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星 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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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介鑫生怕自己這個女兒唯唯諾諾、上不得臺面,讓貴客覺得她怠慢了面前這個公子爺, 連忙搶先應(yīng)聲, 笑著將梁可櫻少時那些童趣往事一一交代, 事無巨細。 “……小姑娘那時候也是不懂事, 家里的墻壁被她畫得亂七八糟, 挨了她mama好一頓說。不過這個小名叫起來蠻親切的,她爺爺奶奶就喜歡這么喊她。正好,后來二女兒就也跟著星星這么取名了?!?/br> 梁介鑫等著唐司淮追問。 他能繼續(xù)這個話題,順勢介紹一番梁皓月。 為了能請到唐家財神爺這頓飯,梁介鑫費了小半年功夫,輾轉(zhuǎn)了不少人脈才搭上這條線。 因為不好直接開口談投資入股的事, 只能從家宴這一主題入手。 梁介鑫打算,等哄好了財神爺這個寶貝兒子,宴席氣氛熱烈起來,酒過三巡,再做暗示。 這樣也比較好開口。 至少不會目的性太強,叫人看不起。 哪想到,聽他這么說,唐司淮卻只是饒有興味地“哦”了一聲,目光輕輕掃過梁可櫻,便再沒了下文。 梁介鑫有些訕訕。 想了想,轉(zhuǎn)過頭,同現(xiàn)任妻子滕雪對視一眼。 滕雪知道丈夫有多重視這次宴席,只得忍氣吞聲地咬了咬牙,拍了拍梁皓月的肩膀,勉強客氣道:“月月,去和哥哥jiejie說說話啊,前些天你不是還鬧著說想jiejie了嗎?哥哥和jiejie都是名牌大學(xué)的學(xué)生,成績很好,你在學(xué)習(xí)方面有什么困難,也能請教請教他們哦。” 梁皓月正在喝湯。 聞言,她身體微微一頓,頗有些詫異地望向滕雪,似乎難以置信、她會說出這種話。 “我……” 滕雪:“快點啊,你司淮哥哥英語口語很好,你不是要去國外留學(xué)嗎?口語得練練吧?正好沒幾天就要過年了,要不然,你用英語給哥哥jiejie、還有唐叔叔拜個年吧?” “……” 梁皓月聽得目瞪口呆。但在父母雖然臉帶笑意、實則嚴(yán)肅的眼神中,還是不得不站起身。 旁邊,梁可櫻卻是有點想笑。 原來,這場“家宴”對在場每個人都是折磨。 不僅僅是她。 只是不知道看戲人內(nèi)心如何作想。 事實上,剛剛,在梁介鑫介紹她少時頑皮事跡時,梁可櫻就尷尬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鉆下去。 毫不夸張地說,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唐司淮了。 哪怕是梁可櫻自己都沒想到,對自己漫長暗戀的脫敏,竟然只需要短短一頓晚飯。 …… 在眾人目光中,梁皓月不情不愿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開口前,明里暗里,還悄無聲息地瞪了梁可櫻一眼。 似乎在遷怒她不會調(diào)節(jié)氣氛,逼得自己被梁介鑫拉出來作伐子。 梁可櫻垂下目光。 “唐叔叔,司淮哥哥,月月祝……” 話音未落,唐司淮猝不及防地出聲,打斷她,也算是叫停了這場尷尬。 “不好意思,停一下。” 不過,下一句話,卻是讓所有人皆是一愣。 唐司淮:“小朋友,叔叔阿姨,或許你們不太清楚,我是獨生子,沒有meimei。不要這樣叫,很奇怪?!?/br> “……” 梁皓月登時便愣住了。 梁介鑫和滕雪也有些尷尬,一時之間,沒想出來該怎么打圓場。 倒是一直默不作聲的唐明哲及時開口:“小司,怎么能這么沒禮貌。還不快點給小meimei道歉?” 唐司淮嗤笑了一聲,將筷子往筷架上輕輕一拍。 “噠?!?/br> 聲音很輕很脆。 但在這種場景下,卻仿佛是一道驚雷,炸在梁可櫻耳邊。 她仰起頭,愣愣地看向他。 很快,聽到唐司淮接著道:“嘖。這種沒意思的飯局,麻煩以后不要喊上我。敗胃口。還是說,現(xiàn)在的生意人談生意,有什么見不得人的話題,必須得帶上家人一起裝模作樣一下?” 唐明哲臉色率先一變。 “唐司淮!住嘴!” 唐司淮:“知道了,馬上住嘴。” 他站起身,淡淡地與父親唐明哲對視一眼,再朝著梁介鑫和滕雪抱歉地笑了笑。 語氣十分客套禮貌,但卻沒什么誠意。 “叔叔阿姨,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你們慢慢吃。祝大家新年快樂?!?/br> 說完,唐司淮往后挪開凳子,邁開步子,慢條斯理地往包間門方向走去。 途徑梁可櫻旁邊。 他倏地停下腳步。 梁可櫻尚未反應(yīng)過來,只呆呆地看著他。 唐司淮抬了抬眉,旁若無人地開口問道:“小學(xué)妹,跟不跟小爺走?” “……” 梁可櫻同他對上視線。 唐司淮眼睛深邃,專注看向自己時,像是有星河在瞳孔中流淌。 漸漸地,漸漸地蔓延開來。 仿佛要灼燒進心底。 少年掀翻了局,像個劍走偏鋒的英雄,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誓要揮劍破開一切約定俗成的陳舊規(guī)則。 他從來不曾為任何人折腰。 他是他自己的王。 甚至,他還沒忘了帶上自己。 梁可櫻攥緊了拳,身體也跟著熱起來,徹底被他蠱惑。 她用力點點頭。 “走。” 唐司淮滿意地笑了起來,朝她招手。 …… 兩人離開餐廳。 是夜,外面寒風(fēng)凜冽。 從溫暖的室內(nèi)走出來,霎時間,身體好像比平時更難忍受這種冬日寒意和潮氣。 梁可櫻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 唐司淮個子高,視線也高,幾乎是絲毫不費力、就能注意到她這些小動作。 他腳步一頓,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冷嗎?” 梁可櫻聲音很輕:“……還好。” 風(fēng)這么一吹,她比剛剛清醒了不少。 沖動感覺沒那么上頭了,人也跟冷靜下來。 倏忽間,梁可櫻意識到,雖然離開時她和所有人都打了招呼,沒有被強行留下。但其實,自己也是跟著唐司淮搞砸了梁介鑫的晚宴。梁介鑫沒法當(dāng)眾發(fā)火,實際上估計非常生氣。 和周寧想法不同,梁可櫻倒不是真為了什么新電腦、原版書,才會答應(yīng)下來赴宴。她只是習(xí)慣了在小事上遵從周寧,覺得這些不妨礙原則的問題,無需和她爭吵,平白挨罵挨打。 沒有必要。 不情愿就不情愿吧。 忍一忍就過去了。 就像海城這個天氣一樣,哪怕再冷,到家也就好了。 說冷、說不想去,那又怎么樣呢? 她沒有資格,也沒有精力吵鬧。 然而,唐司淮卻好像看出了她內(nèi)心想法。 他靜靜斂起表情。 似是不滿,輕輕“嘖”了一聲。 梁可櫻覷了覷他。 短短數(shù)秒,唐司淮已經(jīng)將圍巾摘了下來,隨手扔到她懷里。 圍巾上還帶著少年溫暖的體溫。 大抵能驅(qū)散冬夜一切寒意。 梁可櫻心尖一顫。 尚未想好是該道謝還是拒絕,就聽到唐司淮開口問道:“梁可櫻,你今天不想來吧?!?/br> 語氣信誓旦旦。