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失去了耐心，她說話不客氣：“昨天聚餐的時候已經(jīng)說過了，為了不影響周末休息，不能耽誤工作，所以才選在工作日組織活動，你這么做讓領(lǐng)導(dǎo)怎么想？王琪，如果因為你今天這樣的行為讓我們?nèi)疽院蟮木鄄褪艿接绊?，讓大家失去了這項福利，你對得起大家嗎？”

    心臟跳得仿佛要蹦出胸口，王琪難受的喘不上氣，像是要窒息一般，然而，他最后只能從嘴里吐出三個字：“對不……起?！?/br>
    第60章

    電話是陳敏先掛斷的，王琪不知道她最后消氣沒有，他只能默默的承受陳敏的指責(zé)，握著已經(jīng)黑屏的手機，王琪低下頭，用手狠狠的揪著頭發(fā)。

    破皮的手掌心因為用勁兒的緣故傳來一陣一陣的痛意，眼眶發(fā)酸，王琪又想哭了，可這回眼淚卻怎么也下不來。只是心慌，特別特別心慌。

    他來到了醫(yī)院，三個小時前，他掛了一個心理醫(yī)生的號，約好了下午三點的咨詢。

    宣城的心理咨詢師和心理醫(yī)生不多，而其中有一半王琪都去掛過號，也去看過病，但他無法評價這些咨詢師和醫(yī)生的好壞，他無法用效果來評估做完咨詢之后的感受，因為他時好時壞，或許那些醫(yī)生的能力都是非常棒的，只是他太難救了而已。

    今天這個醫(yī)生王琪是第一次見，姓劉，是一個二十多歲左右的年輕男醫(yī)生，戴著一副無框眼鏡，看起來斯文又溫和，他的咨詢費用，一個小時400塊。

    護士帶領(lǐng)著王琪進了咨詢室，劉醫(yī)生穿著白大褂，笑著引著王琪坐下暖黃色的沙發(fā)上，護士給他倒了一杯溫水之后就出去了，劉醫(yī)生拿著筆記本和筆坐在他對面，溫和的征求著王琪的意見：“你好，我姓劉，你可以叫我劉醫(yī)生，我們的咨詢在兩分鐘之后正式開始可以嗎？在此之前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我可以用筆記錄嗎？”

    王琪抬頭看著他，劉聞看見了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

    王琪的臉色蒼白，眼下有難以忽視的黑眼圈，他頭發(fā)油膩潮濕，一只袖子上有污水干掉的痕跡，褲子上有摩擦的痕跡，雙手掌心有嚴重的擦傷。

    “你今天試圖自殺嗎？”劉聞問他。

    王琪緩慢的搖頭，說：“沒有，我只是出了車禍，”想了想，王琪又補充道：“不嚴重，撞我的人賠了錢?！?/br>
    他說話的速度很慢，聲音也很小，劉聞?wù)J真的傾聽，聽到對面的男人說自己沒有自殺時，他內(nèi)心松了一口氣，畢竟王琪現(xiàn)在這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像自殺未遂的來訪者。

    “雖然選擇死亡是你的權(quán)利，但作為醫(yī)生我還是希望你能活著，”劉聞?wù)f：“也許不能好好活著，但至少能過下去，那我們今天就先開始，你覺得可以嗎？”

    王琪點點頭，他從包的內(nèi)側(cè)掏出了自己的病例，拉拉雜雜的基本被他放在面前的長桌上：“這是，我的，病例，”王琪收回了手：“我有點累，不太想說話，劉醫(yī)生，你先看。”

    劉聞對這些病例不太敢興趣，但他還是挨個兒翻看了一遍，然后說：“這些病例寫的非常清楚，我也知道了你有五年左右的病史和四年左右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服藥史，但這些是以前的你，至少是……”劉聞看了眼最近那本病例上的時間：“半年前的你，而我現(xiàn)在想和你討論的是現(xiàn)在的你，是今天的你，可以嗎？”

    王琪愣了一下。

    他做過很多次咨詢，大多數(shù)醫(yī)生都會由他現(xiàn)在回溯他的過往，甚至帶他回到他的童年，他們試圖用童年的悲痛和不幸來解釋他現(xiàn)在的狀況，來糾正他的認知，抑或是來給他所經(jīng)歷的這些所有的不幸來找一個替罪羊。

    王琪是習(xí)慣這樣的咨詢的，雖然大部分都是趨于同質(zhì)化的咨詢過程，但每一次咨詢前，他都會抱有一絲期待，也許這次的醫(yī)生能夠不一樣，能夠救一救我……所以每當(dāng)他感覺握不住情緒的韁繩時還是會下意識的尋找心理醫(yī)生，這不是因為祈求心理咨詢能夠完全就他救出來，只不過是一個被困在漆黑深淵的人希望自己發(fā)出的信號能被人感知到罷了。

    但劉聞和其他心理醫(yī)生的不同讓王琪突然冒出了一些好奇。

    “今天的我？”王琪疑惑的說：“今天的我，怎么了？”

    “聊一聊今天的你，今天的你，為什么會選擇掛號來咨詢呢？為什么不是昨天，為什么不是明天？”

    劉聞把他問住了，他開始緩慢的思考，試圖尋找原因，接著組織語言，然而這些準備卻在要開口回答的那一瞬間忽然覺得沒有任何意義，他從心底深處慢慢生出疲憊來，出口的話也變成簡短的三個字。

    “不知道。”

    “沒關(guān)系，”劉聞適時的安慰了他：“我們可以聊別的，方便告訴我為什么沒有去包扎傷口嗎？”

    王琪低頭看了看手上可怖的傷口，例行公事的開口：“痛，會舒服，我會，自殘。”

    劉聞并不意外王琪這個回答：“這一個月，自殘的頻率是怎樣的？”

    “沒有，”王琪思考了好一會：“我想好好的，這一個月，我上班，很規(guī)律，規(guī)律，像個機器人，不會自殘?！?/br>
    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對于劉聞來說，第一次見到王琪，一個小時的時間甚至都不能夠他對王琪做一個評估，并且表面上看王琪對咨詢室的依從性很好，但實際上他有很多次心理咨詢的經(jīng)驗，他甚至在咨詢過程中有幾次還主導(dǎo)了整個咨詢，他很熟練，對自己的情況也有深刻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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