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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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池罕有疾言厲色的時候:“把它們都給我牽走?!?/br> 孫旗一聽她原來也不是奉旨而來,一時有些遲疑,月池忙補充道:“出了什么事,都有我兜著,你怕什么,牽走!” 孫旗連聲應了,幾人拿出三指粗的麻繩來就要套在豹子的脖子上。豆豆和點點不滿地嗚嗚兩聲,但被塞了一嘴的rou后,還是乖乖聽話。月池不由松了口氣。婉儀的心也終于落下來,她不由自主地朝月池走過去。就在她正想同月池說話之際,異變又發(fā)生了。 其他姑娘以為豹子已被制服,死里逃生后的第一反應,當然是拔腿就跑,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啊!就因這本能的反應壞了事,永遠不要背對大型貓科動物,并且惶急地逃命,因為這會激發(fā)它們的捕獵天性。而豹子的奔跑速度可以達到每小時80公里,它的力量也大的嚇人,足可以把幾十斤的獵物拖到樹上去。 這樣的猛獸,即便是在幼年期,殺傷力也不容小覷。豆豆和點點幾乎是立刻疾射了出去。扯住豆豆的是孫旗本人,他幾乎是立刻收緊繩套,豆豆感到一陣窒息,沖勁小了許多。他的一個徒弟趕快上來援手,用鞭子急抽豆豆的四肢,豆豆被制服。可拉住點點的是孫旗的徒弟,年輕人經驗少,反應慢,居然讓點點把繩子扯開了。而離點點最近的人,就是立在原地的婉儀。月池大驚失色,她忙將婉儀扯了過來,拖著她拔腿就跑,這下豹子的追逐對象就變成了她們。人怎么能跑得過豹子,更何況月池體虛氣短,婉儀還纏了小腳,根本走不快。她們仿佛已經聞到了豹子口中的腥氣。 幸好侍衛(wèi)和馴獸師已經如潮水一般涌了上來,大家手持刀劍大聲威懾,才為她們爭取到一線生機。可若要逃生,還是太難了,豹子畢竟太過靈敏,正當月池以為小命休矣時,前面竟然出現(xiàn)了粼粼的波光,是水!感謝《動物世界》,豹子不喜歡游泳!月池深吸一口氣,她側身一把將婉儀推進湖里。 可到她準備跳向另一個方向時,身后卻傳來了豹子的低嗚。豹子如同泰山壓頂一般朝她撲過來,月池重重摔落在塵土中。這兇獸的利爪按在了她的背上,涎水已經滴在了她的臉頰,順著脖子流進了衣襟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豹子的嗚聲卻變?yōu)橥纯嗟呐叵?,它猛地從月池身上跳下來。月池被沖擊力撞得頭暈目眩,可到底逃命要緊,她忍著疼掙扎著起身,卻驚詫地發(fā)現(xiàn),居然是朱厚照立在豹子身后,他右手持著一柄腰刀,握著刀柄的手都隱隱有些發(fā)白,出鞘的利刃寒光湛湛,而腥紅粘稠的血液正從刀身上緩緩滴落。 豹子被徹底激發(fā)了狂性,在一聲驚雷般的怒吼過后,它又一次更換了獵物。朱厚照非但不覺害怕,反而赫然震怒。他舉刀就要上前與豹子親身搏斗,左右都被他驚呆了,就算是再怕死也要保護皇帝吶! 谷大用等人死死把朱厚照抱住,其他錦衣衛(wèi)齊齊涌了上前,利箭如雨射出,有幾支還涂上了猛獸專用的麻藥,這種雙重攻勢下,豹子終于咽了氣。而在這邊斗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月池急急招呼太監(jiān)來把婉儀救上來。已然凍得面白如雪的婉儀被扶上岸來。月池道:“拿披風來,立刻送夏小姐回壽昌宮的住所去?!?/br> 婉儀的牙齒都在打顫:“李公子,您……” 月池強笑著搖頭:“我沒事……” 趁著現(xiàn)下大亂,她轉身就要出宮去。婉儀望著她背上碩大的爪印,一時淚如雨下。月池馬上都快要出宮后苑了,卻聽回過神來的朱厚照在人群中央大吼:“李越呢!李越怎么樣了!” 月池:“……”她又被眾人架了回來。 朱厚照一個箭步上前緊緊拉住她,來回打量,眼圈通紅,確認她沒受重創(chuàng)后松了口氣,接著又罵她:“你是不是瘋了,連命都不要了!你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朕可怎么辦!” 四周的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月池則深深翻了一個白眼,傷害我的身體也就算了,還要敗壞我的名聲!兩人就近去了欽安殿的靜室,沒過一會兒,葛林葛太醫(yī)和他的同僚就上氣不接下氣地沖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朱厚照面前。朱厚照不耐煩道:“行了行了,快去給他診診脈?!?/br> 月池心念一動,立刻說:“有勞葛太醫(yī)了?!边€是得找這個不通婦科,把不出男女的。 葛林忙伸手搭脈,半晌方道:“還好,還好,并無大礙,只是受了些驚嚇。上次開得靈芝可用完了?” 月池道:“尚未,只是每日一盅補湯?!?/br> 葛林道:“今日需多服些,靈芝不僅可以補氣益血,也可安神?!?/br> 月池點點頭。朱厚照那邊就更沒事了,萬歲歲連驚嚇都無,只是手上因握刀稍稍震裂了虎口,涂一點金瘡藥就好了。 朱厚照忽而想起:“你身上可有傷,快脫下來讓他們給你瞧瞧?!?/br> 一室之人的目光都齊齊聚焦在月池身上,她如芒在背,面色如常道:“臣就不勞您cao心了,想來也只是一點淤青,回去上點藥就好了。您還是趕快想想,今日之事,太皇太后與太后那里,當如何交代?!边€有那群大臣,豈肯善罷甘休。 朱厚照一愣,果不其然,不出一會兒,太皇太后和張?zhí)蟮妮偧芫托募比绶俚刳s來。周圍的人都識趣退下,月池也趁機溜了出來。 當她首如飛蓬,衣衫凌亂出現(xiàn)在家門口時,貞筠和時春都被嚇了一跳。臥房內,貞筠小心翼翼地幫月池把衣衫一件件地脫下來,月池掙扎著解開抹胸,只覺十分松快。貞筠卻看著她背后、手肘處的淤青和血痕,眼眶濕潤,她低泣幫她抹藥道:“你這是進宮,還是去上戰(zhàn)場,怎么會搞成這個樣子!” 月池趴在床上,長嘆一聲:“說來話長……我這次去,見到了夏小姐。” 貞筠的動作一頓:“什么,表姐!” 月池雖然盡量弱化當時的兇險程度,可貞筠還是聽得火冒三丈:“他、他,怎么會有這種莽夫!不過是仗著投胎的本事好,若是在尋常人家,早就被……” 月池捂住她的嘴:“隔墻有耳?!?/br> 貞筠急眉赤眼道:“怕什么,時春在外頭呢?!?/br> 她搜腸刮肚把朱厚照大罵一頓,從月池初進文華殿時挨得板子說起,歷數朱厚照的罪過。小半個時辰后,她才漸漸平復下來,問道:“表姐她,她會怎么樣?” 月池道:“你放心,我只是拉著她跑了一截,也沒有同她同時落水,應當與她的名節(jié)無礙?!痹谶@種變態(tài)禮教的束縛下,一舉一動都要小心謹慎,否則,極有可能害了一個無辜女子的一生。 貞筠的柳眉仍然深蹙:“她不會,要去當皇后吧?” 月池一怔,先前她還能有幾分把握說不會,可經過這一場鬧劇后,她也拿不準了,關鍵還要看后宮的兩個女主人和朱厚照本人的打算。事到如今,只能靜觀其變了。 可遺憾的是,得知前因后果的王太皇太后卻對婉儀既愧疚又憐惜,她難得對著朱厚照這般嚴厲:“這些都是良家子,都是爹生娘養(yǎng)的。你怎么能這樣!” 朱厚照低頭道:“我也只是想,試試她們。” 張?zhí)髿饧?,她狠狠拍了他幾下:“你要怎么試不好,非要拿自個兒和人家的命去試!萬一有所損傷,你讓我怎么去見你的父皇。” 朱厚照自知理虧:“孫旗說了,那豹子性子溫順,不會再傷人,誰曾想到……” 張?zhí)髥柮鲗O旗是誰后,一疊聲要把他拖下去治罪。太皇太后轉動手中的佛珠,又把朱厚照身邊的太監(jiān)全部叫過來責罵,一一賞了板子,她道:“皇帝年幼,一時行差踏錯也在情理之中,可你們這些奴才,陪伴在皇帝身邊,卻不知規(guī)勸,要你們有何用?!拖下去給哀家打。這事全部都給哀家管好自己的嘴巴,統(tǒng)一說是馴獸之人疏忽,導致猛獸逃出豹房。若泄露一星半點有辱皇家聲名的話來,哀家必扒了他的皮!” 出了事被提溜過來的劉公公、馬永成等人一臉茫然,前因后果都沒搞清楚,就被扯下去打了二十板子。太皇太后又命身邊的嬤嬤去安撫今日受驚的姑娘們,對于婉儀則是加倍厚賜。 張?zhí)笤谝慌月牭靡惑@,她試探性開口道:“對于夏氏,母后是打算如何安置?” 太皇太后橫了她一眼:“你兒子做出這樣的事來,自然要娶了人家,才算不教人家白受委屈?!?/br> 張?zhí)笪⑽Ⅴ久嫉溃骸翱上氖袭敱姳焕钤侥菑P牽手,又當眾落水……” 太皇太后道:“嫂溺叔援,權也。若袖手旁觀,才是不知禮的禽獸。若不是皇帝肆意妄為,夏氏怎會落水。再說了,她是當眾落水,又不是當眾從水里被撈出來。對外就說是夏氏臨危不亂,忠心護主也就是了?!?/br> 老祖母一錘定音,皇后之位就此定下。朱厚照沒有什么意見,張?zhí)笠膊桓易髀暳?。太皇太后又道:“李越的確是個忠直之人,不像這些狗奴才,只知道任由皇帝胡鬧。他這次只怕也受了大驚嚇?;噬弦驳煤煤冒矒崴攀?。還有那些錦衣衛(wèi),你也該賞賞他們。” 這倒是說到了朱厚照的心坎上,朱厚照道:“朕打算升一升他李越的官位?!?/br> 張?zhí)笮闹袆澾^一絲嫉恨,他對一個外人如此寵信,卻自己的舅家刀兵相向。太皇太后道:“這些朝堂的事,祖母也不懂,皇上自己看著辦就是了。行了,今兒你也累了,趕快進一碗安神湯早些安置?!?/br> 朱厚照點頭稱是。可一碗藥湯下肚之后,他卻在龍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這時還在隱隱后怕,若是他慢了一步,豹子真咬了下去……李越要是死了,他會怎么樣呢?守夜的小太監(jiān)忽然聽到錦帳里皇帝抽了抽鼻子,他搖搖頭暗自道,到底是嚇壞了。 第122章 巧者勞而智者憂 聽聽這是人說得的話嗎? 月池升官了。在朱厚照上門, 將將開口時,她尚能穩(wěn)重自持,因為料想八成是一個正式的翰林位置, 她名義上有救駕之功, 稍微提一級雖無常例,可也在情理之中。可下一秒, 她的神色卻徹底僵住,朱厚照興致勃勃地把玩著她帳子上的香囊道:“朕提你做了僉都御史?!?/br> 好似一個驚雷在這屋里炸響,月池被炸得頭暈目眩。朱厚照的眼睛又清又亮,盛滿了笑意:“怎么,高興傻了?” 月池只覺太陽xue突突直跳, 她起身想跪在地上:“萬歲隆恩浩蕩,臣銘感五內, 只是這萬萬不可。如此破格提拔,自國朝開國以來,還沒有這樣的先例。朝臣若議論紛紛,會有大大損您的聲威?!?/br> 朱厚照把她按回去,來了一句:“你先坐下,一點小事而已,哪有那么嚴重。朕心意已決, 他們駁了幾句后,還不是只有乖乖聽命。” 駁了幾句……信你就有鬼了!難怪孟德斯鳩說:“一切有權力的人都容易濫用權力, 這是萬古不易的一條經驗?!痹鲁貜妷合路v的思緒道:“可德不配位,必有災殃;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 力小而任重, 鮮不及矣?!?】臣一無資歷, 二無實績,驟然擢升,旁人不會以為是臣腹有丘壑,反而會以為臣是媚上布利。臣一己之聲名不足惜,關鍵官員們恐人心浮動,不思于本職工作上用心,反而想走捷徑,或直接討好于您,或間接與您身邊的人搭上線,長期以往,官場風氣豈不是更加難以挽救。您為約束宦官,挑選能干的大臣,定下嚴明的升遷辦法,可轉頭來,您自己就先違背了。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君正莫不正【2】己都這樣,又怎么能指望臣下秉承公義,不徇私情呢?因此,這樣的恩典,請恕臣萬萬不敢領受?!?/br> 月池說完之后,又覺是否太強硬了,描補了一句道:“您要真要賞,我也不同您見外,還不如送我?guī)捉镪柍魏箝l蟹。咱們還能吃著燒酒,一面品蟹肥膏紅,一面賞霜葉秋菊?!?/br> 朱厚照本來不佳的面色在聽到后面時稍稍緩和了些:“你干脆去做個廚子算了,成日就想著吃。朕提拔你,的確是不合典制,可只要你在都察院兢兢業(yè)業(yè),建下功勛,此事不就成了慧眼識英雄,君臣相得的佳話了嗎?也能鼓勵一下年輕官吏,只要能建功立業(yè),不拘年資也能獲得擢升?!?/br> 建立功勛?!月池心里咯噔一下,好啊,虧她還真情實感地以為他是要賞她,原來是又有用得著她的地方了。至于要怎么用,結合當下沸沸揚揚之事,月池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但她并不點破,反而故意道:“臣明白了,建昌伯畢竟是您的舅家,略略小懲大戒也就是了,若罰得太狠,反而會傷及您的顏面。” 朱厚照瞪大眼睛,頭上大紅抹額中央的合浦南珠寶光流轉:“不是他們。他們算是什么東西,哪里值當朕費心。朕現(xiàn)下?lián)鷳n的是另一樁事?!?/br> 語罷,他就把李東陽入宮的勸誡告知月池,他嘆道:“這事也是給朕提了一個醒,朕畢竟不同以往做太子時,如今的一舉一動都關乎大勢。朕讓翰林下放一來是為了讓他們不要成日眼高于頂,夸夸其談,二來這些初入官場之人,心還沒被徹底染黑,如看到了真相,還敢揭露出來。至于張家和勛貴,朕也是想敲打敲打他們,特別是幾代的外戚,褲子上的泥巴都沒洗凈,就裝模做樣去壓榨和自己一樣的泥腿子了。朕最瞧不上這樣的東西。誰知,這兩件不相干的事,卻被那起子酸儒夾雜在了一起,他們有心大肆免除勛貴子弟的官職,又強烈要求撤回九邊鎮(zhèn)守。朕問劉大夏,空缺出的職務該當如何?你猜這個老頭怎么說?” 月池心一沉:“劉尚書是想加派文臣典軍?” 朱厚照冷笑一聲:“他提出要常設督撫,還真是敢想啊。九邊鎮(zhèn)守若有行止不端者,就及時換人,可若要廢此制度,除非朕明兒就駕崩了!” 月池蹙眉道:“可您不能總護著宦官與他們打擂臺,武將必須要立起來了。先帝在時,曾議定將武舉也改為三年一次,此事慢慢需要提上日程了?!?/br> 朱厚照道:“朕也想過,朕還曾想,讓軍士也可以自由參加武舉,一考謀略,二考武藝,三觀人品,若有出類拔萃者,可以破格擢升?!?/br> 月池贊許地點點頭:“這倒是個好辦法。只是矮子里拔將軍,到底勉強了些。為何不像設置私塾一般,設置專供武人的學校呢?現(xiàn)有的世襲將官,成日吃空餉,斗雞走狗,反正都是白養(yǎng)這群人,倒不如訓訓他們,興許還能教出一些不錯的。” 朱厚照一拊掌:“這個想法極好?!?/br> 月池道:“既然您有心提拔新人,那么處置老人,適當騰出些位置,并不算是壞事?!?/br> 朱厚照垂眸理了理錦袍,他腰間的白玉蟠龍環(huán)佩威嚴蒼勁:“就怕有些人趁虛而入,讓老人全部寒了心。文臣和武將不同于內官,內官殘缺不全,得權不正,是升是殺,都在朕一念之間。他們沒有那個本事與朕作對??墒俏某己臀鋵?,朕卻不能任意斬殺,因為一旦逼得狗急跳墻,他們有能力鋌而走險。因此,勛貴子弟即便再不堪,朕也不能貿然處置,這次必須要放他們一馬,只等日后再徐徐替換。這就是朕讓你現(xiàn)在去都察院的目的。你一方面要警示勛貴,另一方面卻壓制閔珪那群文臣。不能讓事態(tài)一發(fā)不可收拾,也不能讓那群紈绔子弟有恃無恐,繼續(xù)妄為?!?/br> 月池一愣,她素來好修養(yǎng),此時也忍不住在心里大罵出聲,聽聽這是人說得的話嗎?知道的明白她只是一個四品的僉都御史,不知道還以為她是內閣首輔呢!一時之間,她的臉色都同青色的紗帳一般無二了,咬牙道:“萬歲,萬歲委以重任,臣自當盡力竭力,只是唯恐人微言輕,誤了您的大事。” 朱厚照拍拍她的肩膀:“沒事,朕相信你一定可以的?!?/br> 月池:“……”她為什么要攛掇張岐去狗咬狗,不就是因為自身權位不足,不能直接出面去硬碰硬嗎?她原先設想,趁這次機會,扶起張岐,她在背后影響局勢,可萬不曾想到,朱厚照的神來之筆,一下把她從幕后推到了臺前。她又一次直接站在了文臣、武將和皇帝的交鋒點上。如她偏向文臣,會引起武將的敵意,并失去朱厚照的信任,如她偏向武將,又開罪了文官集團。為今之計,只能像朱厚照說得那樣,兩邊和稀泥,就怕技術不到位,最后兩邊都不討好。她不由長嘆一聲。 朱厚照笑道:“你怕什么。只要不傻,都知道你此時入都察院是朕另有打算。誰敢與你為難,若真遇到雞蛋碰石頭的,你只管來找朕作主就是了。朕也會知會東廠,讓他們給你提供消息來源。如此,也可萬無一失了。你放心,朕是讓你飛黃騰達,步步高升,不是讓你去送死。只要朕在這世上一天,誰都不敢動你一根汗毛。即便朕不幸走在你前面,朕也會提前安排好后事,不會叫你沒了下場?!?/br> 月池聽得頭皮發(fā)麻,她強笑道:“萬歲說笑了,您自然會福壽綿長,臣這破敗之軀,一定會走在您前面?!?/br> 朱厚照脫口而出:“瞎說,那還不如朕先去算了。” 月池這次真隱隱覺得不對了,她前世有才有貌,身家殷實,追求者不知凡幾,她又不是禁欲主義者,自然也交過兩個男友,嘗過情愛的滋味。之前沒往這方面想,是因為朱厚照實在太小了,又畢竟明面上是兩個男人,可隨著朱厚照年紀漸長,特別是近些日子,說出的話,做出的事,的確有些出格。若說是想做點情感投資換得她忠心一片,他也不至于親自提刀去與豹子搏斗啊。如今又說出這一篇話來,月池看著他發(fā)紅的耳垂,一時心驚膽戰(zhàn)。天地良心,她只是想獲取他的信任,作為行走朝堂的資本,可沒有打算跟上本朝的龍陽之風,和小弟弟玩走旱路,必須要將一切掐死在萌芽狀態(tài)里。 朱厚照又道:“如有第二個合適的人選,朕絕不會在此時來找你。只是,朕身邊實在是無人可用,所以,只能讓你再勞累一次?!?/br> 他補得這一句話,倒讓月池冷靜下來。朱厚照的人品是不怎么樣,但他的確具備一個帝王應有的素質。他不可能成為一個戀愛腦,即便現(xiàn)在他隱隱有那方面的情愫,也絲毫不妨礙他繼續(xù)利用她。只要她在正事上還有用處,他就絕不會自斷臂膀,在她明確拒絕后還鋌而走險。再說了,她馬上要去都察院為官,與他見面的機會會大大減少,在減少接觸的同時,她再表現(xiàn)得謹守君臣之份一些,相信這種不該有的感情會慢慢淡化。實在不行,她還可以申請外放,僉都御史也有四處巡察的職權。 想到這里,月池心下大定,她朗聲道:“臣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br> 朱厚照拍拍她的肩膀,還想再勉勵她幾句,忽而聽到窗外傳來貞筠的罵聲:“好你個討債鬼,你就缺這一口吃的嗎,讓人家多歇片刻都不行!還不趕快滾回你的狗窩去?!?/br> 朱厚照面色一青,他正要發(fā)作,外面又響起了大福的汪汪聲。月池憋笑憋得臉頰發(fā)酸,還要強自鎮(zhèn)定道:“拙荊多年獨自支撐門戶,越來越潑辣,擾了圣聽,還請您恕罪?!?/br> 雖說是罵狗吧,可聽起來怎么明顯不對勁,朱厚照一口氣上不來,又不下去,只得硬生生地忍下,今日難得沒有用飯,就擺駕回宮去了。 廚房里,時春對貞筠可謂是刮目相看,她問道:“你就不害怕嗎?” 貞筠呸了一聲:“怕什么,只要他還用得著阿越,就得忍我三分,一旦他用不著阿越了,覆巢之下,又安有完卵。既然如此,當然是怎么高興怎么來!人生匆匆數十載,不就是求個快活嗎?我就是看不慣那他那幅高高在上的樣子,讓人家給他賣命,還以為是給了什么天大的恩典,孰不知,我們家的人從來就不稀罕!” 第123章 角崩爪禿龍虎斗 說到底,還是天家對我們不起。 天子一言, 重于九鼎大呂,更何況,這還不只是說句話, 而是實實在在的四品任命。多少人苦熬一生, 都坐不到這個位置。而李越這么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僅僅高中一年多就爬到了這個位置。那不得志的清流文人, 是既羨又嫉,一時之間,嘲諷詩句無數。其中最出名的是一首:“修修玉雪身,綽約風前影。根細善鉆xue,腰柔慣蒙澤。雖為空心竹, 青云咫尺攀。徒憐松柏潔,凋殘草莽中?!?】”表面是寫竹, 實際是唾罵李越如空心的竹子一樣,無才無德,以色侍君,以求高位,反將那些堅貞如松柏一樣的佳士排擠在外。 而老謀深算的高層文官卻一眼看明白了,原來皇帝還是不放心。閔珪苦笑道:“叫我等去再三告誡還不夠,還特特派了人來近前盯著。” 戴珊道:“不過一黃口小兒, 又能有何能為。你我所查,皆有真憑實據, 不怕他來顛倒黑白?!?/br> 閔珪道:“松厓公此言差矣,實不相瞞,我不是擔心他, 而是擔心他背后的皇上, 執(zhí)意相護。那可就難辦了。” 戴珊道:“那我們就死諫, 朝中百官又并非全然都是擺設。還有民間,因《法王歷世記》和《新包公記》鬧得是熱火朝天,縱然是天子,也要畏懼悠悠眾口。” 閔珪這才捋須道:“正是,正是,我等一定要討個公道?!?/br> 朱厚照的一道中旨到此完全起了反作用,定國公徐光祚之子徐延昌進了酒樓半個時辰不到,衙役就破門而入。徐延昌被嚇得半死,大聲尖叫。隨身的書童拼死拼活回府去報信,帶著一行家奴氣勢洶洶地殺過來,與官府的人馬對峙。一個說是奉旨辦案,名正言順,另一個則說是世代勛貴,身份貴重。 兩波人馬互不相讓,竟然在大街上打做一團,頭破血流者眾多,幸好沒人喪命。鬧得這樣大,戴珊急乘官轎匆匆趕過去,而定國公徐光祚也早已飛騎趕來了。這一代的定國公于弘治十七年才初初襲爵,今年也不過四十許人,生得健碩高大,唇上有短髭。戴珊還未進門,就聽到定國公如雷鳴般地呵斥聲:“你們是吃了熊心豹膽不成,竟然這樣抓人。圣旨呢,把圣旨拿出來!否則我一定要去面見皇上,治你們假傳圣旨之罪!” 衙役們對著徐延昌還敢擺擺官威,對上定國公本人則體虛氣短了,眼見徐光祚就要像拉小雞似得把兒子拖出去,父子倆剛剛走到門前,就對上了搖搖晃晃進來的戴珊。 戴珊須發(fā)皆白,又連連咳嗽,不過是個病歪歪的老頭,可徐光祚見他卻不由一凜,他暗罵自己適才怎么不走快些,面上卻是一派正氣凌然:“戴御史,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問問,你們都察院是怎么在辦事?!無憑無據,為何要拿犬子?” 戴珊微微一笑,只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就讓徐光祚閉嘴:“涉嫌謀反的建昌伯家人招出了令郎的名字,按照大明律,應該讓令郎去過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