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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然小筑。 惠帝自上次遇刺之后,很是收斂了兩日呆在自己殿中,但時日一久終究耐不住性子,這日又來尋了那北狄王女。 四周仍舊彌漫著草木清香和微苦的藥味,太醫(yī)院兩個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侯在殿外隨時待命,奉命關(guān)照著惠帝身上幾日前因刺客出現(xiàn)而受到的皮外傷。 惠帝則靠在引枕上,由美人服侍著喂下各類瓜果,另有宮中大太監(jiān)王如海站在一旁,拿著新遞上的各類奏報,挑著皇帝感興趣的一一念出。 “定國公去找太子退婚了?!” 惠帝一直半睜不閉的眼眸終于徹底睜開,撇開北狄王女的手,瞪大眼睛望著王如海,那渾濁的眼底甚至劃過些許興奮。 王如海點頭道:“是,據(jù)說定國公今日一早就提著把長劍去了太子營帳,兩人只聊了片刻營帳中便有吵鬧之聲,吵了些什么因為沒能湊近并聽不太清。之后過了片刻功夫,定國公提著劍又出來了,太子殿下在營帳中把能砸的都砸了,很是嚇人?!?/br> “寧尋公子今日原本應(yīng)邀去赴太子殿下的游獵。晉王殿下漫山遍野的尋寧尋公子的蹤跡,卻尋不到。說是還想去問太子殿下來著,人都到營帳門口了,見狀唯恐驚擾了太子,便沒再進(jìn)去?!?/br> 王如海這話說得含蓄,自詡很了解自己兩個兒子的惠帝卻立時就明白了。 “還唯恐驚擾?”惠帝聽得笑起來,“這小子將寧尋看得重些,只怕是找不到人想去找太子的麻煩,卻從沒見他兄長發(fā)這樣大的火,硬生生被嚇住了。” 王如海也跟著賠笑,卻沒敢接有關(guān)晉王的話茬,只是道:“太子殿下一貫溫文爾雅鮮少動手的,被激成這樣,想是定國公言辭之間……不甚恭敬?!?/br> 惠帝卻不怎么在意了。 他擺了擺手道:“秦?zé)钅菢拥男宰?,在朕面前都不怎么恭敬,遑論在太子跟前?也罷,既然打定主意收他的南疆兵權(quán),也沒必要再大肆籠絡(luò)了,他與太子原本就不是良配?!?/br> “朕早就說了,給太子擇一門清流門戶書香世家的親事,他不聽,非要去沾染軍權(quán)。其實秦?zé)钣帜睦锸呛檬召u的?小孩子家家胡鬧,如今可吃到苦頭了。” 王如海跟著應(yīng)了幾聲,惠帝心情就更加舒暢了,一手拉過身邊的北狄王女,眼神已然略有迷離。 王如海聞聲識趣,揮手向殿內(nèi)其他人打了個手勢,自己去解開床幃前的紗簾換了熏香,便準(zhǔn)備服侍惠帝就寢。 正此時,屋外有匆匆腳步聲響起,另一名殿前大太監(jiān)未得吩咐就闖了進(jìn)來,手中高高捧了東西,神色惶急的往地上就是噗通一跪。 “陛下,南疆急報!” 殿中原本旖旎的氣氛止歇,惠帝已然意動的渾濁雙目在霎時間冷靜下來,他咳了一聲,示意王如海去接那大太監(jiān)手中高捧的錦盒。 王如海接了那盒子放在案幾上,反倒退了開來,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便有殿前專司機(jī)密軍報的宮侍上前,驗明真?zhèn)螁⒎夂蟛胚f到惠帝案頭。 惠帝沉著臉色翻完那一封筆跡潦草言簡意賅的軍事急報,而后將那張輕飄飄的紙信手扔了出去。 氣急敗壞還夾雜著幾分自嘲的聲音響徹屋內(nèi)。 “朕親自簡拔的征南將軍徐道晏,帶著他麾下三萬精銳……” “反了?” 第32章 萬年鐵樹竟然有開花的時…… 準(zhǔn)確地說, 征南將軍徐道晏這一遭,不叫造反,叫投敵。 他帶著他麾下三萬精銳從南疆重鎮(zhèn)黎城出走,歸了南周麾下, 接受了南周皇帝景云侯的封爵。 總管南疆軍事的鎮(zhèn)南都護(hù)府對此一無所覺。 直到兩日之后黎城一個守備小官察覺出不對, 在知道并無軍令調(diào)動之后馳馬百里赴鎮(zhèn)南都護(hù)府稟告, 時任南疆代總督的楊崇方才知曉此事。 于是有了這封星夜呈上的書折。 而謝恒收到那封內(nèi)容大差不差的密信的時間, 并沒有比惠帝晚多少。 原主是個生性懦弱行事軟綿的太子不假, 卻也并不是空有其表的虛架子。 親信伴讀給力不說, 母家也不是好惹的, 時任中書侍郎的國舅趙疏遙在看到那封密折起便警鈴大作, 立時抄錄了一份轉(zhuǎn)呈太子。 又過了半個時辰,諸率衛(wèi)自南疆而來的飛鴿傳書也到了太子案頭,于是夜半時分, 剛值完半宿夜的顧明昭不得不被迫繼續(xù)值夜——陪剛剛半夜被鬧起來的太子討論南疆事宜。 “征南將軍徐道晏, 三萬精銳……”謝恒拿著那張抄錄而來的紙看了許久, 那灼熱的目光快把紙給燒穿了。 原主的記憶里, 這人屬于只擁有一個名字,勉強能掛上號的那一類大臣,為人低調(diào)并不起眼。 書里也差不多,原書里對這一段的描寫極為簡略,概括下來就是:惠帝調(diào)走了秦?zé)?,另外提拔了許多非秦?zé)钜稽h的武將在南疆任職, 對面的敵國南周乘機(jī)渾水摸魚, 攪得南疆一地不得安寧。 后來惠帝派出時任殿前司指揮使的宋遷以皇子之禮巡視南疆,殺了不少人才平息此事,宋遷因此事也算立下一功, 頗多了幾分威望。 是以待宋遷回京述職后,定國公秦?zé)钤诨莸蹘状稳陌凳鞠伦哉埿堵毴肓死碚灭B(yǎng)老,宋遷也就名正言順的接管了南疆兵權(quán)。 “宋左之亂”的開端便在此處。 可謝恒還真不知道,南疆的那個“不得安寧”包括了邊關(guān)重將攜三萬精銳叛逃敵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