“列位莫要焦急,啟奏陛下,依老臣看,此事容后再議如何?”因他年高德劭,弘治帝與諸臣都對他頗為敬重,更何況今日再鬧下去,也未必會有什么結果。于是,大家都賣他了一個面子,轉(zhuǎn)了話題。而在下了早朝之后,三公便隨弘治帝入了御書房。謝遷巧舌如簧,有理有據(jù),引經(jīng)據(jù)典勸說弘治帝幾個時辰。

    弘治帝卻就像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咬死不松口,非殺李大雄不可。到最后,徐溥體力不支,謝遷聲音沙啞,只得告退。而最善謀的李東陽卻頗覺蹊蹺。他在告退之后,并沒有離開乾清宮,而是去尋了蕭敬。蕭敬因頗有才名,加上處事公道,在文臣中名聲一向不錯。他又是弘治帝的近侍,打探消息不找他找誰。誰知,一問之下,得到的結果卻讓他大驚失色。

    “你說什么,是東宮那里?!”李東陽震驚道。

    蕭敬沉重地點點頭:“也就是對您,否則這等私泄禁中的大事,我是萬萬不敢做的。昨晚黃昏,馬永成來請萬歲過去,說是太子想見萬歲。到了東宮之后,我們這些奴才都被遠遠打發(fā)開,不準近前。只能偶爾順風聽到一些絲竹之聲。我那時也沒在意,誰知萬歲一出來,命我等去伺候時,他的神色就不對,而我今日服侍萬歲起身,竟然在枕頭上發(fā)現(xiàn)淚痕。”

    李東陽皺眉道:“可知他們昨日做了些什么?”

    蕭敬猶疑道:“想是聽了戲,可是具體是什么,我也不知?!?/br>
    蕭敬身在宮墻內(nèi),不知是常理,可李東陽在宮外,又身居高位,自然是耳聰目明。他立刻出宮,命家人將時興的《萱草記》的情節(jié)打探回來。他也是歷事三朝的老人了,可以說是看著弘治帝長大,一知來龍去脈后,他立時便知,弘治帝如此反常是為何。這可就難辦了。他在書房內(nèi)來回踱步,直拖到了晚飯時分小兒子來找他時,他還在苦思冥想。

    小兒名喚兆同,此時正是玉雪可愛之時,見父親如此憂慮,不由抱著他的膝蓋問道:“爹爹何時為難,說出來兒為你解憂?!?/br>
    李東陽不由一笑,隨即卻心念一動,問道:“兒啊,若一孝子,其母為人所害,他當如何?”

    兆同不過五六歲年紀,當下卻口齒清楚道:“當為母報仇雪恨?!?/br>
    李東陽又問:“那若是仇人已然伏法呢?”

    兆同又道:“當哀痛終身,盡力孝順母家其他親人。”

    李東陽恍然大悟,連黃口小兒尚有此決心,何況弘治帝,更何況,他還沒有任何母家親人能夠讓他彌補遺憾。這股情緒積累多年,只怕秉風雷之勢而發(fā),非是他們能阻攔的。他急急讓人備車馬,他要去見馬文升。然而見到馬文升后,因事涉天家秘事,李東陽不好直言,只能以朝中還有其他要務需要老尚書輔弼,何必為一樁小案失掉官位。

    誰知,馬文升卻鄙夷地看向他:“恕老夫直言,此事事關綱常倫理,怎么能說是小事!此例一開,孝之一道就成了笑話。西涯公,老夫一直以為你只是處事較為周到,未想你竟然已將棱角磨平,圓滑至此,多謝你的好意,老夫只能心領了!送客!”

    李東陽一片好心,欲辯不得,只得出門來,剛剛回家喝了半盞茶,又聽門人急急來報,說是東宮劉瑾出門,送了一盒東西到焦芳府上。李東陽手中的茶盞跌落在地,摔得粉碎,他扶額長嘆一聲:“好一招激將法,完了,全完了。”

    不出所料,第二日馬文升在早朝上言辭更加激烈,直說是弘治帝聽信太監(jiān)讒言,擾亂朝綱,如若再不聽勸阻,他就要馬上告老還鄉(xiāng)。而弘治帝對此的回應就是,辭官折子上的一個準字。連帝師都面臨如此下場,其他人兔死狐悲,哪里還敢再言。殺李大雄與貶斥焦芳的上諭同時發(fā)出,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普天之下,明白其中道理的只三人,朱厚照、李月池與李東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