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燁根本移不開眼。

    “煜之很閑？”謝恒終于頂不住身側(cè)人的灼灼目光，從一堆卷宗中抬起了頭，分了一點注意力給他，“不如幫孤把這些處理了？”

    秦燁瞧著太子推過來的一疊文書，狠狠皺起了眉，擺手推拒道：“我如今可是重病之人，殿下怎么忍心？”

    那日他聽到‘花柳病’這一傳聞時差點沒咳出血來，非拉著謝恒說著自己為著回京付出了太多，要謝恒補償于他。

    謝恒沒搭理他，于是堂堂定國公就變成了‘重病之人’，每日待在太子身邊的頻率也從總要找個理由變成了整日陪著。

    謝恒哼了一聲，撂下手中的文書，道：“孤忍心得很，文書可以不批，去辦另外一件事?！?/br>
    秦燁挑眉：“如今南疆還有什么事？不是都處置妥當了？”

    “葉嘉的事。”

    秦燁原本懶洋洋的姿勢就變了，倏的一下坐直了起來。

    他覷著太子的神色，心中警鈴大作，臉上卻不動聲色的道：“殿下提及葉嘉，是想做什么？”

    不是答應(yīng)了不見嗎！

    總不至于葉嘉的樂舞好到這等地步，太子想要打包帶走？

    謝恒拿起茶盞抿了一口，這才道：“葉嘉仇恨南周皇室，此生致力于覆滅南周，他手中有張南周諜報網(wǎng)，日后總是用得上的。你到底護了他多年……”

    他也是無奈，葉嘉這樣的重要劇情人物，本來就是要著意籠絡(luò)的。

    秦燁居然不讓他見！

    謝恒待這人其實沒什么法子，心里總是不自覺的想要依著他，這臨到頭要回京了，居然還沒將人攏在手里。

    秦燁洗耳恭聽了半晌，見沒了下文，有些意外的道：“沒了？”

    謝恒又想了想，道：“水牢里那個周夙，若沒別的用處，給他放出去，給南周新君添點麻煩也是好的?！?/br>
    秦燁還是問：“沒了？”

    謝恒疑惑的瞧著他，偏了偏頭指著眼前的一堆卷宗道：“你很想批文書？”

    秦燁騰得一下站起身來，動作雖急促，嘴角卻始終掛著一抹耀眼的笑容。

    “別，臣去給太子殿下……”

    “辦差去?！?/br>
    第58章 君美甚。

    秦燁進了葉嘉房中時, 這人正在撫琴。

    琴聲潺潺，悠揚入耳，撫琴之人素衣白袍不重裝束，卻難掩容色清麗。

    認出來人是誰, 葉嘉平淡的神色露出點訝異來, 手下動作立時一頓, 樂音亦戛然而止。

    “公爺怎么來了？不是聽說病了嗎？”

    葉嘉上下打量了一下秦燁, 眼底的訝異之色越發(fā)濃厚。

    此處是太子暫居之地, 若說早些時候尚且因為要引楊崇上鉤故布疑陣顯得防衛(wèi)空虛, 這幾日則完全不同。

    東宮的人在明郡清理南周密諜和與南周勾結(jié)之人, 殺了個人頭滾滾, 城中風聲鶴唳，杜若園中為恐楊崇之事再現(xiàn)，特地加強了院中防衛(wèi), 如鐵桶一般密不透風。

    可眼前的秦燁, 輕袍緩帶步履從容, 應(yīng)當不是翻墻進門的……

    倒像是擱自己家里一樣, 十足的隨性。

    秦燁聽到那句‘病了’，就能聯(lián)想到城中那幾條有礙他一世英名的傳言，涼涼望了他一眼，簡單直白的道：“裝的?！?/br>
    葉嘉彎唇一笑，眉眼清淺：“之前就覺得太子殿下同公爺交情匪淺，如今看來, 所謀甚大?！?/br>
    秦燁輕哼一聲, 未曾反駁，權(quán)做默認了。

    葉嘉屋中并沒伺候的下人，他是太子請來的‘貴客’, 原本是撥了兩個小太監(jiān)給他使喚的，卻被他一一推拒了。

    如今秦燁既來，葉嘉也就放下手中之事，站起身來重新沏了新茶，奉到秦燁手邊。

    秦燁喝了一口茶，打量了一下屋內(nèi)陳設(shè)，出言道：“聽聞殿下近日也未曾怎么召見你，你就這么打算待在杜若園不走了？妙樂府可怎么辦？”

    這是他一直郁結(jié)的地方。

    杜若園又不是進來就出不去，葉嘉擱這賴著做什么？

    真打量著一直賴著就能多瞧見太子幾次？

    葉嘉一笑，道：“如今城中大索人人風聲鶴唳，公爺又‘病了’不理俗務(wù)，妙樂府這等樂坊更是排查重點，我若住在此處，搜查之人多少便有些顧忌?！?/br>
    秦燁：……

    合著從前你抱我的大腿，現(xiàn)在我不管事情了你就要抱太子的大腿？

    很可以。

    他這一噎，準備好的腹稿便說不出口，只得又抿了一口茶。

    葉嘉望著他，道：“公爺是無事不登門的人，咱們相識多年，若有事不妨直言?！?/br>
    葉嘉很了解秦燁，這位定國公平素為人頗有些孤僻，不是愛與人相處的，昔年在南疆時都護府一直庇護于他，兩人間的流言傳得紛紛揚揚，是個人都以為他與秦燁有點什么。

    秦燁卻仿佛為了避嫌似的，除了必須的時候幾乎是繞著妙樂府走。

    當年都不曾主動來見，何況如今是在太子的地盤？

    秦燁松了口氣，側(cè)頭聽了一下門外動靜，淡淡道：“你手中，應(yīng)當有一張南周諜報網(wǎng)?！?/br>
    室內(nèi)沉寂了一瞬。

    這件事秦燁早就隱約知曉，卻從未當面點破過。

    說到底，葉嘉在南疆所有的依仗都是鎮(zhèn)南都護府，構(gòu)建這樣一張諜報網(wǎng)，需要無數(shù)財力物力人力，若無強大支撐，哪能辦得如此輕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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