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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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華急道:“我的好娘娘,何必要等明日呢,今兒個,您就不能召他來用晚膳嗎?他這些天瘦削了不少,想來夜間也未安眠。您早些同他和解,也讓他能睡個好覺吶?!?/br> 張皇后一聽也有些心疼:“他真?zhèn)€如此了?” 秋華信誓旦旦道:“千真萬確!聽說,今日中午回去,是一口東西都沒吃,連陛下去勸也無用?!?/br> 張皇后柳眉蹙起:“胡鬧,若是餓壞了,可怎的是好?” 她下令道:“讓尚膳監(jiān)再送一些好克化的去。務(wù)必勸太子吃下?!?/br> 秋華領(lǐng)命退下,而張皇后一晌午在塌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硬是沒有睡著。誰知,一個時辰后,秋華又為難道:“娘娘,殿下還是不肯用膳?!?/br> 張皇后猛然起身:“真是命里該遇著這個討債鬼。扶本宮起來,我們親去看看他?!?/br> 秋華喜出望外,她一面替張皇后更衣,一面打趣道:“您早這般多好,到底是誰的兒子誰心疼?!?/br> 張皇后啐了她一口:“這還用你說?” 她們匆匆收拾好,又帶上了幾色點心??僧?dāng)皇后的鑾駕到了端本宮前時,前來迎她的大太監(jiān)卻面露驚駭之色。張皇后狐疑道:“你怎么這幅模樣,殿下呢?” 丘聚垂頭道:“您哪兒的話,奴才只是少見您來,殿下剛剛睡了。” 張皇后柳眉深蹙,她疑心生暗鬼,以為丘聚是在指責(zé)她為母不關(guān)心孩子。她冷冷道:“若非祖制,又哪里用得著你們這些廢物!走吧,還不前面帶路?!?/br> 丘聚聞言,額頭的汗沁出的更多了。張皇后心下愈發(fā)覺得不對勁,她索性推開這個太監(jiān),自己快步走了進(jìn)去。而在她闖入內(nèi)室的一剎那,正好看到了朱厚照淚眼婆娑地拿著荷花酥的情景。這種小點心,已經(jīng)五六年未在宮里出現(xiàn)過,自她將那個善做此物的楊奶娘趕出宮去之后,就再也沒有人敢做這種點心。 她只覺心頭一股烈火涌上頭頂,燒得她腦中一片空白,雙目發(fā)紅。她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從他手里將這個小小的、花苞狀的點心奪過來,當(dāng)著他的捏成了粉末。就這樣,她還不愿罷休,她看到了桌上的食盒,她將里面所有的東西都擲到地上全部踩碎。 而朱厚照的神色從一開始的驚怒,到最后的沉寂。他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張皇后猛地按住兒子的肩膀:“你這么看著我作甚,看著我作甚,我才是你的母親!我才是你的母親!她就是一個賤婢。要不是我那時身子不好,她連你的一根頭發(fā)都碰不到!” 朱厚照淡淡道:“是嗎?可我怎么沒覺得,您把我當(dāng)兒子呢?” 張皇后如遭重?fù)?,她的牙齒咔咔作響,這一次她揚起的手終于落下,朱厚照被打得臉一偏,臉頰立時紅腫。他冷笑道:“就算你再打我十下一百下,我心里也永遠(yuǎn)記得她!” 張皇后的身形踉蹌了一下,她倒退好幾步,半晌她也露出一個蒼涼的笑容:“為什么不是你?” 朱厚照看著她,只聽她道:“為何留下的會是你這個逆子,為何不是我的煒兒呢?” 朱厚照呆呆地望著她,眼底迅速浮現(xiàn)朱厚煒與太康出生后,她把他們捧在懷里,細(xì)細(xì)照料的情形。而他,他只能在旁邊看著。在兩耳朵裝滿弟弟meimei的趣事后,他才孤零零地回來,回到?jīng)]有奶娘的端本宮里。他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床上,望著床柱上的龍發(fā)呆,只有小太監(jiān)們陪著他,給他逗趣講故事。他想和他們天天玩,但是父皇又說不可以,朝政需要平衡。他不能偏向任何一方,對任何一方付出真感情,否則他的寶座就會不穩(wěn)。 他就這么一天天地長大,長到了十歲,絕口不提奶娘,更不能提朋友。然后他的親生母親問他,為什么死得不是他,而是弟弟。萬箭穿心,不過如此。 第55章 昔年無限傷心事 是誰把這貨放出來的? 張皇后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中宮的。她的心中一片茫然, 眼中也失去了焦距。而她剛剛坐下,弘治帝就匆匆趕到,帝后二人爆發(fā)了自結(jié)縭以來前所未有的爭吵, 最后竟然是以皇帝拂袖而去, 并宣稱皇后身體不適,閉宮修養(yǎng)為結(jié)束。 替弘治帝抬龍輦的太監(jiān)只覺兩腿都要跑得飛起來, 就這樣皇帝還是催促不斷。好不容易到了端本宮,弘治帝不顧王岳的攙扶,快步走進(jìn)了里間。剩下的五虎惶恐不安地叩首。弘治帝不耐地擺擺手:“太子呢?” 丘聚垂首道:“啟稟萬歲,殿下說他想獨自歇息一會兒,便把我們都趕出來了……” 弘治帝眼中立時浮現(xiàn)兒子在靜室內(nèi)煢煢孑立, 無聲哽咽的情狀,他急急道:“還不帶路?!?/br> 一眾人一疊聲地應(yīng)下, 可接近碧紗櫥時,弘治帝又讓隨從退下。他默默走到隔扇門前,輕輕敲了敲門,屋內(nèi)卻全無回應(yīng)。他不由嘆了口氣,柔聲道:“照兒,是父皇,父皇來看你了。” 里間仍然悄無聲息, 弘治帝想了想道:“你母后她只是……” 他的話一時哽在喉頭,他實在不知要如何替妻子辯解, 百般為難之后,他只能說:“你還有父皇呢,你不是一直說, 父皇是最疼愛你的人嗎?” 他語罷, 希翼地望著屋內(nèi), 希望能聽到兒子輕盈的腳步聲。在良久的等待之后,他面上的期盼漸漸化作了傷心:“難道照兒連父皇都不要了嗎?” 這次仍舊沒有任何動靜,弘治帝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了。他推門進(jìn)去,皇太子的一應(yīng)服飾都放在床上,而太子本人卻已是無影無蹤。 他面上陰云密布,當(dāng)即暴喝一聲道:“來人!” 皇城又一次亂成了一鍋粥,而喬裝成小太監(jiān)的太子已然拿著腰牌,再一次出了東安門。 此刻,月池和貞筠正拎著菜籃走在回家的路上。貞筠滿面嫌惡:“剛剛走過的那條路未免也太臭了些吧?!?/br> 月池也皺眉道:“沒有公廁,人人都在小巷僻靜處隨地大小便,天長日久,怎能不臭。” 貞筠嘆了口氣:“今日不該抄近路的,下次還是走繁華的大道吧。我的鞋都被污了。”月池點點頭。 她們剛剛走到自己所居的小巷口,貞筠眼尖,一眼就瞧見了一個太監(jiān)立在她們家門前。她忙推推月池,月池也是一怔,都這個時辰了,宮里為何還會派太監(jiān)來。 她上前拱手一禮道:“勞公公久候,不知公公此來有何貴干?” 這位公公回頭,儼然是……朱厚照。 皇太子不耐道:“李越,你怎么才回來。孤有事讓你辦。” 月池:“……”是誰把這貨放出來的? 貞筠手一哆嗦,她手里的菜籃落在地上,白菜、蘿卜滾了一地。 朱厚照卻顧不得這些,他急急道:“孤要去城西找一個叫楊阿保的婦人,你速速給孤帶路。” 月池默了默:“殿下,就沒有具體一點的地址嗎?城西的人家可是為數(shù)不少?!?/br> 朱厚照一拂袖:“不管有多少家,都要找到她!” 呵呵,月池微微頷首:“那殿下您就請自便,再調(diào)一次三十三衛(wèi)挨家挨戶地詢問,興許明兒個就能找到。臣先告退了?!?/br> 說著,她推門就進(jìn)去了,貞筠對他草草福身一禮,飛快地?fù)炱鸢撞颂}卜也跟著她進(jìn)門了。徒留朱厚照一人,不敢置信地立在門口。他氣急,抬腳就要走,可他長這么大,這是第二次出宮門,他就只認(rèn)識到李越家的這條路! 他在門口踟躕了半晌,眼見來往注意他的人越來越多,一時也覺情況不妙,只得咬牙進(jìn)了門。他快步走了大堂,剛剛喝了一聲李越,就見貞筠驚慌失措地站起了。他皺眉道:“李越呢?” 貞筠指了指廚房:“她在做飯呢。” 朱厚照瞳孔不由一縮:“他在做飯,你在這兒坐著?簡直是陰陽顛倒,不知所謂?!?/br> 貞筠縮了縮脖子,不敢作聲。此刻月池正端了一盤松鼠桂魚上桌來。切成菱形刀紋的魚掛上蛋黃糊,用寬油炸成金黃色,魚rou也在油中舒展開來,就像刺梨一般。魚頭和魚尾都翹起放在前后。月池將碗中口蘑,豌豆,筍丁做成guntang的酸甜醬汁澆了上去。一時,魚rou發(fā)出吱吱的聲音,香氣四溢。 朱厚照瞪大雙眼:“這、這是你做得?” 月池不可置否:“還有幾個菜,你們先吃吧?!?/br> 貞筠歡天喜地地去盛了三碗米飯過來,朱厚照被這香氣吸引得怔了片刻,隨即回過神來。他忙跟著月池進(jìn)了廚房:“李越,孤適才的話你聽到?jīng)]有,你難道想抗命不成?” 月池手下飛快地片著紅似櫻桃的醬rou,她頭也不抬道:“你的臉腫了?!?/br> 朱厚照的聲音戛然而止,月池繼續(xù)道:“瞧手形,顯然不是萬歲,那便是娘娘。娘娘打了你,你負(fù)氣私逃出宮,卻是為找一個婦人。你就算有色鬼的潛質(zhì),現(xiàn)下應(yīng)當(dāng)也做不成色鬼。那就只能是尋舊識。這個楊阿保是伺候你的老人?” 朱厚照在她背后一時什么都說不出來,月池見他悄無聲息,就知猜得八九不離十。她道:“五軍都督府只怕從今日起就要對殿下日夜感念了,因著你在,他們就沒睡過幾個好覺?,F(xiàn)如今別說是去城西找人,只要踏出這里一步,只怕走不到半里路就會被逮回去?!?/br> 朱厚照靈光一現(xiàn):“拿你的衣服來,給孤?lián)Q上不就好了。” 月池動作一頓,回頭看他:“你還真是不見外吶。你怎得不想想,不幫你,我是勸阻有功;幫你,我卻是拐帶當(dāng)朝太子。你是覺得自個兒生來就威動海內(nèi),虎軀一震,大家就都要跪伏不成?” 朱厚照脫口想說本來就是,可對上眼前這人如玉壺之冰的眼神后,他就語聲一滯。他想到了她的所作所為,想到了在奉天殿上的大臣們。 他面色沉了沉,猶豫片刻道:“那就做個交易吧,你幫我去見楊嬤嬤,我放你回蘇州老家。我知道你能做到?!?/br> 月池此時方真有些訝異了:“你不愿拿這個換平定亂局的辦法,卻換見一個嬤嬤的機(jī)會?”連被逼得跳腳時都不肯服軟,現(xiàn)下居然低下頭紆尊降貴和她談判,真是奇了。 朱厚照梗著脖子道:“孤要如何不必你管,你就說你做不做就是了?!?/br> 月池眸光一閃,她道:“做,當(dāng)然要做。不過,現(xiàn)在不是出去的時候,等他們搜過這一段,我們才能趁夜色出去?!?/br> 朱厚照急急問:“那我們現(xiàn)下怎么辦。” 月池將一碟醬香豬rou放在他手上:“吃飽飯,養(yǎng)精蓄銳?!?/br> 朱厚照:“……” 他前腳剛走,貞筠就急急鉆了進(jìn)來:“我剛剛都聽到了,你真要帶他躲過兵馬搜捕?” 月池嗤笑一聲:“別說我八成做不到,就算我能,最后又能得到什么好處?圣上愛子心切,皇后心生惱恨,還不把我大卸八塊。至于太子,他連著兩次出格,若再不懲戒,難堵先生們的勸諫之口,只怕自身難保。” “那你,剛剛還……”貞筠不解道。 月池眨眨眼:“忽悠他罷了。” 她走到柜子旁,拿了一瓶葡萄酒出來,悉數(shù)倒進(jìn)了鍋里,又切了些水果進(jìn)去燉煮。 她對貞筠道:“我再做個椒麻rou片,辣得他頭暈?zāi)垦?,不愁他不把這些甜酒喝光?!?/br> 貞筠會意,抿嘴一樂:“等他一倒,我們就把外面的兵叫來。” 月池打了個響指:“聰明?!?/br> 她們打好了如意算盤,卻不曾料到,醉酒后的皇太子不是一般的難纏啊。 朱厚照已經(jīng)連著幾天沒好生用飯了。他本就腹中饑餓,加上即將見到奶娘心情舒暢,當(dāng)下就似風(fēng)卷殘云一般。因此,他也被胡椒、花椒刺激得嘴唇發(fā)顫,不由喝了好幾盞甜絲絲的酒釀。 眾所周知,葡萄酒初喝時毫無感覺,略坐一會兒方知后勁之大。這在太子爺這種甚少喝酒的人身上,效果愈發(fā)明顯。他很快就兩腮通紅,耳垂guntang,兩眼發(fā)直了。 月池見狀就和貞筠交換了一個眼神,她們正要出門時,朱厚照霍然起身,開始引吭高歌。 貞筠腳下一個踉蹌,呆若木雞地回頭看他,月池翻了個白眼。這下都不必她去叫人了,就他這動靜,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她和貞筠又坐下,一面磕著瓜子一面聽萬古難得一見的歌唱表演。 貞筠戳戳月池道:“你別說,他的聲音又清又亮,唱得既柔和又動聽。沒想到,太子平日里那么兇巴巴的,唱起歌來卻這么悅耳。不過,他唱得怎么都是童謠?!?/br> “童謠?”月池凝神一聽,他現(xiàn)在唱得這首是,“盤腳盤,盤三年。降龍虎,系[猿,心如水,氣如綿,不做神仙做圣賢?!?】” 這歌又輕快又活潑,曲調(diào)本該極為歡欣活躍,可他拉長了調(diào)子,深深的愁意與思念就透著這一詞一句無聲無息地流瀉出來。這是誰教他的不言而喻,月池心生疑竇,一國儲君,竟然真會思念一個伺候他的宮人嗎? 第56章 殘燈影里默遲留 那她和那個無辜死去的女子,又何嘗不可憐? 很快月池就得到了答案, 因為他開始流淚了。她從未想過,朱厚照這種人會有這么多的淚水。他的曲調(diào)一絲不亂,可是密密實實的眼淚卻如夏日急雨一般落下, 可又不似夏雨那般聲勢浩大, 卻是無聲無息的。在她們發(fā)現(xiàn)時,他就已經(jīng)把衣襟弄濕一片了。 貞筠張大了嘴:“他這是, 被欺負(fù)了?可是,誰能欺負(fù)他呀?!?/br> “比他更高一層的人?!痹鲁仵久嫉?,“他的情況不大穩(wěn)定,不能繼續(xù)把這么個燙手山芋留在家里。你在這兒看著他,我去找人來?!?/br> 貞筠噢噢了兩聲??蓻]想到, 月池剛剛走了沒幾步,他就搖搖晃晃地上前拽住了她, 死活都不松手。月池掰過他的臉來:“你在裝醉?” 回應(yīng)她的是太子不滿地哼哼唧唧。月池慢慢皺眉:“看來是真醉了……”可這比裝醉還難對付。 貞筠與月池費勁了半晌,因不能真?zhèn)怂?,所以怎么都不能把他的手弄開。而他本人已然趴在桌上睡得昏昏沉沉了。月池咬牙:“拿刀來,咱把這爪子剁了算了。” 貞筠大驚:“這可使不得?!?/br> 月池剜了朱厚照一眼,心知這也只能是氣話,她對貞筠道:“那你去叫人?!?/br> 貞筠應(yīng)了,誰知她剛剛推開大門, 就被眼前烏壓壓一片頭頂驚得木在當(dāng)場。而打頭的竟然是同樣淚眼婆娑的弘治帝?;实鄞┮簧頊\黃色緞繡直裰,外罩一件斗篷, 顯然是早早就被歌聲吸引而來,只是不知怎的,卻遲遲未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