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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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寬勃然大怒,他碗大的拳頭都要捏起來,但又怕誤事,只得生生忍下來。他霍然站起來時,高高大大的樣子,倒真有幾分駭人??勺詈螅谷徽婀怨宰侥┫?,這讓剛剛還心里打鼓的圍觀者一下就放松下來。他們交頭接耳道:“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結果只是個邊商?!?/br> “嘿,真是白唬人?!薄翱蓜e說,他們家不是有一個……” 魯寬已然多年未受這種羞辱,一入俞家的大門,即刻面沉如水,他叫人拖過俞昌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俞昌眼底一片青黑,本就驚懼不已,哪里受得了這種架勢,當下眼睛一翻就昏了過去。姚猛啐道:“真是無用,拿水來!” 眼看一盆涼水就要在寒冬臘月潑到俞昌臉上,一直猶豫的俞澤終于咬牙站了出來,他此刻再不敢做玩世不恭的模樣,而是肅容道:“老爺恕罪,不若讓小人來說吧?!?/br> 毛松斜眼瞥了他一眼,見他一派花花公子的打扮,心下不屑:“就你?” 俞澤聽得心頭火起,他綿里藏針道:“小人雖然不肖,但業(yè)內(nèi)基本的規(guī)矩,還是有數(shù)的?!?/br> 耿忠年輕氣盛,早就氣不打一處來,他一把揪起俞澤,抬手就要揍他:“怎么說話呢!” 魯寬卻道:“住手!先讓他說?!?/br> 耿忠不滿道:“魯哥,先讓我教訓他一頓,再說不遲?!?/br> 魯寬重重拍桌:“胡鬧!明兒難不成你能做向?qū)??若想教訓他,等這事兒過了,要殺要刮都由你?!?/br> 耿忠這才退下,俞澤吃了這一下,適才心中的不平也跑到爪洼國去了。他清了清嗓子,深揖一禮后也不敢賣關子,悉數(shù)說了出來。 他道:“當今天下的鹽商分為邊商、水商和內(nèi)商三類。其中邊商是運糧去邊塞的商人。邊商最窮,內(nèi)商最為富貴,厲害的內(nèi)商如張家、孫家,是各大王府座上賓,甚至能和宮里的公公們搭上線。他們賣得不是鹽,而是鹽引。在以往還需要去邊疆報中時,他們會賤價收買邊商的鹽引,然后將鹽引再高價賣出。如今,朝廷改開中為納銀,又賜了各大王府鹽引,他們就索性討好王爺們,拿金銀珠寶換鹽引。至于水商……” 魯寬聽到此卻打斷道:“等等,我有一不解之處,邊商千里迢迢運糧去邊塞,不就是為了換鹽引來販賣嗎,如何會再賤價賣給內(nèi)商呢?” 俞澤此時也稍稍鎮(zhèn)定了些,他咽了口唾沫道:“老爺有所不知,邊商即便換了鹽引回來,也沒有門路變成鹽,即便有本事熬個兩三年取到了鹽,要把鹽悉數(shù)賣出,也需要大量盤纏。一般的邊商根本耗不起,所以,他們寧愿把鹽引直接賣給內(nèi)商,這樣來錢也快點兒?!?/br> 魯寬若有所思,他又問:“那水商又是做甚的?” 俞澤道:“水商也是與鹽運司的老爺們有關系的人。他們主要是從內(nèi)商處買下鹽引,再到鹽運司那里提鹽,接著才能運到各地分賣出去?!?/br> 俞澤說完之后就聰明地閉口不言,跪在了他爹身后,架著他的身子。話說到這個份上,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原來是賀一元的一句話,讓旁人以為他們是邊商,所以才對他們態(tài)度驟變。事到如今,他們幾個受辱都是小事,若是壞了李御史的大事,才是真真全完了。 賀一元滿頭大汗,撲通一聲跪下來:“魯哥恕罪,是我嘴賤,不打探清楚就亂嚷嚷。我想著咱們不應掐尖好強,最好能泯然眾人,就隨口來了一句,誰知弄巧成拙……我這張臭嘴,真該打!該打!” 語罷,他就揚起手,自己抽自己耳刮子。俞澤在一旁只聽到啪啪啪的重響。他悄悄撇過頭去看了一眼,賀一元的臉都已然紅腫出血,鼓得就像豬頭似得。 魯寬直到他打得自己口齒不清時方開口:“一元吶,不是我說你,這做得叫什么事。該怎么著我說了不算,咱們還是去見李御史吧?!?/br> 月池見一群人面如死灰地進門來,聽罷前因后果后,一時無言以對。朱厚照身邊的錦衣衛(wèi),居然犯這樣的低級錯誤,一個說錯話后,一個也不知隨機應變,看來這些人要么是靠佞幸得寵,要么是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只是如今出門在外,她不可能真把人打死或打殘。但若是輕輕放過,豈不叫他們更加輕慢。 想到此,她便道:“不能選賢與能、知人善任,說來也有我的過失。若你們實在無能為力,那我們便擇日回京,一同向圣上請罪。屆時一切功過,由萬歲裁奪?!?/br> 魯寬等人一時聽得臉都綠了,他們這才回過神,他們向京里遞得加急密奏至今沒有回音。皇上看到了卻沒有批示,意味著他認為如此查探鹽政是可行之策。而此時,他們犯下這樣的錯誤,說到底是因自己無能,壞了皇爺?shù)拇笫?,那回去豈有好果子吃。 賀一元悔得腸子都青了,魯寬等人也是搜腸刮肚,四處拉關系,希望能搭上一個大人物,改變?nèi)缃竦奶幘场>驮诖蠹壹钡萌鐭徨伾系奈浵仌r,汝王府的長史突然要見他們。 魯寬等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得備了厚禮去見王府的這位周長史。周長史的眼睛都要望上天去了,只偶爾為金銀珠寶點了點頭。他中等個頭,圓潤的身子上裹著一身紺青色的羊絨襖,慢條斯理道:“世子仁慈,聽聞你等窘境,故做主特賜你們二百鹽引?!?/br> 魯寬看著那厚厚一疊票,一時竟沒回過神來,直到周長史不耐地清了清嗓子后,方回過神來。他忙道:“小人叩謝世子的恩典!只是……小人等與世子素未謀面,也未有幸與王府效力,世子如此厚賜,倒教小人心下慚愧。世子若有令,小人愿效犬馬之勞。” 周長史的小胡子抖了抖:“此話當真?” 魯寬一臉誠懇:“比真金還真!”他就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只是事到如今,也走投無路了,不若先應下來,等查明前因后果后,他們再一溜煙跑了就是了。 誰知,周長史居然來了一句:“你若真有心報答,就把你的閨女送給世子做個近身侍婢吧。若果真生得花容月貌,說不定還有大造化做世子的妾室,若再生下一兒半女,那你們?nèi)铱删驼媸且蝗说玫?,雞犬升天了啊?!?/br> 他的女兒?!魯寬一時呆若木雞,雞犬升不升天他不知道,他倒是快歸天了。 周長史自以為拋出了天大的好處,可沒想到,這幾個人非但面上沒有半分血色,反而同死了媽似得。他立時瞪起三角眼:“你們這是什么模樣,世子爺看得起你家的人,那是何等的榮耀,你們居然……” 魯寬終于回過神來,他這時倒是機靈了,忙懊惱道:“長史恕罪,小人要是真有一個漂亮閨女,那早就歡喜瘋了。關鍵是,我家那個,的確是相貌平庸,不堪入目,萬一污了世子爺?shù)难?,那我不是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嗎?這樣,小人這就去找,一定為世子爺找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來?!?/br> 周長史卻一口呸在了他臉上:“姓魯?shù)?,你可別給臉不要臉。俞昌信誓旦旦都抖干凈了,你打量我們不知道呢,是不是不堪入目,也要世子親眼看過再說!若是查出你有隱瞞,可仔細你的皮!” 魯寬一口咬定:“長史,那都是姓俞的胡說八道,小人對天發(fā)誓,絕無半句虛言。您若不是信,立馬就能把姓俞的叫過來當面對峙?!?/br> 不論周長史如何威逼利誘,魯寬都信誓旦旦說自己的女兒貌若無鹽。這倒讓周長史心里打鼓了,他額頭不由冒了些冷汗,難不成真是外頭那些人道聽途說,他本想討世子的好,可萬一最后查明是他弄錯了,那他可就…… 周長史想到此,忙使人去叫俞昌過來。俞昌怛然失色,險些昏死過去,他深悔自己不該因貪婪卷入朝堂密事中,榮華富貴雖好,可也得有命來賺才是??墒碌饺缃?,一切都由不得他了。他在魯寬警告地眼神中,一口咬死是旁人胡說,他從未說過魯家女兒貌美的話來,只是偶爾提及她是個病秧子,見不得風。 這下就輪到周長史寒毛卓豎了,他把俞昌和魯寬打罵一通,接著就忐忑不安地去見世子朱厚烇。朱厚烇只比朱厚照小一歲。不同于他成日只知游獵的堂兄,朱厚烇要早熟得多。在身邊人的引誘和父母溺愛下,他也更加乖戾殘忍。 周長史到時,朱厚烇正在生剖活鹿。幼鹿被用繩結牢牢捆在地上。朱厚烇興致勃勃地舉起尖刀,生生扎進小鹿的眼眶中。小鹿遭此重創(chuàng),拼命掙扎,慘叫連連,鮮血將雪白的地毯上染紅了一片。朱厚烇卻面不改色,他白凈的臉上笑意越發(fā)濃厚,甚至用刀子在鹿眼中攪了攪,直到攪得血rou模糊時,他才把已成爛rou的鹿眼剜了出來,隨手一丟,正丟在了周長史的鞋上。 在魯寬等人面前趾高氣昂的周長史就像被大黃蜂螫了一口,他下意識就要把鞋面上的血rou丟出去??蓜傄惶_,他就回過神來,忙小心翼翼地把腳收回去,縮頭縮腦如鵪鶉一般:“下官叩見世子?!?/br> 朱厚烇懶洋洋地躺回黑狐皮坐墊上,手中沾滿血的刀就放在炕桌上,他磕著瓜子道:“人呢,是送到內(nèi)院去了?” 周長史打了個寒顫,磕頭如搗蒜:“世子爺恕罪,世子爺恕罪!” 這就是辦砸了的意思。朱厚烇本以為弄個鹽商家的女兒來是十拿九穩(wěn),沒想到這爺能出岔子。他起身就是一腳,周長史被這窩心腳蹬得胸悶不已,可也不敢嚷疼,仍舊端正跪著,砰砰砰地磕頭。 朱厚烇問道:“是他不肯,還是如何?” 周長史忙道:“啟稟世子,是魯家女相貌平平,并不如傳說所言……” 朱厚烇啐道:“廢物!連事都沒打探清楚,你就敢來獻寶!” 周長史連連道:“是下官無能,下官愚昧,求世子饒命啊?!?/br> 朱厚烇翻了個白眼,他只是擺擺手,就有侍衛(wèi)進門來,把周長史往外拖。這就是要出去打板子了。周長史嚇得涕泗橫流,歇斯底里道:“不不不!世子,世子!求世子再給下官一個機會。下官一定給您物色佳麗,物色一個絕世美女!求世子大發(fā)慈悲,再饒恕下官一次吧?!?/br> 朱厚烇都被氣笑了:“你以為絕世美女是白菜呢,說找就能找?!?/br> 周長史一聽他還愿意和他說話,心中狂喜,忙道:“鹽商!那些鹽商都愿意為世子效力。下官一定好好督促他們,盡快為世子覓得佳人!” 朱厚烇這才正眼瞧他,他道:“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咱們都無法出封地,鹽商卻能走遍大江南北?!?/br> 周長史點頭如小雞啄米,臉上的鼻涕都顧不得擦:“是是是,世子英明,世子英明。” 朱厚烇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這次如辦砸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的命。” 周長史如蒙大赦,大喜過望,連牙都笑了出來。他連滾帶爬,剛剛爬到門檻處,卻聽朱厚烇又來了一句:“等等?!?/br> 周長史僵硬地回頭,面如死灰。朱厚烇被他這副模樣逗得哈哈大笑,他笑道:“你以為就這么輕易算了?” 他指了指地毯上的早已不辨原貌的鹿眼:“吃下去,你就可以滾了。” 周長史深吸一口氣,即刻吞了下去,一股腥臭味直沖鼻子,他幾次反胃想要吐出來,都生生再咽了下去,直到離開王府,他才吐得昏天黑地,帶著一身惡臭回家去了。 第162章 朝成夕毀策應艱 世子要我們?nèi)樗麑ぴL美人? 汝王府鬧得人仰馬翻, 而徽州會館里也并不安定。鬧出這樣的事來,魯寬無論如何也不敢瞞著月池。鄧桂守在屋外,一眾錦衣衛(wèi)和俞家父子跪在屋內(nèi)。魯寬硬著頭皮說了前因后果。月池在愣了片刻之后, 就是暴怒。她終于明白朱厚照砸器具時的感覺, 怒到極點又無法發(fā)泄時,可不是只能拿物件出氣。 她手中的茶盞直直砸在地上, 瓷片七零八落,茶水四處橫流。魯寬驚得一哆嗦,卻絲毫不敢躲。月池冷冷道:“真是一群無用的殺才!” 俞昌已經(jīng)像爛泥一樣癱在地上了,賀一元、姚猛等人個個噤若寒蟬,不敢開口。堂堂四品的僉都御史居然險些被送到王府去做婢女, 此等奇恥大辱,哪個男子能忍。其他人可以裝聾做啞, 魯寬身為領頭的卻不能不開口,他弱弱地開口道:“是我等無能,還請御史息怒。我等這就去想辦法以將功補過?!?/br> 月池這次絲毫沒給面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事已至此,再想蒙混進去已是難于登天了。一盤好棋下成這樣,真是朽木不可雕?!?/br> 這下連魯寬也不敢吱聲了,只有時春肅著臉問道:“那我們?nèi)缃袷且獰o功折返嗎?” 月池面若寒霜:“如此回去, 怎么向萬歲交代。少不得冒一次險了。既然明面上探不到,那索性去偷?!?/br> 眾人愕然抬頭, 月池道:“你們?nèi)埣?、孫家這樣的大內(nèi)商家里,把他們買賣鹽引的賬簿給我偷出來,連夜謄抄關鍵消息后, 再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回去。” 一眾人一時呆若木雞, 俞澤不敢置信地看著月池, 這可還是個讀書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都敢做。 月池不耐道:“怎么,偷盜機密不是錦衣衛(wèi)的拿手好戲嗎,還是你們已經(jīng)蠢到連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好了?” 眾人被懟得一窒,魯寬應道:“御史息怒,此事可為。我等也都擅速記之法。” 月池這才顏色稍霽:“甚好。丑話說在前頭,若再出紕漏,你們也不用再回京了,索性就與俞家留在此地一道做個鹽販子,也省得日日生事!” 五個錦衣衛(wèi)面面相覷,連連保證,就被月池不耐煩地揮退了。俞家父子留在原地,頭皮發(fā)麻。月池坐回官帽椅上,幽幽道:“我本想抬舉你們,可看來你們并沒有那個福氣?!?/br> 俞昌抖若篩糠,揚起手結結實實抽了自己好幾個耳光,嘴角都沁出血來。月池道:“行了!若我真想計較,如今活刮了你都不為過?!?/br> 俞澤打了個寒顫,他鼓起勇氣道:“大人菩薩心腸,還請看在沈姨的薄面上,再給我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br> 月池瞥了他一眼:“晚了。蠢笨如此,不值得交托大任。我叫你們留下,是警告你們管好嘴。三天以后,我就會啟程離開,那時若再口無遮攔,死得可就是你們自個兒了。” 俞昌和俞澤離開了,月池坐回暖炕上,扶額長嘆。時春替她倒了一盅羊奶,問道:“為何不直接滅口?” 月池愕然抬頭,她失笑道:“你這也太過了。” 時春道:“可這事牽連太大了,萬一泄露出去,害死得可不止我們一家?!?/br> 月池擺擺手:“再看看,好歹上下十幾條人命。再說了,平白無故滅門,也夠引人注目了。 時春道:“誰說殺他們?nèi)伊??只殺了俞家父子,不就好了??/br> 月池沉吟片刻道:“這個節(jié)骨眼鬧出命案來,定會驚官動府,反而打草驚蛇。若等我們回京之后,再派殺手來教他們閉口,又是遲了。不如,把鄧師傅留在此處?!?/br> 時春道:“你是說,讓師傅盯著他們?” 月池微微頜首:“到他們回了徽州,我們到了京城,一切也就安穩(wěn)不少了?!?/br> 至此之后,魯寬等人是日夜忙碌。他們白天時去給帳房先生下蒙汗藥,一入夜就去偷賬簿,偷回之后,就開始馬不停蹄地速記,天快亮時又急急還回去。這般辛勞沒有白費,終于在不驚動旁人的情況下,把賬簿里的大筆交易記下了七七八八。月池于是拿著這一卷寶貴的材料,準備即刻返京。 他們一行都買了好馬,在天光乍亮時就匆匆離開衛(wèi)輝。而就在他們離去的那天,吳兼榮上門來拜訪俞昌。 會館內(nèi),瘦得都快脫了形的俞昌靠在軟枕上,一臉茫然道:“世子要我們?nèi)樗麑ぴL美人?” 吳兼榮上次一番胡說八道,遭了周長史斥責,這次自然想將功補過,打探過后,就干脆把主意打到了俞潔身上。他道:“正是,周長史一說,我就立刻想到了咱們侄女。依我看,侄女可比那些清倌伶人要標致得多啊?!?/br> 俞昌如今是徹底歇了那番心思了,他有氣無力道:“多謝吳兄的好意。但是小女的腦子,你也知曉。世子天潢貴胄,要何等的美人沒有,如何看得上她一個傻子。” 吳兼榮一臉正色地搖頭:“話可不能這么說。我聽聞,世子喜好特殊,他頗喜歡這些有疾的女子。去年,孫家就送進去了一個聾子和一個啞巴?!?/br> 俞昌不敢置信地看他:“還有這樣的?” 吳兼榮信誓旦旦地保證:“王孫貴胄,總有點不足為外人道的小癖好。再說了,啞女和盲女也別有一番意趣呀。” 俞昌有一絲絲心動,但他想到了在月池那兒碰得壁,一時十分躊躇,萬一馬屁又拍到了馬腿上,他可再受不住這一次折騰了。他半晌道:“實在抱歉,吳兄,愚弟還需再想想。” 吳兼榮強壓下心底的不耐道:“俞兄,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還有什么可猶豫的!可惜我沒有一個漂亮閨女,否則我早送過去了。進了世子房中,咱們哪里還需要天南地北地運鹽,早就在家里躺著,數(shù)鹽引等銀子上門了!” 俞昌的眼睛都在放光,但前車之鑒還沒過去,他硬撐著沒有松口,直到吳兼榮悻悻離去之后,即刻派俞澤去打探消息世子的喜好。 俞澤和親爹又大吵了一架,最后還是俞昌氣喘吁吁宣告勝利:“爹又不是一定要把小潔送去。只是打探一下,咱們?nèi)ベI人也能投其所好啊。你難不成想一輩子混不出頭,當個下賤的商戶?” 俞澤沉默不語,半晌方道:“先說好,咱們是去買人,絕對不能送小潔去。她那個豬腦子,萬一惹怒了世子,連累得可是全家?!?/br> 俞昌癱在枕頭上,煩悶道:“成成成。還不快去!”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俞澤又頗有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經(jīng)驗,他雖不知汝王府內(nèi)的秘事,但隱隱也猜到,世子怕不是好相與的人物。他回來就稟報俞昌,說吳兼榮說得全是瞎話,世子又不是有病,好好的解語花不要,偏選聾子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