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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貴極人臣在線閱讀 - 第60節(jié)

第60節(jié)

    眾人聽了紛紛稱是,還請劉健領銜。這是慣例,若大臣聯(lián)名上奏,需由位尊者主持。劉健顧及李東陽,一時略有遲疑。

    監(jiān)察御史張士隆道:“希賢公不是膽怯之人,可是還有旁的顧忌?”

    劉健微微頜首:“若撂下元輔與于喬公,到底不美,不若再去勸說一二。若得他們聯(lián)名,豈非更佳?”

    翰林修撰康海聞言微笑搖頭:“希賢公,恕某無禮,某以為,與其去尋這二位老先生,還不如先同五軍都督府通好氣,畢竟宦官監(jiān)軍,翰林入衛(wèi)所,也有他們的事啊。”

    劉健面皮一緊,這是要拉幫手的意思。這可超乎他的預料了。文官聯(lián)名上奏尚屬常事,可文武一起開口,難免有威逼之嫌。想到朱厚照的脾氣,難保不會狗急跳墻??扇衄F(xiàn)在說不干,又顯得他為人膽怯。劉健靈機一動,他道:“既如此,諸位不若先起草一份奏疏。屆時面見五軍都督,也好傳達我們的意思?!?/br>
    眾人紛紛稱是。這一下就出亂子了,難怪人家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言語爭執(zhí)就要耗費不少功夫。一些科道官員表示,他們既希望自己把握升遷權,又要享受更加優(yōu)厚的待遇,還不愿意放棄自己的奏事權。另一些御史和給事中覺得這太想當然了,就算皇上肯同意,其他同僚也不是傻子,倒不如小退一步,就讓吏部和禮部對他們的風聞奏事進行勘核,但行政參與權是一步不肯讓。還有一部分覺得為何要對祖制變來變?nèi)?,一個十五歲的皇帝,十八歲的臣子,能想出什么好策來,維持原樣最好。

    光是言官中就分成了三波,在劉健家的大廳里吵得是不可開交。翰林院官員反被擠到一邊,他們只能抓住劉健,苦口婆心地說,翰林院為國儲相,天上半仙的地位不容玷污,不可如此輕易“被貶下凡”。至于吏科主事等人,則極力把翰林院的人擠開,他們大聲嚷嚷,要召回九邊鎮(zhèn)守太監(jiān),認為他們留在邊塞純屬是添亂。

    幾番推攘,把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閣老,鬧得是發(fā)髻凌亂,一個頭兩個大,幸好他年事已高,還能夠裝病,這才逃脫出來。這時饒是劉健,也覺惹上麻煩了。他在家中思前想后,不好意思去找李東陽,便去找了謝遷。待到吞吞吐吐說完前因后果后,謝遷就嘆道:“希賢,你糊涂啊??频栏母镏拢瑥堘献嘀?,圣上即刻就于華蓋殿召見我等,詢問意見。你那時明明表態(tài),說你贊同前兩策,如今忽而反口,豈不是首鼠兩端?”

    劉健也很委屈:“于喬誤會了,不谷還以為他們希望商議翰林院下放和九邊鎮(zhèn)守之事,誰知一開口,就變成了這樣。”

    謝遷道:“到底是私心作祟。依我看,言官的確是太缺管束,倒不如依從前策。這群人一盤散沙,想也鬧不出大事。倒是翰林與中官之事,確是事關國本?!?/br>
    劉健連連稱是。他道:“康海建議某與五軍都督府通氣,某以為,這是否太過了?!?/br>
    謝遷卻靈機一動:“若我們一道上奏,的確是太過,可若只是他們自己去,那不就恰當好處了嗎?興許還要加上太監(jiān)?!?/br>
    這倒說得是,讓太監(jiān)和武官們也同皇上唱唱反調(diào),省得他成日真以為那些豎宦和武夫確與他一條心了。劉健撫髯而笑:“不愧是于喬公,果然高明?!?/br>
    謝遷也點頭微笑,不過他心里想得卻是,軍隊里一團糟粕,庶吉士們又是年輕氣盛,若真下去把什么臟得臭得都翻出來,著急上火的又豈止是武將,還有不少勛貴只怕也要夜不能寐。因此,不勞他們開口,那群人自己只怕就會堅決反對,這一來恰好顯得他們氣弱,皇上也會越發(fā)警惕。那時,就是他的兒子謝丕和弟弟謝迪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第117章 生事事生何日了

    一樁驚天之案又震動了京城。

    不過, 謝閣老這次可料錯了,武將和勛貴比他想象得要穩(wěn)得住得多。畢竟正德皇帝的父皇、爺爺在位時,雖時不時也鬧出了動靜, 可最后還不是沒傷筋動骨不是。更何況, 當今天子沖齡踐祚。

    昔日他不愿讀書、舞槍弄棒,找了武師傅又半途而廢, 私闖宮門鬧得滿城風雨的種種光榮事跡方過去不久,對于與他接觸較少的武將和勛貴來說,這活脫脫就是個頑童,八成只是一時心血來潮,鬧不出什么大風浪。是以, 他們照常度日,壓根就沒怎么注意。不過, 這種想法在針對言官群體的政策出臺后,發(fā)生了改變。

    這一番連消帶打,不管某些科道官和主事怎么罵罵咧咧,以頭搶地,監(jiān)察權的確脫離了行政權的掌控,直屬于皇帝本人。眾人一方面感嘆首輔李東陽高風亮節(jié)的同時,也對朱厚照刮目相看。言官改革政策的雛形出自李越的會試答卷。可這樣的東西顯然不是一個黃口小兒能寫出來的, 八成是皇上早有想法,故而命臣下苦思, 借殿試這樣一個舉國關注的場合,把它展現(xiàn)出來,付諸實施。若是這般想來, 皇上讓翰林院下放, 莫不是也有心對軍隊動手?

    這時, 武將勛貴集團雖然心有所動,但也不是很害怕。勛貴是仗著自家的爵位,武官是仗著法不責眾。最心驚膽戰(zhàn)的竟然是太監(jiān),以司禮監(jiān)和劉瑾為首的諸位大鐺,立刻停止了往日吃空餉和私役軍士的行為。這純屬是被朱厚照先前的殺伐果斷嚇破了膽,不敢再妄為。可這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是皇帝要整頓軍隊的鐵證!

    就在他們暗自惶恐時,一樁驚天之案又震動了京城。京城里的一個卜卦者曹祖竟然跑到大理寺實名舉報說,他的兒子曹鼎是建昌伯張延齡的家奴,他們主仆密謀造反!常言說十惡不赦,意指十種大罪,即便遇到大赦天下的機會,也不能得到寬宥。而這十惡中第一條就是謀反。如查明屬實,這當是誅滅九族的罪過。

    當即,朱厚照就下令把張延齡下獄。這可算是破天荒的事,壽寧侯、建昌伯仗著皇帝姐夫橫行霸道了半輩子,每每被彈劾都能安然無恙,可就在親外甥登基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真真切切去蹲了牢房。一時草野中的百姓,廟堂中的大臣們,個個額手稱慶。而親自促成這件事的李夢陽,更是天天喜笑顏開,連飯都比平日多吃了兩碗。

    金夫人在傷心欲絕之下,也顧不得朱厚照給他們帶來的心理陰影了,急急沖進宮,對著張?zhí)缶褪呛窟罂?,立逼大女兒去找外孫救兒子出來。而張?zhí)笮闹敲鬟@是朱厚照的報復。對于一個扶弟魔來說,因自己而害了弟弟,比殺了她還難受。

    兩個女人來到乾清宮中哭哭啼啼,以死相逼,把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事發(fā)揮得是淋漓盡致。朱厚照心下不屑之余,面上卻是一派和煦。他溫言勸慰道:“母后和外祖母何至如此。朕心中明白,這純屬是誣告,舅舅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哪里會去鋌而走險。朕當然會還他一個清白,只是流程還是要走的,否則就這般放人,到底是壞了國家的法度?!?/br>
    張?zhí)鬁I眼婆娑道:“法度?哀家才不管什么法度。照兒,那可是你的親娘舅啊,你就真一點情面都不講?”

    朱厚照立時變了顏色:“朕若真不講情面,早就將張家所有人全部羈押了。如今命三法司會審,就已是朕最大的仁慈了。張岐堂叔為都察院堂官,在其中擔任主審,這下,你們該放心了吧?”

    張岐為主審?!金夫人與張?zhí)竺婷嫦嘤U。金夫人忙擦干眼淚道:“臣婦就知道,萬歲是個重情義之人。您舅舅的生死可都靠您了啊?!?/br>
    朱厚照微微頜首:“您放心,只要都察院那邊一切妥當,朕這邊,也是一切好說。”

    金夫人徹底放下心來,勉強與女兒外孫寒暄幾句之后,就急急出宮,直奔張岐家中。孰不知,張岐現(xiàn)下心中也如油煎一般。他再三詢問兒子張奕:“你再仔細想想,李越真就只告訴你這么多了嗎?”

    張奕的胖臉都皺成一團,他已然復述過多次,此刻早已是口干舌燥,可又不敢有怨言,只得再復述一次道:“千真萬確啊,爹。孩兒聽您的話去見阿越。阿越只說,不必擔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又道,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我也是聽得一頭霧水,可不管我怎么問,他都不肯再說了,還說您一聽就明白,就讓我回來了?!?/br>
    張奕之母王氏恨恨道:“這小畜生,一定是在記恨我們當年散布他和萬歲的風流韻事之事,所以現(xiàn)下才見死不救,拿這些歪詩來搪塞?!?/br>
    張奕無奈道:“娘!我都說了,阿越不是那種人,皇上太可怕了,阿越又不傻,怎么會找他……”

    王夫人揪住他的耳朵罵道:“我怎么就生了你這個傻兒子,被人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呢?!?/br>
    張奕疼得嗷嗷直叫,張岐煩不勝煩,斥道:“行了!無知婦人,奕兒心思清正,雖少了些機心,可也憨人有憨福。不似你,心術不正,跟著那一房胡作非為,險些惹來大亂子。怎么,你是女戒還沒抄夠,還想再被下一次面子?”

    王夫人想到當年王太皇太后賞下來的書就覺頭皮發(fā)麻,她蹙眉道:“他們仗著太后娘娘,妾身又是個晚輩,實在不敢不從啊?!?/br>
    這倒是實話,張岐想到這些年吃過的苦頭,也覺萬分不耐。他自覺靠自己的才華,未必不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外戚這個身份只帶給他們家一星半點的好處,卻伴隨著無窮無盡的掣肘與麻煩。他本以為要這樣熬下去直到斷氣那天,可沒想到,皇上居然給了他一條新出路。

    禍福相倚之說是在暗示他們家,處置張延齡對他們來說未必是壞事,至于后一句就更加明顯,張延齡是沉舟,他們家就是新帆,張延齡是病樹,他們家就是新木啊。張岐越想越覺得就是這個意思,萬歲在做太子時就對外家不滿,現(xiàn)下出了這樁丑事,更覺其丟盡了皇家的顏面??傻K于太后的情面,他不能對外家趕盡殺絕,索性想來一個新舊更替,讓他們這一房頂替張鶴齡和張延齡兩兄弟的地位。說不定還有爵位!

    爵位在本朝可是硬通貨,世代相襲又不降等。有了一個爵位,那是子子孫孫都有保障。特別他的長子張奕,又是如此的“天真爛漫”,以后即便高中進了官場,也不會有什么大出息,倒不如做個富貴閑人,反而自在。

    張岐的心一時狂跳不已。可他到底不是利欲熏心之人,他轉(zhuǎn)念又想到了壞處。他若是嚴辦此案,一來徹底得罪了太后和其他族人,二來即便有大義滅親之贊,只怕也有冷血無情之謗。

    皇上啊皇上,這真是讓人進退兩難吶。他正躊躇間,就聽下人來報,金夫人上門了!

    張岐暗嘆一聲,消息可真是靈通。他只得迎了出去。金夫人對這個侄兒,可沒有對朱厚照那么客氣。她一上來,就歷數(shù)她對張岐的深恩厚德:“說句實在話,若不是老身生了個好女兒,你現(xiàn)在還不知在哪塊地方做牛做馬呢,又豈會有今天的好日子。還有奕兒,若不是沾我們的光,只怕連紫禁城的門檻都摸不著。乖侄兒,做人要知恩圖報,你明不明白?”

    這話說得,一上來就把人家自己的努力一筆勾銷。張岐的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強笑道:“堂祖母說得是,太后娘娘和您的恩德,侄兒未有一日敢忘記?!?/br>
    金夫人滿意地點點頭:“那現(xiàn)下就是你知恩圖報的時候了。盡快把你的兩個兄弟放出來。娘娘是不會虧待你們一家的。”

    張岐面露為難之色:“侄兒定會盡力轉(zhuǎn)圜,只是,這是三法司會審,侄兒只是主審之一,也無法全然做主?!?/br>
    金夫人大字不識一個,哪里聽得懂這些,她以為張岐是故意推脫:“你這是什么話,皇上讓你來審這案子,不是擺明讓你把他的親舅舅弄出來嗎?你這么吞吞吐吐,是不是有什么壞心吶!”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況是被朱厚照激起了野心的張岐。他冷下臉來:“侄兒只有公心、正心,若要壞心,您得去問自己的兒子要?!?/br>
    金夫人被堵得直翻白眼,張岐口不擇言,也有些后悔,正待描補一二時,金夫人就開始破口大罵。雙方這下真是撕破了臉。金夫人揚長而去之后,王夫人擔憂地看向丈夫:“老爺,您、您怎么這么沖動啊,這下惹惱了堂伯母,可該如何是好?!?/br>
    張岐梗著脖子道:“惹惱就惹惱了,死到臨頭還這么囂張!”

    不過話雖這么說,可真到了升堂時,他還是有三分怯意。真正促使他下定決心的,是成國公府的一場賞菊宴。這場宴會邀請了京城所有四品及以上堂官家的女眷,獨獨漏下了他家。這意味著,他們家因為張延齡,開始被上流社會所排斥。他的兒子還沒有娶親,女兒還沒有嫁人,絕對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第118章 害人人害幾時休

    萬一軍中將官心生不滿,趁機嘩變,豈非是大禍臨頭。

    張岐就此下定決心, 他這個都察院左都御史既然動了真格,右都御史戴珊與刑部尚書閔珪皆是一時之名臣,豈會拉后腿。如狼似虎的差役即刻沖進張家, 將所有可能有關系的人員一一拉到大堂審問。

    拔出蘿卜還會帶泥, 更何況是一個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外戚之家。老爺們就算囂張跋扈、為非作歹, 也不是獨來獨往,總有一兩個一起的,第一個牽扯出來的是已故孝肅周皇后的弟弟長寧伯周彧。張周兩家為搶占莊田,兩家的家奴居然在大街上持械斗毆,眾目睽睽之下, 根本無從抵賴。同時,張家人還伙同定國公徐光祚之子、玉田伯蔣輪、昌化伯邵蕙的家人一起作威作福。他們招納無賴、敲詐勒索, 甚至還調(diào)戲民女、強逼民男,惡行惡跡根本數(shù)不清。

    張氏族人素來養(yǎng)尊處優(yōu),又因出身不高,沒什么膽氣,拉到公堂之上,連刑都不必怎么用,就把這一樁樁, 一件件的污糟事全部吐了出來。這時,張岐發(fā)熱的腦子才冷靜下來, 他終于感到害怕了。本以為只是他們家的事,誰知道會扯出這么多人來,若是真依前策, 那他不是與所有勛貴為敵?可按他的同事戴珊和刑部、大理寺的意見, 他們還要把張家招出來的所有人都傳到大堂來對質(zhì), 如果罪名屬實,就要秉公查辦。

    這還得了,這幾家的男丁就打算去堵乾清宮,女眷早就一身大妝準備往仁壽宮行走。朱厚照對此早有準備,直接吩咐宮門守衛(wèi),不要隨便放這些阿貓阿狗進來擾了宮中清靜。這下,勛貴之家個個膽寒不已,錢幣珍寶如流水一般送進朱厚照身邊第一大太監(jiān)劉瑾的府中,希望能托他從中轉(zhuǎn)圜。而這錢在劉公公手里還沒放熱,就進了朱厚照的私庫。如此,宮內(nèi)宮外都是一片歡騰。

    文官本也對此是樂見其成,他們早已對這些不遵法度的巨室之家彈劾多次,如今皇上終于有了要處置的意思,于國于民都是大有裨益。內(nèi)閣首輔李東陽甚至愉快地在家小酌。清香撲鼻的桂花酒緩緩入喉,再配上一碟軟炸桂花糕,人間至樂,莫過于此??删驮谒麡泛呛侵H,卻見朱夫人面色沉沉地歸來。

    朱夫人更衣完畢,坐在丈夫身旁欲言又止。李東陽何許人,立時就猜了出來:“夫人可是回了國公府中?”

    朱夫人點點頭,李東陽微微皺眉:“難不成,岳家也有舉止失當之人同建昌伯有牽連?”

    朱夫人連連擺手:“怎么會。若真有牽扯,母親又豈會從你我之請舉辦賞花宴?!?/br>
    這倒是,李東陽又疑惑道:“那夫人,這憂心忡忡,所為何故?”

    朱夫人抿了抿豐潤的嘴唇,道:“老爺,因先帝恩典,張氏族人有不少也身有軍職。如此大張旗鼓刨根問底,已然涉及到了軍隊的陰私?!倍旆蛉说男珠L,現(xiàn)任的成國公朱輔就在京中,掌管左中二都督府,并且提督三大營cao練。

    火已經(jīng)燒得太旺了,燒了外戚還在大家預料之中,可燒到軍隊,就不得不讓人大跌眼鏡了。李東陽瞳孔一縮,他慢慢起身,在庭院中來回踱步。

    朱夫人既開了口,再說下去也容易多了:“兄長的品行,您也是知道的。他雖然不似您這般,剛直不阿,可也有忠君報國之心,在任上稱得上是兢兢業(yè)業(yè)。只是,軍隊中積弊已久,又牽扯眾多,他有時不得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萬歲真的有心要大動干戈,他擔心自己會以失職之罪被論處,所以這才托妾身來向您請教,朝堂上到底是怎么個打算?”

    怎么個打算?他是內(nèi)閣首輔,可也不會掐算,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變成這樣的!李東陽心一沉,先寬慰夫人幾句,隨后就急急出門去內(nèi)閣,召來了戴珊和閔珪。

    這兩人都已到了從心所欲之年,發(fā)須皆已斑白,顫顫巍巍地結(jié)伴而來。都是幾十年的老同事了,李東陽邀請他們坐下,就直奔主題。

    他溫言細語道:“今邀二位過來,是為建昌伯之事。如今的事態(tài),是否過于重大了?”

    戴珊呵呵一笑:“元輔說笑了,事態(tài)一向如此,只是往日,大家都裝聾作啞,直到今日,方裝不下去罷了?!?/br>
    李東陽一愣,他斟酌語言道:“二位為國刮骨療毒之心,我感佩萬分。只是,治大國者若烹小鮮,必須慎之又慎。特別是圣上剛剛登基,年歲尚小,若鬧得太大,恐難以收場,更有可能危及二位自身。以我之愚見,懲治勛貴,已然足夠,旁的還需徐徐圖之?!?/br>
    這是在勸他們,不要把攤子攤得太大,同時對付軍隊和勛貴,很有可能吃不消,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說不定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反噬自己。這話說得在理,可閔珪與戴珊卻沒聽進去。

    閔珪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嘆道:“元輔,萬歲是春秋正盛,可我們卻已是日薄西山。我們倆素來孱弱,遠不如您硬朗,不知何時就會撒手歸西。既如此,生死又有何懼呢?”

    戴珊跟著道:“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先帝固然英明,可到底心太軟。勛貴子弟多有逾矩,他卻不加懲處,以致他們越發(fā)放肆,已為毒瘤。當今雖年幼,卻殺伐果斷,又因太后之過,起雷霆之怒。如不趁此機會,一網(wǎng)打盡,更待何時。如若大事能成,即便立取了我二人性命去,也無怨無悔?!?/br>
    李東陽一愣,他繼續(xù)勸道:“您二位固然不畏死,可我們到底勢單力薄……”

    閔珪笑道:“元輔放心,時雍也愿助我們一臂之力?!睍r雍是劉大夏的字。

    李東陽皺眉道:“時雍久理兵事,難道也不知水之深淺嗎?”

    戴珊道:“我等正因深受先帝的恩典,故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br>
    戴珊渾濁的眼中涌現(xiàn)淚花,他嘆道:“先帝臨去那年,還與乾清宮召見我與時雍,垂詢政務。我等告退之時,先帝竟然私下贈我們白銀,還叮囑我們,勿要泄露,唯恐旁人心生嫉恨……”

    閔珪也跟著嘆息,兩人一時淚水漣漣。閔珪吸了吸鼻子道:“先帝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如今新舊交替,本是大變之機,萬歲既有心思,我們就該引他走上正道。唯有如此,方是為臣的本分吶?!?/br>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李東陽真不知該如何相勸了。明朝為削弱相權,即便是內(nèi)閣首輔,也不能直接下達行政命令。到頭來,他只能讓他們回去,思來想去,又去見朱厚照。

    朱厚照此時剛剛應付完哭哭啼啼的張?zhí)?,正煩不勝煩之際,李東陽就到了。他一來,居然還是提那樁破事。朱厚照還以為他是來勸自己秉公執(zhí)法的,當即道:“李先生放心,朕絕不會因私情而廢公法。涉案之人,無論是誰,只要有真憑實據(jù),朕必會處置?!?/br>
    這恰戳中了李東陽所擔憂之處,他忙道:“萬歲且慢,臣斗膽請教萬歲,近日突然懲處建昌伯,意欲何為?”

    朱厚照一驚,萬不想他會這么問,他眼珠子一轉(zhuǎn),敷衍道:“自然是覺得他們做得太過,丟盡朕的顏面,所以要好好懲罰?!?/br>
    李東陽道:“老臣先時也以為是如此,故而順您之意,激了激張岐。本以為最后您只會小懲大戒,誰知,最后的結(jié)果竟然大大出乎老臣的意料。如沒有您的授意,張岐萬不敢如此。老臣斗膽請教萬歲,您是只想對勛貴敲打一二,還是打算連根拔起,是只劍指勛貴,還是想肅清京營?”

    朱厚照聽得越發(fā)心驚rou跳,他想搪塞過去:“李先生這是什么話,朕怎么聽不明白?朕只是想出出氣而已?!?/br>
    這戲就太假了不是,你可是在十歲時就有兵不血刃打掉一個尚書和一個侍郎的“豐功偉績”啊。李東陽深吸一口氣,又詢問再三,朱厚照始終不肯明言,終于把李先生惹急了。

    他掀袍跪在地上,先緬懷了一番先帝:“先帝為皇太子時,老臣便在東宮侍講學士,侍奉先帝讀書。先帝幼時便仁心仁聞,素來待臣親厚,及繼位后,更是不以臣卑鄙,委已重任。臣心中萬分感激,愿效犬馬之勞。有道是長劍許烈士,寸心報知己。死者豈必知,我心元不死。平生讓國心,耿耿方在此。【1】”

    這番話慷慨激昂,擲地有聲。說到動情處,李東陽也滾下淚來:“可惜天妒英才,先帝英年早逝,老臣茍活于世的唯一之愿,就是遵照先帝的囑托,好生輔佐圣上。臣雖然魯鈍,可忠君之心,天地可鑒,捫心自問,未曾有一事對不住萬歲。萬歲何以對臣如此戒備,連一句實言都不肯相告?”

    朱厚照眼看他白發(fā)蒼蒼的模樣,也覺心酸,仔細回想,李先生的確待他不錯??上?,他的位置太高了,他不能事事同他掏心掏肺,不過泄露一星半點,還是可以的。

    想罷,他親自扶起李東陽道:“先生言重了。勛貴外戚依仗權勢妄為也非一日兩日之事。朕也是小懲大戒,以免他們無法無天?!?/br>
    李東陽長嘆一聲:“可如今,局勢只怕已不在您的掌握之中了?!?/br>
    他先將牽扯出長寧伯等人的事說了出來,道:“若只是如此,倒也無礙。可三法司頗有刨根問底之意,想對京營之弊出手。這可不是小事了。一來萬歲初登大寶,僅有名分之尊,卻無功績傍身,一旦眾人群起上奏,您當如何是好。二來秋季邊軍和京軍的輪換之日已近,萬一軍中將官心生不滿,趁機嘩變,豈非是多生事端。三來兵事千絲萬縷,又豈是一朝一夕能理清的,與其匆匆而為,不如思慮周全后,再慢慢施行?!?/br>
    聽到涉及軍隊時,朱厚照就是眉頭一緊,待聽到將官嘩變時,他就更是擔憂了。他在殿中踱步幾圈道:“多謝先生教朕,險些惹出大事來。朕現(xiàn)下就叫三法司過來問話?!?/br>
    李東陽欣慰地點點頭,兩人正說話間,忽有太監(jiān)來報,居然又有人到大理寺去告狀去了!

    即便在現(xiàn)代社會,民告官都是罕見,更何況是在此世。尋常百姓連九品芝麻官都不敢開罪,怎敢去找皇親國戚的麻煩。李東陽下意識地看向朱厚照,朱厚照忙不迭地撇清關系:“不是朕!”

    這還真不是他,實際上,月池:“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