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圍著從徐知節(jié)身上脫下來的圍巾，半張臉都埋進去了，眼睛笑得瞇了起來，看著徐知節(jié)離開的方向，手里拿著徐知節(jié)給他的禮物。

    新年禮物。

    傅修時突然想起來，以前過年的時候，江嶼也送過他新年禮物。

    江嶼是個注重儀式感的人，不管什么節(jié)，都會送禮物。

    但傅修時不一樣。

    他覺得沒必要。

    什么都沒必要。

    因為沒有任何人送過他這些。

    但他明明會把禮物收好，會覺得，不能丟了，不然江嶼又要不高興。

    而現(xiàn)在，江嶼現(xiàn)在有了覺得有必要的人，有了可以懂他的人。

    單手扶著樹干，傅修時看著江嶼轉(zhuǎn)身飛快地跑進家里，關(guān)上了門，身影完全消失了，他從樹后慢慢走出來。

    腿是僵硬的，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因為站太久了。

    他來了很久了，出來之前，給小白放了狗糧，告訴小白，今晚他要去和它爸爸跨年，也祝福小白新年快樂。

    小白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從它的狗窩里探出來半個腦袋，輕輕地汪了一聲。

    又睡了回去。

    關(guān)了門，就什么也看不見了。

    但傅修時沒有，他走近了點，就和徐知節(jié)來之前一樣。

    右手掌心有點痛，傅修時低頭看了眼，有血滲了出來。

    徐知節(jié)來的太突然，他躲的太倉促。

    沒想到有一天，他會需要躲避。

    也不是。

    這么久以來，習(xí)慣了，怕被江嶼看見自己還在，怕聽見江嶼說那樣的話。

    以后別來找他。

    那樣的話。

    怕被討厭，被嫌棄。

    所以躲著。

    躲在陰暗的角落里，躲在沒人看見的角落里，只要能看見江嶼的地方，就都可以。

    傅修時仰頭，看向江嶼家的二樓，一間屋子的燈突然亮了。

    被燈光刺得瞇起了眼，傅修時下意識回頭，又躲回了樹后。

    雖然知道江嶼看見自己的可能性很小，又期待那個開燈的人是江嶼，這樣他就可以看見江嶼了。

    但很可惜并沒有。

    從窗戶看過去，沒有人。

    手機震動了起來。

    因為是零點了，很多同事的新年祝福全都涌入。

    傅修時打開聊天界面，指腹卻落在和江嶼的聊天框上。

    有一句待發(fā)的話。

    是“江嶼，新年快樂”。

    短短六個字。

    傅修時點開聊天界面，在那六個字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甚至希望，江嶼也會群發(fā)新年快樂的祝福，一不小心點到自己。

    但并沒有。

    聊天框很安靜，那六個字，也始終沒有發(fā)出去。

    江嶼沒有群發(fā)，他手動給自己的朋友發(fā)了新年祝福，收倒是收到了很多，很多都是沒什么印象的人名，但江嶼都一一謝過了。

    謝完之后就聽見了房間門被打開的聲音。

    江肅拿著一份文件進來，江嶼回頭瞥了他一眼，“忙完了？”

    “干什么這副表情看我。”

    “你喊我過來干嘛？宋勝還在等我打游戲?！苯瓗Z本來準(zhǔn)備回房找宋勝，結(jié)果簡文心說江肅讓他去書房隔壁，說有事兒找他。

    江肅冷笑，“不知道是誰給你發(fā)工資，把你脾氣養(yǎng)成這樣，我前段時間還覺得你成熟了，錯覺真是錯得離譜?！?/br>
    江嶼平時工作認(rèn)真，回到家，還是跟個小孩兒一樣。

    不過這反而讓江肅放下心。

    “知道就好?！苯瓗Z理直氣壯，“工資不是你發(fā)的嗎，你想給我多發(fā)點？”

    江肅氣得咬牙切齒，“行，以后你自己給自己發(fā)?！?/br>
    “什么意思？”江嶼目光落向江肅手里的文件。

    江肅把文件遞給他，“字面意思，影棚所有權(quán)轉(zhuǎn)給你，放心，知道你什么德行，其他不用你管，你只管收錢?！?/br>
    江嶼壓根不管家里什么產(chǎn)業(yè)，從小時候開始就是，連他爸說公司的事情都不愛聽，除非是什么八卦。

    江肅知道他這脾性，也不會給他塞什么工作。

    不過就算江肅這么說，江嶼也不太樂意要，“我當(dāng)打工人挺好?！?/br>
    “是，給別人打工賺你哥的錢。”江肅也不跟他廢話，“就當(dāng)新年禮物，明年我再想想有哪個公司能轉(zhuǎn)給你不用你管的?！?/br>
    江嶼：“……你不會想提前退休想和嫂子過二人世界吧？我倆年紀(jì)也沒差多少啊，還是被今天上熱搜那個氣的？”

    江肅無語了片刻，看著窗外，“滾?！?/br>
    江嶼笑得不行，把文件夾扔邊上，“新年快樂，哥。”

    這一年發(fā)生了太多事情。

    江嶼垂下眼，很快緊繃的肩膀又松懈下來。

    江肅嗯了聲，瞇了瞇眼，“那邊樹后是不是有個人？”

    他隱約看見樹后面像是有個人影，但沒戴眼鏡，看不清。

    “有鬼?！苯瓗Z順著江肅的視線看過去，整個人怔了一下。

    確實是有個人影。

    即使隔得這么遠(yuǎn)這么模糊，他都能看出來這是誰。

    傅修時太好認(rèn)了。

    在他這里，太好認(rèn)了。

    沉默了片刻，江嶼扯了扯嘴角，“真有鬼，哥，你是不是沒戴眼鏡老花眼？誰家正常人大過年大晚上站在那種地方？”

    “滾，你才老花眼，我走了，還有事沒處理完。”江肅沒懷疑江嶼話里的真實性，可能確實是他眼花，也就沒再在意，揉了下江嶼腦袋，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