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雁書瞇了瞇眼, 正色對宋謹(jǐn)嚴(yán)道：宋少掌門, 必要的時候，我們把薛少掌門綁起來吧？

    程雁書你沒有心！薛明光怒喝，我是為了保護(hù)誰才不慎被桃核滑倒的？為了誰？

    一只貓經(jīng)過廊下也能被你弄得雞飛狗跳的，怎么不說自己學(xué)藝不精呢

    程雁書的調(diào)侃到底被韓知竹捏了捏手示意他見好就收的動作止住了。魏清游終于搶到了說話的空間，忙忙問道：大師兄, 現(xiàn)在事態(tài)如何？

    尚可。韓知竹道，宋長老和宋少掌門昨夜翻查典籍到方才，已經(jīng)找到了用幻空花鎮(zhèn)魔魅之窟的方法，也找到了取幻空花的方法，若是能成功，便可盡收魔氣，重鎮(zhèn)魔魅之窟。

    取幻空花？程雁書看韓知竹，如何??？穩(wěn)妥嗎？

    那記載五極存在的先人用若木之墨保存了一小點蒼龍龍鱗，保存在那卷記錄的卷軸中，我已取出了。據(jù)記載，握住蒼龍龍鱗便可探手于莽海淵內(nèi)，繼而取下幻空花。宋謹(jǐn)嚴(yán)一心兩用，在薛明光持續(xù)不斷的吱呀亂叫中答著程雁書。

    穩(wěn)妥嗎？程雁書拉住韓知竹的手，探手于莽海淵內(nèi)，取下幻空花？探手之后呢？取之前呢？會發(fā)生什么知道嗎？

    韓知竹捏了捏程雁書的手：尚不知道。

    取下后呢？有什么影響嗎？幻空花不是蒼龍的伴生之物嗎？說取就取，說拿走就拿走嗎？

    不知。

    咬住唇，程雁書仰頭問韓知竹：何時？

    明日。

    誰去？

    我。

    程雁書心里一緊。他就知道

    韓知竹松開程雁書握緊自己的手，撫上唇，輕輕分開了他用力咬著唇的齒列：別咬。

    程雁書眼睛里十足的舍不得，卻又不想流露，只輕輕喚了聲：大師兄

    韓知竹淡笑著，又牽住了他的手。

    十指交扣，視線交纏，韓知竹語氣間是百分百的承諾：我會回來。你信我。

    薛明光又怪叫一聲。

    宋謹(jǐn)言皺眉：沒碰你，且嚷什么？

    他們倆程雁書，你大師兄是四極典范，你收斂點別太壞他形象啊薛明光五味雜陳地說。

    他的諄諄告誡得到了程雁書干脆利落的一句話：這里可是我大師兄的不，這里可是我和大師兄的房間。

    自己房間內(nèi)，和自己的人想怎么樣就怎么樣，這不是異常合理的嗎？

    說得好像不在房間內(nèi)你就收斂了一樣薛明光無語地閉上了眼，接受宋謹(jǐn)言下一波的治療。

    .

    晚膳到一半，韓知竹便被宋長老叫走了。程雁書情緒不怎么高昂地木然吃完晚飯，跟著魏清游回到韓知竹的房間，不久后，薛明光也跟著過來了。

    何事？程雁書抬眼，看拎著一個包袱的行走姿態(tài)別扭且緩慢的薛明光，你卷包袱干什么？跑路？宋少掌門終于煩你了趕你走，還是你未婚妻要回來了你自己要逃？

    是你要的話本！薛明光顛著他還沒好完全的扭傷的腳走進(jìn)來，把那包袱往桌面一懟。

    包袱落在桌上時散開了一角，起碼二十本話本嘩啦啦地散了出來。用手指略挑起一本瞄了眼，程雁書無精打采：你竟然隨身帶著這么多話本？少掌門，你可真有空。

    誰隨身帶這個。這都是我去宋執(zhí)房里搜刮的。薛明光拉開椅子坐下，小心翼翼安置妥當(dāng)了自己那只可憐的腳，他總習(xí)慣我買什么話本就一定和要我買一本一樣的。買了也不看，就堆在書柜里吃灰。結(jié)果這下倒好，都便宜你了。

    他又貼近程雁書，小聲說：不過他還不知道我從書架上把這些拿走了。我跟你說，宋執(zhí)他看蛛絲馬跡可厲害了，你看的時候小心些，盡量別留痕跡。等你看完了，我再還回去。

    你現(xiàn)在就還回去吧。這說不定是宋少掌門的心愛之物，你為了我不問自取，他心里不一定好過。程雁書把那散出來的話本小心收好，又把包袱打好，推到薛明光面前。

    我不是看你提不起精神，想安慰你一下嘛。薛明光說，宋執(zhí)這人還是菩薩的時候居多，他可以理解的。

    他可以理解，不代表他應(yīng)該承受。程雁書用手指點了點那個包袱，想對薛明光說什么，猶豫了半晌，又終于嘆了口氣，換了話題，你知道要怎么取幻空花嗎？

    知道。薛明光猛點頭，你放心，宋執(zhí)跟我說了，危險不大，只是極其刁鉆，需要極度冷靜的心神和極度準(zhǔn)確的判斷，并且靈力深厚，可以斬斷幻空花的根。就算不成功也最多是被幻空花的靈力沖擊而受傷，韓師兄出手，應(yīng)當(dāng)十拿九穩(wěn)。

    有這么簡單的事？程雁書瞇眼看薛明光，又看魏清游，想從他們面色的表情尋個蛛絲馬跡。

    宋少掌門不也可以做到嗎？他問薛明光。

    我覺得可以。但是取幻空花，只有稍縱即逝的一個瞬間，若是取不到，幻空花會枯萎，為保一擊即中，宋執(zhí)也認(rèn)為韓師兄更合適。

    薛明光拍了拍那裝著話本的包袱，宋執(zhí)此舉，相當(dāng)于把四極盟主拱手讓給了你大師兄。

    我大師兄他和宋少掌門一樣，并不在意虛名。

    很是，很是。薛明光又拍了拍那話本包袱，你真不要？不要我拿走了，不問自取，傳出去我少掌門的面子何在？我確實擔(dān)著心呢。

    薛明光拿著話本包袱顛著腳離開后，韓知竹便從宋長老處回來了。

    他手里托著個托盤，里面竟然是一個酒葫蘆。

    韓知竹推門的瞬間，魏清游便果斷站起了身，扔下一句我走了，便毫不遲疑地離開房間，還帶上了門。

    程雁書仰頭看韓知竹，笑容里夾雜著掩不住的愁緒，突兀地冒出一句：你明日若不回來，我就

    我知道。韓知竹靜立在門口，深深看著程雁書，我若不回來，我就失去你了。為了你，我會爭取每分機(jī)會。

    說得好聽程雁書深知，若是面前是天下大義，蒼生萬民，他的大師兄便會道義上頭，棄了私情。

    但他就是愛這樣的大師兄。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但比起從前一往無前的韓知竹，此刻的韓知竹有牽掛，會在取舍時放不下他，會盡力為了他去選擇一個平衡點。

    他不再提明日之事，卻又軟糯地道了句：大師兄，你今晚不出去了吧？

    韓知竹點點頭，放下托盤，同時就著放下托盤的動作俯了身。

    明明是大師兄俯身來吻的，但幾番糾纏后，程雁書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怎地就跨坐在了大師兄腿上，他雙手圈著大師兄的脖子，退開了一點距離，覷眼去看那個安靜地立在桌面上的酒葫蘆，舔了舔唇，小聲問：大師兄那酒是用來助興嗎？

    韓知竹不解地順著他目光看過去，嘴角瞬間漾起了笑意，又把那笑意哺入了程雁書的舌尖。

    抵著唇，程雁書紅著臉問：大師兄，你明天要去取幻空花，今晚是不是保存點體力

    韓知竹竟是一笑，搖頭道：我體力很好。

    那大師兄溫?zé)岬暮粑湓趥?cè)頸，又延伸到鎖骨，再落在耳后，程雁書腦子一熱，抬手拿起了那個酒葫蘆。

    擰開來就打算灌的動作被韓知竹及時制止了。額頭在程雁書額頭上輕輕一碰，韓知竹咬一口程雁書嘴角：這是宋掌門特制，給你疏通血脈的藥酒你想什么？

    我程雁書氣惱地放下藥酒壺，漲紅著臉一撐韓知竹的肩膀，從他身上離開，我想什么你不知道嗎！

    韓知竹又笑起來，在那旁人無法得見的意味深長的笑容里，他準(zhǔn)確地拉住了氣惱的四師弟的手，聲音沉沉：脫衣。

    藥酒順著真氣慢慢滲入肌膚，酒氣和藥氣在空間里纏繞，卻怎么也奪不走縈繞在程雁書鼻尖的淡淡青竹熏香之氣。赤.裸.著上半臉漲得血紅地埋在韓知竹懷里，程雁書不敢抬頭。

    好了。韓知竹把藥酒壺蓋好，放在床榻邊，趁程雁書沒好意思馬上抬頭的當(dāng)兒，一俯身含.住了他的耳垂。

    低磁的聲音灌進(jìn)程雁書的耳朵里：你想的，我也想。等我回來，嗯？

    身體的燥熱和心里翻涌的迫切想要尋找出口的情緒堆疊在一起，挽住韓知竹的頸脖，程雁書一個側(cè)身把他壓在了床榻上。

    手指撫過唇峰，帶出酥麻的癢，程雁書晶亮的眼一寸一寸掃過韓知竹的臉，帶著韓知竹第一次見到的渴望，和直白坦誠的灼熱。

    微微瞇眼，呢喃的一聲大師兄，就足以使得清心寡欲冷靜自持了多年的韓知竹小腹?fàn)C過熱流。

    他反身，覆上四師弟軟到不行的身體，貼著耳邊，聲音里壓著的極度的克制隱忍，都被熱燙的輕喘暴露無遺：你真的想好了嗎？

    想好了。纏繞住韓知竹，程雁書迷離一笑，明天你要辦正經(jīng)事，今晚我預(yù)支一點兒，就好。

    火苗被正式點燃，程雁書才發(fā)覺，對他一直溫柔溫存體貼有加的大師兄，真的被撩.撥起來，強(qiáng)硬得讓他竟然微微生出了些要被吃掉了的感受。

    又恐懼，又渴望。

    四肢百骸、所有感官，都被鎖在大師兄的懷里、大師兄的呼吸氣息間、大師兄的動作里。程雁書微微發(fā)著抖，在極致的幻意里極致地清醒著感覺著，直到

    直到門忽然被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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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直沖到心尖的血液瞬間凝住, 繼而退卻。程雁書縮在韓知竹懷里，嗚咽一聲，委屈地用鼻尖擦了擦韓知竹的心口：大師兄

    韓知竹苦笑一下, 直起身來, 問道：何人？

    大師兄。魏清游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似乎知道自己好像來得不合時宜，聲音距離門邊非常遙遠(yuǎn)，傳達(dá)的意思卻不容韓知竹和程雁書繼續(xù)這場交纏。

    他說：師尊來了。

    來的不止他們的師尊。

    薛明光的二叔、白掌門, 也都來了。

    熏風(fēng)莊的主屋在深夜里燈火通明, 宋掌門依然端坐主位，卻已然是只會呼吸, 而沒有任何情緒、動作、感知的雕像而已了。

    薛二叔沉下眼, 不忍直視：宋掌門早年也是熱血熱心, 我還記得他十八歲時匯同四極一起圍捕妖魅，英姿颯爽, 竟如昨日。

    宋長老無論如何都不愿來參與四極事務(wù), 師尊便代為言道：宋掌門的道侶宋夫人從一開始, 他的大哥二哥就皆都不甚贊成，隱約察覺宋夫人來路不正, 但卻說服不了宋掌門，甚至因此兄弟鬩墻, 導(dǎo)致了一場劇震。但此事是宋掌門家事, 我們不宜多論。

    宋謹(jǐn)嚴(yán)作為宋家的代表，卻也不適合多說長輩之事，他沉默著看看自己小叔，黯然垂下眸子。

    薛明光輕輕靠過去，攬著他肩膀, 安撫地拍了拍。

    如今已明確幕后主使，又能取幻空花鎮(zhèn)魔魅之窟，重新打下四極封印，也算是亡羊補(bǔ)牢。白掌門道，至于我家那孽子，待重新打下四極封印后，我自會給四極一個交代。

    程雁書一怔，不自知地靠過去拉住了韓知竹的手：大師兄，白小公子的心脈是二師兄的

    魏清游亦是同時向韓知竹看過來，雖未開口，意思卻亦是猶豫。

    宋謹(jǐn)嚴(yán)踏前一步，對白掌門深深一禮：我應(yīng)承了將心脈換給白小公子之人，保白小公子壽終正寢。在此求白掌門和各位尊長給個恩典，容白小公子在熏風(fēng)莊終老。

    白掌門明顯不知如何回應(yīng)，師尊也因了王臨風(fēng)的緣故猶豫著不知如何決斷。

    薛二叔卻朗然笑道：我無異議。

    宋謹(jǐn)嚴(yán)又道：白小公子雖換了心脈，命數(shù)稍有延長，但卻終身不得見日光，不得經(jīng)風(fēng)，也是已經(jīng)得到足夠的教訓(xùn)了。

    師尊和白掌門互看一眼，依然猶豫著。

    韓知竹道：白掌門，師尊，可否聽聽雁書的想法？

    他一句話提醒了兩人，師尊和白掌門又互看一眼，彼此點了點頭，師尊便看向程雁書：既然縱了的妖物都是沖你而來，傷也都是你受的，你說如何？

    我程雁書把韓知竹的衣袖攥得又緊了些，我想遵從宋少掌門，讓白小公子能夠安靜地過完余下的人生。

    他二師兄的心脈，與心悅之人融合跳動的每一分人生。

    師尊和白掌門再次對視一眼，彼此又交換了眼神，同時長嘆，又同時微微點了頭。

    議完這件事，又論證過明日韓知竹入莽海淵取幻空花之事，及取到或取不到的兩種情形下的各自應(yīng)對、跟進(jìn)之法，天已然近三更了。

    確認(rèn)明日晨起便是在主屋再次集結(jié)，各人便回了房間。

    進(jìn)了房間，之前那幾支燃起的燭還在燃燒，照得凌亂的床榻直直入眼，程雁書看著床榻，又回頭看正在關(guān)門的韓知竹，委屈地在桌前坐下了。

    都這個時辰了，不管怎么說，再影響大師兄休息，他自己都不能接受。

    韓知竹倒是似乎感受到了撩撥四師弟的樂趣，關(guān)好門后，他走過來，略強(qiáng)硬地拉起程雁書，把他圈在自己懷里，沉聲道：之前未盡之事繼續(x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