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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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程雁書,韓知竹眼里全是真正生了氣的嚴(yán)厲:你為何總是肆意妄為? 大師兄。程雁書抬手,駕輕就熟地攬住韓知竹的頸脖,貼近他耳朵小聲一笑,全然沒有在這種隨時踏入死境里的恐懼感,剛才,是歸樸把我彈出來的吧? 韓知竹掙了掙,卻沒掙脫程雁書緊緊扣住的雙手。 歸樸它不乖,它竟然不認(rèn)我,你說,是不是該罰它?程雁書的身體緊貼著韓知竹,把他死死壓在石窟壁上,大師兄,你也不乖,你又騙我。你剛才是不是要下魔魅之窟,去再次獻(xiàn)祭了? 柔軟溫潤的舌尖滑過韓知竹冰冷的耳廓,留下足夠讓他心悸的觸感,程雁書的右腳抵進(jìn)了韓知竹兩腳之間,把他壓得更緊:大師兄,我不跟你兜圈子了。讓我去獻(xiàn)祭,不然我會立刻就死給你看。 你何苦韓知竹低聲嘆息,雙手抬起抵在程雁書心口,卻又遲疑不動。似乎想推開他,卻又怕傷了他。 不苦。喜歡一個人,就是用九分苦換一封甜。更何況,大師兄,你比牛乳糖還甜。溫潤舌尖從耳廓滑落,在韓知竹唇角被印下一個不深不淺的吻,你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我們就下去吧。 察覺到韓知竹的遲疑,程雁書把停留在他唇角的輕吻變成了不重不輕的一咬:大師兄,如果你這次再推開我,你再騙我,你就真的完完全全失去我了。 四師弟雁書。韓知竹抵住程雁書心口的手終于動了,我決定了。 那雙手繞到程雁書背后,緊緊環(huán)住,給了他一個實實在在緊實到足以把彼此嵌進(jìn)身體的擁抱。 貼在唇角的舌尖也被韓知竹的溫?zé)岬纳嗌钌罟。o緊交纏,成一個最熱烈最纏綿的吻。 相貼中,程雁書只覺韓知竹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在快到幾乎要沖破胸腔的頻率的瞬間,他的心跳卻停跳了一拍。 一絲詭異的寂靜從程雁書脊椎尾端升起,冰冷地穿進(jìn)大腦。 韓知竹忽然不動了。 他的心跳已經(jīng)感知不到,纏綿熱烈的吻也已經(jīng)失去溫度。 他的臉貼在程雁書臉頰上,蓋住了程雁書所有的視覺角度。 程雁書小心扶住韓知竹又沉又冷的身體,卻被那已經(jīng)毫無知覺的僵硬身體倒下的力度帶得也跌倒在地,歸樸也掉在了滿是粗糲碎石的地面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喉嚨干澀到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全身血液冰冷地刺向心臟,刺得心跳驟停一息之后,又不受控地以將要破出胸腔之勢狠狠狂跳起來,撞擊在肋骨上,撞出斷線的淚。他只覺心已經(jīng)被抽空了,魂靈也憑空被抽走。那抽空后的荒,狠狠切中了他的命門。 手掌被粗糲的碎石劃過,混著血,在程雁書撫上的韓知竹的臉頰上留下了鮮明的血痕。 下一瞬,魔魅之窟那邊發(fā)出了一聲巨大的爆裂聲響。 無心劍帶著大盛的虹光,沖出魔魅之窟,懸在仍然在緩慢顯形的四極封印的上方。 他聽見師尊帶著壓抑痛苦的聲音:就是現(xiàn)在,加快封印。 程雁書看一眼僵臥在自己臂彎里的韓知竹的身體,又看一眼懸空在魔魅之窟上方的無心劍,俯身,在韓知竹冰冷唇上再印上了一吻。 抬起身子,程雁書輕輕放開了韓知竹的身體,讓韓知竹靠著石壁宛若在打坐入定后,站起來,毫不猶豫地走向了無心劍。 他想跳進(jìn)魔魅之窟,卻被擋著進(jìn)不去了。一片混亂中,濃綠色邪光纏繞著無心劍。 程雁書忽然反應(yīng)過來:這個時候,為什么又有心魔幻境? 想也不想地,他便用力咬破了自己舌尖。 一口血霧隨即噴出,染上了無心劍泛著虹光的劍刃。 不過一瞬,程雁書驚覺,自己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地方。 粘稠的觸感,尖銳地不停息地讓人犯頭痛的聲音,還有那一黑一白的若木之墨八卦陣,在在顯示著,他入了魔魅之窟。 聽起來溫厚慈祥的聲音從若木之墨陣內(nèi)傳來:你后悔了嗎? 并未。 那是韓知竹的聲音。 程雁書倏而轉(zhuǎn)身,韓知竹凜然站在八卦陣前,和他距離不過三兩步,但仿佛并看不見他。 他抬起手拉住韓知竹的衣袖,手去空空蕩蕩滑過去,他,和韓知竹,不知道誰是虛影,又或者,都是虛影。 如果不后悔,為什么遲遲不進(jìn)來?那溫厚的聲音又起,舍不得你唾手可得的四鏡山下一任掌門、未來四極盟主的高位,我能理解。 韓知竹依然答:并不。 那是舍不得什么?那聲音從溫厚里翻出了讓程雁書覺得邪惡的大笑,我知,是舍不得你心尖上的四師弟嗎? 韓知竹這次沒有答話,眼神流轉(zhuǎn),卻是向程雁書所在之地一瞥。 程雁書心里一動:大師兄能看見他嗎? 但立刻伸出去想要握住大師兄手腕的手卻還是虛虛地握了空。 那聲音笑得更恣意,讓人非常不爽的煩躁因笑聲益發(fā)不可壓制。 他道:放心,不過三兩載,他便會把你忘得只剩一絲輪廓,他會有新的心上人,會有新的天地,沒有你,他未必不快活。 是么?韓知竹反而笑了,如此甚好。 甚好?那聲音一頓,為何甚好? 他能忘了我,不被困在日復(fù)一日的韓知竹說到此處,卻又淡淡笑了,搖了搖頭,止了聲音。 那聲音立刻得意起來:怎么?騙不過自己了? 并不。韓知竹嘴角的淺笑始終存著,只是,你不會懂,和你多說無益。 我不懂?那聲音不屑道,我有何不懂? 韓知竹 :是么?那從萬妖塔下從萬妖塔下縱妖的,謀篇布局處心積慮要打開四極封印的,是何人? 那聲音怔了一怔:我不知道。 停了停,他又得意洋洋起來,但一定是心里有欲望的人。心有不甘,有貪嗔癡,才會有心魔滋生的空間。人都有欲望,我沒錯。 是,欲望不是壞事,縱容它越界才是錯處。韓知竹嘆息道,望你此去重新做人,勿殘害良善之人。 夠了!你是我祖宗還是我是你祖宗? 韓知竹唇角彎出冷笑:你?你不配做我韓家之人。 因為我后悔了? 不,因為你不約束自己的欲望,以至于殘害自家后人。你后悔了,你希望點醒后人,記起有一個你,希望他們來替一替你,希望后人能想辦法放你出去,但他們不來,他們不聽從,便該被心魔吞噬么?那心魔,原是你的。 與我何干?我不過是點燃了引線。那聲音有些氣急敗壞了,他們是被無法達(dá)成卻又肖想的欲望牽引至心有不甘,滋生出心魔,才被控于心魔。你不也是嗎? 我是。但我已經(jīng)有解藥了。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韓知竹又向程雁書所在的那側(cè)一瞥,眼波流轉(zhuǎn),盡是溫柔。很快,他轉(zhuǎn)回視線,挺拔身形向若木之墨的八卦陣踏前一步,不需多話了。 他向那陣中而去。 不要!我不準(zhǔn)!程雁書大喊著,向韓知竹飛撲了過去。 第57章 想要鎖住韓知竹, 程雁書卻穿過韓知竹的身影,直直地?fù)淞藗€空。 韓知竹的身影已經(jīng)融入了那黑白八卦之中,環(huán)繞著八卦的虹光閃了閃, 又開始從最頂點慢慢延展。程雁書知道, 最終會成一個完整的圓,把他大師兄困在煉獄里,五十年,甚或一百年, 直至煙消云散, 飛灰湮滅。 不管有沒有用,程雁書又向那八卦陣中沖去。 這次, 他沖進(jìn)了八卦陣, 進(jìn)入的卻不是那曾經(jīng)短暫停留又被大師兄搶出來的魔魅之窟的七寸。 他在萬妖塔前, 莽海淵畔。 眼前是一片陽光爽闊,無數(shù)金鈴交響出磅礴又清心的聲響, 匯入莽海淵的風(fēng)中, 擴(kuò)散開去, 空靈悠遠(yuǎn),一派天下太平的恬淡。 須臾后, 金鈴聲響震蕩起來,莽海淵平靜海面翻起巨浪, 天被遮天蔽日的烏云蓋住了。 萬妖塔前, 程雁書身側(cè),忽然多了一群仙風(fēng)道骨的修真之人。 韓兄為天下蒼生舍小我,必然被萬世稱頌。白某無以為報,必將在萬妖塔旁給韓兄樹立豐碑,以使后世永頌揚(yáng)韓兄以身證道的壯舉! 我四人必將盡最大心血打下四極封印, 保世間萬民二百年清明。 打下四極封印后,熏風(fēng)莊一定盡全力找出平衡魔魅之窟七寸的方法,必不讓韓兄的苦痛多延續(xù)半分! 五十年后,若是仍未有辦法平衡,仍需要人獻(xiàn)祭,我熏風(fēng)莊必以身相換,將韓兄替換出來。 對,我四極在此立誓,若是無平衡之法,便以四極掌門輪流獻(xiàn)祭,不讓韓兄一人獨受折磨。 背對著程雁書,仰頭看著萬妖塔的一身青衣之人淡淡道:不必樹碑,這本是我等修真之輩的本分。 他又道:封印魔魅之窟后,熏風(fēng)莊也請先盡全力肅清世間流蕩的妖魅魔物,先保萬民太平清明,再想法換我出來,亦是無妨。 可是韓兄要在那七寸里受無盡煎熬 別的不說,以身證道,扛五十年煎熬,我自信還能做到。 那青衣人始終沒有回頭,但莽海淵的風(fēng)抖動他的發(fā)絲,他的衣袂,在在都是傲然風(fēng)骨的模樣。 程雁書知道他是誰了。 他也曾一身清明,朗然救世。而后來世間,總有后來。 那青衣人昂首,率先入了萬妖塔。 他身后傳來一聲凄厲呼喚:爹!十年!十年后,我必來換你! 程雁書回頭,想看發(fā)聲那人。一個轉(zhuǎn)身,他眼前不再是萬妖塔。 金鈴聲、莽海淵的浪聲、烏云怒號的風(fēng)聲、人聲都消隱,光線也歸于一片最死寂的黑,唯有那如萬千尖銳金屬刮擦玻璃面的聲響錐刺入腦。 黑暗中,那溫厚聲音里摻雜了痛苦的嘶?。毫炅?,他們在干什么? 他們沒有來? 即使已經(jīng)知道后來的結(jié)局,但在這近乎絕望的問題里,程雁書仍然怔住了。 再一瞬,畫面如走馬燈般在暗黑里被投影出來。 萬妖塔邊,沒有碑刻。 一派祥和清明的鬧市中,一個小販對旁邊的攤主笑道:還好有四極之家捕魅捉妖,封印魔魅之窟,保我們安居樂業(yè),真是大功德大慈悲,府衙說今兒起每年給四極之家送些我們雍州的特產(chǎn)野味,雖然不值幾個錢的,但也是仰恩感激的意思,我家今年出的蘿卜特別好,我都想送去四極之家。 可不是。那攤主應(yīng)承道,要不是四極之家前任四位掌門打下封印,我們哪有這種安心過活的日子??上奈磺叭握崎T被魔氣侵襲,真乃大仁大義,定會百世流芳的! 安寒湖上,水中落瀑前有一艘十幾個人共乘的小船,須臾后,落瀑中出現(xiàn)通道,小船過了落瀑,船上的人順利入了落瀑之內(nèi),到了熏風(fēng)莊之前。 那古樸至雅的大門緊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領(lǐng)著三四十個弟子站在大門外,笑容溫和:放心,既然到得了熏風(fēng)莊前,你們的病痛,我們熏風(fēng)莊定然能解。一個一個好好登記,待會引你們?nèi)肭f診治。 十幾個人中忽然走出一個古稀老人,撲向熏風(fēng)莊大門,哀慟大喊:你們答應(yīng)的五十年之期呢?你們答應(yīng)的換回我爹呢?你們至少想辦法讓我入魔魅之窟換回我爹啊!貪生畏死,眷戀浮名空譽(yù),就此抹去我韓家痕跡,你們對得起良心嗎?讓我去換回我爹??! 管家忙向身后子弟道:這怕是失心瘋,隔離開來切勿傷了他人,趕緊封了xue道免得他大喊大叫咬到自己舌頭受傷,立刻帶去給掌門優(yōu)先救治。 看著寡不敵眾,被弟子制住,封住xue道口不能言地綁入熏風(fēng)莊的那古稀老人,管家臉上始終是那溫和的笑意:放心,入得熏風(fēng)莊,什么病,都能治好。 熏風(fēng)莊大門徐徐關(guān)閉,碰撞出一聲威嚴(yán)又端肅的聲響。 那聲響中,程雁書發(fā)現(xiàn)自己蜷縮在墻角,心臟跳動得異常快速。一道影子被暗夜里破敗房間中唯一的燭光拉扯著,籠罩在他身上,像是逃不開的死神覆頂。 你爹是好人,為什么要落得身死名敗的下場?為什么我們孤兒寡母要被連累追殺? 程雁書按住狂跳的心臟,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異常的小,一如幾歲稚童。那影子動了動,側(cè)了身,漏出了一點光線落在程雁書眼里。 那是個發(fā)髻散亂,嘴角帶血,狀若瘋癲的中年婦女。 若我韓家被四極承認(rèn)而不是暗自打壓,若是先祖獻(xiàn)祭時先昭告天下,若是我韓家祖業(yè)能夠留存而不是為了把先祖換出魔魅之窟而散盡,若是我們這一脈承繼了金丹化形若是!若是!若是沒有這些道貌岸然之人!我們怎么會這么苦?這么冤? 那中年婦女眼中的淚光,在昏暗燭光中亮得像刀尖利刃,直直向程雁書而來:兒啊,做韓家人,血里命里都是帶了詛咒的。娘不做韓家人了,你也別做,娘幫你,幫你解脫 枯瘦的手生生戳入了程雁書的心臟。 從胸腔中被拽出來的心臟仍然在輕微跳動。在孱弱跳動的心臟隱去,程雁書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處農(nóng)家小院的院處。 一身淡青色粗布衣裳的美婦人低下頭,淺笑著給一個稚嫩幼童系上外衫,又溫柔地拍了拍他的頭:無心啊,娘要出遠(yuǎn)門,今后你就要自己照顧自己了。 無心? 程雁書的心被揪緊了,明明不過是幻境,他的心卻瞬間在那緊縮中真實地疼痛起來。 他看著那眉眼尚且稚嫩,卻已經(jīng)好看得讓人覺得驚嘆的幼年的韓知竹,眼中瞬間逼出了淚。 娘。小小韓知竹睜大好看的眼睛,怔怔地看著美婦人,你不要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