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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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池聽得連連點頭:“小姐說得是,說得很有道理??墒俏覄倓傄舱f了,目前是你們更需要和我們合作,而不是我們要求著你們。不擊潰汗廷,我們最多是損失財物,可你們卻有滅頂之災(zāi)。既然如此,太師,是不是應(yīng)該再拿些誠意出來呢?” 亦不刺太師重新落座,他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原來你說這么多,是為這個。我的誠意已經(jīng)夠多了!” 月池舉起手:“可還遠遠不夠,可能還要再多一點。” 眼見亦不刺太師又面露慍色,月池笑道:“我不是在威脅您。您不給也成,大不了,我們這伙人都留在這兒,為您和這位美麗的小姐陪葬。您可要想清楚了,我這要是一死,朝廷上就沒有能說得上話的第二個主戰(zhàn)派了?!?/br> 琴德木尼怒道:“你這還不叫威脅嗎。你總不能讓我們先發(fā)兵去汗廷打個你死我活吧?!?/br> 月池訝異道:“這當然不會了。我怎么會提這種無禮的要求呢。這不是在強人所難嗎?” 她忽然又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鬧得永謝布部上下著實摸不著頭腦。亦不刺太師傾身道:“那你想要什么?” 月池微微一笑:“您聽過活佛嗎,就是行走在地上的神明?!?/br> 這怎么又扯到神神鬼鬼上了,亦不刺太師猶疑道:“就是佛陀那種?” 月池道:“對?!敺鹜幽鶚勅Ф傥迨嗄曛?,世上出生了十二個暴君,苦害眾生。為了制服他們,佛陀授記而誕生了成吉思汗?!?】可在成吉思汗隕落之后,眾生又再次沉淪苦海,無法自拔,于是佛陀再次大發(fā)慈悲,讓騰日蒙哥肯降臨人間,指引圣君登臨寶座。”騰日蒙哥肯意指不朽的圣人,神明的代言者。 亦不刺太師皺眉道:“騰日蒙哥肯是什么人,圣君又是誰?” 月池朗聲道:“騰日蒙哥肯是大智法王班丹扎釋的弟子丹巴增措,是注定要終結(jié)明蒙之戰(zhàn),為天下帶來和平的高僧。至于圣君,自然是我們想是誰,就是誰羅。太師,你身為大元的重臣,應(yīng)該盡力幫助騰日蒙哥肯,解民倒懸才是啊。” 亦不刺太師霍然起身,他明白了過來,不由放聲大笑:“好主意,真是絕妙的好主意!難怪張彩會將你比作博爾術(shù),你的確有超人的智慧啊?!?/br> 月池躬身道:“太師謬贊了?!?/br> 起初劍拔弩張的氣氛一掃而空,交流變得其樂融融。他們在篝火旁唱歌舞蹈,直到第二天時,月池才率眾告辭。這時,亦不刺太師還不愿意放張彩。 月池笑道:“太師,我們要是想違約,您即便扣十個張彩也不頂用。我們既然要以誠相待,又何必鬧這些花招徒添隔閡呢?還不如,您遣一些人跟著我們,既可防止我們跑了,也能助我們一臂之力?!?/br> 亦不刺太師一愣,他道:“好。李越,我就再信你一次?!?/br> 月池道:“必不叫太師失望而回?!?/br> 張彩自此脫了永謝布部,一路上臉上都是笑意不斷。直到他來到營地,看到一群赤著上身,肌rou鼓鼓的馬賊,帶著魚、野兔等獵物,沖上來對月池賣好。 張彩看著這些個汗珠還在往身下滴的sao漢子,不由罵道:“這是哪兒來得一群混賬,也不怕污了御史的眼,還不快與我打出去!” 月池也不由莞爾:“行了,你怎么剛來,就要喊打喊殺的。難道是我這小廟,裝不下你這大佛?!?/br> 張彩心下縱有千般不滿,也不敢在她面前歪纏,只得應(yīng)道:“是,御史恕罪,是我僭越了?!?/br> 月池揮退馬賊,大步跨進帳內(nèi),她問道:“大師,教得如何了?” 丹巴增措在上次被打暈后,真的以為自己要拋棄在半路上??蓻]想到,這伙漢人居然把他帶到了營地里。那個漢人女子仍舊穿著男裝,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大師醒了?正好,我這兒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大師,不知大師想先聽哪一個?” 丹巴增措咽了口唾沫,他道:“小僧跟隨施主,一切當以施主為先,您想先說哪個,就說哪個?!?/br> 月池不由笑出聲來:“大師不愧是聰明人。那我們就,先說好消息吧?!?/br> 三個月的時間,足以從北京拿過來一道圣旨了。月池將圣旨放在了丹巴增措面前,笑道:“你看看?!?/br> 丹巴增措一見這明黃色的絲帛就瞪大眼睛。他期期艾艾道:“這、這是……” 月池道:“打開看看唄?!?/br> 丹巴增措用顫抖的手打開圣旨,心頭涌現(xiàn)出狂喜:“大明皇帝,敕、敕封我為僧錄司講經(jīng),這、這怎么可能,這是真的嗎?!” 時春忍不住道:“假傳圣旨可是死罪,我們又怎么敢找死。再說了你也是見過世面的,這是真是假,你應(yīng)該看得出吧?!?/br> 丹巴增措摸著云朵一樣的緞子,喃喃道:“是真的,這是真的,我在師父那里,遠遠看過一眼。”他一時涕泗橫流,又哭又笑。 時春嫌棄道:“有必要嗎?” 月池道:“他從西藏跑到大明,又來到韃靼,可見是求官已久,這么高興,也是在情理之中。不過,大師,你高興得太早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區(qū)區(qū)一個僧官而已,你就是想做佛子國師,我都有法子為你籌謀?!?/br> 丹巴增措霍然抬起頭,雙眼亮得瘆人,他一疊聲道:“您的大恩大德,小僧沒齒難忘,今后一定為您效犬馬之勞,鞠躬盡瘁,死而后已,肝腦涂地,在所不惜!” 月池又被他逗笑了,她道:“倒不必你死,只要你管好一張嘴,踏踏實實辦事就夠了?!?/br> 丹巴增措一愣:“您的意思是……” 月池看著自己的手,手心已然有了一層繭:“一封信就能討回一個官做,這可不是一個侯府弱女能做到的。你是想做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高人,還是不會說話的死人呢?” 丹巴增措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月池又問道:“你知道我的真名叫什么嗎?” 丹巴增措伏地道:“小僧不敢問。不管施主是誰,都是小僧的恩人。” 月池親下主位,去扶起他:“哎,咱們都是自己人了,有什么不好說呢。我叫李越,李徑桃蹊愁欲寂,越客孤舟欲榜歌。你聽過嗎?” 丹巴增措只覺耳畔似有驚雷炸響,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李越……你怎會是……” 月池就這般靜靜望著他,眼見他生生將后面的話咽下去,接著眼珠子滴溜溜直轉(zhuǎn)。月池問道:“如何,還跟隨我嗎?” 丹巴增措哆嗦了一下:“跟隨,當然跟隨。” 他強笑道:“小僧記得《法華經(jīng)》中,記載了龍女成佛的故事。有娑竭羅龍王女,年始八歲,智慧利根,善知眾生諸根行業(yè),得陀羅尼。但因女身垢穢,非是法器,無法得無上菩提。于是,龍女便在法會之上,變成男子,即往南方,無垢世界。施主此行,與菩薩何異,這本就是大善,小僧自當跟隨……?!?/br> 月池忍不住放聲大笑,這人的腦筋,真是比她想象得還要靈活。她拍了拍丹巴增措的肩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人?!?/br> 此后,她就交給他一個任務(wù),遣他去度化馬賊。丹巴增措怎敢拒絕,只是結(jié)果不盡如人意罷了。 月池問道:“都這么久了,你就度了三個?” 丹巴增措羞愧道:“是小僧無能,但小僧已然盡力了,是他們實在不堪教化?!?/br> 馬賊們聞言紛紛怒目而視,他們是最會見風(fēng)使舵的人,一朝落敗,還分了銀錢,立刻就滿口效忠,只是心里怎么想,就無人清楚了。他們?nèi)氯碌溃骸爸Z顏,我們寧愿給諾顏賣命,也不想聽老和尚講經(jīng)啊。求諾顏放過我們吧!” 丹巴增措氣得臉色紫脹,不由和他們爭辯起來。一伙人吵得臉紅脖子粗。 月池道:“好了,好了。都閉嘴。大師,你就這個水平,難怪混了這么久,還是不成氣候。” 丹巴增措面上一燒,他道:“您不能這么說。這事兒沒您想得這么簡單?!?/br> 月池道:“是嗎,我看是你自己學(xué)藝不精罷了。換做我來,只要三柱香的功夫,就能全部說動他們誠心皈依。” 丹巴增措滿臉的不信,卻不敢頂嘴。月池一哂,她道:“不如我們打個賭。你要是贏了,我就想法子讓你再升一級??赡阋禽斄恕?/br> 丹巴增措兩眼放光,他道:“小僧一切都有賴您的恩典,若是輸了,也只不過是將您給的東西,還給您而已。” 月池笑著搖頭:“大師,你可是怎么都不吃虧啊。那就看看吧。把所有人都招來?!?/br> 月池穿著及膝的束袖袍子,腰間系著一條織金的腰帶,足蹬一雙紅靴,儼然一位蒙古的王孫公子,大刀金馬地坐在椅子上,對馬賊們道:“都別急。這樣,我問你們?nèi)齻€問題。誰要答出了,我不僅給他金子,還準他離開。怎么樣。” 馬賊們面面相覷,竊竊私語,皆是半信半疑。丹巴增措則暗道,靠這樣三個問題,就能度化馬賊皈依,這怎么可能。月池的目光轉(zhuǎn)了一圈,她一開口,四下皆寂寂無聲,即便是最兇殘的馬匪也不敢在此時發(fā)出半點聲響,只有她的聲音在營地里回蕩:“第一個問題,你們這些年的生計越來越差,能搶的東西越來越少,可知是為什么嗎?” 這是什么問題?馬賊們想得是,真會這么簡單就拿錢走人嗎?丹巴增措則暗道,靠這樣三個問題,就能度化馬賊皈依,這怎么可能。董大與時春、張彩交換了目光。他們雖不知月池葫蘆里賣得什么藥,卻對她有高度的信任。 短暫的緘默后,一個名叫巴亞金的膽大馬賊,他的眼珠滴溜溜直轉(zhuǎn),率先叫道:“回諾顏,是因為去大部落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搶不了,就只能去偷,一次取不了太多的東西?!?/br> 月池撫掌:“很好,記下他的名字。等再答兩次,你就能拿錢走人了?!?/br> 張彩又重拾了秘書工作,當即就上前詢問,著手登記。他這般的做派,讓大家又燃起了希望。有一個人開口接下來也就好辦多了。馬賊們性子粗莽,頭腦簡單,誰會跟錢和自由過不去,于是一星半點兒的機會都不想錯過。眾人開始搶著回話。 “是那些人越來越窮了!” “是我們好多人都被抓了?!?/br> “是大家開始內(nèi)斗?!?/br> “……” 月池靜靜聽著,到面前的這一支香燃燒了一大半時,馬賊們開始說車轱轆話。裊裊煙霧升騰而起,仿佛在她的面上蒙上了一層白紗。她道:“時辰到了。都閉嘴?!?/br> 她的聲音并不大,卻使得正打算絞勁腦汁嚷嚷的馬賊集體噤聲,仿佛忽然被按了暫停鍵。月池靠在椅背上,她道:“很好。你們都說得很好,可惜,卻沒說到點子上。” 捧哏張彩早已輕車熟路,他接口道:“您何不替他們指點迷津呢?” 月池嘴角一翹:“你們是流寇,是搶一塊,換一個地方。你們每到一地,對當?shù)氐纳a(chǎn)都會帶來巨大的打擊。牧民們春夏放牧,是為了秋冬收獲,可你們一來,出力者得不到好處,無力熬過漫長的冬天,就只能活活餓死。你們就像,殺死母雞,來取雞蛋食用。這一頓是吃得飽足,可下一頓,就再也沒有著落了?!?/br> 馬賊們呆呆地望著她,月池挑挑眉道:“當然,你們以前可以持續(xù)不斷地搶,你們可以搜刮完一處后,馬上再去下一處,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們大元有了新的大汗。他的領(lǐng)地在擴張,他的子民在增加。你們?nèi)堑闷鸬娜耍苋サ牡胤皆絹碓缴?。你們只能開始內(nèi)斗,向同行舉刀,可這也不是長久的辦法。你們的下場,要么是在汗廷圍剿后受到rou刑,要么是在內(nèi)斗中死無葬身之地。哎呀,說來,都是死路啊?!?/br> 她笑了起來,聲音清亮,馬賊們卻是面色不佳,他們雖然不想相信,可近年來的收入越來越少卻是鐵一樣的事實。他們?nèi)滩蛔⊥鲁厮f的方向思忖,越想越覺心底發(fā)毛。 第一炷香這時便燒盡了,月池瞥了丹巴增措一眼,丹巴增措只覺她的目光仿佛射進了他的心底,他眉心一跳,忙避開來。月池又思忖片刻道:“第二個問題,你們覺得,你們和汗廷的區(qū)別在哪兒?” 第255章 投筆亦有書生謀 諾顏一定是神人降臨塵世,還請諾顏為我們指條明路吧。 這個問題就更無厘頭了, 連張彩都一時側(cè)目。月池笑道:“怎么,你也有點想法?” 張彩道:“屬下無知,只覺這二者是云泥之別。一個高貴, 一個低下, 一個維持草原安定,一個擾亂草原安定, 二者之間是仇敵的關(guān)系?!?/br> 月池微笑搖頭道:“且聽他們說說吧?!?/br> 馬賊們期期艾艾地開口。 “大汗是貴人。” “汗廷的人馬比我們多太多了?!?/br> “糧草也多,珠寶多,美人兒也多!” “對啊,對啊?!?/br> 月池聽得發(fā)笑:“行了,都閉嘴吧?!?/br> 馬賊們睜大眼睛, 像稚雞一樣擠成一團。月池起身,步到了他們面前, 她悠悠道:“流寇們互相廝殺,終于分出了勝負。有一個最強的團伙,把其他人都吞并趕走了,這伙人就成了坐寇。坐寇坐擁大片的領(lǐng)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老是去搶劫,因為搶多了,牧民就會逃亡, 沒人來勞作,坐寇也只能餓死。于是, 坐寇頭子下令,禁止手下的人去搶劫。而坐寇團伙本身憑借強大的武力,要求每家每戶都要定時定量給他們上供。【1】” 董大等人面面相覷, 他們隱隱察覺到了不對。月池笑道:“同樣是戰(zhàn)利品, 在你們這兒被稱為贓物, 可在他們那兒卻被稱為稅收。同樣是匪首,你們要受rou刑,可他們卻受民眾膜拜。你們是賊,而他們是王,看似是天差地別,其實你們之間唯一的差別,就只是搶劫方式不同而已啊。你們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馬賊們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他們目瞪口呆,根本說不出話來,他們自走上了這條不歸路,就如陰溝里的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可到了今天,面前這個希世俊美的年輕人卻有理有據(jù)地告訴他們,他們和那些貴人沒有差別,這叫他們怎么能不心生震撼。他們面上的神色呆呆愣愣,心里更是翻江倒海。 丹巴增措聽了這一番道理,下意識反駁:“這、這怎么能一樣,王也是會庇佑百姓的啊?!?/br> 月池似笑非笑道:“尋常人家在殺羊之前,也會好好庇佑羊群,保障它們長得膘肥體壯。而且,我到此都能抓住這么多馬賊,可見這蒙古的牧羊人做得也不怎樣,不是嗎?” 丹巴增措道:“按您的意思,王和賊那不是……并無差別?!?/br> 月池道:“難道大師覺得有差別,你們佛不是講眾生平等嗎?” 丹巴增措一時啞口無言。第二炷香眼看就要燒盡了。 月池又道:“第三個問題,如今有一條從流寇變成坐寇的路擺在你們面前,你們是否有要的誠心呢?” 馬賊群中發(fā)生了一陣sao動,他們在對視時,都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忐忑、狂熱和畏懼。還是巴亞金率先開口,他心想,跑出去也是饑一頓飽一頓,為什么不碰碰運氣呢。這個人手下有這么多人馬,穿得又如此富貴,一看就是貴族。 他大聲道:“諾顏一定是神人降臨塵世,還請諾顏為我們指條明路吧。” 月池沒有作聲,其他人見勢亦開始求教。這一群窮兇極惡的馬匪,如今卻像尋常愚民一樣,頂著毒辣的日頭,大聲哀求。越容易得到的東西,越不會受到珍惜。只有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他們才會予以足夠的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