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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貴極人臣在線閱讀 - 第256節(jié)

第256節(jié)

    谷大用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同情道:“蘇丹的心情,咱家何嘗不知。只是,這泰西國度眾多,個個視我們?nèi)绶蕆ou。如不團(tuán)結(jié)一心,怎能阻止他們東來劫掠。還有這海上逃亡的倭寇,如不殺盡,我等百姓何以安枕。陛下萬壽節(jié)將至,蘇丹不如親往北京去一趟,以便共商大計(jì)啊?!?/br>
    這已經(jīng)不是谷大用第一次勸說他去北京了,馬哈茂德沙阿的眼前一一閃過明軍龐大的艦隊(duì),精良的武器裝備和高昂的賞金,至此終于下定了決心。他哽咽道:“如不依靠你們,我們還能靠誰呢?只是,我們遭到這樣的重創(chuàng),恐怕無法獻(xiàn)上足以匹配陛下身份的禮物……”

    谷大用道:“哎,我們要是唯利是圖之人,又怎會助你復(fù)國。心意到了就夠了。再說了,蘇丹的效忠之心,不比什么都珍貴嗎?”

    馬哈茂德沙阿大為感動。有他作為表率,諸多苦于海盜的藩屬國,也選擇一起到京來朝拜。

    著各色衣裳的外邦人,各地的大商人齊齊涌入京都,他們帶來了詳細(xì)的海圖、技藝高超的工匠、各色的良種以及有關(guān)西方的情報。比起金銀,這些更配被稱作無價之寶。京城也因他們的到來,變得更加熱鬧非凡。大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舉目望去燈火輝煌,一片祥和。

    月池獨(dú)倚危樓,俯視著繁華的街景,曼聲吟道:“絳幘雞人報曉籌,尚衣方進(jìn)翠云裘。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她偏頭道:“時人言說,今日萬國來朝之景,比太宗皇帝來時有過之而無不及。老劉,你怎么看呢?”

    劉瑾咽了口唾沫,他暗自嘀咕道,他能怎么看,他敢怎么看,他只能努力拍馬屁打馬虎眼:“如不是您拖住東南士族,使他們陷入內(nèi)亂之中,無暇南顧,我們哪來這么多的軍餉,打贏了這場大勝仗。今日的盛況,離不開您的辛苦籌謀啊?!?/br>
    月池道:“是嗎?可我如今獲得的報酬,卻不足以匹配我的功勛。

    劉瑾極為圓滑道:“都是一家人,分得太清楚了,豈非是傷了和氣?!?/br>
    月池冷笑道:“他在算計(jì)我,逼走貞筠時,心里可沒想過什么一家人?!?/br>
    劉瑾心一跳,果然來了,他道:“那是一門好親事,她的性命至少無恙……由此可見,皇爺始終還是想著您的?!?/br>
    月池譏誚道:“想著我?我看未必吧。你的主子,你還不了解嗎?城府極深,工于心計(jì),他比誰都清楚,活人是爭不過死人的。要是貞筠死了,反而會讓我更難忘懷。所以,她必須好好活著,活著才能跟我離心?!?/br>
    “他選在此時動手,也是早有籌謀。他知道,我等這個機(jī)會等了有多久。整整二十年啊,爬上高位,才能手握大權(quán),手握大權(quán),才能左右局勢,不至于被這個三方鉗制的體系絞殺,反而能破開一個大口子?!?】他篤定我不會在大計(jì)將成時從中作梗,所以才敢肆意妄為。他是精明過了頭了,精到讓我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br>
    劉瑾一時寒毛直立,他道:“可現(xiàn)下絕非動手的良機(jī)啊。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您就算為了眼前的大好局勢,也不能在公事上動手啊?!彼麄兓鹿俸貌蝗菀子瓉砹蓑v飛的機(jī)會,可不能再被內(nèi)斗毀了。

    月池蹙眉道:“那你說怎么辦?”

    劉瑾道:“您有事,可以沖他……自個兒去?。 ?/br>
    月池的笑意緩緩浮現(xiàn):“這可是你說的?!?/br>
    第389章 百辟虔心齊稽首

    可你為什么永遠(yuǎn)都像小時候一樣任性呢?

    劉瑾了然,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呢。他雖然見慣風(fēng)雨,可因?yàn)樘^心心念念,反而落入了圈套之中。

    他長嘆一聲:“打蛇打七寸, 治人先治心。說得就是這么個道理了。不過, 話說在前頭,咱家可不會再摻和你們這檔子事了?!?/br>
    月池道:“你連報酬都不聽, 就要一口回絕么?”

    劉瑾呸道:“福氣再好,也要有命享才是?!?/br>
    月池道:“老劉,你還是怕了。”

    劉瑾苦笑一聲:“誰能不怕呢?你難道不怕嗎?”

    月池靜靜地望著他,劉瑾撇撇嘴:“好吧,那對這樣的你來說, 應(yīng)該有不下一百種方法,把他逼得發(fā)瘋才是, 何須借助外力?!?/br>
    月池眉宇似籠上煙霧,她心知不必在這個人老成精的老太監(jiān)面前掩飾:“這就是不平等關(guān)系的悲哀,這其中夾雜了太多的東西,讓我不得不注意分寸。”

    劉瑾腹誹道,這就是你找上我的原因,讓我這個可憐的老仆人幫你想想,有什么既能叫他狠狠吃個教訓(xùn), 又不至于鬧得不可開交的法子。

    他眼中閃過精光:“何須向外尋找軟肋,你只要自己病一次就夠了?!?/br>
    月池一愣, 劉瑾的目光又在她身上打了個轉(zhuǎn),他道:“不過你現(xiàn)在看起來好多了。也是,那么多太醫(yī)、醫(yī)女圍著, 無時無刻地盯著, 就是只有一口氣也該救回來了?!?/br>
    月池很快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她冷笑道:“只有傻子,才會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那就沒法子了?!眲㈣獢倲偸?,他半真半假地嘆道,“誰叫人家會投胎呢?我們即便心里不舒服,也只能忍著。家和萬事興嘛?!?/br>
    月池抬眼:“軟弱和妥協(xié)可換不來和平,換來的只會是得寸進(jìn)尺。”

    劉瑾一愣,他又有點(diǎn)慌了:“那你能怎么著,你總不能把他打一頓吧。”

    月池似笑非笑道:“怎么不能,只要你肯替我遮掩,別說打一頓,我打他十頓也不成問題?!?/br>
    劉瑾:“……”他又想罵人了,他想說,你們能不能消停一會兒,哪怕只消停個把月也行吶。

    六天后,萬眾矚目的萬壽節(jié)總算如期而至了。宮里宮外忙活了這么些日子,太監(jiān)宮人的眼底都是一片青黑,到了今日都有如釋重負(fù)之感。大家都想著,今天熬過去就好了!

    然而,替朱厚照更衣的小太監(jiān)今日明顯察覺到不對勁。今日是萬壽,又有各國使節(jié)來拜,依照禮制需要穿冕服。帝王冕服何其貴重,玄衣之上有日月星辰等紋章,又有大帶、大綬,還有玉鉤、玉佩等配飾。這一身穿上,份量著實(shí)不輕。

    小太監(jiān)幫他著中單時,不小心觸到他的膝蓋,就聽他嘶得一聲。小太監(jiān)一愣,忙要跪下請罪,卻聽他咬牙道:“……無礙?!?/br>
    小太監(jiān)們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動作雖然更加小心翼翼,但暗窺朱厚照的臉色,便知他果真不大舒服,可今天這樣的好日子,皇爺自己不提,誰敢叫太醫(yī),只能盡力攙著他。

    萬壽節(jié),皇帝御奉天殿受朝,宴群臣于謹(jǐn)身殿,后歲以為常。可這次,因著要諸多外國使節(jié)來朝,為了彰顯上國風(fēng)儀,自然要比往歲更加隆重。馬六甲蘇丹馬哈茂德沙阿乘坐車馬一路行來,見路邊彩坊、彩墻、彩廊連接不斷,還有以鮮花彩綢結(jié)成“萬壽無疆”的字樣。無數(shù)繽紛的裝飾,將這條通往皇城的主干道變成了彩色的海洋。

    而在這海洋盡頭,是巍峨的午門。朱紅色的城墻,金燦燦的琉璃瓦交相輝映,在初升的朝陽下閃爍著奪目的光輝。馬哈茂德沙阿此時早已下車步行,他仰頭看向飛甍躍瓴的城門,感慨道:“這看著就如鳳凰一樣?!?/br>
    隨行的通譯笑道:“您這可說對了,午門又稱五鳳樓。您看它的模樣,不是正如朱雀一樣嗎?”

    馬哈茂德沙阿仍仰著頭,喃喃道:“像,棲息在神州的鳳凰……”

    他隨其他使節(jié)一起,等候在門外,不多時午門上的鼓聲就如雷鳴一樣響起。午門兩邊的左、右掖門徐徐打開,眾人只覺一幅壯麗的長卷在他們眼前打開。

    披堅(jiān)執(zhí)銳的禁軍旗校早已侍立在護(hù)道兩側(cè),個個身材高大,威武不凡。然而,叫這些外來使臣更為驚嘆的不是這些將士,而是十頭潔白的大象。它們潔白如雪,靜靜地侍立在兩旁。在象奴下令之后,大象們各自把長鼻伸出,達(dá)成一座橋。

    馬哈茂德沙阿等使者雖早已被囑咐過禮儀,可在親眼看到這樣的情形時,還是忍不住發(fā)自內(nèi)心的震撼。穿過象鼻橋,人就正式入了皇城了。在儀禮司奏執(zhí)事官,他們在奉天門外。馬哈茂德沙阿有心仔細(xì)看看這座金宮大殿的全貌,可礙于眾人都低眉斂目,他亦不敢多動。直到他用余光瞥到有宦官靠近,他才大膽抬起了頭。

    那個身著紅衣的太監(jiān),正低聲詢問立在最前幾人,接著似是取出了什么東西,又被大家都回絕。馬哈茂德沙阿悄悄望去,只見大部分人都是須發(fā)皆白,只有一個人看著年紀(jì)尚輕。他凝神望去,只見此人頭戴六梁冠,身著赤羅衣,更顯面如冠玉,神采飛揚(yáng)。

    他一面看,一面思索,旁邊的通譯實(shí)在忍不下去了,忙扯了扯他的袖子。他這才回過神,通譯低聲道:“快低頭,圣駕將至,那是李尚書!”

    馬哈茂德沙阿大吃一驚,原來這就是李越!

    還不待他細(xì)思,耳畔就響起了鞭響?;实鄣膬x仗已經(jīng)到了。人未至,先有鐘鼓之聲。鐘鼓聲后,又旌旗獵獵,遮天蔽日。旌旗過后,方有五車并排而來,中央一輛的大輅,竟然也是用象車所拉。兩只大象拉著刑制高大的車廂穩(wěn)步前行,車廂之上以赤金繪制龍鳳瑞獸的圖案。朱紅色的丹陛上,文武大臣依次按班侍立,萬邦使節(jié)齊齊拜下。這樣的陣仗,著實(shí)將今日的典禮推上了第一個高潮。

    接著,就是主要大臣與使者的致辭。馬哈茂德沙阿局促地發(fā)現(xiàn),使者中又開始卷起來了。朝鮮李朝的使者一張口竟然是字正腔圓的漢話,所述的祝詞他雖然聽不懂,但是看周圍人的神色,也知必是符合大家的審美。

    到了他時,他只會說一兩句漢語,其余只能用本國之語替代,由通譯來翻譯??山兴惺构?jié)大為震撼的是,漢家天子竟然會說他們的語言!馬哈茂德沙阿在乍聽時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忍不住微微抬起頭,想想想御座前是否有通譯,結(jié)果下一刻他就聽到了上座人含笑的聲音:“……今日見蘇丹的風(fēng)采如常,朕心亦慰?!?/br>
    馬哈茂德沙阿忍不住熱淚盈眶,感動之余又覺羞慚,上國天子日理萬機(jī),還費(fèi)神去學(xué)習(xí)他們的語言,而他仰仗明廷的勢力復(fù)國,卻只知依賴通譯,連漢語都不會說幾句。他一下又拜倒在地,激動地說不出一句話。

    內(nèi)閣之中,大家都是當(dāng)年教過皇帝的,四輔臣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與有榮焉之色。劉健還有些擔(dān)憂,他這有的國家的話會說,有的不會說,會不會讓別人有厚此薄彼之感。再說了,禮部的議程里可沒有這條啊。

    可到后來,他眼看皇帝哪個番邦的話都會來幾句,終于由驚詫到麻木,再到無語。

    好不容易在大禮結(jié)束后,大家伙站得手麻腿麻時,還是齊齊圍向月池:“他當(dāng)年到底有沒有認(rèn)真讀過書?”

    “難道這些唏哩咕嚕的話,比圣人的經(jīng)典還要寶貴不成!他連這都肯學(xué),讀書時還不用功!”

    月池:“……”

    她道:“當(dāng)年皇上才多少歲,貪玩也是人之常情。至于現(xiàn)下為何不學(xué)……”

    她語帶深意:“先生們都是當(dāng)世大儒,看這些當(dāng)比我更清明才是?!?/br>
    符合統(tǒng)治需要,才被抬上了神壇,如今有了新統(tǒng)治的發(fā)展,那么是否也要與時俱進(jìn)呢?

    月池道:“陽明先生在兩廣的心得,先生們可曾去看過?”

    劉瑾對丹陛下的這番對話忽然不知,自朱厚照升座起,他看到皇爺?shù)哪?,就忍不住頭皮發(fā)麻。而畢竟此次大典不同往日,天子不是只坐在上頭聽下頭歌功頌德就夠了,還需要和下頭的人對話。他眼見到了后來,朱厚照的額角都沁出汗珠,只得心一橫,叫人取來一粒延胡索丸,遞給了朱厚照。

    朱厚照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卻根本沒入口。劉瑾的心一沉,他心中不祥的預(yù)兆越來越重。而這預(yù)兆在看到夏皇后時,終于變成了現(xiàn)實(shí)。

    自那樁事后,夏皇后幽居坤寧宮,方氏則被攆出宮去,女官勢力大減,再也掀不起風(fēng)浪??山裉?,在萬壽節(jié)上,夏皇后竟然又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在謹(jǐn)身殿陪同皇帝大宴群臣。而這樣的大事,他身為東廠督主,居然連一點(diǎn)兒風(fēng)聲都沒聽到!

    城府之深如他,到了此時也忍不住四處搜尋李越的身影。巧的是,李越此刻也看向了他。隔著重重的人,他們的目光交匯在一處。

    月池對他眨眨眼,無聲地道:“又上當(dāng)了……”

    老劉只覺一股熱血直沖天靈蓋,他不由想起張文冕的話:“您既然摻和進(jìn)去,想再抽身就難了??刹徽撌蔷龣?quán)臣權(quán),還是夫權(quán)妻權(quán),都免不了爭斗,屆時您是幫哪邊好?可要是想置身事外,只怕是兩邊都不討好啊?!?/br>
    他當(dāng)時的回答時:“以前需要謀勢,這不去摻和也沒辦法?,F(xiàn)下大勢已成,他們能自己解決的小事,我當(dāng)然不會再插手了。”

    李越正是抓住他這樣的心理,明面上是針對皇上,實(shí)際是一箭雙雕,劍指宦官!

    時間又拉回到五天前的晚上,在鎮(zhèn)國府中,這次輪到月池時不時笑出聲來。朱厚照被她吵醒,他揉揉眼睛:“怎么,是不知道江南財賦該怎么花了,還是王守仁又什么驚人之語讓你拍案叫絕了?”

    月池笑得腹中發(fā)軟,她推了推他:“你去打開藥柜看看?!?/br>
    朱厚照一驚,他道:“你怎么了?”

    月池笑著搖頭:“我沒怎么,你去看看就知道了?!?/br>
    他無奈,只得打開一看,這里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些棒瘡藥。他回頭看向月池:“你受傷了?”

    月池慢慢地坐起身,她的雙目在夜晚明亮如星:“這可都是老劉的孝心,他以為我們要打一架呢。”

    朱厚照此時還未覺:“我們又不是小孩子,打什么架?!?/br>
    他忽而清咳一聲:“真打起來,也不該送這種藥?!?/br>
    月池:“……”

    她起身道:“你也知道,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可你為什么永遠(yuǎn)都像小時候一樣任性呢?”

    第390章 卷簾遙見御衣紅

    相伴到了今日, 朱厚照就是只聽別人傳她的一句話,都能大概將她的情緒猜個七七八八,更何況此時還是相對而立。

    他立時就知道是貞筠的事東窗事發(fā)了, 可仍想裝傻:“只是多加了幾頭象而已, 你不也支持養(yǎng)食鐵獸嗎?!?/br>
    廢話,那能一樣嗎, 那是大熊貓。月池看向他:“你任性的事,可遠(yuǎn)不止這一樁?!?/br>
    朱厚照道:“是嗎,今日天色已晚,還是早點(diǎn)歇息。待明兒醒了,我再陪你一一地數(shù), 如何?”

    他去拉月池的手,卻被她避開, 不由心中一沉,凝神去看她的神色,卻見她神態(tài)如常,并無怒色。他心中反而咯噔一下,如她立時發(fā)作,證明此事還可解決,可她隱忍至今才發(fā)難, 必不會善了。他并不為自己所做的事后悔,反而慶幸, 他挑在這個時候。江南正在以鄉(xiāng)約之制重整底層的秩序,而重建海上防衛(wèi)、把持東西商路也是指日可待。在這樣的關(guān)鍵時刻,她不會為了私事動搖大局。如此拖將下去, 方氏早就和謝丕恩恩愛愛了, 這事到頭來只會是不了了之。

    月池又怎會不知他的盤算, 心理素質(zhì)不強(qiáng)的人,是無法呆在這么一個人身邊。

    她坐了下來,看向他:“喝酒嗎?”

    他語帶警告:“你的情況不適合喝酒?!?/br>
    月池道:“怎么,你趕走了她,反而學(xué)起了她的做派了。你以前想帶我出去玩時,可是什么都來。”

    朱厚照:“……”

    他不敢多言,只得看她去取了酒來。極烈的醇酒在燭火里如琥珀一樣。她倒了一杯在琥珀盞里,遞給了他:“放心吧,是你喝?!?/br>
    他沒有片刻的猶豫,端起來一飲而盡。月池倒了多少,他就喝了多少。到了后來,饒是他這樣的酒量,面上也不由發(fā)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